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花和尚倒拔垂杨柳 豹子头误入白虎堂(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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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季的天空好晴朗,没有一丝风,午后的阳光甚至有些热烈,杨絮柳絮飘飞,鲜花盛开,一袭黑衣的林冲将手中的枪舞动了起来,忽然之间,杨絮柳絮就不再向下飘落了,犹如有了一个个的漩涡将杨絮柳絮向漩涡的中心卷去,它们在空中平铺起来,雾一般迷蒙了林冲,迷蒙了正在演练林家枪法的“豹子头”,只见那雾后面是一个舞动的黑影,衣袂飘飞,这套“林家枪法”并不快,也看不出有多大威力,只是那轻柔不可捉摸的杨絮柳絮在它面前放弃了任何的抵抗,任由它指挥到哪里去,不懂武功的人或许会以为林冲是一个舞蹈高手,在这里给大家展示他年轻、健康的身姿。

    那二三十个少年要不是知道此时“豹子头”舞动出来的功夫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林家枪法”,说不定也会这么想,不过他们仍然叹服这套“林家枪法”,爱美的少年人已经被这套枪法迷住了,就像看到一个至纯至美的女孩一般看直了眼。直至林冲轻轻的一个回旋,雾散了,杨絮柳絮又开始往下飘落,林冲做了一个收枪式站在那里,头一抬投出一个纯真的眼神,那些少年禁不住鼓起了掌,像是给一个高妙的舞者的掌声。

    “花和尚”鲁智深大踏步走过来,眼神也有些激动,口里道,“好,兄弟的‘林家枪法’果然名不虚传,洒家原来一直认为当今江湖上那一种妩媚妖娆的风气最是要不得,只会使咱们的江湖越来越孱弱,使咱们江湖人越来越缺少男子汉的气概,直到今天看了兄弟的武功,俺才懂了,武功之道是不拘一格,只要将一方面发挥到极致,都是天底下最高最好最厉害的武学,洒家刚才看兄弟的枪法,想着若是和兄弟对敌,如何破解,竟然发现兄弟出抢虽缓慢轻柔,却飘忽不定,大违江湖人历来将枪称为‘霸王枪’的称呼,俺竟然想不到以何种方式和兄弟对招。不求进且求退,洒家想俺总可以和兄弟交手三十回合,三十回合之后呢,兄弟的枪实在飘忽,身形亦然,俺想恐怕急退也闪避不开了。”

    林冲笑道,“哥哥说的正是,‘林家枪法’最高秒之处就在于不拘泥,任何人学会了‘林家枪法’的招式,都可以使出来,但是每个人使出来的‘林家枪法’又都不一样,‘林家枪法’注重的不是招式,它的总纲里面主要阐述的就是招式如何千变万化,如何举一反三,怎样将这套枪法与个人的性格、修为连为一体,所以家父的‘林家枪’使出来是一种宗师般的厚重感,不似我的枪法这样轻浮。”鲁智深拊掌道,“好,说得好,真长老也对俺说过,‘武功以境界为上,有境界自有高招’,那些能达到’无招胜有招’成为一代大师的人,令人景仰的更多是他们的境界,他们的个人修为。”林冲赞道,“好一句‘武功以境界为上,有境界自有高招’,真长老堪称当今江湖上的第一流的武学宗师。”谈到武学,不仅“花和尚”鲁智深、“豹子头”林冲这样的高手心驰神往,就连那二十几个初学乍练功夫的少年也听得心醉神迷,他们去买来酒食,边吃边谈,直到暮色四合华灯初上时分。

    黑夜即将来临的时候,太尉府高俅的阴谋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那个纨绔子弟,有个做太尉的义父,在东京城内横行无忌,其实在高俅他们眼里不值一文,只是一个无所谓的棋子,当日将林冲娘子骗到陆谦家的楼上,林冲赶来若是一怒之下将他杀死,高俅的计划或许进行的就要更加快速了些。此时高衙内这个无赖躺倒在了病床上,面色憔悴神情惨淡,半是因为惊吓,半是因为好事难成急火攻心。富安领着陆谦前来探病,又找到老都管,老都管又来探往一遍高衙内,三人走到僻静处,老都管道,“衙内既为林冲的老婆害了此病,只有将那个林冲除了,将他老婆弄到手,衙内的病才可痊愈。只是这不是件小事,要报知太尉方可行事。”富安道,“我们都盼往衙内早日病愈,像往日一般健康,和我们一起玩耍。”陆谦躬身站着,一直没有说话,老都管又道,“老汉今晚便回禀太尉得知。”

    晚间老都管领着富安、陆谦两个来见高俅说之此事,高俅坐在太师椅上怒道,“胡闹,怎可因为一个女人就害我手下一员干将,衙内都是被你们这些人带坏了,忒不成样子了。”老都管道,“太尉息怒,只除如此,也别无他法使得衙内病好,况且前几日富安与陆虞侯做的事情已经激怒了林冲,林冲那厮几次扬言要杀进府来,将衙内和太尉都灭了~~~”高俅又道,“衙内都是被你们这些人拐带成这个样子的,净干些不正经的事情,死了倒干净。林冲他要是敢来,就让他来,堂堂太尉府难道怕他闯不成。”又沉吟半响,道,“若为惜林冲一人,反倒害了我孩儿的性命,我心中也不忍。”

    老都管趁机进言道,“小人们想得一条妙计,如此如此,太尉以为如何。”高俅又沉吟道,“衙内和你们这些不良之人在一起,怎会不学坏,只此一次,若再有这样之事,我饶不了你们。”老都管躬身道,“是。”高俅挥手道,“去办吧!”老都管道,“小人们告退。领了富安和陆谦向外退去,高俅忽然又道,“陆虞侯~~~”陆谦赶紧站住,转过身,高俅道,“你和林冲是儿时的好友?”陆谦躬身道,“是。”高俅一指他道,“除掉林冲之后,八十万禁军教头就是你的。”陆谦跪下道,“谢太尉恩典。”高俅挥手道,“退下吧!”三个人隐没在了外面的黑暗中。

    高俅从太师椅上站起来,他想到一个人的档案,此人的档案也在黑本之列,此人原系渭州的一名提辖,后来三拳打死镇关西,出家做了和尚,酒肉不戒人称“花和尚”,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性情粗鲁豪放,仗义行侠,是最不能被他们这个组织招揽的江湖人。高俅想到鲁智深比较棘手,一个林冲已经很难对付,何况要牵扯到“花和尚”,看来除掉林冲的计划要慎之又慎。

    这日林冲与鲁智深吃完酒,又是至晚方散,兴尽而归。街上很热闹,夏季夜晚闷热,大宋的子民都出来到街上散热。临街的两排店铺做什么生意的都有,灯光闪耀,似乎在有意攀比,似乎谁家的灯亮谁家就可以招徕更多的顾客,顺着一路流光下去,微醉的林冲脚步不稳,从他身边擦身而过的张三李四王五赵六,吃惊的看了一眼这个醉汉,忙不迭的躲闪。林冲嘴角带着笑意,脚步依然踉跄,但是没人注意到,他这一路走来,竟然没有和任何一个行人撞到一起,连衣袂都没沾一下,他摇晃的身形恰到好处在即将与人相触之时摇摆开了,那些行人好像都静止成了雕塑一般,任他衣袂飘飞的轻轻穿过,在这闪耀的灯光下,被静止的人群中,再也没有什么会使林冲迟疑,他就像一个轻盈的舞者,挥动长袖,高超的舞动着,也许没有什么能再使林冲迟疑,也许,也许,也许除了那道光华。

    一个武者,一生都与兵器为伍,那是与他关系最亲密的友人,直至他的生命终结;一个浪迹天涯的江湖人,兵器甚至比他们的生命更重要,兵器所承载的不仅是在江湖上生存的权利,更是一个江湖人荣誉的象征。所以古龙大师才会作“兵器谱”以示天下,也许时代不同,武者们有了更先进的方式,但是他们对兵器的敏感,对兵器的嗅觉是与生俱来同时又经过多年的潜移默化。

    林冲站到了那个汉子面前,面前的汉子双手合抱,竖在肩膀处的是一口刀,上面插着个草标儿,嘴里叫道,“不遇识者,屈沉了我这口宝刀。”一边左右张往路上的行人,忽然转过头泰然看向林冲,一点也不惊讶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汉子道,“林教头,看看我的这口宝刀。”林冲道,“你认得我?”汉子道,“‘豹子头’林冲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林冲盯着那口刀,”好刀,真是一口宝刀,江湖上最负盛名的宝刀,是‘杨家将’的后人,江湖上的一流高手‘青面兽’杨志手中使得那把刀。这口刀也不遑多让,你要卖多少钱?”.那汉子道,“索价三千贯,实价二千贯。”林冲抱拳道,“有这样一口宝刀,祖上定是位了不起的人物。”汉子摆手道,“若说时,辱没先人,子孙不肖,家道中落,没奈何才将这口刀来卖。”林冲“哦”一声道,“二千贯实在是辱没了这口宝刀,三千贯一文不少,你随我到家中取钱。”那汉子双手抱拳,满是感激钦佩之情。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