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桃花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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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清扬乘于大鹏之上,正于瓦剌大寨上空来回盘旋窥看敌情,寨中兵士自有眼尖的,便呼喝起来,一时诸多弓箭手齐聚,一声号令之下,箭矢如雨般向空中射去。大鹏本也不惧箭矢,前日却在漠北箭神伯颜帖木儿手下吃得暗亏,毕竟有些后怕,不敢飞得过低,只得一翅拔高数十丈,离了箭矢攻击范围。

    风清扬心道:“正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连圣兽也不得免俗。罢了,既然守备如此森严,单凭我一人之力也难以成功,且先回京师会合五行旗使再作道理,往后再来劫他的粮仓,迫他退兵。”于是轻叱一声,拨转大鹏,仍往京师方向飞去。

    大鹏双翅一展,须臾间于上空掠过瓦剌骑阵,忽听得一阵灵动凄清的洞箫之声自下方传来,风清扬不禁暗暗称奇:“箫声空旷清幽,难得瓦剌军中,也有如此国手高士。”向下望去,只见骑阵的最前方,不知何时竟多出一名身形枯瘦的青袍男子来,依稀是大明宫廷乐师打扮,拦于当道,阻住瓦剌十余万铁骑进击之势。

    瓦剌大军正自疑惑,阵中早驰出一骑,身形魁伟,金盔金甲,神弓金箭,正是伯颜帖木儿。那伯颜朗声喝道:“来者何人,胆敢阻我大军去路?”青袍客止住箫声,反问道:“阁下想必便是自称‘草原第一中国通’的伯颜将军了?”伯颜帖木儿笑道:“不错,正是某家。你既知某家名号,多半是明朝派来的使节了,是否那小皇帝惧我大军神威,才派你来此和谈的?”身畔众将,凡通汉语者,多数跟着大笑起来。

    青袍客丝毫不以为忤,只冷然道:“伯颜将军既是中国通,可知在下方才所奏,是何曲目?”伯颜帖木儿先是一怔,略一思索,复又答道:“先生所奏,可是《关山月》?”青袍客笑道:“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戍客望边邑,思归多苦颜。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伯颜将军果然了得!”伯颜帖木儿道:“李太白的诗固是极好的,但先生今日在我军前演奏此曲,只怕另有弦外之音。”

    青袍客冷笑道:“李太白当年作此诗,便是为了一抒胸中对朝廷穷兵黩武之感慨。而此曲年代更为久远,原是汉代乐府琴歌,乃是戍边将士经常传唱的……”伯颜帖木儿截过话头:“先生想仿效当年韩信四面楚歌之计策,以此曲乱我军心,降我士气,未免太幼稚了罢?”青袍客笑道:“将军又怎知此曲无法生效?”伯颜帖木儿凛然道:“我们瓦剌人,都是草原上的雄鹰,只听草原上的歌谣,怎会听得懂汉人乐曲中的深意?”

    青袍客叹道:“在下醉于音律,果然失了计较。”伯颜帖木儿问道:“先生还不曾回答某家,先生究竟是何许人也?”青袍客淡然道:“在下萧天音,本是这紫禁城中的一名小小乐师,今日见得大兵压境,斗胆想凭这一人一箫,阻得贵军一时半刻,也好让于尚书他们有时间调动兵力,准备得更周详些。”

    伯颜帖木儿听罢大笑不止:“先生莫不是失心疯了,想以一己之力,挡住我十余万铁骑?”萧天音正色道:“在下不才,却想试上一试。”退得数步,蓦地间柔韵细细,一缕箫声又起。伯颜帖木儿只觉心中一荡,面上发热,连忙收慑心神,心道:“果不出所料,此人竟是个绝顶高手,这番吹奏带上了内力,居然如此了得。”

    只见萧天音双足依着八卦方位缓缓而行,箫声恰如昆岗凤鸣,深闺私语,极尽柔媚婉转之能事。而瓦剌骑阵之前锋队伍,纵是身经百战,号令如山者,却也为那箫韵所激,一个个骚动不安起来,更有甚者,竟滚鞍下马,目光迷离,不顾伯颜等人喝止,在阵前便婆娑起舞了。

    伯颜帖木儿心念电转,暗道:“久闻昔年东邪黄药师有一门极厉害的箫曲名叫《碧海潮生曲》的,变幻无方,杀人于无形。眼前这位萧先生一袭青袍,依稀便是当年桃花岛主模样,难道他竟是桃花岛一脉的传人,耳边的箫曲,便是那《碧海潮生曲》了?”眼见骑阵已自大乱,连万千战马也被箫韵所激,不住后退,不禁惊道:“好手段,今日若不拿下此人,大军不仅寸步难行,只怕还要自相践踏,死伤不小。”一面运功抵御,一面暗暗拈弓搭箭,想要一击射杀敌手。

    片刻之间,弓弦响处,连珠九箭向萧天音方向射出,萧天音箫韵不停,疾运灵鳌步法闪避,躲不开时,便以旋风扫叶腿与神箭相抗。孰料穿云箭太过强横霸道,萧天音只踢开两箭,双腿便已被震得筋断骨折,勉强又避开三箭,终究下盘运转不灵,一跤坐倒,跌落尘埃。

    伯颜帖木儿一轮连射,迫得对手坐倒于地,箫声却仍未断,心道:“这人果然是条汉子,不惜双腿齐断,也要竭力拖住我军,若他能止住《碧海潮生曲》,以玉箫拨打穿云箭,某家便讨不了好去。”复长叹一声:“只可惜若不杀你,我军便无法前进半步了。”又是九箭连环,呼啸着疾飞而出。

    萧天音情知大限已至,面上却现出释然之色,箫音仍是排山倒海一般向瓦剌骑阵中击去,诸多瓦剌骑士,俱已癫狂十分,卸去了周身铠甲,双手向胸前猛烈抓去,直抓出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电光火石般的一瞬,只听一阵叮咚乱响,九支穿云箭居然都被拨了开来,萧天音的身前也多了一名长身玉立的白袍剑客。伯颜帖木儿见了那剑客,不禁恨声道:“又是你风清扬,屡屡坏我大事!”风清扬笑道:“伯颜将军请了,你我之间的过节,日后少不得要清算一番。今日暂且别过罢!”见萧天音真气施用过度,已现油尽灯枯之象,自知无法再战,左袖轻拂,拂中他前胸要穴,负着他上了大鹏之背,一声呼哨,大鹏便展翅向北京城方向去了,只留下瓦剌前军中数千狂舞不止的军士。

    伯颜帖木儿急令中军止步,禀明了也先,待得前军发狂的人马略微平复,这才后队作前队,徐徐将大军开回大寨,检点了一番兵马,居然折了千余人之多,另有上千人神智失常,再也无法上阵杀敌。无奈之下,只得传令全军明日再战,又令全军进军时须以布条塞住双耳,以应对敌方箫曲。

    京师之繁华阡陌,与大同自然不可同日而语,风清扬原不识路径,既恐大鹏落于市井之处惊了百姓,又急于寻个所在为萧天音疗伤,便在云头之上隐约辨出六扇门故交杜寿府邸,命大鹏低空盘旋,自己运气于足,翻身一跃,恰好落在杜府正厅屋顶之上,由于身负一人,轻功自然失了水准,竟也踩下数片瓦来。

    厅内即刻传出不悦之声:“值此多事之秋,果然世风日下,杜某府内竟也出了梁上君子,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转瞬一道灰影随之掠上屋檐,见了风清扬,不禁惊呼出声:“原来是风盟主大驾光临,杜某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则个!”来者正是杜寿,自从瓦剌大军入了紫荆关,京师之内人心惶惶,多有舍弃祖宅南下投奔亲眷者,城内的贼徒宵小自然愈加猖獗,其中趁火打劫者不可胜举,六扇门为协助兵部维护京师治安,已是通宵达旦忙了数日,杜寿好容易办完了手头案子,告假半日回到府上,正欲小憩片刻,却被风清扬搅了清梦。

    风清扬与杜寿入得正厅,便将来历简要说了,杜寿即令小厮为萧天音准备厢房,却被风清扬打断:“萧先生几近油尽灯枯,命在旦夕,只求一处僻静所在,风某当尽快催动真气为之疗伤,倘若等你那小厮收拾完毕,只怕……”杜寿道:“既如此,杜某便将这主厅让于盟主,不知盟主疗伤,需要几个时辰?杜某也好吩咐下人,不来打扰。”风清扬道:“一个时辰足矣……对了,萧先生双腿行动多有不便,厢房还是准备一间的好。”杜寿道:“那是自然,杜某理会得。”

    一个时辰之后,风清扬已将萧天音双腿骨折处一一接续,复又向其体内输了不少九阳真气,修复了部分受损经脉,眼见萧天音面色由青转红,气息吐纳如常,便放下心来,推开房门,见日已过午,于是呼道:“杜捕头,萧先生已无大碍,可将其送往厢房休息。”四下望去,却不见杜寿踪迹,暗道:“只怕是六扇门内又有公务,这老杜也真够受的。”一旁早闪过四五个小厮,按风清扬吩咐做了。风清扬忙拦下其中一个问道:“你家老爷往何处去了,出门之前可曾交待?”那小厮赔笑道:“回风爷的话,老爷特意嘱咐,他要去兵部一趟,若不及赶回,便请风爷先用午饭。风爷还请稍候,小的们这便去收拾碗筷,也好上酒菜。”

    风清扬心道:“这老杜分明是告假在家,不好好休息,却又去那兵部作甚?”正自疑惑,却听得门口传来一声清亮而不失娇媚的呼声:“风郎!”只见一名身材窈窕,清丽脱俗的白衫女郎款款而入,正是诸葛剑慧。

    风清扬又惊又喜:“慧儿,你怎么来了?最近带着五行旗和中原武林的那些朋友可有忙些甚么?”诸葛剑慧佯嗔道:“这半年来与你总是聚少离多,东劳西燕,上次在少室山连场恶战之后,也只小聚了半日,接着又换来五十余日的离别。今日难得见了,头一句便来问我公事,看来这武林盟主还真不该让你来当。”风清扬面上微微一红,讷讷道:“国难当头,一旦儿女情长,自然便英雄气短了,是以……是以还是公事为重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