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陷入一个梦中。梦中有白茫茫的云雾环绕周身，拿手碰去，像雪一般溶化在手上，沁入手心消失不见，触手处传来丝丝的温热与清凉，似乎还有一些香甜，好像这些絮状的云雾不只形态像棉花絮，而且尝起来也像棉花糖。
棉花糖从不知何处涌现，不断沁入全身各处，感觉十分舒畅。像沙漠中干渴多日的旅人突然掉进湖水中，喝也喝得畅快，洗也洗得畅快。
曹明便是从这种舒爽的感觉中悠悠醒来。睁开眼，看到秃顶的中年大叔手上抓着一块木牌，神色凝重地看着他。
接着他注意到那块木牌，木牌很精致古朴，上面一层圆润的光泽显示此牌被人长年累月地摩挲把玩，牌面上刻着一条活灵活现的龙，神龙见首不见尾，一段段的龙身在云纹中若隐若现。从雕刻的云上散发出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很淡，淡得几乎看不见。但曹明看见了，大概因为视力变好的缘故。还有一个缘故大概是因为这些雾气在空气中像灵蛇一样扭曲盘旋一番之后，便一条条地向他飘来。钻入他视线不可及处。接着身上便感受到之前梦中的舒爽。
“小朋友！不要妄动神念之力啊！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很危险！如果不是我手上有这一块极品沉香。你这一两百年之内就不用指望再醒过来啦！”
“我晕又是很危险，动动念头都这么危险。。大叔，我现在还能做点啥才没有生命危险？”
“简单哪！我不是给过你修炼的法门么？怎么你还没看？你照我给的法门修炼一下，等神魂壮大了一点，就不容易出现像现在这样可笑的危险啦！”
“看不懂啊老湿！”
“没关系很快你就会懂了。”秃顶的中年大叔收回精致的沉香木牌，开始摆弄身旁一个奇怪的电器。曹明看那个模式，好像是要制造静电的。
“首先我得粗略地给你讲一讲你现在是个什么状态。”中年大叔一边漫不经心地摆弄，一边漫不经心地说。
“对呀对呀我们平常讲的灵魂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到底长什么样子？”曹明很高兴，终于有人为他解惑。
“这个。。你学过物理么？”
“学过，一点点。”曹明大学时学过物理，作为理科的通识课的样子。不过现在记得的东西已经不多，心里虚得很。所以后面加了一个“一点点”。
“那我问你。电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大概，是一个很小的小球体吧。。”曹明也不是很确定：“然后它还带一个单位的负电荷，质量是忘了多少了，大小是呃。。忘了有多大了，反正很小，很小很小。”
“那么光子又是一个什么东西？”
“光子啊……真空中是以光速前进的吧。。”曹明也不是很确定了。“然后，然后。。。在各种介质中会发生各种折射啦，还有就是它还分各种波长啦频率啦什么的，不同的波长对应不同的能量啦balabala……”
“那么光子到底长什么样子呢？”
曹明：“呃……”
“也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小球体？”
“那不会！怎么可能！”曹明这一次显得十分肯定：“光子是波粒二象性的，当然不会是一个小球体！”
“电子不也是波粒二象性的么？那你怎么认为它会是一个小球体呢？”
曹明再次体会到一种眩晕感。
“稳住！稳住！当我没问！我还是直接跟你讲算了！”中年人再次掏出那块沉香木雕宝贝。
好一阵子曹明才缓过气来。
中年人这次直接将木雕搁在曹明的机器人脑壳上。反正那地方是平的。曹明也不会动。
曹明这次感觉到上方时不时地飘来一片棉花糖的云，但频率并没有拿在中年大叔手上时的高。
但还是很舒服。
“我们平常感知世界，用的是眼睛，耳朵，鼻子，舌头，身子这些生命演化中发展出来的器官。通过这些器官我们可以对对象进行观察，得到一个直观的印象。包括观察对象的颜色，形状，纹理，声响。。你敲它它就有可能会响。。还有气息，味道，还有手感，触感，温度，等等。这些信息构成一个素材库，当你想到一个东西的时候，这个东西的色泽形状气息等等信息就会相应地浮现在你的脑海。这些常规的综合在一起的信息，就是一个东西给你的直观印象。”
“但有时候，直观印象是不全的。比如：高献忠你知道不？”
“历史上那个杀人魔王？”
“他长什么样子你知道不？”
“我晕！我又不是神仙！这我怎么可能知道呀！”
“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初中同班时的班花你还记得不？”
“记得呀。”
“她长什么样子你知道不？”
“知道呀。”曹明的意识中浮现出一个青涩清纯的小萝莉的身影。
“那你知道不知道……她的手感如何？”
“我靠你个臭流氓！”
“咳！我再问你一个：空气长什么样子你知道不?”
“这……没这个说法吧。。空气哪里有什么样子可言？这根本没意义呀！”
“为什么没意义呢？”
“这个……因为……第一，空气本来就没有什么样子。第二，就算有，也跟我们关系不大。”曹明回答得困难而牵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只能再一次感到头晕目眩，就算整个人被沉香包围都没用。这样莫名其妙的问题让他感到匪夷所思。问出这样的问题来的人要么闲得蛋疼菊紧，要么另有常人不可思议的深意。总之，是个变态。
“什么叫‘样子’？”
“哈？”
“你如何定义‘样子’？”
“什么？”
“你如何定义所谓的‘样子’这个概念？”
“怎么定义？样子。。。不就是样子咯。。”曹明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可以感受到中年大叔看向他的目光，在那目光中，曹明感觉自己就像一块不可雕的朽木，扶不上墙的稀泥，太难受了。
“算了。你学过群论没有？”
“一点点。”曹明的声音更小了。
“埃尔朗根纲领知道不？”
“埃尔朗根？谁呀？是个数学家？”曹明发挥他的想像力。
“你可以在你的辅助电脑上搜一搜这个词。”
曹明依言搜之：1872年德国数学家克莱因在埃尔朗根大学的教授就职演讲中，作了题为《关于近代几何研究的比较考察》的论文演讲，论述了变换群在几何中的主导作用，把到当时为止已发现的所有几何统一在变换群论观点之下，明确地给出了几何的一种新定义，把几何定义为一个变换群之下的不变性质。这种观点突出了变换群在研讨几何中的地位，后来简称为《埃尔朗根纲领》。
埃尔朗根纲领的提出，意味着对几何认识的深化。它把所有几何化为统一的形式，使人们明确了古典几何所研究的对象；同时显示出如何建立抽象空间所对应几何的方法，对以后几何的发展起了指导性的作用，有着深远的历史意义。Balabala……
过了半晌。曹明终于囫囵吞枣地看了一遍。
“看明白了？”
“基本上。。里面的每一个字。。我都认识。。合一起。。我就不知道它们在说些啥子了。。。”
“罢了下面的话我只讲一遍你可以录下音来以后有时间再慢慢琢磨。埃尔朗根纲领虽然只是几何上的纲领但事实上，它可以推广到人类所有的认知领域之内。人类的所有知识，外界的一切存在，都可以用这种模式处理当然还需要加一别的东西同时还要取消一些约束才能作有效的推广比如集合论中的定义域。你可以将你所知的所有概念都置于一个理念上的统一的集合中进行考虑然后你就知道，你需要对这个超级集合按某些人为的标准进行一定的划分。比如有些概念属于不可研究同时也不必研究同时也研究不了的范畴。你可以直接将它们划出研究范围。”
“那个。老湿。可以给个力子么？”
“例子啊。比如：传说中的那个名为‘所有集合的集合’的元素。”
“哦。”曹明表示明白。虽然他其实并不清楚自己到底明不明白。
“接下来是划分。按某些标准划分出一个个的领域。研究领域。”
“这个。大湿。可以给个力子么？”
“集合，作为数学中最原始的概念之一，通常是指按照某种特征或规律结合起来的事物的总体。不过当我们考虑所谓的统一集的时候，原本的这个概念就可以作为研究领域的概念。按某种特征或规律划分出来的元素的总体。是划分，而不是结合。比如我们将物质的世界划分为生物与非生物。或者人与非人。石头与非石头。马与非马。这都是最简单的划分。一分为二。从这也可以看到划分并不是唯一的。而划分所用的标准，标准所参照的特征也是多种多样的。还有一些划分更是。。模糊的。比如人群中的疯子与非疯子。这里边有一个关键词，叫特征……”
“那个。老湿！大湿！大老湿！老大湿！您就饶了我吧。实话跟您说吧。小弟我上群论课那会儿，十节里边有六节课在睡觉，还有三节在走神儿，还有一节。。翘了。。其实我还算乖的说。。旷课率很低的了。。。所以。。。您就直接说重点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