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东方红拖拉机停止轰鸣，一座高三十米，长一百多米库坝横截在山峡。
人们收拾工具，扛起红旗，浩浩荡荡胜利班师。
夜晚，县广播播完后公社传播站播送着：“后坑水库基本完工，主干水渠在扫尾阶段。希各小队田间水渠加紧做好。四月一日放水召开水库工程完工典礼。”
过几天，大水渠完工。各小队水渠上报完成，四月一日，水库坝前一侧山坡上搭起了彩台，库坝上插着彩旗。这天，阳光灿烂，山上山花盛开。库坝上红旗招展。彩台上喇叭歌声嘹亮。人们穿着干净的衣服，兴高采烈涌向会场。沟底空田、空地上、彩台对面山坡上站满了人。
在嘹亮的东方红乐曲中大会开始。县委书记上台高度赞扬了前村公社。在锣鼓炮竹声中把农业学大寨先进单位红旗亲手授给赵忠明手中。吕德望讲了水库的经历。赞扬了为水库建设作出贡献的人们，及为水库建设献出生命的英雄陈小春，也表扬了为水库集资的手工业者。赵忠明号召全公社干部群众发扬做水库的精神，再接再厉劈山造田，年内建成大寨式的公社。最后吕德望宣布水库开闸。喇叭高唱国歌。库坝上礼炮齐鸣，锣鼓喧天。清水“哗哗”从涵洞中奔涌而出。人们争先恐后涌向水渠，追逐水流。
下午前村文艺宣传队，演出革命样板戏《红灯记》。
戏未演完，赵书记一行人离开会场，顺着山沟一路下来，他们仰望着山坡，指指点点，探讨着劈山造田的事。吕德望夹在当中默不作声。突然见前面一块较平整较大的地块，哗哗流水从地边水渠而下，地里种了几棵桔树，树边一个中年人正在剪嫩芽。赵书记大声招呼道：“喂—，你这块地可改田噜！”中年人头也不回随口答道：“没咳！娘坟头犯。”说罢扭过头，见是赵书记等公社一班人从上面走下来，脸刷地吓得铁青，呆呆的站着，喃喃解释说：“我这几棵桔树，一年的收入，就超过相当田块的水稻收入，我种药材等经济作物年收入超千元，一家人的生活全靠这块自留地，若改成田种水稻，一年收入几担谷，值几个钱，够啥毛汤。现在水好了，桔子生姜不会晒去，产量会大大提高。我这块聚宝地，怎舍得改田呢。”赵书记又是一楞，其它人不语，吕德望望着小块梯地长着稀稀几棵树的山坡，心里说：“这梯地，这山坡，种上果树多好，能增加社员收入又能防止水土流失。但现在某些领导，某些报刊大有以粮为纲，全面砍光之势，现正在学大寨劈山造田风头上，若提出发展林果业，那不是与农业学大寨唱对台戏，弄不好挨批斗，想到这，想起过去挨批斗的情景心有余悸，抿嘴不说。
赵忠明他们一路讨论着劈山造田的事，回到了公社大院。赵忠明就提出召开各大队干部会议，研究劈山造田的事。
第二天，各大队干部就集中公社会议室，会上，赵书记要求各大队描出劈山造田规划图，一份上报公社一份贴切在大队部墙上。大多数干部回去以后，象学生做作业一样，画了规划图，一份上交公社，一份贴切在大队部，就算完事。
一天上午，阳光灿烂，暖洋洋的。赵忠明带领几个干部下村，捡查劈山造田的情况。这时，谷子已经下田，绿肥田开着稀稀几朵小花。成片的的绿肥田中夹着几块，一畦畦白薄膜盖着的秧田。一行人穿行着田间大路，仰头观看山脚下，梯地中，东一群西一群，正在改田的人们。他们沿着田间小道，穿过绿肥田，踏上陡乍的梯田崖石小路。走到一群改田人中间，赵忠明视察了一下说：“把几块地连在一起，改成一排排梯田多好？”一个青年放下盛着石头的担子微微一笑，不言语。只顾掇出畚箕中的石头，一个正砌坎的上了年纪的人直起身说：“这下面是崖塔，若几块连在一块，必须放炮，我们没有那么多钱，若国家给我们钱，也必须把泥土担别处，放炮，砌坎，填平，到远处担黄筋泥做底，再把泥土担回去，改好一丘田，不知是猴年还是马月。”年轻人脱口而出：“这样改法，饿死过三七也没有饭吃。”赵忠明沉默不语，稍刻，摆摆手说：“去去，我们到后村看看去，那里劈山造田一百亩，看看已做得怎样。”说罢匆匆下山而去。
一行人直向后村小岭坑，一进小岭坑“叮叮当当”响声不断。许多石匠，蹲在石边，挥着铁锤，握着钢凿，修整石头。几部手扶拖拉装满修整好的石块往坑里运。他们乘着拖拉机开过的路，走了一程。见前面一排排齐整整的几人高的石坎靠山而立。沿着梯田中间的机耕路拾步而上，一丘丘梯田方方正正。赵忠明一班人喜出望外。啧啧称好。再往上走，眼前又是一幅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绕山一长溜三三二二布满了人，抬石头的抬石头，砌坎的砌坎，担土的担土，平整的平整。
几个大队干部放下手中的活，迎了过来。赵忠明对着他们连声赞扬：“你们干得不错，不错，真不错！为我们全公社树立了典范。”大队长介绍说：“我们大队工程队，这几年外面活不好干，就在这里打石砌坎造田。全大队社员忙完田里的，就到这里干活。今年一百亩要完成，八十亩要种上水稻。”
公社干部在大队干部的陪同下，视察了工地，告别大队干部下山回去。路上小高说：“我们公社，若每个生产队都有工程队，都有黄泥山，我们公社比大寨还要大寨。”
他们回到公社大院，余兴未退，赵忠明纵身跃起抓住梧桐树，做了几个引体向上的动作。
梧桐树现巳抽出嫩叶，随着时间的推移，嫩叶变成浓绿，浓绿变成枯黄。秋风一吹，黄叶飘飘而下。
赵忠明从房间里走出来，进了办工室，老陈正翻看会计报表，赵忠明兴奋的问：“今年粮食产量比去年高吧？社员收入比去年好吧？”老陈说：“八个茄子四双，水稻上升，杂粮下降，人均口粮乃是百分之五十。社员每个劳动日一角至二角，比去年低百分之五十。”赵忠明问：“后村总不会错吧？”老陈说：“后村，人均口粮百分之六十，比去年增长百分之十。可是每个劳动日不到一角，有的生产小队只有伍分。因为全大队的劳力都投入改田，社员没有其它收入，生活苦不能言。”“难道辛辛苦苦干一年，社员生活没有一点好转。”赵忠明好像是自语又好象在问他，老陈说：“不！前坑吕兴昌小队，口粮百分之七十，每个劳动日分红伍角贰，比常年翻几翻。”赵忠明说：“难道吕兴昌小队比后村大队，田还改得多？”老陈说：“这个，我不大清楚。他小队水稻产量比去年高。但杂粮高得出奇，令人不能信服。”
“我去调查了一下，”吕德望不知啥时走了进来接过话头说：“他生产小队蕃薯土肥充足，种在狭窄的梯地里，坎又高，薯藤有地方伸，又在水渠下，不会晒去，蕃薯每垦四、五斤，比常年增加五、六倍。今年改田是全公社最少的生产队，两块较大的地块改为田外，象蓑衣这么大的田他们没有。他现有田土肥充足，管理得当，亩产超千斤。而后村新改的山沿田亩产不到五百斤，一丘超过两丘。后村全部劳力投在田地上，社员生活靠工分，生活苦不能言。而吕兴昌生产队，农忙集中劳力种田地，农闲鼓励社员自谋生路，年青的出门做艺，年老的，年少的，家庭妇女在家养羊养兔。出门的在外日子，小队不给于口粮，上交小量的管理费，等于造了许多田。在家的劳力也不是天天在小队磨阳工，而是有活干了，各自回家干活。他生产队今年公积金，全社最高，社员生活要超过我们。”赵忠明又堕入五里雾中，心想：“错误的东西却带来了社员的好日子，正确的东西却让社员饿肚皮。”他沉思着踱出办公室，来到了大院门口。门外雾气浓浓，门前的大道上吕世亮，吕世亮的徒弟建业，吕招金，吕济成，吕济成的徒弟小兵，一行人担着做手艺的担子往外而去。赵忠明呆立在门前，凝视着他们的背影与眼前的大道一同淹没在茫茫浓雾中，他脑子就像这浓郁的雾气迷迷蒙蒙。
作者：胡福利初稿完成，2007年7月
接下去写的永康五金为题材的长篇小说：枯草逢春。永康为什么能成为百工之乡，因为永康人多田少，这点田地根本养了了永康这么多人，改革开放前，人们为了有口饭糊口，出门做手艺是最好的选择，因此大多数年青人出门做艺。因此形成了百工之乡。路茫茫这篇小说已道出了原由，与下面写的小说枯草逢春有内在的联系。现在就作为枯草逢春的首篇。
我的知识是自学的，一直得不到名师的指导。也没有人对我的作品提出过意见。我恳求读者对我的作品提出意见。枯草逢春里面大多描写的是企业绝处求生的故事。希望读者能提供素材。谢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