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与猜儿的日日相处,也让他渐渐地喜欢这个天真无暇的少女……
这日清晨,他想着自己应该活动一下筋骨,独自来到小溪边,缓缓打起了太极。
他本来对武术不是很感冒,不过因为喜欢虚虚实实,所以之前也跟着一个老师学了学太极的基本功。现在他在乱世,稍一不巧,就有可能被当成壮丁征发去打仗。打仗,这个词在梁啸前生很遥远,但是此时却是近在咫尺。虽然村子里一直很平静,但是梁啸始终有种感觉,就是他今后的生活,也许会不再平静。
因此,他也就倍加珍惜这一段时光。老人待他不错,却是有着一种淡淡的疏离,猜儿,她貌似是那种天真淳朴,没有男女分别感的一个女孩儿,看起来大大咧咧,心思却是细腻如丝,以至于让梁啸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梁啸看猜儿,除了像妹妹,还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只是他努力回避……
梁啸在溪边把太极的一个基本套路打了一遍,便看到了几个汉子,都是孔武有力的样子,往猜儿和老方士父女的小院里走去,不禁有些好奇,他这些天并未见到过这些人。
或许是感慨自己身体太差,或许是觉得不能再像前世那般惹事好动,总之梁啸又乖乖地打了两遍太极,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忽然想起这个时间通常是猜儿叫他吃饭的时间。
此时已经比寻常完了一刻钟,猜儿难道起得晚了?
一股不祥的预感弥漫了梁啸心头。
急急忙忙地跑回到院子里,原本宁静的院落还是宁静,只是春雨之后潮湿的地面多了几行凌乱的脚印!
“猜儿!”
梁啸发疯似地在院子里进进出出,跑遍了每一个房间仍然无果后,一股凉意顿时涌了上来。
方才的那几个人!一定是!
梁啸脚步疾奔,就要循着脚印飞奔,到门口时一回头,回到房中提了短剑出去了。
他隐约记得那几个人是从东边来的,而山村的东边不远,就是启封县城。启封位于大梁西南,交通极为便利,也因此成为了拱卫大梁的几个大县之一。
梁啸顺着脚印匆匆向东,不久就上了小道,可是脚印的辨识也变得困难起来。
梁啸不知道,这个启封县,就是日后大名鼎鼎的开封,秦灭魏次年,至浚仪县(大梁)、启封县,到了汉景帝时期,讳开封。
只是不管开封还是启封,梁啸现在都不关心。
他关心的,只是被劫持的猜儿!
只是不到半小时的功夫……那些人就明目张胆地劫走了猜儿,他们到底要怎么做?从方向看,似乎是从启封县城过来,可是启封又有什么人会认识与世无争的老方士和猜儿?
难道是……
梁啸不禁想起了前些天那个小吏神秘的一笑。
难道真是他?!
梁啸啐了一口,脚步更急。
到了正午时分,他终于紧赶慢赶到了县城,依例查验照身后,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他现在没钱没权又不了解情况,只有手中的二尺短剑和一副好脸孔。
按照他前世神马都是浮云的说法,他终于明白浮云是建立在物资相对充裕的基础。
现在他孤零零杵在县城的街道,有什么浮云?
他自己就是浮云。
梁啸围着县城一圈,发现也是不小,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够找见猜儿了。他本想询问,可是语焉不详,反倒让人以为他是神马细作,一阵鄙视之后,他只好灰溜溜地躲开。
如是这般逛到了傍晚时分,他手里还是只有那根短棍,钱么,一个子儿不多,一个子儿不少——依旧身无分文。就在他已经想要回去找大熊和老方士看看的时候,眼前忽然闪过一个身影。
等等!这身影有些熟……
梁啸三步并作两步,跟上那人,赫然是那日给他登记照身的小吏!
老方士一家和自己都是与世无争,猜儿怎么可能被劫持?
梁啸几乎可以肯定,这近一个月来,与他们见过面的也只有这个小吏!他一阵春风拂过,梁啸感受到的却是淡淡的凉意,脑海中霎时出现那日小吏看到猜儿的一抹诡异的笑容!
丫的,就是他!
梁啸只觉得心头的怒火就要把整个启封县城烧光,只是他肚子又是咕咕直响,梁啸就顿时蔫了下来……毕竟,他还没吃早饭,没吃午饭,晚餐呢?更是遥不可期……
说道午餐,梁啸还真的是有些怀念,他自打来到战国,每天就只有早餐一顿,晚餐一顿,经常是饿得他有些发慌,午后就已经特别乏力,可是今天的话,不仅午餐么得吃,就连早餐和晚餐也差不多是么得吃了……
梁啸摸了摸肚皮:“哥们,老实点儿,咱们还得英雄救美呢。”
他悄悄跟上小吏,只是小吏看起来也是趾高气扬的样子,让他十分不爽。不多时,穿过了两条巷子和一个街道,一个府邸大门便赫然矗立在眼前。
梁啸这些天在山村里过惯了,一看这么大的门,还真有些不习惯……
小吏笑吟吟地上前,凑到了门外的耳边低语两句,梁啸并不能听得清楚,只是门卫似乎很是放肆,哈哈大笑道:
“那妞生得颇为标致,大兄今后定然腾达!”
梁啸勃然色变,“那妞”?不是猜儿还有谁?!
你们既然想当人渣,那老子就让你们变成渣!
梁啸当然不能像小吏那样大摇大摆地进去,这个地方怎么看起来都是非富即贵,他一身布衣,其实连布衣都不如,还跟个二愣子似地手里提了个短剑,能进得去?
到底怎样能够进去,这是一个问题。
梁啸在大门前徘徊良久,才转到了后门巷子处,这里人迹稀少,本是杂役出没的通道。梁啸正考虑是翻墙还是硬闯进去,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道:“年轻人,让让。”
梁啸回头望去,见一辆牛车正在巷子口,车上满是干柴。梁啸不认得赶车的老汉,可是他本能地觉得这个老汉是给身后这座府邸送柴的。心中一动,垂下头来闪到一边。
老汉并不认识梁啸,见他让出路来,一甩鞭子,已赶车入了巷子。走了一段路,下意识地回头忘了眼,却发现年轻人早就不见,老汉嘀咕道:“这年轻人腿脚倒快。”他只顾赶着车子,却没有留意到梁啸趁车子路过之时,就地一滚,到了车下,猿臂暴长,已挂在了牛车之下。
牛车咣啷咣啷,梁啸却是苦不堪言。就连他自己都难以想象竟然会有如此敏捷的时候。攀上牛车,他才发现,他的臂力和腕力都是不堪。当下苦苦支撑,已经觉得要逼近了自己的极限,可是一想到猜儿,梁啸蓦地热血上涌。
为了猜儿,他必须挺住!
老汉到了巷子尽头,敲开了后门。有人道:“老王,这柴干不干?”
老王憨厚笑道:“小家老,不干不要钱。”
那人笑道:“你倒老实,好吧,我照顾你生意,明天多送点柴来。”他居于家老之下,老王叫他小家老,听起来也是舒服。
老王问,“要那么多干什么,点房子吗?”
小家老呸了一声:“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最近有大梁的大人物来这里,又有不少随从,柴火就用得多一些。这不,先来的执事已经在那边喝酒了,等尚坊的人来了,才算真的开始。”
梁啸听到这里,脑海中闪过上次大熊指着那把短剑说:“天地人,尚坊造的。”尚坊,应该是个作坊,或者,尚坊的人,已经代表了那人和尚坊有密切的联系。
那,又有什么机会可以利用呢?
老王才应了一声,就听到脚步声繁沓,小家老突然道:“少爷,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梁啸听到“少爷”二字,心口一跳,屏住了呼吸,见一双缎子鞋出现在车前不远处,暗想难道真是这家的公子?他到这杂役出没的地方做什么?
果不其然,少爷嘶哑的声音传了过来,“他娘的,来个个破白门执事,我那老子就非让我去陪。那家伙整一个酒囊饭袋,能吃又能喝,到现在才让我走,今天得来的那小娇**娘老子还没空儿去碰。梁安,怎么样,她在柴房老实吗?”
梁啸得知猜儿的下落,心中一喜,从车底望去,望见了那缎子鞋面后还有十多只脚,知道少爷带着手下,不由大皱眉头。
梁安回道:“少爷,她撞破了头,还不吃饭,饿她几天就会听话了。”
少爷骂道:“给她脸不要,老子看上她是她的福气,惹恼了老子,玩了她后,丢到大梁的绿楼去。”
梁啸虽不知道绿楼,可是却懂得青楼的!青绿相类,想来不会差很远。
这时有人道:“少爷,我听说那女人有个父亲是方士,和县令还有点交道,要不咱们……”
“啪——”地一声,清亮的耳光让梁啸听到了都觉得手疼。
“没用的东西,县令当然大过我们,可是一个糟老头子又能怎样,还能把咱们踩到脚底下!”
另外一人又道:“方士算个屁,给个胆子,他也不敢去找县尉大人的麻烦,你若是怕,不如回家抱娃儿去吧。”那人嗓音如同公鸭,引起了旁人的一阵哄笑,梁啸脸色铁青,知道这人狂妄,但必是手里有活儿,不然何以至此?
仍然有人不满道:“小心些总是好。”
小家老哈哈笑道:“其实大家都是为了少爷好,莫要争了。”
少爷更是大笑:“那好,我就小心些,这几天你们都跟在我身边。梁安,带我去见小娘子,我就当着你们的面玩她,这样也安全一些。”
众人都是淫笑不止。
梁啸听到这里,再也按捺不住。他知道凭自己的本事,肯定不是这几个大汉的对手,可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拿住少爷,事情才有转机!一想到这里,一松手,整个人已掉了下来。不等落到地面,手腕一撑,梁啸已从车下滚出来,双手一探,正握住穿缎子鞋的双脚,喝道:“畜生受死!”
他用力一拉,少爷怪叫一声,已平平倒了下去。
他们都说要小心小心,可是最多想到老方士和县令的关系,哪里有什么防备,更不用说梁啸竟然鬼一样地出现,在场人中虽多,却也没有一人注意到不远处的牛车,也是没有见到梁啸是怎么冒出。少爷惊叫倒地,梁啸身形暴涨,才待制住少爷,不想只听“呼”的一声,一股凌厉的疾风已到了他脑后。
梁啸顾不得再擒少爷,缩头躲避,那股疾风倏然而来,却是戛然而止,棍影一晃,竟戳向了梁啸的右眼。
梁啸从未见过这么迅疾的棍法,只能向一旁滚去。他才一滚开,就知道不好,对手老谋深算,只用了两棍就逼他离开了少爷。梁啸才要再冲上去,只见眼前金光一闪,不由再退一步,一矛刺空,将梁啸惊出一身冷汗。
梁啸只顾得躲避长矛,却没有注意到一棍偷偷袭来,正中他的小腿。梁啸一个踉跄,抬头再望,只见少爷已被两人扶起,另外两人冷笑地立在他面前,一个长着三角眼,正是使矛的汉子,另外一人满脸的麻子,却是用的棍子。
梁啸一颗心沉了下去。
少爷后脑剧痛,见已解除危险,怒道:“你丫是那个蟊贼,我草你祖宗,你敢杀我?打死他!谁杀了这狗杀才,我赏二十个老刀币!”他悬赏才出,众人跃跃欲试,梁啸却是回头望了一眼。
使矛的汉子见状冷笑道:“想走吗?”他话音未落,梁啸蓦然转身,向外奔去。
汉子以为梁啸要逃,才待举步追去,没想到梁啸霍然回身,已向他冲来。汉子一凛,长矛一振,刺向梁啸的胸膛。与此同时,使棍的汉子亦是一棍抽向梁啸的背后。
刹那间,梁啸腹背受敌,他躲过了棍子,闪不过长矛,闪过了矛头,也躲不过接下来的杀招!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