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到尾,总军师柳清臣未发一言,似乎和国君令狐清诸有着某种默契。
柳云开作为赋闲在京‘闲散人员’居然也而居然被破天荒的叫来参与这军国大事。在柳云开想来,所谓的参与,也不过就是个观众的角色罢了,他暗忖着,在这帝国柱的一干重臣面前,特别还自家老爷子在,想来也不需要自己这个乖张了十几年的小年轻来发表什么见解。
可事偏偏与愿违,令狐青渚似乎没打算这么放过他。不得以,柳云开说出了自己心头一直琢磨的八字主张: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当他听到柳云开说出的八个字,虎目之中精光一闪,嘴角显出一丝隐隐的笑意。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个说法倒是新鲜,贤侄你且说来,让各位叔伯也好替你参详参详。”
柳云开现今虽有个典客少卿的官职,说来说去,却是新得,依然是个闲职。在这天枢大殿内正儿八经参与过国事;如今实实在在是头一遭,要说这满朝重臣,能让他大感压力的,也就自家老爷子一人,至于其它人他可没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这大燕朝堂,与他那沧山郡衙也差不了多少,要是硬说其中有什么不同的话,只不过后者自己是当家主事之人,前者却是出谋划策。
就在刚才李、韩两位在争论的时候柳云开心中早已经有了自己的计较,只是他没料到令狐伯父居然真的将他拎了出来。此时,柳云开理了理思绪,上前一步,声音坚实平稳:“我想请问这位李大人,我大燕与北戎有协约停战在先,北戎一族不断骚扰我大燕边境,却是为何,他们倒底有何居心?”
李大人手抚长髯,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神采:“北戎地处边外,一直过着游牧生活,时而还要受到风沙的侵袭,数百年来,可以说是居无定所。而我中原大地富庶,虽有五年前停战盟约约束,却难消其觊觎我中原大地的野心;他们现在频繁骚扰自然是为了试探我大燕作何反应,之后再进一步图谋。”
这李老爷子虽然主张徐徐图之,心里倒是明白得很,柳云开一辑谢过:“多谢李大人,云开也同意李大人的看法,细细想来,北戎试探是怕是尚在次,其背后的图谋才是重点;若我大燕示弱,则无形中助长了北戎气焰,而对方一旦觉得时机一旦成熟,必然兴兵来犯;可话又说回来,如果我大燕率先兴兵大举攻伐,却又正中他们下怀,对方一年之内三次集结兵马就是明证,到时敌暗我明,与我大燕不利;而且……”
柳云开顿了顿:“而且有盟约与前,我大燕怕是还要担上个率先挑起战事的罪名。我想李大人所思所虑的也正在此处罢。”
李成守点了点头,默认了柳云开的话。
“柳贤侄,依你的说法;咱这仗这打又打不得,和又不可能和?难道我们就坐视不管不成?”韩烈声如哄钟,挑着眉头,感到十分窝火;若依他脾性,早已经提刀上马,兵马边陲了,哪还需要在这里思前想后。
柳云开心道,这韩将军果然人如其名,性如烈火。道:“不错,兵,咱们自然发不得的;但我们也绝不可以坐视北戎犯我边境。”
“那又当如何?”这下子一干朝臣全都看了过来。
柳云开朝令狐青渚施了一礼,声如金铁交击:“云开想法:其一,派一智勇双全之人,率一队骑兵,夺其番号,不配粮草,在北戎犯境之处自行常年驻扎,相机行事,遇敌寇则斩杀之。
其二,在幽州布下一军之力,北戎一旦有变,此军便可朝发夕至,进可攻,退可守。”
柳云开说到这里把嘴一闭,天枢大殿内一片沉寂。
这般大都已经顶着花白头发的帝国重臣,神色各异,有的若有所思,有的眼神不断在柳云开父子身上逡巡……着座上令狐青渚凝着眉头,若有所思,在他身后,令狐纤月清亮的目光一如既往,只是此此刻仿佛变得更加生动了。
韩烈鼓着腮帮子,嘴巴咂摸了半天,拧起眉头,巨眼一瞪:“柳家小子,我来问你,按你所说,那一队精骑,不配粮草,你是要饿死我三军将士不成?”
柳云开对这位直爽的老将颇有好感,此刻虽然被他质问了,一点也不生气:“韩老将军,那北戎之人倏忽来去,难道他们也会携带粮草么?”
“废话,他们当然不会,可他们抢掠的是我大燕的百姓,莫不是你叫我大燕军士也去劫掠我大燕百……”韩烈说到这儿似是忽的想到了什么,眼珠骨碌碌狂转,忽精芒爆射,猛的一拍大腿:“好小子!”
众人被他吓了一跳。
柳云开当然不会教大燕军士去劫掠自己国家的姓,但对北戎胡人嘛……可就另当别论了。否则又何来所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啊?他北戎可以劫掠我大燕百姓,我们自然也可以抢他的,也让胡人尝尝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滋味。
韩烈正是想通了个中关键才会有如此的反应:“好小子,真够阴的!——不过,我喜欢。”说着上上下下打量柳云开一阵,眉开眼笑:“要我看你也不要做会么郡守了,你就到老夫军中,给老夫作个军师如何?”
柳云开心怦的猛跳几下,军师啊!这韩老爷子,倒是真敢要人用人。上阵杀敌一直是他的梦想,可他知道以自己这几斤几两,若真的去冲锋陷阵怕是只会拖了大家的后腿——可是若是军师嘛,良策奇谋地,运筹帷幄,岂不同样快哉?柳云开一时颇为意动。
只听韩烈又道:“这就是你们所说的一石二鸟之计吧?”
“岂只是一石二鸟,分明是一石数鸟之计。”说话的却是当朝御史萧良。
“柳贤侄此计至妙之极。其一,解决了边关之乱,又让北戎之人抓不到任何把柄。其二,幽州本就是边关重地,有重兵把守,贤侄想要震慑的只怕不只是北戎吧?”
令狐青渚笑问:“可还有其三么?”
“这其三嘛,臣要恭喜君上,怕是一年半载之后,我大燕,又添一精锐铁骑。”
令狐青渚哈哈大笑:“不错!不错!!以战养战,以战却战,柳贤侄此策甚妙!!”说着扫视一下殿内众人:“只是这带兵之人……诸位可有人选?”令狐青渚的眼珠又转回柳云开身上。
柳云开刚回承天,怕是连朝中将军都还认不全,此刻却要他来选定带兵人选,顿时有些无语,这令狐伯父不是糊涂了吧?刚想推辞,却觉得腰间一紧,回头一看,诸葛焚琴正朝也挤眉弄眼,十分着急的模样。
柳云开推辞的话已经到了嘴边连忙吞了回去:“小诸葛将军,智勇双全,且多年随军征战,正是不二人选。”
“君上,末将愿往!”柳云开话音刚落,诸葛焚琴似再也按捺不住,跃众出列。
“哦?诸葛贤侄,方才柳贤侄可说了,此番出征,不会配备任何军需物品,全权自给自足,你可要想清楚了。”
“君上请放心,焚琴只求千骑,日后还君上一部精锐铁骑,定教那北戎胡人不敢再过阴山。”
“好!现在开始,你便是我大燕游骑将军,所率千骑,可自行在军中选拔,十日后,轻装简从,兵发阴山。”
“焚琴领命!”
小朝会散却,天色已晚,柳云开诸葛焚琴两人结伴而行。
柳云开正色道:“大哥,小弟有一事想求.”
诸葛焚琴哈哈一笑:“贤弟哪里话?铁骑纵横如风,倏忽来去斩敌于马下。是为兄多年来的梦想,如今你帮我达成,为兄都还没说声谢谢,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柳云开道:“小弟在沧册当郡守时,有两位义兄,胆识谋略过人,却只屈为小弟的属官,为小弟忙前忙后。小弟不想误了两位义兄的前程,所以想请让他们此次随兄长一同出征杀敌,也好建功立业,不枉一世男儿。”
诸葛焚琴哈哈大笑:“我当是什么事。这个简单,贤弟举荐的人,定是人中俊杰,贤弟请放心,包在为兄身了!”
诸葛焚琴心下不由得对柳云开又看高看了几分,柳云开并不会什么武艺,他是知道的。
在乱郡沧山多年,身边必定有武功高强的人来做他的护卫,看来,他所说的两位义兄就是就是了。位此刻却宁愿让这两位保护他的人,上阵杀敌建立功业,浑然不顾自身的性命安危,这分胸襟殊为难得。
他本想问一句,你的安全谁来护卫?但一转念,知道有些话已经不必问,因为,如果换作是他,也会以自家兄弟的前程为重。
两人就此别过。
柳云开知道,诸葛焚琴接下来会很忙,十日时间,不过转瞬;而自己闲人一个,也帮不上什么忙,各自归家。其实他没想过,举荐的钟离陆畔二人,本身已经帮了大忙。
何况,自个这儿还有个一团乱麻一般的苏临水。越使下落不明,他方才却没有向君上禀告,其中的疑虑太多了,柳云开想来想去实在是没有什么头绪,他只是越来越觉得苏临水这个女人不简单,黑袍人要的是他手中的天书,当不会为难一个女子才对,只是此时此刻,苏临水的人,又去了哪里?
若然其中若真有什么文章,也该由他自己查出个头绪,而决不是冒冒然去求助于君上。这既不是为臣之道,更不是他柳云开的行事风格。
柳云开路一边想着,一边往家里走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