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随风心中所爱,始终是赵师容,她自己,只是姐姐的替代者。
醉酒的柳随风,伏在赵师师身上之时,居然还唤着赵师容的名字。
心高气傲的赵师师自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所以赵师师愤怒的当场将一盆冷水浇在柳随风的头上,柳随风顿时醒酒,之后他们大吵了一次。
同样心高气傲的柳随风愤然的离开了赵师师,此后便再没有回转。
柳随风死去之后一月,他的亲信随从给赵师师送来一封信,信中只有一行字,“身如柳絮随风摆,渡尽沧桑意可哀。情深意傻终难拒,褪去轻衣拜如来。”
柳轻衣不解,问赵师师这是何意。
赵师师望着柳轻衣,哀怨的道:“我也不知何意,但是我揣摩了半生,总有自己的想法,不知是对是错,也无法证实了。”
柳轻衣追问。
赵师师答道:“他一生坎坷,跟随李沉舟开疆拓土,建立天下第一大帮,但是却不能活出自己的人生,永远站在李沉舟的身后,这不让人觉得悲哀么?更让人悲哀的是,他对赵师容一往情深,自惟情深意傻,却不能让对方知晓,这不更加可悲么?”
柳轻衣点点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人总不能事事如愿,逢着一个绝世奇才,能辅助他执江湖牛耳,也是旁人难以企及的一种成就。那最后那句呢?”
赵师师道:“最后,他便如出家人剃度一般,褪去身上的枷锁,往生极乐,参拜如来去了。”
柳轻衣惊道:“他是自杀?”
赵师师摇头叹息:“你说他自杀,也不错,你说他是他杀,也可以。李沉舟当时对他也不信任了。这也难怪,君临天下,身旁站着如此优秀的人才,任谁都会提防小心的,哪怕如李沉舟这样的人杰,也不例外。”
柳轻衣摇头不语。
赵师师也不等她问,接着道:“终究李沉舟还是错了。随风也已发觉李沉舟对他有些若即若离,是以李沉舟一死,他便再不回头,没去争那天下第一大帮的大位,反而为护他的假灵柩,活活送死。”
赵师师深陷回忆当中,泪水涟涟而下,恨恨的道:“李沉舟也太小看随风了。”
柳轻衣听着父亲的故事,心中五味杂陈,犹如在听闻一个传奇。原来她柳轻衣的父亲,也是名动天下的任侠豪杰,不由得心向往之。
听赵师师说李沉舟小看了柳随风,忍不住问:“那爹爹死前就再没向你有过交代?”
赵师师道,没有消息,倒是死后随同那信笺,还送来一把折扇。
柳轻衣忙将身上那把折扇拿出来,递给赵师师。
赵师师接过那扇,展开看见里面柳随风的摸样,睹物思人,忍不住胸口疼痛,忙一手捂住胸口,闭目不语。
柳轻衣忙上前扶住她,道:“娘,你怎么了?”
赵师师听得柳轻衣喊娘,心中大喜,那痛楚减轻了几分。
摆摆手,说无妨。又让柳轻衣坐下。
她自己看着那纸扇出神。
柳轻衣看着那纸扇,不禁道:“你和爹真配。”
赵师师望向柳轻衣,眼神哀怨,道:“你怎知这是我同你爹爹?”
柳轻衣惊讶的问道:“难道不是么?”
赵师师惨淡的道:“我从来不会抚琴。也从来没有抚过琴。那女子怎会是我。”
柳轻衣问道:“那会是谁?”
赵师师答道:“那是你姨母,赵师容。想来是她。”
柳轻衣道:“她会弹琴?”
赵师师脸上微微一变,道:“或者会吧。不提这个了。”
柳轻衣点点头,转而问起自己,“那我又如何上了恒山?”
赵师师道:“我同你父亲大吵一架,逼走他后不久,便发现自己已有身孕,本打算隔些时日,再去找他商讨你的事情,谁曾想,等来的却是噩耗。自那以后,我日日悲伤难受,肚子也渐渐变大。
你外公家乃是江南名门望族,我未嫁有孕,实在是家族的耻辱,况且我又不愿下嫁他人,掩饰你的存在。正好你外公同你师父交情甚好,是以你外公将我远送恒山,让我在此待产,之后,便打算将你送入恒山门下。
神尼将我安排在这飘雨阁中,你外公又请了刘妈妈夫妻和几个杂役在此地照料我的起居。在生你前后,为娘心中悲苦,特别是你出生之后,即被神尼抱走,我苦闷难受,不觉患了失心疯之症,时好时坏。
你外公派人来接我回去,我不忍离你而去,是以坚决要在此地居住,你外公无法,只得向神尼将这飘雨阁买下,并在山下买了良田数千亩,租赁出去,所得供我度日。
我初时还请求神尼让我见你,但是神尼坚拒不理,我无法,只得在此等待,并时常让刘妈妈去帮忙打听你的消息。神尼去世后,我上了一次恒山,得知你已接任掌门,且下山去寻那仇家去了。为了不让你的身世牵绊你当掌门,我没有同他们说我是你娘。只是回来飘雨阁,继续等你回来。这便是过往的因由。
那日方振眉来此,说你被困在对面山洞,我心中又惊又喜,又怕你有危险,又因,立刻便要见你而高兴,只是那天我身体不适,没办法前去救你。这真是造化弄人啊。”
柳轻衣到此,总算是对自己身世来龙去脉,有了些了解。
赵师师讲完起身,转到床头一个柜子里,翻出两本书,交与柳轻衣,柳轻衣仔细一看,之间一本上书:“五展梅”,另一本上书:“袖里乾坤”刀法。
赵师师道:“那五展梅,乃是我赵家祖传绝学,你姨妈赵师容将此功练至极高境界,威震天下。那“袖里乾坤”刀法,乃是你父亲当年送我看的,我其实对他的刀法并无兴趣,只是逗他玩耍,哪想到他居然真的送了他的刀谱于我。”一边说,赵师师仿佛一边回到当年柳随风赠书的时候。
赵师师继续自顾自的道:“这两套功夫,虽算不上稀世之功,但是也算是两门绝学,最重要的是,这两门武功,是我同你父亲唯一能传与你的东西了。练不练,到是随你,只是你见着这两本书,便见着我同你爹,好好保管吧。我有些累了,你先出去吧,我休息休息。”
柳轻衣点头,上前抱了抱赵师师,转身往外走,走至门边,被赵师师叫住。
赵师师嘱咐她道:“我适才同你所言之事,你最好不要告知方振眉,以免被他看轻了你。还有,方振眉,同你爹爹到有些神似,都是一袭白衫,风流潇洒的样子,你到要小心在意,不要像你娘一样,误了终身。”
柳轻衣嗯了一声,心中有些酸楚,就仿佛在那人工山洞中,看了上官月的事情一般。但转念一想,觉得自己父亲,同那林寒霜,终究有些不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