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西域奇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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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马呼啸,狂风嘶吼。疾驰中,汹涌的马队突然分向两侧,中间闪出一条宽阔的道路,一匹白马悠然而至,马上坐着一个裙衫摇曳的女子,模模糊糊看不清面容。她的身形渐行渐近,一股温暖陶醉的气息愈来愈浓烈,猛地似有一团炽热的火焰燃烧开来……

    成暄的眼皮动了几动,终于使劲睁开双目,从榻上翻身坐起,运气平息通体的燥热。这个梦境已经连续出现了两日,而且都是出现在下午小憩之时。

    “世子,达旺国二世国主之三子的玄孙哈鲁求见,还有……”秦威走进卧室向成暄禀报。

    成暄正在研究一份西域地图,不待秦威说完便责备道:“不是让你一律回说我不在吗?”

    “属下说了,他们都不肯走。”秦威苦笑道:“他们昨日便来过一次了,苦苦求告要见世子一面。”

    “世子——”华虎疾步进来,“又来了一个,说是啥……”

    “好了!”成暄打断他的话音。每日要应付几拨王公权贵和王族的近支旁支,成暄实在是不胜其烦,堂堂一个中原军队的大将军,又不好躲到大街上去闲逛。他已看出靳之浩的意思,对于达旺国新主的人选自己若不发表意见,他便会继续拖延下去。

    靳侍郎,算我怕了你了,此事三日内见个分晓吧!

    成暄拿定主意,立起身,吩咐秦威道:“你不拘用什么法子,把来访的人一概支走。华虎,拿好案上这两本书,跟我来。”随即披上大氅,带着华虎出了院落的后门。

    此处虽号称别院,其实比温郁侯的府邸还要大上一倍,内中的奢华甚于中原的王府。成暄现在住的这个院子,就比他在襄王府中的临萃阁还要宽阔气派。

    清风拂面,缕缕芬芳随风浮动,沁入心脾。这种芬芳,既不浓烈,也不清淡,那样的淡远温和优雅,风过之后,那香气还在心间流连。

    成暄识得这是香草的味道。香草是产于西域的一种花卉,用其制成的香料是西域进贡中原的必进品之一,被称为西域奇香。西域的寻常百姓家也会制作此香,可在中原则物以稀为贵,只在皇宫大内和王公权贵之家才能觅到踪迹。

    即便在此处不算什么稀罕物,也不至于将香粉满院子丢撒吧?成暄此时身处的是一个小花园,这个花园离他所住院落只有十几丈的距离。成暄和靳之浩入住后,别院中的仆从都避到了北苑,南苑这边除了亲兵卫队很少看到其他人影。成暄刚才带着华虎信步前行,瞥见这花园中亭台错落,便准备找一个向阳的亭子静心读书。走进花园不远,那悠然的芳香便飘了过来。

    不知不觉,成暄已绕过了三座亭台,来到一座两丈多高的假山之前。达旺国的亭台多由石头砌成,以本色浮雕为饰。刚刚经过的三座亭台形制相仿却色泽各异,一座是白色的,一座是淡绿色的,一座是浅紫色的。成暄不觉心中感叹,这西域不仅盛产美玉,连石头也这般瑰丽怡人。

    来到假山处时,那芳香已如潺潺溪流一般在空气中流淌。

    香源总不会是这座假山吧?成暄正在扬首愣神,忽觉身后隐隐有走路的声音。他立即转过身,七八丈外,一个披着白狐帔子的年轻女子正盈盈走来。

    “大将军,×××××××××”女子停在一丈开外,头略向左边歪着,露出些许顽皮,脸上的笑容比阳光还要温暖。

    她只会用中原话呼唤大将军,后面说的是西域语言,跟在身后的一个中年妇人忙翻译道:“大将军,贵主向您问好,她问您,没有忘记她吧。”

    成暄微微一笑,“在下自然记得贵主。”

    成暄对这个女子怎能不印象深刻。当日温郁侯等达旺国权贵派遣三名使者,由亲信把守的东城门悄悄出城向中原大军请和。一个容貌异常俊美的使者一直不曾开口说话,而另外二人在言语间却常常回顾他的脸色,这引起了成暄的注意。这个使者没有蓄须,看年龄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一双幽深的蓝眸覆着长长的睫毛,目光虽然总是低垂着,倒似乎对周围的一切了然于胸。成暄的目光无意中向下一扫,立时瞳孔放大——那使者的胸部居然是高高耸起的。

    此女如此不加遮掩,靳之浩也很快窥破,她倒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轻启朱唇,不温不火地说出自己是温郁侯之女图米丽,代表父亲承诺,会全力配合中原军队。

    今日的图米丽眼睛里闪动着少女的俏皮,向成暄问道:“大将军是不是被香草的味道引到此处来的?”

    见成暄轻轻点头,她嫣然一笑,“随我来。”迈着轻快的步子向假山后走去。

    成暄有些迟疑,今日这女子与自己在此“巧遇”,恐怕不是专为陪着逛花园来的。

    图米丽见成暄没有跟上,停下来转身望了望他,静静地等在原地。成暄一笑,跟了上去。

    绕过这座宽阔的假山,成暄眼前豁然一亮,不由暗叹道:好一个精巧的石廊!

    石廊是淡紫色的,呈菱形形状,石廊内的地面上并没有铺石,泥土地上开满了蓝紫色的毛绒绒的花朵。石廊环绕中建有一个伞状独柱石亭,石亭下也盛开着同样的花朵。

    “这是香草,好看吧?”图米丽含笑望着成暄。

    香草冬季开花?成暄虽不了解这种植物的习性,至少明白花木枯荣的定律,目光向花丛中深深一扫,点点头悠然笑道:“贵主好雅兴,种了一园的干花。”

    西域人有将花卉连枝带叶一起晾干作为装饰的风气,成暄做客高沙王宫时,曾见过色彩妍丽的干花装点在白玉瓶中。

    图米丽咯咯地笑起来,“呀,居然一下子便让大将军看穿了。”她蹲下身,微阖双目深深地吸吮着香草的味道,“我从小便极爱香草,一年四季,我都要它陪在身边。”此时那个女译者已改用第一人称来翻译,图米丽的话音刚落,她也基本上译完了。成暄已经注意到,这女译者虽然是达旺女子装扮,却分明是中原人的相貌。

    “大将军看来也很喜欢香草的芳香啊?哦,它是百花中的仙子,谁能不喜欢呢。”图米丽盈盈起身,粲然的笑容比阳光还要明媚,倏然闪过的俏皮也那般舒适熨帖,“一会儿我差人给大将军送些香草过去,放在房中可以舒缓疲劳。”

    成暄笑笑,说道:“香草的芳香是女子喜爱的味道,在下对此倒是可有可无。不过,这个香草庭院确是建得别具匠心,令人赏心悦目。”

    “大将军喜欢这个庭院?”图米丽脸上现出欣喜之色,“这花园中的一切都是我亲自设计的,归我独有,其他人不经我允许一概不得随意出入,尤其是男子。我不喜男子的浊气污了此处的清雅,就连我父亲也只进来过两次呢。”

    这位贵主比中原的公主谱还大,居然有自己的专属花园。成暄探究的目光从图米丽脸上滑过,略一拱手,“在下不知内情,唐突了,这便告退。”说罢回身便走。

    “大将军留步!”图米丽疾步拦住成暄,娇嗔道:“谁让你走了,你来此处,我是愿意的,就连你住的院子,原本也是我的呢!”

    成暄讶然望向她。自己竟住了人家的闺房,难怪那个院落要比靳之浩的住所清雅温馨许多。

    图米丽温暖的目光停留在成暄脸上,绛地印花坦胸裙衫的下摆随风拂动。成暄脑海中猛地闪过梦中的情景,顿觉一股热流在体内翻涌激荡,他避开图米丽的目光,绕过她继续向前走,“贵主,在下还有军务处理,就不奉陪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