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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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错杂凌乱的楼房拥挤在一起,楼顶上到处是摇摇欲坠的简陋棚子延伸出街外。街道两旁的墙壁上到处张贴着乱七八糟的招贴和布告,仿佛是无数补丁覆盖在这道破旧的小街之上。地上还残留着大雨过后的泥泞和湿漉,空气中散发着一阵烟尘和发霉的东西混杂在一起的味道。这样的贫民区在佛朗克郊外并不少见,这只是众多贫民街区中的一个。正是在这不起眼的地方,有一座和附近的房子没有丝毫两样的小楼。

    木质的地板踩在上面会咯吱咯吱作响,扶栏和门板总是左右摇晃,显然已经不太牢*,那些随意开出来的窗户前面吊挂着刚刚洗完的衣服。但是即便在这里住了几十年的老人也不知道,在这栋小楼的后面有一个天井。站在天井之中,塞尔奥特不耐烦地在那里走来走占,他的心乱极了。

    任务已经完成,蒙斯托克已然死亡,随着他的死,圣骑士团将群龙无首,这支被世人看作是战无不胜,不可抵挡的强大军团将无可避免地露出致命的破绽。

    有蒙斯托克在,圣骑士团仿佛是一柄锋利无比的神剑,一面坚不可摧的盾牌。他死了,神剑仍旧锋利无比,盾牌仍旧坚不可摧,但是却成为了一件精致的摆设静静地安放在那里,没有了实力超绝的武者,再强大的神剑,再坚硬的盾牌都只是没有价值的死物。

    不过塞尔奥特同样也在思索着自己的价值。随着蒙斯托克的死亡,自己是否还像以前那样有价值?

    塞尔奥特并不是一个莽撞没有头脑的武夫,事实上他从蒙斯托克那里获得的最有益的教诲便是多使用智慧而不是武力来解决问题。虽然对蒙斯托克始终有看法,并且最终变成了难以共存亡的死敌,但是塞尔奥特从来没有忘记过蒙斯托克的教诲。而蒙斯托克诸多教诲之中另一个极为重要的观点,便是要真正了解自身,只有了解自身才能够做出正确的判断。

    随着蒙斯托克的死亡,也许自己存在的价值也变得越来越微薄。虽然亲王殿下曾经打算重用自己,甚至设想过以自己为中心建立起一支同圣骑士团一样强大而又坚不可摧的兵团。只可惜那次致命的失误,断送了这一切。

    塞尔奥特很清楚亲王心中的失望,甚至能够感受到他深藏在心底的愤他更加清楚是谁在亲王背后动摇自己的地位,是谁在骑士们那里散布对自己的不满和蔑视。他曾经可以轻而易举地击败所有这一切,只可惜他失去了这个绝好的机会。他唯一的价值就只有用来抗衡蒙斯托克,但是蒙斯托克已经死了。甚至不是死在他的手里,而是被一个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刺客夺走了性命。

    “你在想些什么?”突然间背后传来一个中年人的声音。

    “你不是魔法师吗?为什么不直接读取我的思想。”塞尔奥特淡淡地说道。

    “我并不精通操控精神的魔法,魔法师并不是万能的。”达克鲁伯爵笑了笑说道。

    “为什么我要留在佛朗克?”塞尔奥特冷冷地问道。

    “我不是也留下了吗?”达克鲁伯爵语气和缓地说道。

    “这正是我感到最奇怪的原因。”塞尔奥特说道。

    “你好像在害怕,害怕我会对你不利。”达克鲁伯爵悠闲地说道。

    “我并没有害怕,如果你要杀我,我也不会感到意外,我只是不想漫无目的地活着,然后不明不白地死去。”塞尔奥特说道,他仿佛已经看穿了一切,不再像以前那样激烈和暴躁。

    “我知道你在担心些什么,不过你应该听说过亲王殿下任命我担任这一次任务的总指挥的原因,在亲王殿下的诸多幕僚之中,我的地位比较超然,我不属于任何一股势力。”达克鲁伯爵说道,嘴角挂着一丝微笑。

    “而且,你一直以来都没有真正看清亲王殿下,你以为因为一次失误以至于你在亲王眼里不再具有价值,那你就错了。那样的损失对于殿下来说,还远没有达到无法忍受的地步,更何况你应该很清楚他的心愿,和损失一个魔法师比起来:能够打造一支像圣骑士团那样强大无比的军团对于他来说更加重要得多,而你则是打造这支无敌军团的关键。”达克鲁伯爵说道。

    “那还有可能吗?如果亲王对此还抱有希望的话,他就不会任由那些不利于我的谣言满天飞。”塞尔奥特淡然地说道。

    “有可能制止所有的谣言吗?即便大家不公开宣扬,难道你有办法保证谣言不在私底下流传?平心而论,你倒是提出一种能够彻底杜绝谣言,并且能够令人心服口服的办法来。”达克鲁伯爵语气平和地说道,他的反驳令塞尔奥特哑口无言。

    “更何况,那些在暗中煽动、到处散布谣言的人对于亲王陛下来说同样至关重要,他不可能为了你一个人而牺牲其他所有的人,你应该很清楚在亲王身边除了我之外,你几乎将所有人当作是敌人,而他们也一样。”达克鲁看着塞尔奥特说道:“你也许从来没有想到,这才是你最致命的失误。”

    听到达克鲁伯爵这样一说,塞尔奥特沉默了下来。

    “不过,亲王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最大的愿望,所以他让我来担任这一次任务的指挥官,这一次任务并不是像别人所想像的那样,仅仅只是为了对付蒙斯托克,真正的任务现在才刚刚开始,前面那轰轰烈烈的一切只不过是一部序曲,后面的乐章也许不会像序曲那样热烈和喧哗,不过要深邃悠长得多。”达克鲁伯爵说道。

    “表演者是谁?不可能只有你我两个人吧。”塞尔奥特说道,他的心情总算是平静了下来。

    “你应该猜想得出。”达克鲁伯爵并没有直接回答。

    “那些来自西北的老鼠,还有拉贝尔这条忠狗?”塞尔奥特挑了挑眉毛问道。

    “你怎么会漏掉那些南方人?最近这段时间他们是京城之中活跃的中心。”达克鲁说道。

    “亲王殿下难道也打算对付那些南方人?我想他不至于如此轻敌,那些南方人恐怕比蒙斯托克更加难以对付。”塞尔奥特说道。

    达克鲁伯爵盯着塞尔奥特看了一会儿说道:“亲王殿下如果听到这番话,他一定会非常高兴,你终于懂得称赞他人的优点了,不过你可以放心,亲王殿下并不打算对瑟思堡轻举妄动,那些南方人的实力远远超出预料之外,贸然与之为敌已经有太多失败的先例了。对于亲王殿下来说,与其将他们当作是必须消灭的敌人,还不如当作是可以利用的手段,至少目前没有人比他们更加适合完成善后工作。”

    “善后?”塞尔奥特感到莫名其妙,疑惑不解地问道。

    “你不觉得这里的老鼠太多了一点吗?对于抓捕老鼠,狗并不是最为擅长,如果没有帮手的话,恐怕他们无论如何都难以完成这个任务,但是那些南方人却是这方面的专家。”达克鲁伯爵微笑着说道。

    “那么我们留在京城的任务又是什么,观看表演吗?”塞尔奥特仍旧不明白达克鲁伯爵真正的意思。

    “老鼠最讨厌的地方便是他们逃得很快,所以最有效的捕捉老鼠的方法是用捕鼠器和投毒,不过老鼠很精明、胆子又小,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绝对不肯轻举妄动,所以需要有人在旁边壮大他们的胆量。”达克鲁伯爵悠然说道。

    “这样的布置能够成功吗?那头最老的老鼠绝对是个老奸巨猾的角色,如果我们不冲杀在最前列,他根本就不会相信我们的诚意。“塞尔奥特皱着眉头说道。

    “那么我们就按照那头老鼠的意思冲杀在最前列好了。”达克鲁伯爵说道。

    “亲王殿下不是说不想和那些南方人为敌吗?如果我故意放水,那头老鼠绝对看得出来。”塞尔奥特疑惑不解地问道。

    “如果你以个人的名义对付那些南方人,就和亲王殿下一点关系都没有,以你的性格和广为流传的谣言,那些南方人对此不会有太大怀疑。”达克鲁伯爵说道。

    塞尔奥特盯着达克鲁伯爵看了好一会儿,他现在越来越难以理解这个神秘莫测的家伙心中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如果说自己是一枚毫无利用价值的弃子,这个家伙就没有必要和自己说这些事情。但是从他最后所说的那句话听来,自己仍旧是一枚弃子,一枚成功能够获得极大的利益,失败了也无关痛痒的弃子。

    看着塞尔奥特疑惑不解的神情,达克鲁伯爵说道:“你应该很清楚我为什么得到亲王殿下的器重,身为魔法师我的实力并不是很强。亲王身边比我有用的魔法师多的是。”

    “你是亲王身边的两大智囊之一。”塞尔奥特冷冷地说道。

    “或者说得更加确切一些,我是一个阴谋家,擅良布置阴谋诡计,并且以这些阴谋诡计取胜,对付那些老鼠用光明正大的谋略根本就没有丝毫用处,但是我的阴谋却往往能够起到作用,不过我刚才已经说过,消灭蒙斯托克只是序曲,那么驱除老鼠也只不过是插曲而已,他们只是一个幌子,一个用来证明你和那些南方人奋勇拚杀的幌子。”达克鲁伯爵说道。

    塞尔奥特看着达克鲁伯爵,从他的神情之中,塞尔奥特仿佛知道了些什么,但是他又不敢十分肯定,他唯一知道的一件事情便是,他是阴谋之中最重要的一环,而且他还隐隐约约中感到在这个阴谋之外还笼罩着一个更大的阴谋。

    “如果你一时之间还想不明白的话,就把问题留到晚上,我们现在应该出发了,去见见那些令人讨厌的老鼠。”达克鲁伯爵微笑着说道。

    ……

    在佛朗克另一角,建造着一座雄伟同时又极为精致的宫殿,这座宫殿原本的名字早巳经被世人所遗忘,“废宫”成为了它现在的名称。

    住在这座宫殿里面的是那位来自得里至王国的王子殿下。

    寝宫已经变成了病榻,折断的腿骨用木板夹着吊挂在床沿之上,那位王子殿下正兴致勃勃地看著书,胸前的隔板上放置着墨水瓶、鹅毛笔和一叠厚厚的纸,他时而将阅读的心得写在纸上。

    突然间寝宫的门被打开了,那位公主殿下兴高采烈地走了进来。

    “看你高兴得像一阵风一般,有什么好事吗?”那位王子殿下的眼睛仍旧看着书,头也不抬说道,显然他很清楚是谁走了进来。

    希娅公主走到哥哥面前,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书,抱怨道:“你为什么不听从劝告好好休息?”

    “我现在不是整天都在休息吗?”王子殿下说道。

    “既然叫你休息,就别看这种晦涩难懂的书籍。”公主殿下将书紧紧地夹在怀中说道。

    “平时没有时间,现在正好有机会阅读一下那位大陆之主的笔记,从中确实可以学到不少东西。”那位王子殿下长叹了一声说道。

    “对了,你应该不是专程来打扰我阅读的吧,有什么好消息吗?”王子殿下问道。

    “对于佛朗士人来说那是最坏的消息,但是对于我们来说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蒙斯托克死了。”公主殿下兴奋地说道。

    出乎小丫头预料之外的是她的哥哥并不像她想像的那样高兴,相反神情竟然显得极为凝重。

    “蒙斯托克?圣骑士团团长?”王子殿下追问道。

    “除了他,还有谁死了能够让我这样兴奋。”公主兴奋地说道:“你难道不感到高兴吗?”

    “当然,我确实很高兴最强的劲敌之一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过,这实在有些意外,你能够肯定消息来源是正确的吗?”王子又问道。

    “殿下,希娅公主所说确实没错。”门外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那位睿智的老魔法师正站在门口,他的脸上显露出疲惫的神情,好像突然间苍老了许多。

    “大师,您已经证实了这个消息?”王子问道。

    老者关上了房门,又用手一指窗户,窗户自动关闭了起来。绕着寝宫转了一圈,在墙壁上画了几道魔法符号之后,老者走到了床前。

    “大师,您看到了什么?”王子的神情再一次变得凝重起来。

    “蒙斯托克死了,他是被菲利普斯亲王和他所雇佣的盗贼工会的联合暗算之下丧生的。”老者语气沉重地说道。

    “真是太可惜了,这样一位英勇的武者竟然不是战死在堂堂战阵之中,而是死在阴谋暗算底下。”王子殿下长叹了一声,语气极为哀伤。

    童年时代,蒙斯托克这个名字便深深印在他的脑子里面,一直以来在武技上战胜实力超绝的蒙斯托克,在战场上击败号称无敌的圣骑士团,始终是他最高的梦想。

    甚至可以说,正是蒙斯托克和他所率领的圣骑士团,令他变得越来越强大。

    现在蒙斯托克死了,失去了蒙斯托克之后圣骑士团虽然仍旧是一支实力强劲的骑士团,但是没有了蒙斯托克就仿佛巨龙失去了灵魂,神剑失去了使用者一样,剩下的只是徒有其表的强大而已。

    另一个灵魂,另一个能够领导圣骑士团的人的出现,并不是一件简简单单的事情,没有人比这位王子殿下更加清楚,需要何等的天赋再经过多大的努力才能够达到那位老骑士的境界。

    至少在十年之中,圣骑士团将不会有另外一个灵魂人物出现。这对于身为敌国的得里至来说,不可谓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这位王子殿不同样也从老者的神情之中读到了另外一些东西——那是深深的忧虑。

    “大师,您有什么发现?”王子问道。

    “如果没有人正面牵制蒙斯托克,没有一个强大得足以令这位圣骑士团团长全神贯注对付的敌手,绝对没有人可以接近并且从背后刺杀他。”老者缓缓地说道。

    “堕落的圣骑士塞尔奥特?显然他也参与了这场卑鄙的谋杀。”王子语气沉重地说道。

    这个堕落的圣骑士同样也是他极为重视的对于,而巳那个人的年龄和他差不多,因此更有机会在未来的某一个时间成为挡在他面前的强敌。不过对于这位堕落的圣骑士,王子殿下并不抱有多少敬意。因为此人在他看来有不少致命的弱点——植根于人性根源的弱点,狂傲、勃勃野心、目空一切所有这些都令他不可避免地成为一个孤家寡人。

    “是的,不过真正令我担忧的是塞尔奥特用来对抗蒙斯托克的力量,那是一种绝对不应该出现在佛朗士王国的力量。”老者的脸亡显露出异样的苍老,显然为了透过那已然消逝的火焰,看到在过去的时光之个那激烈得难以想像的火中对决,他花费了无数心力。

    “那是你的先祖用生命换来的力量,是得甲至王国绝对不允许泄露的秘密。”老者语气沉重地说道。

    “是狂风还是嗜血?”王子一下子坐直了身体问道,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甚至连那位公主殿下也失去了往日的活跃,惊恐地看着老者,身为得里至公主的她自然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嗜血!”老者说道。

    这个消息无论对于王子还是公主都如同一道当头而至的雷霆霹雳。

    嗜血兵团是得里至王国用来抗衡圣骑士团而花费了巨大的代价,牺牲了无数人的生命创造出来的终极兵种。

    为了这支军团的诞生,数代得里至王呕心沥血,甚至献出了自己的生命,更有无数魔法师为此花费了毕生的心血。

    正因为如此,和佛朗士王室对于圣骑士团的重视一模一样,得里至王国对于嗜血兵团也视若珍宝,轻易绝对不在旁人面前炫耀。而嗜血兵团之所以强大的秘密更是得里至王国严守的秘密。

    “有人将嗜血之力泄露了出去?”王子神情凝重地问道。

    “虽然不是全部,塞尔奥特确实掌握了嗜血剑术的真髓,只不过他还无法完全适应嗜血之力。”老者说道。

    一直在旁边听着谈话的希娅公主,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身为王室成员的她自然清楚嗜血之力的泄露意味着什么,那不仅仅意味着嗜血兵团不再神秘,外人经过仔细的研究也许能够找到击败嗜血兵团的方法,更意味着在得里至王国有人在和菲利普斯亲王做着暗中的交易。

    但是绝对可以肯定,得里至王室不可能用嗜血之力当作筹码,这样的筹码实在太大了一些,更何况一直以来处于被动状态的始终是佛朗士王国,得里至手中早巳经掌握着足够的砝码。

    希姬公主绝对可以肯定,任何一个向父王进言用嗜血之力交换菲利普斯亲王的联盟的家伙,都会被父王立刻关进监狱,安上叛国者的称号悬挂在绞索之上,任由北方呼啸的寒风吹拂风干。

    “父王的身边有叛逆之臣!”王子同样也想到了这一点。

    “现在还无法肯定这件事情,也许菲利普斯亲王成功地窃取了嗜血之力的秘密,就像我们千方百计希望能够获得圣骑士的秘密一样,几个世纪以来,佛朗士王国也在刺探嗜血之力的秘密。”老者劝解道,虽然他同样有着最糟糕的预感,但是他不想在王子殿下的内心深处种下怀疑和清洗的种子,那只会生长出仇恨和疯狂的荆棘,对于得里至王国绝对没有任何好处。

    老者的话稍稍令王子和公主感到安心,看到老者苍老的样子,王子仿佛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大师,您看起来很疲惫,您应该好好休息。”王子殿下说道。

    “不久之后,我就可以想要休息多久便休息多久了,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老者长叹了一声说道:“最近京城之中将不再太平,虽然离开彻底的动荡和纷乱还有一段距离,不过我们仍旧需要随时做好准备。”

    “您担心菲利普斯亲王对我们不利?”王子问道。

    “不,菲利普斯亲王最擅长的是突袭,您应该能够猜想得到他现在的部署和安排。”老者说道。

    那位得里至王子皱着眉头点了点头,和亲王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他自然猜测得到,那位亲王现在肯定已经将部下完全撤出了京城,也许另外一支大军正在开拔的途中,但是发起第一轮攻击的那些人在没有重新整顿和部署之前,绝对不会留在这个危险之地。

    “是您刚才所说的亲王殿下收买的盗贼工会将会变得不太平?”娅公主灵机一动问道。

    “殿下,你猜的一点不错。”老者点了点头说道。

    “我早就看出来,那些家伙不可能安心受人摆布了,那位瑟思堡小继承人被关进伦巴底监狱之中,想必心中始终耿耿于怀。”希姬公主撇了撇嘴说道,现在这个小丫头早已经自认为是研究那些南方人的专家了。

    老者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佛朗士王国并不只有一支盗贼工会。”

    “除了南方,其他地方贵族势力极为强盛,再加上法政署的控制一向极为严密,还会有什么盗贼工会能够挑战国王的权威?”亨瑞德王子问道。

    “虽然佛朗士的情况大致如您刚才所说的那样,不过偶尔也会有一两个例外,南方除了离开京城这个权力中心极为遥远之外,地方贵族势力并不强,而且和意雷、西拜的联系紧密,也使得他们很容易得到外来的援助。

    “在佛朗士西北并不遥远的地方,也同样有一块差不多得天独厚的地方。那里*近英格,佛朗士和英格之间一千年来始终征伐不断,因此西北这块肥沃的土地,成为了一块不安定充满危险的地方,正因为如此,那里同样也是盗贼和亡命之徒的天堂,而且他们背后依托的是英格这个近在咫尺的岛国,佛朗士的法政署对于他们也毫无办法。

    “现在那块地盘被一个叫洛美尔的盗贼头目所控制,和那位海德先生比起来,洛美尔显然没有那么高明,而且也并不懂得如何经营,他之所以能够牢牢控制住西北的领土,完全是依*恐怖的统治和残忍的手段。”老者详详细细地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说了出来。

    “菲利普斯亲王想要用这些家伙来引开拉贝尔这条忠狗的注意力?”王子显然想到了亲王的策略。

    “恐怕还有其他目的。”老者说道:“洛美尔一生之中只有两次失败,其中一次败在拉贝尔的手中,那是十几年前,他策划了一场轰动佛朗士全国的黄金大劫案,那位陛下大为震怒,下令让拉贝尔彻底彻查这个案件,拉贝尔调动了所有力量将洛美尔驱赶到了海外。

    “而另外一次是在黄金劫案之前,那时候南方的富庶和繁华渐渐在佛朗士王国传扬开来,洛美尔并没有意识到南方也有一支实力超群的盗贼工会,洛美尔吩咐手下将势力拓展到南方,那场盗贼工会之间的战争,最终以洛美尔的彻底失败告终,洛美尔不但失去了所有进入南方的手下,甚至还失去了最心爱的儿子。”

    亨瑞德王子听着老者的说话,微微点了点头,他终于知道了亲王的部署,因为他如果站在亲王的立场,也会做出同样的部署。任何盟约都只是暂时的,只不过暂时有长短之分,而和贪婪之徒的盟约只能够用极为短暂来形容,一旦从盟约中获利,盟约便立刻面临瓦解。

    虽然这位王子殿下并不清楚那个叫洛美尔的盗贼头目的手中到底有多少实力,但是他至少清楚那位海德先生拥有的手下到底有多么高超。只要能够搜罗到一个那样的人物,他便有绝对的自信将雄心和梦想变成现实。

    在巴特森林之中的那一次偶遇,直到现在还令他感到震惊。

    那两个车夫的勇武和彪悍,那位海德先生所展现的神奇箭技,不过最令他感到震撼的还是那个神出鬼没的杀手,以及与他天衣无缝般联手的瑟思堡小继承人。

    虽然在亨瑞德王子殿下所见识过的魔法师中,瑟思堡小继承人的实力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不过他却想像不出有什么办法能够破解这两个人的联手,那简直是天衣无缝的杀局。

    突然间那位王子殿下很想自己的骨折尽快愈合、因为一场精彩的表演肯定即将在佛朗克这个华丽的舞台上演,如果错过这场表演,他旨定会终生遗憾。

    “大师,您能够想办法让我尽快恢复健康吗?”亨瑞德王子问道。

    老者看了看王子殿下,他仿佛猜到了王子的心中的想法,点了点头说道:“我有一些偏方,如果您愿意尝试的话,也许可以令您在病床之上少躺几个星期。”

    “偏方不妨试试,不过想要恢复健康,充足的休息最为重要。”那位公主殿下说着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将手里的那本厚厚的书从窗口扔了出去。

    ……

    宽阔的贝尔根尼大道不复往日的繁华和喧闹,虽然仍旧有马车来来往往,不过大多数是法政署巡逻的警用马车,黑漆漆的外壳,厚重的门板,再配上那拇指粗的铁栏杆,令旁人感到阴森而又恐怖。街区的拐角站立着法政署的官员,所有通行的路人和马车都必须接受严格的检查。

    京城之中这段时间封锁得很严,到处都是这种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情况。

    达克鲁伯爵和塞尔奥特悠闲地坐在马车之上,看着车夫纯熟地应付些如狼似虎的法政署官员。

    马车驶上了大道,看了一眼那些法政署官员,塞尔奥特的嘴角挂起丝轻蔑的笑容。

    向前行驶了五六公里路程,马车停在了一幢别墅门前。

    宽阔的门廊,门前蹲着两头用大理石精心雕琢而成的麋鹿,墙壁上装饰着盾形的纹饰,纹饰的顶部还横着一把长剑。

    塞尔奥特确实感到有些奇怪,洛美尔是如何说服这里的主人窝藏他们这伙人。波夏利侯爵一向以来都以谨慎小心著称,居然敢犯下这种危及整个家族的大罪。

    从马车上下来,达克鲁伯爵径直朝着那座别墅走去,塞尔奥特一边张望着一边跟在身后。

    波夏利家族的花园是佛朗克城里最为有名的风景之一。而且到过这里的人全都知道:这座花园之小还建造着一座精致典雅的小楼。塞尔奥特当年也曾经是小楼的常客,故地重游令他产生了一丝感慨。

    走进小楼,一切都和往日没有什么两样,猩红的地毯,来自托尔的精致的织锦挂毯,墙壁用丝绸包裹,乳白色的楼梯和扶栏显得雍容华贵。在楼梯口站立着一个平顶头的中年男子,看到达克鲁伯爵他热情地走了过来。

    塞尔奥特下意识地朝着四周扫视了两眼,他在寻找那个总是隐藏在黑暗,喜欢在别人背后下手的刺客。

    塞尔奥特绝对不会忘记那天的景象。那个杀手仿佛是幽灵一般突然间出现在火焰之中,他的动作之迅疾一点都不比自己逊色分毫,那柄狭长而又锐利的短剑如同毒蛇的信子般地一伸一缩。那仿佛轻描淡写一般的致命一击,准确地刺透了蒙斯托克的心脏。

    塞尔奥特绝对可以肯定,那把短剑不是凡品。再锋利的短剑想要刺透蒙斯托克身着的圣骑十甲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晴。唯一的解释便是那把短剑上附着的魔法,就像“血神的长矛”一样能够克制圣骑士甲上那受到神灵祝福的力量。

    “你是在找迪埃吗?我差遣他去为我办一件事情了。”洛美尔说道,嘴角挂着一丝冷酷的微笑。

    塞尔奥特大致能够猜到,洛美尔会派遣乎下的头号杀手去办的事情是什么,除了杀人之外动用那样一个顶尖杀手显然过于浪费。

    “谁那样不幸,也许我得为此准备好参加葬礼的衣服。”达克鲁伯爵笑着说道。

    “我相信那个人绝对不可能与阁下有关,他来自南方一个很远很偏僻的小地方。”洛美尔同样笑着说道,那笑容是如此温和,看到的人绝对想像不到这是个极度冷酷和凶险的家伙。

    塞尔奥特心头一动,他实在没有想到洛美尔这么快便打算动手了。

    盗贼头目显然看出了塞尔奥特心中的疑虑,笑着说道:“当然,我还不至于太过莽撞,对于我那位老朋友、老同行,我的认识绝对不会在你之下,迪埃只是去看看情况,这件事情只有他能够胜任。”

    “你很谨慎。”达克鲁伯爵称赞道。

    “和我那位老朋友打交道,不谨慎小心一点可不行啊!当年我就是因为过于鲁莽,因此从他那里得到令我终生受益的教训。”洛美尔说道,他的脸微微有些牵动,显然直到现在那件事对于他来说仍旧是不小的打击。

    “如果我请求阁下放弃您的打算,毕竟现在的局势对于你我来说都极为不利,更何况,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更重要的目标正等待着我们,为了那些南方人大动干戈,岂不得不偿失?”达克鲁伯爵平静地说道:“再说,等到亲王殿下登上王位,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帮助阁下完成心愿,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塞尔奥特在旁边冷眼旁观,明白达克鲁伯爵真正意图的他,自然明白这番话的用意,事到如今他对于达克鲁伯爵之所以能够成为亲王殿下的两大智囊之一,总算有所了解,这个家伙确实不愧为一个阴谋家。

    那位盗贼头目显然并不知道达克鲁伯爵的真正意图,他冷冷地看了达克鲁伯爵一眼说道:“我并没有请求你们的帮忙,虽然那对于我们之间的盟约将会很有好处,不过你最好不要阻止我,更别破坏我的行动。”

    “我们和那些南方人并没有什么瓜葛,甚至可以说我们和他们也有一笔不小的帐目需要清算,不过现在是关键时刻,我不想出现任何纰漏,更何况那些南方人的实力很强,想要对付他们恐怕并不容易。我们也曾经犯下过轻敌的致命失误,这同样令我们得到了终生难忘的教训。”达克鲁说道。

    “谢谢阁下的提醒,只可惜你我两个人对于终生难忘的教训的理解有所不同,亲王殿下充其量只不过是失去了一位魔法师,或者再加上一个绝好的机遇,但是对于我来说,我所失去的却是我的儿子。”

    说到这里洛美尔的眼睛里面闪现出一丝忧伤的目光,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冷冷地继续说道:“如果亲王登上了王位,我那位老朋友讧能早已经去往意雷,就像对于我来说英格是最安全的庇护所,没有人能够威胁到躲藏在英格的我一样,我那位朋友一旦进入意雷,任何人对于他都将束手无策。而这一次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虽然我仍旧无法报答他当年给予我的教训,不过我至少能够让他感到有些伤心。”

    “您想趁此机会剪除他所有强有力的手下?”达克鲁伯爵问道。

    “不,我并不想低估我那位老友的实力,也不想小瞧他那些手下的本领,我并不贪心,我的目标只有两个人而已。”洛美尔低着头踱着步说道。

    “不会是那个杀手和瑟思堡小继承人吧!”达克鲁伯爵说道。

    “虽然迪埃确实很想再一次和他的老对手交手,不过我并不打算打毫无把握的仗,至于那个小骗子,我还不至于放在心上,他是海德手里很有用的一枚棋子,不过丢了这枚棋子对于他来说,意义并不是很大,现在已经没有人敢碰瑟思堡这块肥肉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位棋子已经完成了他的任务,我想要除掉的是被他内定为继承人的那两个人,我的老朋友在他们的身上已经花费了大量的心血,就像当初我对我的儿子一样,如果他们死了,我那位老朋友也许会伤心一阵子。”洛美尔说到最后那句话,脸又再一次微微地牵扯了一下。

    洛美尔的目标显然大大出乎塞尔奥特的预料之外,不过达克鲁伯爵仿佛早已经猜到了一般始终无动于衷。

    正在谈论着的时候,突然间门被打开了,一个神情呆板面容普通之极没有丝毫特征的人走了进来。

    “迪埃,有进展吗?”洛美尔问道。

    那个杀手扫视了达克鲁伯爵和塞尔奥特一眼,又看了看首领。

    看到头儿使了个眼色,那个杀手说道:“我去勘察了一下地形,想要攻进去并不困难,那条路也不算宽敌,但是街区却很长,两面一堵,法政署的人想要赶到那里恐怕得花费一番工夫。不过,如果不将那两个最厉害的家伙远远地调开,想要攻进那里并且杀掉目标恐怕相当困难,即便杀进去十有八九也无法活着出来。”

    洛美尔皱着眉头问道:“那幢别墅会不会有地道通向别的地方?”

    “这很难说,我不是魔法师。”那个杀手说道。

    “这件事情,我倒是能够帮得上忙,不过这得花费一些时间。”达克鲁伯爵插嘴道。

    “那就有劳阁下了,您会发现我很有耐心,对付我那些老朋友的手下,没有充分的准备,我绝对不会贸然行事。”洛美尔毕恭毕敬地鞠了个躬说道。

    “如果要对付那些南方人,也算上我一个。”塞尔奥特扬了扬下巴说道,他的神情是那样的孤傲和冷漠,但是那腾腾的杀气令人不敢逼视。

    事实上甚至连达克鲁伯爵本人也不敢肯定,塞尔奥特仅仅是在配合他的阴谋诡计而演戏,还是真的打算和曾经令他饱尝失败苦果的人再一次较量一番。不过无论是因为哪种原因,对于他来说都是极为有利的事情。至少这副模样已经让老奸巨猾同时又小心谨慎的洛美尔深信不疑。

    对于洛美尔来说,他原本就不指望亲王的手下会帮自己的忙,只不过他确实不得不请求援助,因为他手下并没有魔法师。

    当年海德手不同样没有魔法师,自己还惨败在他的手中,事实上洛美尔从来不认为那个瑟思堡小继承人仅仅是一枚已经失去了价值的棋子,身为魔法师的他对于海德具有多大的价值,只有他这个同样身为盗贼首领的人最能够理解。

    他甚至愿意用一半的地盘来换取一位魔法师的忠诚。

    想要对付那个瑟思堡小继承人,恐怕只有依*达克鲁伯爵。

    不过洛美尔同样也很清楚,想要拉他下水恐怕并不容易,不过想要拉塞尔奥特下水肯定要容易很多。正如达克鲁伯爵预计的那样,塞尔奥特那桀骛不逊的名声,以及那曾经受挫于瑟思堡的事实,令洛美尔这样老奸巨猾的家伙也产生了错觉。

    “有你加入实在太好了,我们两个人可以再一次联下,就像上一次一样,你在正面牵制,而我在背后使人致命的一击。”那个杀手淡然地说道,他那张脸仿佛永远都不会有表情。

    塞尔奥特冷冷地瞪视着那个杀手,傲然地说道:“这一次也许我会将你一起洞穿,我从来不曾和你联手过,即便没有你出现,蒙斯托克也会死在我的手里,他已经老了。”

    “随便你怎么说,不过那是我的工作。”杀手并不为塞尔奥特所动。

    “两位,现在我们大家坐在同一条船上,就不要互相攻击了,这只会令我们的敌人感到高兴,事实上蒙斯托克确实已经死了,他是您塞尔奥特所杀,按照我们的规矩收到报酬之后会立刻将死者的名字从脑子里面完全忘却,如果您现在问迪特,迪特肯定连谁是蒙斯托克都不知道,这样一来岂不是两全其美了?一切荣誉全都归于您的身上,塞尔奥特先生。”洛美尔彬彬有礼地说道,他的样子看上去根本不像一个盗贼首领,反而更像是一位文质彬彬的绅士。

    “我想,我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迪埃先生可以给塞尔奥特先生留下一段时间,让塞尔奥特先生对付他的对手,如果能够在这段时间里面杀死那个对手将是最完美的情况,如果到时候仍旧没有什么进展,还是分不出高低胜负,那么迪埃先生也就有了充分的理由出手,总不能够因为一个人而令整个计划面临失败吧。”达克鲁伯爵笑着说道,他的笑容中隐藏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也对,迪埃完全可以用这段时间来对付其他人,虽然他是这方面的专家,拥有很高的效率,不过那些对手并不是简单人物,恐怕得花费一番功夫才能够打发这些人,塞尔奥特先生将有足够的时间和您的对手拚个够。不过以我看来,虽然您的武力要比您的对手高超,但是在那种地方他恐怕会占据更多优势,而且为了安全,我无法保证让您能够在白天和您的对手进行较量,而夜晚对于您的对手来言实在太有利了。”洛美尔笑着说道。

    “放心好了,我的眼睛同样能够穿透黑暗。”塞尔奥特冷冷地说道。

    “穿透黑暗?那么你死定了,他和我一样都能够化身为黑暗,我们和黑暗是一体的。”那个杀手冷冷地说道,事实上这正是那些堂堂骑士最令他不屑的地方,在黑暗之中他们是掌管生死的王尊。

    “这倒用不着担心,只要不是依*魔法将自己和黑暗融合在一起,我就有办法令他和黑暗完全脱离,这样的小忙我还帮得上。”达克鲁伯爵笑着说道。

    “如果阁下能够帮助我对付那位瑟思堡小继承人,我将更加感激不尽,这对于我们和亲王殿下之间的盟约将十分有利。”洛美尔突然间插嘴道。

    达克鲁伯爵装作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之后说道:“也许我可以为阁下牵制住那位小继承人几分钟,只要用些小技巧便能够做到这一点,不过我并不打算真正出手,那会令我的立场动摇,在亲王殿下身边,我属于那些希望能够和瑟思堡合作的人中的一份子。”

    “我很希望得到您的全力帮助,不过对于您的任何帮助我都将感激不尽。”洛美尔彬彬有礼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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