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出 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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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夏时节,山外已是酷暑难耐,但在野人岭深处依旧是清凉宜人——尤其是象幻龙这样赤条条地泡在清冽地水潭中。

    此时距月姬离去已是两月有余,在这段时日里,幻龙觉得以往还算安宁的生活似乎已不复平静,总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静下来的时候心里总是空落落的,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空虚感越发强烈而挠心。

    “是不是雄性激素分沁太多了又没处发泄的缘故?”有时他也会这样自嘲着,每当此时,那具诱人的白花花的娇躯便在眼前晃动,勾得他身体某个部位充血、变硬、昂扬……就象今日这般,须得借助清凉的泉水来平复身心的燥动,再这么下去非出事情不可……

    幻龙以手为枕,四肢舒展成一个“大”字,漂浮于水面上,任由水流托着他漂向下游。他半眯缝着眼睛看着瓦蓝瓦蓝的天空,心绪却飘到了上川镇,一一将以往曾见过的大姑娘小媳妇过滤一遍,估摸着哪个可以替代……不,是暂时填补一下心灵的空虚……

    还没盘算清楚,天空中掠过一道淡淡黄影引起了幻龙的警觉,当他瞪圆眼睛准备细看时,那道黄影一掠而下,发出一声清鸣,投入不远处的林子中,同时还隐隐约约可闻一阵阵不属于任何禽类发出的清越鸣响。

    那黄影,嗯,是金鹰!至于那奇异的鸣响倒颇为耳熟,会是什么呢?

    幻龙自水中一跃而起,抓起衣物兵刃及革囊,革囊里的玉玲珑因碰撞而发出清脆的响声,居然与那奇异的鸣响极为相似。

    是了,那异响正是玉玲珑所特有的清音啊!

    幻龙一颗心顿时灼热起来,身形如风直向清音鸣响处奔去。

    林中一棵森然巨木粗大的横杈之上,伫立着一只黄褐色的成年鹰隼,羽色亮泽,爪喙锋锐,那本该凛凛生威的鹰目此刻却透出一丝淡淡的哀伤,瞅着那空空如也的破败巢穴,不时发出一声声哀鸣。令人称奇的是左侧鹰足上以红丝缠绕并穿眼串缀着两片精美的玉玲珑,随着鹰足不住缩动,相互碰撞而发出悦耳的声响。那鹰隼显然早已适应这响声及足上束缚之物,并未对这异物加以置喙。

    当幻龙拨开稠密的枝叶出现时,那只曾经的雏鸟,而今已是翱翔蓝天的雄鹰似乎还记得正是眼前的这个生物使自己骨肉分离,天各一方,而今有幸回返,却再也见不到自己曾经的同类。一双鹰目顿时咄咄逼人,鹰爪扣紧树木,双翅欲展。

    幻龙眯起双眼,探手按住胁下“旋杀”的握柄,陡然脱手飞掷,一道弧光斜飞而上,目标直指金鹰。

    金鹰猝然振翅而飞,弧光自其足下掠过。正当金鹰以为逃过大劫之时,那弧光划了一个半圆自后击至,其飞行轨迹所经行之处,枝干坠折,落叶纷飞。从树冠往下看,本来稠密得足以遮天蔽日的这片密林被切割开一个巨大的“U”字形豁口。在“U”字形的终点,以速度傲视山林的猛禽中最迅捷者——金鹰,正以一种近似于飞行器坠毁的方式一路翻滚而落,正跌在幻龙足尖之前——与此同时,“旋杀”也堪堪飞回他掌心中。

    幻龙将神刃归鞘,用足尖将金鹰软叭叭的躯体挑起,因为他的计算精确,“旋杀”在击中金鹰身体的一瞬正好是刃背,因此金鹰只是伤而未死。这不知好歹的家伙使命尚未完成,还没到枭首的时候。

    幻龙将那对玉玲珑自鹰足上解下,从其形式、色泽、纹饰的眼熟程度上看,果真正是月姬贴身收藏的据说在她十龄时楚王所赐的生日礼物。不过真正吸引他眼球的不是玉玲珑,而是红丝绸上用黛青写四个楚国鸟形文:公主受困!

    幻龙缓缓将红绸与玉玲珑合拢掌中,嘴角绽开一丝邪魅的笑意:“该我出发了。”

    从野人岭到木鱼坪出熊山折向西行,便属于汉中郡地界,由此地至咸阳,有两条便捷的道路可走:一条往西,沿官渡至上庸经鲁集,渡过汉水至郇阳,一路北向经蓝田、杜县,过渭水入咸阳;一条往北,经房陵,绕武当山,过沔水,从丹阳入武关,然后由商、蓝田、杜诸县直趋咸阳。

    两条道的行程都差不多,不过北上武关方向为主道,路况较西行要好得多,而且事实上幻龙也只对北上这条路稍有印象——好吧,准确的说是赵佗遗留在他脑海中的印象,而西行这条路即便是赵佗本人也没走过。

    很自然的,幻龙便从房陵折向北去,逢山过山,遇水渡河,连赶七个昼夜后,一路风尘扑扑行至武关。但当他一看到这关隘的地形以及城门口排成长龙等待纳税查验入城的人潮便有些后悔了。

    武关历史可谓悠久,远在春秋时即以建置,名曰“少习关”,战国时改为“武关”。关城建立在峡谷间一座较为平坦的高地上,北依高峻的少习山,南濒险要。关城周长1.5公里,城墙用土筑,略成方形。东西各开一门,以砖石包砌卷洞。东门有“武关”二字,关西地势较为平坦,唯出关东行,延山腰盘曲而过,崖高谷深,狭窄难行,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此时的武关作为西入关中的两大咽喉关隘之一(另一座为函谷关),非但地势险要,更有雄崚浑厚的雄城为凭。要想如之前经房陵、丹阳那般绕城而过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要入城的话就有一个难题:他是一个黑人黑户。

    在秦时没有户籍证明的人通常被认为是逃役或逃兵,甚至会被当成盗贼。这类触犯大秦律法的“不直者”一旦被查出,就直接看押在城墙根下,等待他们的是课以一至两个盾的经济处罚(是盾牌而不是越南盾)或处以刑徒——北边的长城,西边的郦山行宫,由咸阳至九原的直道,还有从咸阳西门外一路绵延至雍城的宫殿群……有的是忙不完的活等着人来干呢。

    远远看到城墙根下那群衣襟褴褛、蓬头垢面、眼神呆滞的准刑徒们。幻龙可不想成为其中一员,直接向后转,远远避开城门卫兵的视线,钻进路边的一片林子里。

    暮色四合,幻龙一边在篝火架子上烤着肉干,一边整理随身物品。他这次出行,除了洗漱睡眠概不离身的神刃“旋杀”之外,只带了两套洗换衣物及数百斤重的肉干,还有装着玉玲珑及虎符的革囊以及一个新做的鸟笼。刚出山时象小山一样又多又重的肉干经他沿途一路兜售,现下都换成了一枚枚圆形方孔的“秦半两”与几匹布帛(秦朝货币规定黄金为上币、布帛为中币、铜钱为下币),余下的数十斤肉干他不打算再用以兑换制钱,而是作为支撑他赶到咸阳的干粮。

    幻龙现在所处的地方是武关南门外约五、六里的一个小山包下的一片小树林。树林的面积不大,却还算稠密,视线遮蔽良好,夜色中的火光不虞为武关城垛上的巡卫发现。

    被高温焙烤得松软油亮的肉干发出诱人的香味,幻龙撕下一条放入口中大嚼,频频点头,就着一旁陶罐里的热水,三下五除二便消灭了手中一大块狍子肉。待手里还剩下一点肉末时,才似乎想起了什么,将鸟笼上罩着的褐布掀起一角,把剩余的肉末剔入食槽中,并且还兑进了一些水。大约是为食物所吸引,过了好一会,才见金鹰探出脑袋,无精打采地啄食着。

    虽然这金鹰看起来有些委顿,而且体形也消瘦了不少,但好歹正在康复中。幻龙估摸着再有个三、五天就能再派上一次用场,之后这只金鹰的使命便算基本完成了,是死是活也懒得去操心,反正他可没打算提溜个鸟笼四处闲荡。

    幻龙吃饱喝足后取出玉玲珑轻轻敲击,一边聆听那清越的鸣响一边思考着自己的身份问题。想了大半宿也没想出什么辙来,幻龙有些烦躁地将玉玲珑随手扔进革囊,随后传来一阵金玉撞击之声。幻龙刚想放平身子,闻声赶忙直起腰来,抓过革囊检视玉玲珑是否磕碰坏了。还好,玉器没事!而与之相碰撞的虎符——开玩笑,青铜制成的家伙,当然更不会有事……等等,虎符!

    幻龙急忙掏出半片虎符,凝视着那张扬有力的浮雕造型,用大拇指摩挲着虎背阴刻着的一行错金篆字:“甲兵之符,右在君,左在将。”字样。渐渐地,嘴角绽开一丝笑意,然后这一丝笑意又慢慢地扩散到整个面庞。

    幻龙将虎符放回革囊,长长伸了个懒腰:“明天进城。”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