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玉 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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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露珠、晨光、啁啾鸟鸣以及余烬上的袅袅白烟,昭示着漫漫长夜已尽,新的一天来临。

    二女昨夜惊惧感伤,彻夜难眠,直到天矇矇亮时才实在支撑不住,在火堆旁相倚沉沉睡去。辛速终究是修剑之人,首先醒转过来。摇晃着晕沉沉的脑袋,游目四顾,竟不见那野人踪影——难道他就这么一走了之了?辛速翻着两只熊猫眼,愣愣地发起呆来。良久,身旁传来一阵簌簌之声,她知道是月姬公主苏醒了,随即耳畔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他走了吗?”

    “不知道,也许……”辛速怅然一叹,不知是应该庆幸还是遗憾,看了一眼正在整理衣袂的月姬,毅然道:“公主但请放心,就算没有那个野人带路,我们也能找到那叫南山村的地方,进而找寻到国玺的线索。”

    月姬默然伫立一会,没有说话,随即举步走向百步外那道蜿蜒流淌的小溪。来到溪边蹲下,将面纱轻轻撩起,纤白晶莹的玉掌合成碗状,掬起一捧清洌的山泉,轻柔地覆上娇嫩的面庞。清澈透亮的溪水倒映着一张宜喜宜嗔的绝美容颜:润泽光洁的前额,浓淡相宜的秀逸娥眉下,一双明眸如泓,眼波流转间媚态百生,如玉管般精致俏挺的鼻翼下,那丰盈润湿的红唇有如带着露珠的新鲜樱桃,令任何一个生理正常的男子都不禁产生狠狠啃上一口的冲动。

    月姬轻抚着自己这难以自弃的丽姿,想起自从六国覆灭后,各国王宫的嫔妃、公主纷纷辞宫下辇,趋入咸阳,充为大秦始皇的后宫佳丽,自己能否逃脱这样屈辱的命运呢?但若不去咸阳,幼弟怎么办?大楚六百年国运难道就如同昨夜那曾经熊熊燃烧,一觉转醒却只剩一抔余烬的尘灰一般吗?一时间愁肠百结,怔忡地望着水中清丽的倒影发起呆来。

    一滴晶莹的泪珠破碎了平静的水面,泛起一圈圈涟漪,当水面重归平静后,那清丽的倒影旁竟然凭空多出一张年轻而深邃的面庞,那毫不掩饰的充满欲望的灼热眼神将月姬烫得“啊”了一声,向后跌坐。但闻辛速一声厉叱,一道利刃破空声从头顶上方掠过,随后传来辛速失声尖叫及扑通落水声。耳闻铮铮异响,但见辛速那从不离身的圆茎双鼓剑被折成十数片,如雪花般纷纷扬扬散落水面。

    “我说过的,再敢向我递剑,将遭受严厉惩罚。”幻龙不知何时已出现在月姬身旁,将掌上的金属碎屑吹掉,嘴角漾起一丝邪魅的笑意,“看情形,我可以欣赏一出精彩的SM好戏了。”

    月姬虽然不知什么是“SM”,却可感受到语气中所包藏的危险。不禁伏于幻龙足下,仰起精致的面庞,以一种令人无法拒绝的哀婉语调恳求道:“辛姊的职责是为了保护我,请不要为难她,若一定要惩罚,就请惩罚月姬吧。”

    “哦,要我惩罚你,你确定?”幻龙灼灼的目光仿佛穿透月姬那墨玉般的明眸直射其心底。月姬芳心一颤,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垂下螓首。但一只厚实有力的手掌却伸到了她的下颔,强行抬起她的面庞,然后那张充满侵略性的年轻面孔慢慢逼近,呼吸可闻。月姬心头一阵慌乱,只想大声呼叫,又或抗拒挣扎,但浑身却象中了无形束缚,半点动弹不得。耳边只听到一个淡然的声音:“好,我答应你,只惩罚你,不动她。”随即头上一轻,斗蓬已被掀开,“前方就是野人岭,荆棘丛生,勾藤遍布,再戴这个劳什子,你将寸步难行。”幻龙说罢一扬手,将斗蓬抛掷入溪涧,轻纱随着流水起伏,渐行渐远。

    月姬轻咬红唇,犹豫一阵,终于大胆问道:“为什么要去野人岭?我们想去的地方是……”

    “因为那里有你想要的东西。”幻龙转身而行,高声道:“不管你们相不相信,都要跟上来。”

    月姬眼神渐渐亮起,提起裙袂快步跟上,跑了几步才想起溪水中的辛速,回首叫道:“辛姊快些上来,收拾东西跟上他。”

    辛速此刻憋屈愤懑到了极点,若手中有剑,只怕她连自裁的心都有了。练剑十余年来,虽然也碰到过不少高明的剑手,较量之下互有胜负。但以她一介花信女流,有此精湛剑术,亦足可傲视楚地了,甚至有好事者将她与百年前为越国训练士卒的传奇剑手越女相提并论,她亦因此而自负。却不料这一趟寻玺之旅,先是碰到了一个与她不相上下的屠斩,再遇到这个神鬼莫测的可怕野人,两度交手均被其轻易击倒,对方甚至连兵器都不屑于使用。一种难以抑制的挫败感如狂潮迭起,不断地冲击她那昔日坚韧,如今却遍布裂痕的心房。

    “啊——”满腔郁愤似要随着这一声呐喊倾泄而出。

    群山回声阵阵,惊起宿鸟乱飞。

    气势雄浑的瀑布自高处倾泄而下,冲击在那一方圆石上,激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匹练似的水帘在阳光映照下如同缎子般闪闪发光。月姬与辛速的一身上佳绸缎襦裙已被荆棘勾扯得殘破不堪,那千娇百媚与英姿飒爽的脸蛋上甚至被挂出了血痕,但二女却全然不顾这些,四道眸光死死盯住那瀑布帘子,眼里满是激动与期盼,又夹杂着些许忐忑不安。

    水帘陡然中分,一道人影激射而出,单足在圆石上一点,借力在空中翻了两个空心跟斗,轻轻巧巧地落到二女面前。甩了甩湿漉漉的黑发,任由水珠在泛着油光的古铜色肌肤上自由滚落,幻龙将手头上多出的一个油布包裹随意朝地上一扔,道:“就在这里了。”

    二女吃了一吓,惊道:“小心些,别碰坏了!”

    “里边有好几层布垫着,没那么容易损坏的。”随着幻龙将包裹一层层摊开,二女的心情也越来越紧张,彼此执手相握,俱觉掌心潮湿。打开最后一层裹布,出乎二女意料,里边居然有三样事物。尚未及看清,幻龙已取过其中一件随手一抛:“看看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东西。”

    辛速慌忙接过,一看之下惊喜交集:“没错,公主,正是大楚国玺!”

    月姬伸出颤抖的双手接过,眼眶蓄满泪花,泫然欲滴。没错,润泽莹白的螭龙形印钮,方方正正呈青白色流光溢彩的印面阳刻着四个鸟篆楚字:楚王行玺。正是自小见过多次的楚国镇国之宝传国玉玺。

    辛速伏首泣道:“贺喜公主,此番磨难总算未曾白受,国玺归主,天意兴楚。”

    月姬只是将玉玺贴近面颊,无语凝噎,任由泪珠滚落,润湿美玉。

    对于二女的激动视若不见,幻龙将其余两件事物拿在手上,端详着沉呤不语。这两件事物其一是我们已经很熟悉的玉玲珑,这是避邪的祖传宝物,随身葬品,自然落到了幻龙手上。另一件却是半片青铜虎形塑像,大小如掌,断面整齐,铸工精湛,造型逼真。那猛虎仿如活物,张牙舞爪,状若咆哮,隐隐透着一股子王者威严。从赵佗的记忆里,幻龙得知这件东西叫“虎符”。

    虎符与玉玺均来自于赵佗。

    虎符是当年秦王授予征楚大将军李信的调兵符令,本来在战役结束后理应奉还宫府,但李信投江后,身边只剩赵佗一名亲卫,遗物由赵佗打理,此虎符便到了他手上,并携之归隐山林。而玉玺则正是由昔日楚大夫子攸所携至南山村,在屠斩纵兵屠村时,子攸随从皆亡,眼见赵佗悍勇,又是挚友忠仆,便将此物交其收藏。屠斩击杀赵佗之后,怜其忠义,惜其悍勇,制止黑夫等人搜身,却不知因此而错失一个天大的功劳。楚国的传国重器,转悠了一圈,终又回到楚王室手中,可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了。

    月姬正沉浸于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中,倏地手上一轻,玉玺回到幻龙手上,与玉玲珑、虎符一并包裹好。之前幻龙并未把这些铜啊玉啊之类的东西放在眼里,嫌带在身上碍事,放到树巢上又怕鸟兽乱翻腾,好歹也是本体留给自己的纪念物,于是便尽数打包藏在瀑布后壁的一个凹洞里。此刻眼见堂堂楚国公主也抱着这个东西又哭又笑的,不用多想,是好东西。好东西就得自个留着,或者,发挥出它最大价值。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