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湄的房在后院的二楼。阿图刚推开苏湄的房门,就听到了这声师命。
苏湄这间房和他那个通铺是在是天差地远,算得上窗明几净,墙上还挂了几张不值钱的字画。她正坐在一张太师椅上,面对着门口,一脸寒霜。
这个弟子今天先是用戏虐的言语开她的玩笑;后来她让他睡得远远的,他也装睡不听;接着又是那么肆无忌惮地吃她的豆腐。她觉得阿图没把她当先生看,言行举止里缺少尊师的分寸,因此需要好好地敲打。
“怎么,难道先生的话也不听了。”看到他犹犹豫豫地站在那里,她心中就更加地气了。
“是!”他应了一声,这个时代的人很尊师重道,老师说的话,学生是万万违背不得的。
阿图终于跪了下去,不过他多余的举动把苏湄气了个半死,因为他在跪下之前拿了另外一张椅子上的软垫铺到了地板上。
苏湄厉声喝问:“你懂尊师之道吗?”
不得了,发威了!心中一阵忐忑,阿图喃喃地答道:“一日为师,终身为。。。娘。。。”边说边偷偷地眊她一眼,心想:“你也想做我妈?我的年纪可比你大多了。”
按旅行星的算法,他今年满十七岁了,折合地球上的年纪就是一百七十岁。
苏湄一听这“终身为娘”,心中虽忍俊不禁,但面子上还是忍住。
她其实是很爱笑的,每每一个小小的笑话就可以让她笑个不停,所以她有时会怀疑自己当老师是不是真的有威信。
不过她这回挺住了,仍是板着脸,严厉地说:“你打海外来,自幼不知礼节,我也不来怪你。今天我教你‘弟子职’,从今日起,你要对我紧守这弟子的礼节,不可将我与傅萱、傅樱这样的同学同等看待。需知她们是你的同学,是同辈,而我是你的师长,是长辈。”
她罚他一是因为他今天的无礼,二是因为他往日对她的态度也甚为放肆。这些年纪稍大的男学生正处于则慕少艾的年纪,对于象她这样,大不了他们几岁的女先生总是多多少少会带着点仰慕的心理。特别是有几名中四、中五班内稍大的学生还给她起了个“天下第一美先生”的绰号。
别的同学还罢了,也就是私下说说而已,表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的。但赵图尤其嚣张,特别是晚上补习的时候,那眼光时而会有点直勾勾的味道,让她觉得心中很不安。
“是,学生记住了。”
回答听起来似乎还算诚恳。
“谁让你起来了,跪着学。”眼看着他似乎要站起身来,苏湄开口喝止,说完就伸手递给他一张纸。
阿图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满了蝇头小字,抬头三个字稍大---《弟子职》。
“你先念一遍吧”
“是。先生施教,弟子是则。温恭自虚,所受是极。见善从之,闻义则服。温柔孝悌。毋骄恃力。。。先生既息,各就其友,相切相磋,各长其仪。周则复始,是谓弟子之纪。”
在请教了几个生字后,阿图读完了这篇文章。
苏湄端坐于椅子上,面沉如水,摆出了杨山长般的威严:“其中意思你可明白?”
“懂的很多,不懂的也很多。”
哦!眼前恰好是两处凸起。他抬头看了她一眼,视线正好和她的胸部平行,眼光就情不自禁地在那里一番流连。
“死小鬼!”
苏湄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便站起了身子,换到了圆桌旁的凳子上坐着,这下就去到了他的侧面。在这个时候,这小子的目光都要来揩油,她也是服了他,本能地就退让了。
眼见他就要跟着转过身来,她赶紧阻止:“就朝那个方向跪着,不要动。”看他停止了转动,才暗松一口气,说:“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夙兴夜寐,衣带必饬。是什么意思?”
“夙是早晨,兴起起床,寐是睡觉,饬是整理。这句话是说早起晚睡,衣服必须保持整齐。”
“既拚盥漱,执事有恪,摄衣共盥,先生乃作。这句呢?”
“盥是一种洗手的器皿,盥漱指洗漱;恪是谨慎恭敬的意思;这句话的意思是起床后,先打扫座位,然后洗漱,做事要谨慎恭敬。备好洗漱用具后,揭开老师的被子,服侍老师起来。。。”
讲到这里,苏湄觉得有些不对,脸上微微一红,说:“这条你不用守了。”
书上说过美人睡觉是“云髻半偏,朦胧惺忪”,又云:“鬓云乱洒,雪胸横舒”,想象着自己伸手揭被,—肌妙肤乍现眼前。。。
他半失望半天真地问:“真的不用守吗?”
“不用守了!”苏湄听着他语气似有不甘,不禁怒道。心中同时想这《弟子职》也有些太过时了,自己一位女先生,怎能让男弟子来服侍起床,还揭开被子。如此说来,自己拿《弟子职》来教训他,是不是也是个败笔。
。。。。。。
“三饭二斗,左执虚豆,右执挟匕,周还而贰,这句话呢。。。”
“这句话意思是:老师每顿的饭食是三碗饭和二斗酒。弟子左手端着空碗,右手握着箸匙,巡回添加酒饭,用心注意杯碗将空的情况。”
“先生的饭量和酒量。。。”
他转头偷看一眼她的腰身,那里很细,小蛮腰盈盈一握,然后就想象着三饭二斗呼啦啦地装了进去。。。于是,肚子就鼓了起来。。。咦,这岂不是象城里那些怀了孩子的妇人。。。呸、呸、呸,先生云英未嫁,怎会怀孩子。哦,但先生总是要嫁人的,嫁了人总是会怀孩子的。。。
最重要的问题是:先生会怀谁的孩子?幻想中,他愤怒地拔出了一把刀,守在先生身前,象个大侠般地喝道:“想要。。。得先问问我的刀!”
“你运气不错,先生我饭量没那么大,一碗就够了,也不喝酒。所以你不用添饭,也不用添酒,因此这条也不用守了。。。喂!发什么呆?”
。。。。。。
“先生将息,弟子皆起。敬奉枕席,问何所趾。这句呢?”
“这句话意思是,老师准备寝息,弟子都应起立服侍。恭敬地捧上枕席,问明老师脚伸何处。”
灯前目,被底足,帐中音。闺房逸趣,三处旖旎。。。灯前目与帐中音好理解,但被底足究竟是不是另有它指,难道就那么一只脚,也能算旖旎之一?
既然脚也算是旖旎,那么那些农民下田。。。嗯,这个得再去查查书。。。
苏湄刚解释完便看到他低着头,眼睛在她脚上扫来扫去,便下意识地把长裙角往下一扯,似乎这样就能将脚遮住一样。接着把嘴唇一咬,正待呵斥。
不想他却先开口了,“是不是这条也不用守了?”
她被他抢了话头,那发飙的劲头就忽然消了,只是鼻中“哼”了声,表示认可。
。。。。。。
终于,弟子职解释完了,苏湄已经出了一身的汗。现在比不得古时,女先生越来越多,这《弟子职》得好好改改,否则太不适用了。
“你记性好,会背了吗?”苏湄对坐在椅子上的阿图问道,讲解到一半,她还是心疼自己的学生,见他跪了这么久,便饶了他,让他去坐自己刚才坐过的椅子。
“会”
接下来,阿图将弟子职从头到尾背了一遍。苏湄满意地点了点,便要说今天的课上完了,让他回去休息。
“今天膝盖跪痛了吧。”临走时,苏湄站在门口带着关切问。
问完这句她心里就后悔了,看来自己还是不太适合做老师,想严厉些都无法持之以恒。
“还好,还好。”阿图咧着嘴傻笑,觉得先生还是很关心自己的。
“嗯。下次再要不守尊师之道,还得跪!”
苏湄说完,气愤地看了看他那张笑脸,心知自己今日的做派只怕要泡汤,便伸手将他推了出去,然后“啪”地一声关上了门。
阿图出了苏湄的房门,下到了一楼。当他穿过后院时,发现院子的地上有一堆木工的工具,连同几个还没有做完的柜子、桌子、椅子之类的东西摊了一地。旅店请来了镇上的木匠打制一批家私用具,结果听到了枪响,这些木工连家伙都不要了,一股脑跑回家,闭门不出了。
借着院子内的风灯,他在工具箱里翻看了一阵,找出了个一尺半长的木槌,觉得很符合自己的要求,揣在腰间便走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