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一路上被董超、薛霸二人百般刁难,被折磨得浑身伤痕累累,双脚已经走不了路。董超道,“这样走下去,何年何月才能到得了沧州。”薛霸道,“走不动了,就在前面的林子里歇上一歇。”三人走到林子里,靠着一株大树坐下,董超、薛霸两人道,“连夜赶路,且在这里睡一觉再行。”董超、薛霸二人刚把眼睛闭上,又跳起身来道,“俺俩个要在这里睡上一觉,无人看守,你走脱了如何是好。”林冲道,“小人行事光明磊落,一辈子也不会逃走。”薛霸摇头道,“我却信不过你,要我们睡得安稳,须把你绑在这株大树上才行。”林冲闭上眼睛,已无话可说。
两个公人拿出绳索把林冲紧紧绑在树上,跳起来,转过身拿起水火棍道,“前日有个陆虞侯,是高衙内的亲信,教俺兄弟两个在路上结果了你,揭了你脸上的金印去回话,你记仔细,明年的今日是你的忌日。”林冲面色惨淡道,“是他!江湖人都像我们这般互相残杀么?”董超道,“什么江湖,那些虚无飘渺的东西只有你们这些人才会相信。”林冲的脸色变得更加凄惨,一双呆滞的眼睛不知往向哪里,看也不看任由他们的水火棍向自己脑袋上劈来。
说时迟,那时快。树背后雷鸣也似一声,一条禅杖飞出来,将水火棍一隔隔到九霄云外去了,一个胖大的和尚跳出来喝道,“有洒家在此,谁敢动俺兄弟。”不是鲁智深是谁。鲁智深星夜兼程从东京赶来,总算追上了他们,见这座林子不是个好去处,早早藏在里面等候,果然见到两个公人要加害林冲,是以出手相救。林冲双眼看向鲁智深,“哥哥,是你。”鲁智深提起禅杖将绳索斩断了,扶起林冲道,“兄弟,何苦受着冤屈,不如洒家将这枷劈开,你随洒家走了吧!”林冲道,“这是官府给犯罪之人带的枷,岂可随便打开。”林冲茫然往向虚空,“我又有哪里可去,哪里是我安身之家。”鲁智深瞪眼道,“江湖便是你的家。”林冲苦笑叹道,“江湖,江湖在哪里,江湖人在哪里。”
鲁智深又道,“这两个撮鸟,不知害过多少好汉,洒家除了他们!”林冲拦道,“哥哥,不可,他们虽非良善之人,多少也算得我们江湖人的后裔,在官府中做个小小的公人,上面有差遣怎敢不依,这又不是在江湖上,哥哥妄自杀人,官府追查起来,脱不了干系。”鲁智深道,“我怕他鸟甚。”鲁智深回身对董超、薛霸两个公人道,“你们两个撮鸟,要不是念在你们也是江湖的后裔,洒家把你这两个鸟都剁成肉酱。洒家给你们记着,再让俺撞上,洒家将你这两个撮鸟灭了。”两个公人战战兢兢道,“是,是,小人不敢了,小人不敢了。”
鲁智深护送林冲往沧州路上去,林冲行走不得,鲁智深弄来一辆独轮车子,两个公人董超、薛霸轮流推着林冲走,鲁智深虽是饶恕了这两个公人的性命,但还是看他们不顺眼,说打就打要骂就骂,林冲倒时时劝解开,那两个公人惧怕鲁智深的威势,哪里敢回话,巴掌打在脸上也只能赔笑。行了十七八日,离沧州近了,路上稳便再没有险恶去处,鲁智深对林冲道,“兄弟,此去沧州不远,皆是平安大道,一路上都有人家,洒家就在这里和你分别,俺要到江湖上好好行走一番,补偿这么多年的缺憾。”林冲道,“哥哥的防护之恩,林冲没齿难忘。”鲁智深摆摆手欲言又止,取出二十两纹银递给林冲,转过身又对两个公人道,“你这两个撮鸟,本该路上砍了你们的头,念在同是江湖后代,饶了你们两个的性命。洒家便是‘花和尚’鲁智深,想必你们这厮也听说过洒家的名头,路上再有歹心,叫你们有如此树一般。”鲁智深将手向着路旁的松树一指,抡起禅杖便将那棵树打折成为两段,上面的树干连着树冠飞出几丈远才落到地上。
董超、薛霸两个惊得趴在地上,不住叩头道,“小人再也不敢,小人再也不敢。”鲁智深又道,“同俺兄弟上路,兄弟,你去吧!俺看着你走远了才放心。”林冲抱拳道,“哥哥,保重。”鲁智深也抱拳道,“保重。”两个公人搀着林冲渐行渐远,鲁智深往着林冲的背影叹道,“兄弟,有些事情洒家不能告诉你,你刚刚离开京城,就有一个组织派人来杀洒家。这个组织是什么组织,这些人是什么人,洒家到现在也不知道,或许陷害你也是这些人干的。你的丈人妻子都被那个阴毒的组织害死,张教头那位老前辈救了俺一命,临死前叫俺来救你,这些你都不知道,日后相见洒家再告诉你。”鲁智深提了禅杖,迈开大步去了。
林冲和两个公人来到了沧州地面,走进一座酒店三人拣了个座,叫上酒食来吃。如今的江湖上,沧州是一个有着特殊意义的地理坐标,如果绘制一张属于江湖的地图,那么一定要在沧州这个地方注明一个特别的位置:天下第一义庄,柴进柴大官人的柴家庄。林冲与两个公人道,“来到沧州,身为江湖人,天下第一义庄不可不去瞻仰,二位公人行个方便,走时能否绕道从那里过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