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只是窗户上却多了个窟窿。三个怪人一击不成就破窗而逃，眼下早已没了踪影。
李轻寒怔怔地站在原地，已被刚才发生的一切惊呆。
不知为何，他竟觉得就算刚才瘦高幺师不救他也不会有事。
这当然是一个错觉，非但可笑，还很可怕。只是寒气灌顶的那一瞬间，是这样的真实，这真的只是一个错觉吗？
是或不是当然已不重要了，因为他还活着。
只是，人活着就要欠债，就要被人帮助，所以人活着也要还债，可有些债很大，很难还清，有的人或许会选择忘记，但有的人会默默的记在心里，只要有机会就会还。
李轻寒正是这种人。
所以他只是对着瘦高幺师恭身一礼，因为他已知道这个幺师叫彭川，他已记住这个人的长相。
彭川将白布缠到头上，还是一副幺师迎客讨喜的样子，笑嘻嘻的陪了个罪就捡起地上的金环退了下去。
二楼的客人不知何时已跑得精光，李轻寒却不急，只是悠悠闲闲的坐下，望着窗外的街景。
白无瑕好像永远都不会安静，开口问道：“你为什么不谢谢人家？”
李轻寒并不看她，道：“为何要谢？”
白无瑕忽然板起脸，瞪着眼睛，道：“因为他救了你。”
李轻寒不语，只是扭过头看着她，看着她瞪起的眼睛，她皱起的鼻，她微翘的嘴。
白无瑕被看得有些羞涩，却依然瞪着他。
她对李轻寒有了一丝失望，他本不该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难道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够。”
“那你为何不说？”
“难道一个谢字就够了吗？”
白无瑕被说得语塞，她的脸不由自主的红了。
大恩本不该言谢的，只因这个谢字太苍白，太渺小了。
悄然间，她瞪起的眼中已含有春*情。
只是她还要板着脸，还要瞪着李轻寒。
可微扬的嘴角已将她出卖。
白无瑕不明白，这个丝毫武功都不会的男人为何面对死亡这样的淡然，这样的冷静。
就好像早已经历过无数的生死劫难一样。
白无瑕不明白，这个男人望着窗外时为何会有散发出一丝淡淡的忧伤，淡淡的让人心碎。
他就像一个谜。
只是这个迷，却一点没有迷人的样子。
此刻的李轻寒只是呆望着掉落在地上的那尾早已黑的发紫的豆瓣活鱼，肚中响起雷鸣般的轰隆声。
白无瑕咬紧了嘴唇，终于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轻寒道：“男人。”
白无瑕又瞪起眼睛道：“什么样的男人？”
李轻寒道：“肚子很饿的男人。”
白无瑕当然不信，问道：“那为什么那些人要杀你？”
李轻寒道：“要杀谁本是他们的事情，我为什么一定要知道？”
白无瑕道：“他们是金环帮的人？”
李轻寒道：“哦。”
白无瑕道：“金环帮一向不杀普通人。”
李轻寒道：“他们只杀有名的人？”
白无瑕道：“是，而且他们想杀的人现在都已死了”
李轻寒忽然笑了，听到自己会死后，还能笑的出来的人实在少见。
李轻寒偏偏就是这种人。
白无瑕看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道：“我本以为你要哭的，你怎么还有心情笑得出来。”
李轻寒抿着嘴道：“我为什么要哭？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至少我现在是个名人。”
白无瑕张着嘴巴呆了半晌，终于坦出一口气道：“看来我是疯了。”言罢就要下楼。
李轻寒赶忙拦住，笑道：“我并不是不信你，只是我真的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杀我。”
白无瑕瞪了他一眼道：“好，那等你变成了死人，在弄明白吧。”
李轻寒道：“其实比起这件事，我更关心一件事。”
白无瑕转过身道：“什么事?”
李轻寒道：“为什么在白雾中他们没有继续杀我。”他思索着“那本是很好的机会。”
白无瑕呆了呆，原本嗔怒的俏脸竟好像在看一个傻子，道：“你真是汴梁人？”
李轻寒支吾道：“好像……是的”
白无瑕道：“你既然是汴梁人，又怎会不知道川帮？”
李轻寒只能摇头
白无瑕这次真的是在看一个傻子，道：“汴梁谁不知道，只要是川帮插手的事情，就算是金人都不能再管。
李轻寒呆呆道：“哦。”
白无瑕叹气，这人有时简直像只狡猾的土狗，有时竟蠢的像一头驴。
“川帮就是四川人的帮派。”
“哦。”
“天然居是川菜馆，当然是四川人开的。”
“哦。”
“刚才出手的幺师是川帮的人”
“哦。”
“既然天然居的幺师已出手，他们已不能再天然居杀你。”
“原来如此。”
就在这时，四个青衣小厮来到楼上，一人手拿托盘抹布收拾桌上残羹剩菜。
一人手拿扫帚，墩布，打扫地板。
第三人将一捆修家具的木料放在地上。
第四人手拿木槌铁钉，一上来就立刻开始修补刚才破损的窗子。
话音刚落，桌子已收拾如新，满是残羹的地板已打扫干净，破损的窗子已完好如初。
四个青衣小厮从头到尾都没有看李轻寒一眼，收拾完毕也都各自隐去。
这里又恢复了安静，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这些人做事效率如此之迅速准确，已令人咂舌。
李轻寒长叹一口气，向楼下走去。
白无瑕赶忙跟着身后，道：“你怕不怕死?”
李轻寒咽了咽口水道：“当然怕。”
白无瑕歪着头，抿嘴道：“那为什么要走？他们有可能还在楼下等你。”
李轻寒道：“我不走他们就会走？”
白无瑕摇了摇头道：“可能不会，但你只要在天然居他们就不敢下手”
李轻寒又叹了一口气，道：“难道我能在这里呆一辈子。”
白无瑕道：“当然不能。”
李轻寒道：“既然不能，那我为什么不能走？这样只会让事情变得很麻烦。”
白无瑕忽然笑了，大大的眼睛变成两道弯弯的月牙：“是不是只要麻烦的事你都不喜欢？”
李轻寒道：“不是，只有一种麻烦事我喜欢。”
白无瑕有些睁大了眼睛，不解道：“那一种？”
李轻寒微笑道：“已经解决的麻烦事。”
说完他已走下楼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