第四章 刺客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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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家,乃是战国时期诸子百家中,比较活跃的学派之一。一般认为,其实际创始人乃是李悝,商鞅,慎倒和申不害。其思想最远可以追溯到春秋时期郑国贵族子产。

    不过,真正集法家大成者,乃是韩非子。

    韩非子与李斯都是当时儒家代表荀子的学生,不过,两人却都喜好‘刑名法术之学’,韩非子将法家学术以及自己的理解著作成书,后被秦王赢政所得。

    秦王赢政看了这本书后,大是赞赏,就问李斯此书是何人所著,李斯告诉赢政,此书是韩非子所著。

    从而,为得韩非子,赢政发动了对韩国的战争,韩非子无奈来秦,但是,其才能被李斯所忌,后被李斯诬陷死于狱中。

    虽然韩非子死了,李斯少了一个竞争的对手,可是自那时起,李斯的心中就开始产生了一丝的疑问与不安。疑问是:秦王可以随随便便的杀死一个他如此崇拜的人,独独是因为听信了他身边人的话,若是有一天,自己不再是他身边的人的话,那么自己的结果会是怎么样呢?不安是:法家虽然在秦国倍受推崇,可是,却无一丝一毫的独立于王权之外的世俗势力。

    法家的人如果失去官职,则毫无避难之所。

    反观儒家、墨家、兵家、名家、纵横家等,都有自己独立于王权外的世俗权力,这使得这些学派的人,即使没有得到世俗王权的重用,却也拥有相当大的影响力。

    从那时起,李斯就开始利用手中的权力,打造属于法家的独立于王权之外的世俗权力。

    法家行馆,就是李斯其中的一个手段。

    法家行馆,顾名思义,就是说法家的人驻足论法之处,来这里的,只要是法家的人,都可以免费获得一天的食宿。这一举动,使得法家的势力,在秦国迅速的蔓延开来。很多破落的江湖游侠,被秦国通缉的各国王公贵族,都以法家名义寄安于法家行馆。

    李斯一方面从那些王公贵族手中获得了大量的财富,另一方面,也训练出了一支属于他自己的侍卫组织。

    这支侍卫组织的统领多是一些江湖游侠,这些人从李斯的手中拿到钱财,然后从那些战争孤儿中选择资质较好的进行培养。

    原本,这些孤儿是被培养成守护法家行馆的侍卫的,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侍卫中的一些佼佼者则被组织成了一支在黑道上赫赫有名有的杀手组织‘刺青’。成为李斯手中另一股黑暗势力。

    秦始皇三十五年夏,上郡,法家行馆。

    回到法家行馆的宁儿,即刻被关押了起来,其间,统领向她询问刺杀的事,宁儿如实回答,却换来了统领的怀疑。就当统领决定要将宁儿处死的时候,突然有人闯了进来,在统领耳边说了几句,统领便下令将宁儿处死,然后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宁儿怎么也不敢相信,她一向视为父亲的统领,竟然这么轻易的下达了诛杀她的命令。

    然而,此时的她全身被牛皮绳所绑,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柄闪着寒光的青铜短剑朝她的脖颈间斩来。

    那柄短剑是从秦兵那里得来的,看到短剑,宁儿的脑海中闪现出了秦兵的身影。虽然自己刺杀他,可是,他却毫无杀自己的意思,就算是让自己作他的奴隶,也只是装装样子。同时,身为秦皇长子,却又善待百姓,这样的好男儿,却是少用。

    “他说,他是因为力谏始皇帝才被贬至上郡监军,想来是真的……”

    宁儿静静地闭上双眼,脑海中满是这几日与秦兵相处的片断,想到秦兵叫她‘夫人’时,宁儿羞涩中,却夹杂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幸福感。

    “坏蛋……再见了!”

    宁儿等待的死亡,却没有到来。耳边却传来了一声急切而又沉厚的声音:“宁儿姐姐,我们快逃吧。”

    听声音,宁儿知道,是与她一起长大的孤儿离哥,他比自己小三岁,自己一直将他当成亲弟弟一样看待。

    张开眼,宁儿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脸庞,这些人都是与她一起长大的那一批孤儿,人数一共十五人,有比她大的,也有比她小的。不过,这些人中,以她的身手最好,而且,她也对这些人很是照顾,所以众人都比较服她。

    “你们……你们怎么来了……”宁儿惊讶地问。

    “我们听说了统领要处决你,所以就约在一起救你,咱们还是先逃离这里再说吧。”他们中年龄最大的机术说着,打开地牢的门,率先跑了出去。

    宁儿也捡起地上的短剑,带着众人离开了地牢。

    这些人都是法家行馆的刺客,在法家行馆中地位相对普通侍卫要高出许多,因此,普通侍卫根本就不敢拦住他们的去路,甚至于连问都不敢问。

    一行人很快便离开了法家行馆,逃离了上郡。

    在一处小山坡之上,一行人停下休息,讨论何去何从的问题。

    “统领很快会知道我们做的事情,他一定会派‘刺青’追杀我们的。应该想想前往何处才行。”年龄最大的机术喘着粗气问:“你们有什么好的去处?”

    “我在代郡有一个姑姑,我们可以前去寻她,只是……不知她还记不记得我。”离哥有些黯然地说道。

    离哥去代郡姑姑家的时候才三岁,刚刚记得一些事情,这都近二十年没见了,先不说对方是不是还认识自己,就连对方的家是不是在混乱中毁了也不得而知。更何况,此去代郡有千里之遥,路上遇到什么谁也不知。

    离哥低落的情绪众人都理解,因为他们的经历与离哥或多或少的有些相似之处。

    “我道有一个去处。去了之后,保证能安全……”此时宁儿站起来说道:“就是怕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不愿意去。”

    “宁儿妹妹,现如今我等如丧家之犬,但求一片安身之地而已,何用太多计较?”机术沉声回答。

    见众人点头,宁儿轻声说道:“你们也知,我去行刺扶苏之事,此人虽为赢政之子,然为人平和仁善,若是我等前去,他定会收留我等。而其身份尊贵,‘刺青’不一定敢于公然在他的身边对付我们,所以,在他的身边,应是安全的。

    待以后我们有了好的去处,我们再离开,你们以为如何?”

    宁儿知道,这些人之所以成为孤儿,或多或少的与秦王赢政对六国的攻击有关,所以这些人个个都恨赢政,而扶苏又是赢政之子,要这些人前去投靠,这些人心里是很难认同。所以,她才会在最后加上一句,如果找到好的去处,再离开。

    看到众人脸上表现出的仇恨,宁儿有些无奈。

    她不怪他们,因为,她曾经也是与他们一样,恨赢政,若不然,她也不会坚持接下这个刺杀赢政儿子的任务。可是与秦兵相处的这段时间,使她改变了许多。

    当然使她改变最多的是她与秦兵的一次对话。

    有一次秦兵问她为何那么恨赢政,宁儿说,赢政征伐六国,屠民无数,重赋暴政,迁百姓修筑边城,使得百姓流离失所,无数百姓累死,病死,饿死。

    而秦兵的回答是,赢政若不征伐六国,六国之间连年战争,又有多少百姓死于战乱?修筑边城,防匈奴南下牧马,屠掠边陲百姓,与死于累死,病死,饿死的百姓相比,哪个多哪个少?

    宁儿被秦兵的话弄的不知如何回答,而秦兵则接着说,你们游侠,自以为占据了天地之正义,以维护世间正道为己任,可是,真正做到的有几个。

    别的不说,单以荆轲刺秦王来说,荆轲真的杀了秦王,各国再陷混战,那些百姓又如何?最后得到好处的,还不是各国贵族?百姓依然是被那些人欺压的对像,甚至于可能因为强秦的消失,各国的百姓被欺负的更加惨。

    所以,游侠从不知何为人间正道!

    人间正道,乃是给每个人平等的生存权力,让这片土地上生活的百姓,能够获得土地。这才是人间正道。要改变‘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的局面,这才是人间正道。

    与秦兵的那次交谈,使得宁儿对秦兵的看法完全的改观,尽管她还是找到一些,比如修筑城墙百姓吃不饱,被鞭打欺负,生病了无处就医的事情来反驳秦兵,但是,宁儿却不得不承认。她与秦兵完全站在不同的高度上看问题。

    秦兵看到的是全天下的百姓,目的也是全天下的百姓。而她看到的是某一些百姓,目的也是某一些百姓。

    用秦兵的话说,这就是她与他之间的区别。

    不过,秦兵也说了,会尽可能的改变那些问题,说完之后,秦兵就去造纸去了。而宁儿则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半天。

    而后,她便离开了,她想要将她与秦兵的谈话告诉她的这些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可是,没有等她说到正题上时,她就被统领带走了。

    如果说,她以前是因为信守承诺而没有杀秦兵,现在则是因为认同了秦兵的理念,而不愿意去杀秦兵了。这也是她建议去秦兵那里的原因,因为她相信秦兵会为她提供保护。

    可是,她的这些兄弟姐妹们,却不了解秦兵,更不用说是让他们相信秦兵了。

    要想个办法说服自己的兄弟姐妹才行。

    想到这里,宁儿正要将她与秦兵的谈话内容说与大伙听,山坡下传来了一阵马蹄声。一群人还没有来得及作反应,便被大队的骑兵给包围了。

    “我说今天喜鹊一直在叫,原来真的有喜事!”

    一身重甲,手执强弓的秦兵策马从马队中走出,温柔地看着脸上满是惊讶与不相信神色的宁儿。“这些天,回家做什么去了?这些是你的朋友吗?我正要好去打猎,你们愿意不愿意同行啊?我今天可是与司徒郡守打赌的,他的马队就在后面,很快就要到达这里了。”

    秦兵这么说,是要告诉宁儿,他们的行踪已经被别人掌握了,现在唯一能够逃避对方追杀的机会,就是加入他的队伍之中。

    宁儿自然知道秦兵的意思,也非常的感激秦兵在这个时候出手相救,她个人很愿意随秦兵一起离开,可是,她不能放弃她的这些一起长大的伙伴们。

    有些为难地看了看秦兵,又看了看全神戒备的伙伴,宁儿低声道:“能……能不能给我们十五匹快马……我……我会感谢你的!”

    “姐姐……不要向赢政的狗儿子求助……”离哥是赵国人,他的父母是被秦兵所杀,所以离哥很是痛恨与秦始皇有关的人。而这,也是李斯收留这些人的理由。

    因为,只有他们恨秦国,这些人才不会为了秦国而出卖李斯,李斯也就有了坚实的非王权之外的世俗基础。

    “大胆!”

    周围的秦军一听离哥的话,手中长戈齐齐地指向离哥。出戈动作整齐划一,足见平时训练功底。

    这些人是蒙恬的亲兵卫队,全是从蒙氏家族中挑选出来的勇猛子弟,忠于蒙恬。此次宁儿带着一队人突然离开法家行馆,随后司徒空的大队侍卫立即出动追击,而蒙恬也从他安插于司徒空身边的人口中得知,有一队法家行馆的侍卫背叛,司徒空正带着人去追杀,得到此消息的蒙恬立即通知了秦兵。

    秦兵知道之后,有意要帮宁儿,所以就向蒙恬要了些亲兵,以打猎为名离开上郡。同时,秦兵又让蒙恬前往城门,拖住司徒空,为他争取时间。这才让秦兵先一步追上宁儿等人。

    挥了挥手,秦兵让那些侍卫收起长戈,然后笑道:“呵呵……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马儿,我是不会随随便便给你的,而且,你别忘记了,你现在还是我的奴隶,万一你跑了,那我岂不是亏本了?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跟我走,或者是等死!要快哦!你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你……你要向我保证,不许伤害他们!”宁儿坚定地看着秦兵,沉声道:“若你伤害他们,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呵呵……好,就给你一个面子!”秦兵点了点头,抬头看向这群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身边的骑兵道:“给他们一人一套战甲,让他们跟着步兵,我们继续去打猎。”

    “是,公子!”一个骑兵挥了挥手,十几个步军跑上前来,将战甲交到了宁儿一群人的手中。

    “你就不要穿了!”秦兵一把将正要穿盔甲的宁儿提到马上,与他坐在一起,然后笑着道:“你与我共乘一骑,若是再穿盔甲,马儿会受不了的。”

    “你……我……”宁儿涨红着脸,结结巴巴地想说什么,却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而在机术,离哥等人的眼中,秦兵此举,无疑是拿宁儿作人质,若是他们想要逃走,或者是有什么别的心思,秦兵会在第一时间杀掉宁儿。

    所以,这些人虽然心中恨极了秦兵,却也没有轻举妄动,迅速穿起盔甲,混在了步军之中。

    刚做完这些,又一大队骑兵冲了过来。冲在最前面的,赫然是上郡郡守司徒空。

    看到秦兵,司徒空很是惊讶,尤其是当他看到秦兵怀中抱着的宁儿时,司徒空脸上闪过了一丝的惊恐。

    此次刺杀扶苏之事,是他接到上面的命令一手策划的,如今行刺者非但没有成功的杀死扶苏,反而被活捉,万一她要是说出此事来,怕是会牵连一大批的人的。

    “上郡郡守司徒空,见过公子!”司徒空立即从马上跳了下来,跪在秦兵的面前,恭敬地说道。

    “哦?司徒郡守如何在此?难道也是前来狩猎?”秦兵玩味地看着这个身材肥胖,却异常灵活的老人,呵呵笑着问。

    “属下……属下听闻有一批六国叛逆隐于法家行馆,这批人与前些日子公子遇刺有关,这批人从法家行馆离开之后,据说潜来此处,故此属下带人前来追截以便得知公子被刺之详细内情,却不曾想在此遇到公子。”司徒空顿了一下,连忙想了一个理由。

    这个理由非常的好,就算秦兵从宁儿的口中得知此事,他也完全可以推脱是宁儿诬陷,因为他相信宁儿拿不出任何的证据来证明是他主使宁儿刺杀秦兵的。

    而且,他也说了,宁儿等人隐于法家行馆,就算宁儿说出他与宁儿见过面之事,他也可以推脱只是当宁儿为普通法家信奉者,他每天见过的法家信奉者不下几十人,有六国叛隐藏其中,也不是没有可能。

    就算真的追究起来,他最多也只是一个失职之罪,再加上,他上面有人保着,此事绝对不会牵连到他的头上来。

    听到司徒空这么说,秦兵自然知道他的打算,暗骂了一声老狐狸。然后笑着说道:“哦,原来如此,那郡守大人就去做你的事情吧,本公子想趁着天还没黑,多打些猎物回去,你看现在,本公子还是两手空空呢!”

    司徒空不确定宁儿是不是将此事告诉了秦兵,如果没有告诉,他要说认识宁儿,必然会引起麻烦。如果告诉了,秦兵追究起来,他也大可以说,自己见的人太多,一下子没有认出宁儿来。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司徒空并没有提认识宁儿的事情。

    “那属下告退……”司徒空用眼睛扫了一下秦兵带来的侍卫,发现,除了宁儿之外,所有人都穿着秦国盔甲,没有什么可疑的,心想,那些人一定是逃到别处去了,所以,他要尽快去追捕。听秦兵这么说,便顺势离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