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运客栈,大量的人手夜色下忙碌着。
有人暗中将棺木运出了城,看样子是想将田三姑运回镇关城安葬。还有很多人,在秘密做着一些事情。
田博广面沉如水,冷眼看着众人忙碌。
罗先生站在一旁不说话,大概猜到了公子的心思。
片刻之前,黑龙散人不顾二人反对去了竹林镇,让田大公子有些下不来台。这种事情,黑龙散人一个人前去还有回旋的余地,去的人多了事情就更复杂了。所以田博广没有跟过去,转而下达了一系列的命令。
良久,田博广对罗先生道:“你去见见那个人。”
罗先生会意,做洗耳恭听状。
强自压制着心中的不安,田博广悠悠道:“让他安排一下比武抽签,三日之后,我与雷快对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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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雷快成名后,吴文采也跟着水涨船高,日子过得颇为逍遥。
今日入夜后,吴文采却关起门来喝着闷酒,渐渐有了几分醉意,情绪非常低落。他掏出那本岐黄诀反复看了几次,又运功一周天,发现自己始终停留在引气巅峰,还没摸到聚气的门槛,不由得黯然伤神,再次喝起了闷酒。
“以大官人的脾气,我若去求他,他必不会拒绝,可是……”吴文采轻叹着,一脸的不甘,“可是,春哥,我想亲手替你报仇啊我吴俊这般人不人鬼不鬼地活下去,只为亲手杀了那姓梅的伪君子,如何能借他人之手?”
吴文采眼中灰蒙蒙的一片,仿佛看不到任何希望,声音既悲痛又无奈:“大官人以前会的武功我都会,但大官人已练到最高境界,我却还是花拳绣腿。便是那扔白灰,我也未学到其中精髓……”
想到伤心处,这胖子竟趴在桌上失声痛哭起来,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手刃仇敌。
不知过了多久,他像失了魂儿一般,醉醺醺地出了怡红楼。
夜色笼罩下,一个不起眼的屋顶上,斜坐着一名瘦骨嶙峋的灰衣老者。老者目不转睛地看着鸿运客栈,脸上有着幸灾乐祸的笑容:“天作孽尤可为,自作孽不可活……嘿嘿,天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轻叹一声,灰衣老者跳下屋顶,绕着山楂苑游荡了一圈,眼里满是惋惜之色:“老夫当年立誓要在市井中寻一位衣钵传人,好不容易盼到一个顺眼的,却被人抢先了,你叫我到何处再去寻一个传人?唉,可惜,可惜了啊”
老者渐行渐远,到了怡红楼附近。
就在这时候,一名书生打扮的胖子路过小巷,仰天发出一声长叹。
每一座城市里,总有些郁郁不得志的人在夜色中徘徊,这些人往往会喝醉了胡言乱语,抑或是哭天喊地。这些人往往不受欢迎,连路边的乞丐也不愿搭理他们。没有人会关心他们到底为了什么事,或是为了什么人。
灰衣老者本以为遇到醉鬼,也未放在心上,听到那声叹息,倒是起了一丝好奇之心。那胖书生似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冤屈,叹息中透着一股绝望悲凉之意。恰好灰衣老者心情也欠佳,听到这叹息不禁有些同病相怜,便问道:“后生,你年纪轻轻,叹息作甚?”
小巷里光线昏暗,那颇有醉意的胖书生四处张望了半天,这才发现灰衣老者模糊的声音,不答反问道:“这位老丈,你在此作甚,难道孙女被卖进了怡红楼?”
灰衣老者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你这话何意?”
胖书生东倒西歪地凑了过去,道:“老丈休怒,但凡夜里在这怡红楼附近徘徊的老人家,大多是家中有女子卖入了青楼,于是万般不舍在附近观望。作孽啊,既然都已经狠心把小姑娘推进了火坑,又何必做出这般不舍状?”
说着,这胖子一副高人的气派:“罢了,碰见你,也算有缘。老丈且说说,你孙女姓甚名谁?小生虽没那本事救你孙女脱离苦海,不过我在这怡红楼说话也有些分量,保准不叫你孙女受苦便是。”
灰衣老者哭笑不得:“谢小兄弟好意,老夫乃外乡人,路过此地,并无孙女卖到青楼。”
胖书生恍然:“哦,老丈你孤零零一人,夜不投宿,在这街头徜徉,莫非兜里银钱花光了?哎,你也不用装了,看你一身灰衣破旧不堪,还生就一脸苦瓜相,怕也是个苦命人。罢了,小生今夜好人做到底,这锭银子你拿着,走吧,找个客栈投宿去。待天明之后,你便回乡去吧……”
说着,便将一锭十两重的银子塞了过去。
灰衣老者来了点兴致,故作诧异道:“这锭银子可不少,后生你为何如此大方?”
那胖书生大笑道:“哈哈哈,换做以往,我也没有银子给你。不过最近洒家赌外围赢了几把,倒也不缺这点银子。老丈你也别以为我是什么善人,小生今夜不过是与你投缘罢了。这一路走来,人人都避我不及,唯独你不怕我这酒鬼,此乃缘分,你把银子收下,投宿去吧。”
胖书生说完便走,一边走一边叹道:“世人皆醉我独醒……哈哈,银子多又有何用?在这世上,拳头硬才是真道理啊……”
灰衣老者追了上去,将银子塞回胖书生手里,笑道:“后生,我不缺银子,你也不必破费了。我见你借酒浇愁,必有难事,不妨说与我听听如何?”
“你这老头,好没道理。所谓交浅不言深,你我素不相识,打听洒家的私事作甚?”胖书生颇为不悦,忽然眼珠一转,声音很猥琐道:“哦,我明白了,莫不是你想去青楼逛逛,又拉不下老脸?你这老不休,难不成早就知道我‘窑姐之朋’的大名,故意套近乎,想让我给你介绍几位花姑娘?”
“放屁”
老者怒喝一声,一张老脸很挂不住。
那胖书生借着醉意,毫无顾忌道:“你也无需色厉内荏,像你这般腼腆的嫖客,我见得多了。一回生二回熟,多去几次你也就不脸红了。不过我看你这一把年纪,怕是……”说着,胖子恍然大悟:“噢,我懂了,莫非你身患隐疾,故意在此候我?”
说到这里,胖子不禁得意起来:“想不到啊想不到,原来我‘怪医’吴文采的大名已传出了藏龙城,连外乡的‘老嫖客’都慕名而来……”
那“老嫖客”怔了怔,不怒反笑道:“后生,你还是一名大夫?”
吴文采颇为自得道:“嘿嘿,吴某还算不上正儿八经地大夫。不过我熟读医书,这天下八大医典我早就倒背如流,治疗寻常花柳病,可谓是药到病除。老丈,你可曾听说过‘花街圣手,柳巷怪医’八个字?那说的就是我”
灰衣老者眼中掠过一丝喜色,自言自语道:“莫非这是天意?”
“当然是天意,既然让我碰上了你,今日非把你的隐疾治好不可。你别不好意思,让我看看,我不收你钱便是……”吴文采似是见猎心喜,为了给病人一点信心,这厮牛气冲天道:“老丈,你可曾听说过药王谷的鬼医?罢了,看你也不像江湖中人,不是我吹,要说医治花柳病,鬼医前辈也不见得是我的对手”
“哈哈哈哈。”
灰衣老者大笑起来,伸手便向吴文采身上摸去。
吴文采猛地后退几步,喝骂道:“你这是作甚?”
“嘿嘿,你猜……”
灰衣老者笑得很邪恶,大步向走了过去。
吴文采拼命想夺,却没躲开,被那老者按住摸了又摸,不禁大怒道:“老东西,没看出来你还是个练家子我警告你,今日我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兄弟必不会放过你你可知我兄弟是谁?说出来吓死你,他便是江湖人称墨面小黑龙,又称无情小郎君的雷快雷大官人”
老者摸着摸着,听到这话诧异道:“墨面小黑龙我听说过,无情小郎君是谁?”
吴文采强忍着被摸的屈辱,冷哼道:“无情小郎君,是我兄弟新得的绰号。告诉你,武林第一美人苦恋我家兄弟,却被他无情拒绝,故而江湖好汉称他为无情小郎君”
说着,家中了语气:“这可不是吹的,你知道我跟他是什么关系?他号称窑姐之友,我号称窑姐之朋,这么说你懂不懂?不是洒家吓唬你,我那兄弟生得三头六臂,神通广大,向来冷血无情,杀人如麻,下至三岁孩童,上至八十岁老妪,他都敢下手你惹了我,他定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是吗?”老者一点都没把吴文采的威胁放在心上,终于停下了手,笑眯眯道:“哈哈,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老天待我不薄啊。想不到你这死胖子根骨颇佳,难得的是还精通药理,倒是省去我诸多麻烦。走,老夫便和你比一比,看谁治花柳病更厉害”
“呸,要比也是跟鬼医前辈比,谁跟你这老货比?”吴文采破口大骂,突然脑筋转过弯来,酒意醒了大半,噗通一声跪下去,抱住老者一条裤管,拼命的往下扯:“前辈……您……莫非您就是鬼医前辈?不,师傅,千万别走啊,徒儿认输了,先收下我这徒弟吧”
老者额头冒出了黑线,喝骂道:“住手,别扯了,再扯,老夫裤子都要被你扯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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