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五 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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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堂、后宫虽是风起云涌,可潋滟只是冷眼旁观,她明白以自己的身份,此时“守本分”三个字才是最好的选择。尤其是见识到了楚晔的精明与心计,潋滟知道自己如果稍有疏忽,就会将楚晔对自己的信任毁于一旦。

    萧长河也如云中白鹤,一去渺然。自从上次入宫后,他许久没再进宫了。潋滟倒是有些想念萧长河进宫的日子,非关情爱,只因萧长河给人的感觉永远如那三月的春风般和煦温暖,他为这冰冷的皇宫照进来了一丝阳光。

    天阴沉沉的,似要下雪了。潋滟熏好了香,慢慢卷起了帘子,檀香的香气在温暖如春的屋子里氤氲开来。

    恰在此时,从外面跑进来了一个小太监,那小太监道:“姑娘,陛下下朝了。”

    潋滟闻言,不觉一怔,楚晔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朝了?潋滟不及细想,忙随着那个小太监迎了出来,在台阶下跪好。

    楚晔端坐在帝辇上,远远的就看见了人群中的潋滟,自己早已习惯一回来就寻找她的身影,如果没看到她,自己就会不安。

    帝辇停了下来,来喜躬身站在帝辇旁。楚晔扶着他的手下了帝辇,不由自主的又朝潋滟的方向看去,因见潋滟跪在冰冷的台阶下,楚晔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道:“今后在上书房内服侍的宫女、太监不必迎出来了。”

    那些宫女、太监一时揣摩不透楚晔这道旨意的用意,心中颇有几分纳闷,可还是叩首谢恩。

    楚晔迈步进了上书房,来喜跟在楚晔身后,心中也在揣摩楚晔刚才那道旨意的用意。

    楚晔突然回头问道:“那个陶景文来了没有?”

    来喜见问,忙答道:“陛下,陶景文早已在外面候着了。”

    楚晔沉声道:“宣。”

    潋滟听了楚晔和来喜的话,心中微微一动:自己一直暗中替陶景文担心,但却无能为力。没想到朝廷局势突然逆转,陶景文不仅出了大牢,还得到了楚晔的褒奖。只是今日楚晔突然召见陶景文,又是为了什么?

    潋滟奉上热茶,楚晔且不喝茶,对潋滟说道:“天寒地冻的,你跪在那台阶下,怎么不多穿几件,仔细别冻出病来。”

    来喜恍然,眼中不由带了几分笑意。

    潋滟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垂头抚弄衣带。

    恰在这时,门外的小太监禀道:“启禀陛下,陶大人来了。”

    楚晔道:“宣他进来。”

    潋滟有些焦急的看向门口,她虽然身处深宫,可也听说过王致中的手段,陶景文落在他手中这么些天,不知被折磨到什么地步。

    过了一会儿,就见陶景文扶着一个小太监,拖着左腿,一步步挪了进来。原来陶景文的左腿已经被打残了,如今已是废人。

    陶景文扶着那个小太监,半天才挪到跪垫前,刚要下跪行礼。

    楚晔忙道:“陶爱卿免礼,赐坐。”

    来喜见陶景文如此光景,心中也有些恻然,忙端了一个绣墩放在陶景文身后。

    陶景文扶着那个小太监谢了恩,这才费力的在绣墩上坐好。

    潋滟隐身在一旁的帷幕后,仔细的打量着陶景文,心里不由有些发酸:陶景文的脸上已不复往日的斯文儒雅,而是带了几分沧桑;修长的手指已经变形,手背上满是伤痕;左腿蜷缩着,自己父亲最得意的弟子竟被折辱成这般模样。

    楚晔道:“陶爱卿一心为国,反遭奸人陷害,备受酷刑,此皆朕之过也。朕一时失察,爱卿不要怨朕才是。”

    陶景文忙道:“微臣惶恐,雷霆雨露皆是天恩,微臣今日沉冤得雪,惟感激涕零而已。”

    楚晔笑道:“朕久闻爱卿大才,朕欲委以大任,望爱卿不要推脱才是。”

    陶景文道:“陛下,微臣如今已是废人,如在朝中为官,只怕有损朝廷威仪。微臣不敢领命,还请陛下恕罪。”

    楚晔知陶景文是林伯礼的弟子,心中难免对陶景文有几分猜忌,故此他本无意重用陶景文。但陶景文遭此巨冤,自己如果不加以抚慰,只怕陶景文难免会有所不甘。

    如今他听陶景文如此说,倒是正和自己的心意,也就笑道:“爱卿可谓无愧于‘忠正嘉德’四字矣,爱卿既如此说,朕就不夺爱卿之志。”

    陶景文忙道:“谢陛下。”

    楚晔道:“传朕旨意,陶爱卿所居宅邸赐名忠正堂,令户部每年拨白银千两以赐陶爱卿。”

    陶景文忙扶着那个小太监起身道:“微臣谢陛下隆恩。”

    楚晔道:“爱卿跪安吧。”

    陶景文谢了恩,就扶着那个小太监退了出去。

    潋滟望着陶景文的背影,不由在心中付之一叹:陶景文不过是楚晔争权夺势的一枚棋子,是这场政治/斗争的祭品。楚晔在利用完陶景文之后,不过赏了陶景文一块一文不值的匾额,每年一千两的白银,可陶景文却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这就是棋子的命运。

    潋滟想到这里,心中越加凄凉。

    楚晔扭头瞧见潋滟脸色不好,不由关切道:“朕见你脸色不好,可是着了凉?”

    潋滟含糊道:“谢陛下,奴婢没什么。”

    楚晔终究是有些不放心,说道:“今日没什么大事,你不必在此服侍了,不如先回去歇着吧。朕再让来喜宣个太医,替你诊诊脉。”

    潋滟勉强笑道:“陛下,奴婢没什么。奴婢不过是刚才见了陶大人的情形,想起上次陶大人进宫时的情景,有些感叹罢了。”

    楚晔闻言,心中似有所动,但也只是付之一叹罢了:自己是帝王,注定不能感情用事。而且政治/斗争中,牺牲是难免的,有时是牺牲别人,有时甚至是牺牲自己。

    楚晔站起身,道:“朕这几日政务繁忙,没去永信宫给太皇太后娘娘请安,今日去太皇太后娘娘那里看看。”楚晔说完,就带着来喜走了。

    潋滟只觉得心绪纷乱,仿佛有什么东西压在心头,放不下,拿不起。

    过了约有一顿饭的功夫,楚晔就带着来喜回来了。潋滟不由有些诧异,楚晔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楚晔一进上书房,就喝道:“来喜出去。”

    来喜闻言,忙带着屋内的小太监退了出去。潋滟听楚晔的声音中似含着怒气,也要跟着退出去。

    楚晔喝道:“潋滟留下。”

    潋滟闻言,只得躬身站在一旁。

    一时,屋内只剩下楚晔和潋滟两个人。

    潋滟偷眼看了楚晔一眼,就见楚晔满脸盛怒,自己从没有见过楚晔这般盛怒,心不由跳个不停。

    楚晔望着潋滟,沉声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朕?”楚晔的声音中竟带着一丝受伤。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