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剑慧心领神会,禀道:“启禀陛下,在下以为,此举虽妙,却有两处不妥。”朱祁钰皱眉道:“你且道来。”诸葛剑慧道:“第一,事先风郎与陛下有约,须是不违反江湖道义之事,方可答允。如今陛下提出暗杀兄长,原本便是违背人伦大道之举,诚为我辈所不取。”朱祁钰冷笑道:“风盟主所言乃是不违反‘江湖道义’,朕纵是违背了人伦大道,却总与‘江湖’二字无缘罢。”诸葛剑慧黛眉微蹙,续道:“第二,风郎与陛下之约,须是力所能及之事……此去暗杀太上皇,路途遥远,又要面对瓦剌军中无数高手,万一失手,我等的性命固然不保,瓦剌方面更会将此事公诸于众,届时陛下的面子,恐怕也挂不住罢。”
朱祁钰森然道:“暗杀之道,在于暗算偷袭,风盟主在大同时便可于瓦剌寨中来去自如,险些救出皇兄,此次只要求二位了结了他的性命,又有甚么难的?即使二位失机被擒,只须不给瓦剌留下人证物证,便是为国捐躯,朕自然会抚恤二位的亲友家人;至于瓦剌方面,若是想将此事公诸于众,试问天下之大,又有谁会相信朕派出的刺客不是去杀也先,反而是去杀太上皇的呢?”
风清扬见诸葛剑慧也一时语塞,冷然问道:“若是在下仍是不愿行暗杀之事,敢问陛下,将如何处置在下?”朱祁钰淡淡的道:“倘若风盟主执意如此,那便休怪朕恩将仇报了……”说罢眼神迷离的凝望着诸葛剑慧,悠悠的道:“第一,朕即使无法得到诸葛女侠,也决不允许天下另外任何一人染指于她……”诸葛剑慧心下一寒,微微颤声道:“陛下的意思是……”朱祁钰叹道:“朕身为九五之尊,想要一个人的性命还不算太难……”风清扬与诸葛剑慧对视了一眼,不禁同时暗骂一声:“疯子!”
只听得朱祁钰缓缓续道:“这第二么,既然武林盟主无法为我所用,那所谓江湖,所谓中原武林,又有何用?五行旗虽有折损,但加上一个于少保与他的整个兵部,想要覆灭武林,亦非难事……”话既至此,风清扬脾性再好也按捺不住,怒道:“好昏君!为了一己私欲,又欲重蹈覆辙!今日本座便为天下除此大害!”身形甫动,已欺至朱祁钰身畔,一把拿住朱祁钰后心要穴,便如提拉鸟雀一般擒在掌中。
诸葛剑慧连忙呼道:“风郎住手!你忘了谦老嘱咐的话了么?”风清扬冷哼道:“昏君欺人太甚,须得给他一些教训!”朱祁钰要穴被制,只是呼呼喘气:“你们……终究……不敢杀朕……”风清扬厉声道:“你这昏君,还敢放肆!本座掌力一吐,便可将你了断!”朱祁钰索性闭上双眼,喘着气缓缓道:“你们这些……江湖上的……所谓……正道人士……平日……满口礼仪道德……如今……不仅……犯下欺君大罪……还有了……弑君的念头……”风清扬冷笑道:“真以为本座不敢杀你?”朱祁钰身形已有些颤抖,但音色仍颇为镇定:“你若杀朕……今后……传扬开去……无论……江湖之上……抑或……庙堂之中……都不会……有你……丝毫的……立足之地……”
风清扬沉吟片刻,毕竟不敢下此杀手,对诸葛剑慧传音入密道:“慧儿,你且问他,事成之后,可有甚么奖赏?须迫得他答应五行旗与中原武林永久和平共处,咱们走这一遭才不算亏。”诸葛剑慧便假意娇声斥道:“陛下所言极是,风郎还不住手?”风清扬冷笑一声,将朱祁钰轻轻一掷,朱祁钰身形便稳稳落在龙椅之上,然而穴道未解,仍是浑身酸软。
诸葛剑慧连忙道:“陛下龙体无恙否?在下斗胆,敢问陛下,若是在下说服风郎替陛下走这一遭,究竟有何好处?”朱祁钰心神稍定,喘了口气道:“事成之后,朕会亲自为二位主婚,将二位的幸福传遍天下……另外,朕承诺,在朕有生之年,朝廷与中原武林和睦共处……哦是了,朕已命工匠打造了一枚盟主金印,形同玉玺,现存吏部……若是盟主答应于朕,那朕当庙堂之皇,你做江湖之主,朕持玉玺,你掌金印,双方共同维护庙堂与江湖之和平稳定,你看……何如?”
风清扬朗声笑道:“一枚冠冕堂皇的金印,外加一堆冠冕堂皇的言辞,你个昏君却做得好买卖!”朱祁钰淡然道:“这单买卖你做是不做?”风清扬踌躇片刻,终于缓缓道:“功名利禄于本座而言,不过粪土尔……金印固然算不得好筹码,但你的其他条件却有些意思,权衡利弊之下……”诸葛剑慧蓦地打断道:“风郎且慢答应,我还有话问他!”朱祁钰叹道:“不知女侠还有何事相询?”
诸葛剑慧问道:“此去瓦剌,须深入漠北,路径不熟之下,着实非同小可,陛下既有暗杀打算,不知是否对敌方地理军情有所排查了解?”朱祁钰笑道:“朕还道是何事,原是为此……地理军情本是于少保治下所辖,然而暗杀之事自然不能被他知晓,朕昨日假意关心边防,命他绘出一张瓦剌方面的最新布防图来,今日早朝朕已收下此图,并交予吏部王尚书,与那盟主金印置于一处。二位若有所需,只管持朕手谕去吏部取来便是。”诸葛剑慧奇道:“吏部尚书王直么?久闻此公最为清正刚直,他居然会默许陛下暗杀之举?”朱祁钰嗤笑道:“王尚书可不比于少保,他今年七十有一,早已老糊涂了,朕不与他明说,他又如何能猜出朕的心思?朕再重复一遍,此事只天知地知,你我他三人共知而已。”
诸葛剑慧听罢,对风清扬传音入密道:“风郎,这昏君行军打仗固然不行,但权谋机变丝毫不逊于也先,我们恐怕斗他不过,不如暂且答应,到了漠北,再便宜行事。”风清扬微微颔首,对朱祁钰拱手道:“这单买卖,风某做了!倘若陛下能够信守承诺,便只管在乾清宫敬候佳音罢!”转身携起诸葛剑慧玉手,纵身而出,只留下零星的只言片语:“穴道半个时辰后自解,给吏部的手谕陛下请速些拟定,明日下午风某自去吏部取图,后日清晨便北上大漠……”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