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五行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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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天了,小博没有进食,没有入睡,只失魂地呆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的嘴唇早已干裂得不成样子,满脸的胡渣和破旧的衣衫映得他如同深山野人。

    这些天,小鹰不断从野外衔来新鲜的水果。可现在,摆放在小博面前的水果都已经腐烂,发出一阵阵怪臭。

    小鹰似乎明白眼前一切,飞到主人肩上,不住地用翅膀抚摸小博的面颊以作安慰。

    小博双目骤然闪过一丝恨意,一手把小鹰拍开,用嘶哑的声音骂道:“都是你!若不是你拉我离开,我就可以和爹娘在一起了。你给我走,永远不要回来。”

    小鹰发出一声悲鸣,看了小博一眼,左爪划划泥沙,便振振翅膀飞离。

    小博哀怨地看着那远去的黑点,心中却莫名地升起一股失落感,埋首低头狠骂:“走,走吧,全都那么狠心抛下我一个人。”说着,竟然流下两行泪水。

    艳阳高照。

    村子的小山外立着一位年过四十、背负长剑、左脸划有一条疤痕的男子。他负手凝望眼前葱郁的树林和低矮的山头,自言自语:“不愧是一片好地方,地处偏僻,有山林作隐蔽,实难发现。”他满意地颔首点头,抬步走进。

    可没过一会,便即发现树林岔路极多,兜兜转转,不知何处为终结。多坚持一盏茶功夫,终得走出迷途,高兴之余环视细看,却是光景一般。

    “这树林有古怪。”男子终于反应过来,颇为好奇地打量这小小的山林,回想刚才的一切,随即明白事情究竟,由衷赞道,“不愧是高人,在这地方也可布出五行阵法,不细心察看可真给你蒙在鼓里。”

    五行阵法之理在于“五”,一分为五,五分廿五,如此下去,无穷无尽。男子刚刚身处的树林便是利用此理使人困于阵中。一路分五岔,接着再分,而且小路蜿蜒弯曲,林中光线昏暗,置身阵中,便如走入迷宫,若不明其理,唯有困死之果。而路外的树林草丛皆是满布荆棘机关,如有意踏入必有性命之危。因此,直径穿越树林纯属妄想。

    男子饶有兴致地盯望那条阴暗小路,蛮有信心地喃喃自语:“五行阵法,幸亏学的没丢。”便不作多想,直身走入林中。

    “万物皆成于水,若按金木水火土五行,水属中,首步当走中路。”走到第一个分岔路口,他很快作出了选择。

    “水生木,木属二,当选第二路。”依照五行相生之理,男子很快便走出树林,顺利来到小山脚下。

    “不知来此处布阵的是史上哪位高人?”回顾适才所走,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敬仰,然后转身仰望小山,自开玩笑道,“唯盼那高人高抬贵手,勿在这小山头上排兵布阵即可。”

    可刚走出一段,异感再生,心中的顾虑恰恰出现。不过,觉得无奈之际却又存有疑惑:“两次使用五行阵法?那高人存的是何心思?若来人可走得过树林之阵,又何会走不出这小山之阵?若两阵皆是同理,岂不多余?”念及此,他便谨慎地收回脚步,不敢踏前。可思考多时,终不得半丝头绪。

    午时烈日肆虐,烘烤炙热,无情地煎腾着大地。受这烦躁之气影响,男子再无心思考虑,又见山上并无布设陷阱之象,暗忖:欲上山顶,只管直线往上即可。于是,在分岔处,毫不犹豫地选择那条笔直指向顶峰的小路。走出一段,未见危险,心中正自鸣得意之时,身后骤然响起的一声怪叫却使他全身凉透。

    “谁?”他自是认为有人跟踪,立马回头细看,可一切依旧如初。幻觉?没前进几步,一道白色的幻影从身后凌厉穿刺而至,目标竟是男子的颈部!

    “可恶!”男子感到空气那些许的波动,晓得情况有异,未及探看究竟,马上往侧跃开。那道白影就在此恍惚间没入丛林。

    什么来的?速度恐怖至此?男子暗呼幸运,警惕提至最高,一对虎目盯紧白影消失之处,等待着它的下一轮进攻。可多时已过,那白影潜藏林中,再无出现。

    好,我就引你出来。男子呼出一气,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行。就在他一动的瞬间,风声又起,白影重现,再施袭击。

    恁地厉害!男子惊异于它的迅猛速度。但这一次,他没有闪躲,右手快速从戴于左手的一个发光指环中抽出一把剑。只见那剑通体玄黑,剑柄中嵌有一颗刻画阵图的棕色晶石。算准那幻影的来路,就是干脆的反手一剑,黑剑恰好插入白影的肚腹中,一声怪异的尖叫随即响起。奇异的是,剑身透过处竟没溅出一丝血迹。

    男子这次瞧得清晰,那白影原是一只蝙蝠。白蝙蝠是源自洪荒时期的残杀异兽,聚居于丛林之中,速度如风,时常于白天出没害人,其两口尖长的獠牙就是比刀剑还锋利的武器。

    原是这崽子。男子冷笑一声,喝道:“他奶奶的,封印!”一道棕光从晶石处亮起,封印阵随即展开,便把白蝙蝠淹没。

    男子握好封印剑,反望脚下的路,担忧起来:看来这次并不如意,万一走错,就会触发路上的封印——而明显的,这里封印着的很有可能都是奇珍异兽。咦?异兽?想到此,他如获至宝般露出微笑。既然封印的都是异兽,我何不触发所有的封印,把它们都收归手下,岂不更妙?

    于是,他再次抽出封印之剑,乱选一路,没多细想就走了进去。可这一次,并没预想中的侥幸。

    一道怪异的亮光突然在男子身旁爆射开来,接着裂开一个缺口,里面竟然传来一声沉闷的怒吼!这突然的一吼吓得男子三魂不见七魄,心忖失策,慌忙退后几步欲看究竟。

    缺口中首先出现的是一条满是棕毛的粗长鼻子,然后露出一个大象的头颅。远古长毛象!男子知道自己闯祸了,而且这个祸足以致命。

    长毛象很快爬出缺口,巨大的身形把整条山路蛮横霸占,可谓一象当关,万夫莫开。

    逃?男子心里疑惑,自己若能把这巨象封印到剑中,无疑是最好的结果。而问题是,自己的剑能否一下完全容纳。他仰望眼前的巨兽,勉强吞下一口唾液,决定放手一搏。于是,他提起十二分精神,将精神力全面提升,棕色晶石光芒大盛。

    “喝。”男子挥剑冲上,剑身顺利没入长毛象的壮腿中。成功了?那点兴奋还没冲上头脑便即给眼前光景抹去。只见棕光黯然淡灭,一道巨力将男子连人带剑反震出三丈开外。受到这番侮辱,长毛象怒气冲天,仰鼻长啼一声,踏着撼山震岳的脚步向前奔去。

    哇!顶你个肺。男子很难想象自己在这般铁蹄下会成何样,使劲吃奶的力撑起似要散掉的骨架,撒腿回跑,满腹疑惑于这远古长毛象竟然不受封印术的掣肘。

    长毛象再次长啼,穷追不舍。

    未几,男子眼看返回解封白蝙蝠的山路,偏就在此时,长毛象震起的一块小石如利箭般射向他的膝关节,弄得他踉跄一倒,滚了下去。

    完了……就在男子认为自己命不久矣,慌忙抱头伏在地上之时,长毛象的长啼与撼动声却出奇地消失了!

    死寂!男子把头转偏少许,眼睛尽量往后瞄去,长毛象踏过的路依然如故,那么静谧,似乎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象。

    奇怪,难道这是一个触发封印阵?男子犹有余震,战战兢兢地站起来,刚从鬼门关跑了一转的他可不敢再粗鲁大意。所谓触发封印阵,就是当一个人踏入一个领域时,这个封印阵会自动解封;而当他离开领域时,封印阵会自动把释放的异兽封印起来。这是一个高级封印术,主要是为了保护某一样神圣不可侵犯的东西而创出来。

    他谨慎环视四周,确认安全后才长长呼气,可周身肌肉所产生的酸痛感使他软倒在地。

    看来还需万分小心,尚不知这小山里面封印了多少异兽,回去得仔细查查这地方的来历,不仅有五行阵法,还有远古封印兽和触发封印阵,太不可思议。可是,现在就有一个现实的问题摆在面前,怎样才能上去?男子犯难了,一时没了主意。

    慢着……在闭目养神间,一道灵光快速闪过男子的思绪,既道是五行阵法,那破解之法应当如旧。原来……原来如此。此时,他大概明白那布阵高人的意图——这再次布阵玩弄的是世人的心理。破解树林的五行阵进及此处时,世人当真以为布阵者为显艰难,会另设破解之法,可他们万万想不到,布阵者却是逆其道而行之,仍沿用原破解方法。而且,最可恶的是,其在余路皆布下封印异兽,若有不明者闯入即会无意开启封印,丧于异兽之下。高明啊,这一小小的心理布局却足可糊弄世人一生。

    可这毕竟是一己所猜,事实如何还得看天意。他长吁一气,凭着黑剑把自己支撑起来,蹒跚走下山坡。这一路上,他按原法重走五行阵,总算有惊无险地到达顶峰。

    他反思刚才所走一途,二布五行阵法,强大的远古封印兽,只这两样足可抵百万雄狮。虽说刚才在心里把布阵者与封印者骂了千百遍,但到底还是被他们的实力所折服。可他不知的是,相比起来,昨晚那老者的惊讶程度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

    往后会再回来的。男子眯起眼睛,留下这番坚决心志后,步幅颠簸地走下小山。

    小博身上的麻布衣已然发出阵阵恶臭,几只跳蚤栖息在蓬乱的头发里,身旁还萦绕着一群被腐烂的水果吸引而来的苍蝇,而小博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只余一副空壳。

    起初见到这片寸草不生的沙地中坐着一个野人,男子既是狐疑又是好奇。

    “喂!”他甚无礼貌地喊了一声。

    小博五感皆处于迷离状态,自是听不见耳边声音。

    “野人!”那男子见眼前人竟如此无礼,心忖这莫非是失聪或是失明,便粗鲁踢向对方的小腿。

    那人仍无反应。

    “死了?”男子自言自语,可当他看到对方胸膛那细微的缩张时,马上否认这想法。

    可恶!他只道自己从未受过此等对待,身为宗师人物还得有点气度,他不得不这样安慰自己,把快要涌上心头的怒火强行压制下去。若在平日,他根本无意理会这山村野人,可现在……这野人所坐之地正是自己所求之处,得想个办法把他驱走。

    “猿人!”男子大吼一声,想以侮辱来让他离开,可对方压根不感冒。

    “高手!”这次中年男子换了一种口吻,对方仍然纹丝不动。

    “他妈的婊子!你没娘教的啊。”他终于压抑不住心头那道怒火,破口大骂。此番出口便觉不妥,有失宗师身份啊!立即自我检讨起来。

    娘?娘亲!“不许你骂我娘!”小博受那言语刺激,神绪蓦地集中,怒喝一声,垂地的双手抓起一抹沙石,继而毫无征兆猛站而起,一拳挥向对方。

    终于动了!男子脸现惊喜,感叹还是粗口最具爆发力,可当他察觉到那来势冲冲的一拳时,一阵凉意浃背升起。这小子不简单!这是他的第一感觉。刻不容缓,他马上用双臂护住肚腹。

    “轰”,一声小响过后,中年男子竟然踉跄后退五步!今天撞到什么狗屎运了?想不到曾扬威封印派别的自己竟然在一天连番受挫。

    妈的,那你就给我练练拳吧。男子调整呼吸,摆开阵势,可当他注视到那野人双目射出的凶光,内心刹那充满惧意——什么回事?

    未待他细想,小博大吼一声:“是你,是你害了我爹娘,是你害了我村子!我要杀了你。”小博现时已被愤怒和恨意侵占,失了理智。

    这种感觉怎么那么熟悉?中年男子心生胆怯,无心恋战,也无心去细想对方的话语。

    小博再无言语,又是一拳挥了上来。

    没办法了,今天是决不能离开的,姑且一搏吧。男子拔出右肩长剑,作势阻挡。

    小博的拳头正中剑身。虽是挡住了,但那强大的冲击还是让男子虎口一震,疼痛蔓延。

    中年男子果不负当年盛名,趁小博这略一停滞,马上绕到身侧,剑也随之刺向对方腰腹。

    小博竟不闪躲,双手回缩,硬生生地以血肉之体握紧剑身。

    男子从未见过此等搏命之法,内心翻起滔天巨浪。

    小博不顾淌血的手掌,硬用肩部击向对方。

    面对这不要命的打法,中年男子只得认命,纵使已尽最大可能地闪避,但还是没躲过这一击。他闷哼一声疾退两步,舍弃随身携带的宝剑,只觉下巴处隐隐作痛,不甘心地吐出一口唾液,竟带有血丝。

    “好家伙!”他狠骂一声,“别怪我不客气了。”边说边抽出封印之剑,凝聚精神,骤然大喝:“解封!”蓦地,棕色光芒闪亮,剑尖下方展开一个封印阵,竟然自里爬出一只大蜥蜴!

    小博毅然丢下握着的长剑,浑然不惧地面对巨兽。突然,眼中黑光一闪,凶光消散,双目恢复正常。什么事?小博只见眼前有一模糊的黑色事物,而手掌的剧痛使他神智稍微清醒一些,眯眼细看,却发觉两手竟然染满血迹。由于不知缘由,这突然的变故过于惊吓,加上几天未进斗米,精力早已耗尽。他嘶哑一声,便直挺挺倒在地上,无力动弹。

    遇上这般曲折,中年男子以为小博又使怪招,不敢松懈,但同时命令大蜥蜴勿要举动。可两人相持半晌,任由炎阳暴晒,中年男人顿觉烦恼——只道这一辈子还没打过如此窝囊的架。

    “喂,你不打就说一声啊。”他遥远呼道。可看到野人如死尸般躺在地上,任由双手鲜血流尽,便心生疑惑:难道他……不行了?他试着轻走数步,发觉对方仍无动静。

    “爹,娘,孩儿要下去陪你们了。”小博的嘴角露出一丝惨淡而解脱的笑容,似是看见爹娘已在前方迎接自己。

    此刻,中年男子却瞟见小博的左胸画有一个阵图,一个自己只在《神圣封印》中见过的阵图。《神圣封印》收集了历代封印术继承者的所学与所想,其中有一节详细讲述如何利用封印术来治愈躯体,当中有五个阵图被后人评为“无上圣光封印”。之所以为“无上”,其一是由于这些阵图能在危急关头保住性命;其二是在所有治愈阵图中,只有这五个阵图是理论上可行,实践上无人尝试成功,皆因尚未有人能感受最强圣光的波动。而小博身上这个阵图名为“绝命封印”,当他的生命处于危殆之时,这个封印便会自动开启从而使小博自身处于一种封印状态,暂时保住生命。可由于施术者能力不足,致使这个阵图日后出现缺陷。

    中年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厉芒,回想起刚才这野人的一切——目露凶光,不按套路的凌厉打法,再加上这个无上圣光封印,他只能用一句话来概括:这个小子不简单,一定要救!

    看着那虚弱的身躯,男子知道事情迫在眉睫,马上把大蜥蜴重新封印,从衣服内侧取出一根短小但刻满奇异咒文的空竹,使劲压没在小博一直愣坐的地里。然后转身面朝野人,叹道:“世事多变啊,想不到现在却要救你,你混账走运了。”

    “师父,你还好吧?”温澈看见一直紧锁的木门终于打开,悬着的心得以放下。

    “没事。”老者的脸色回复了平日的红润,但脸上却多添一丝忧虑,“想不到这次疗伤竟然用了五天,我的封印能力在退步了。况且,我也不知还剩下多少天,以后就要靠你和磊儿了。”

    “师父,你不会有事的。这可能是十年来首次使用‘朱雀陷空阵’而精力消耗过度而已。”温澈走到老者身边安慰。

    “你们孝敬我知道,但我也知道自己事情。我一生本来打算只收一位徒弟,但你大师兄却不幸身亡。若论悟性,他无疑是我生平所见最高之人。后来,我担心封印术无人继承,才多收了你们几位。你和磊儿资质虽然不错,但能否领悟所有封印术就看你们的造化了。”老者颇有感叹。

    “师父!”此时,外出打听消息的霍磊看到师父出门,一阵惊喜。

    “正好,你们两人都到场了。”老者突然严肃起来,“温澈,霍磊,我现在以封印乾门第二百代掌门的身份命令你们!”

    两人皆是一呆,不明师父意欲何为,但只得满腹疑惑地跪下。

    “掌门之位考验正式开始。第一关:封印能力之验。南海之滨有一蛟龙,时常袭击海上渔船,温澈负责把它封印;南岭中有一腾蛇,身型巨大,时常杀害山中村民和过路商客,霍磊负责把它封印。现在开始,谁先回来此处便算胜出。”老者越说越激动,对他来说,这掌门易位可是重中之重,自己的希望就寄托在这两位徒儿身上了。

    “是!”两人心中一番惊喜,得到掌门之位就意味着自己可以习得更高级的封印术,这是他们一直以来的愿望。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老者双目光芒流转,如释负重地长吁一口气:“希望你们真的不负师父所望。”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