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未央正在发怒。门将说:“御史大夫大人来了。”有人出来了,问:“哪来的刁民,竟敢在官家门前咆哮?”门将说:“”叶未央一看,愣了,来的不是任敖。叶未央问:“你会是御史大夫?”那人说:“本官就是。”叶未央一把蒿住那人袖子。那人火了,说:“大胆,无礼!无知刁民,竟敢冒犯本官,不想活了?”叶未央说:“甭来这套!小爷不吃这个。告诉你,小爷是恶少年,探丸的游戏我也玩腻了。甭说是你,就是再大的官,我也杀过!”所谓探丸,就是长安恶少年相约杀人的时候,摸到红丸的,杀武将,摸到黑丸的,杀文官。汉朝的小流氓居然探丸杀官吏,你说可怕不可怕?后代的流氓,哪怕是民国的杜月笙、黄金荣,也没有这个胆儿啊。由此可见,汉代的流氓,真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望天地之悠悠,独创然而泪下啊。
御史大夫对这个无法无天的恶少年是没辙了。他是也不敢怒,更不敢言,只好在那里白瞪眼。叶未央逼问:“说,御史大夫何在?”那个人体似筛糠,说:“我就是。”叶未央骂道:“胡说八道!”那人鸡啄米一样点头:“是,是。”叶未央说:“向御史大夫大人通禀!”那人嘴唇哆嗦着说:“在下就是御史大夫。”叶未央愣了一下,看这家伙这副熊样,不像是打死也不说实话的硬骨头。
新任御史大夫说了原委。原来,近日来,吕太后被匈奴单于逼婚的事,弄得老羞成怒。在这节骨眼儿上,任敖又火上浇油,指责建成侯吕释之威权过重,骄横跋扈,无人臣礼。老头儿好心办坏事,做好事也不挑时候,非捡太后一脑袋苍耳的时候,出来挑刺儿。老头儿建议削去吕释之爵位。吕太后就把从匈奴那受的气,全撒在任敖身上了。吕释之没走人,任敖倒打了铺盖卷儿。
叶未央来到渭水边,任敖已经鸿飞冥冥。叶未央在江边撩袍长跪,心许知音:“今世今生,虽然你听不到,我也要说,我愿做君侯的知己。如有需要我奔走的地方,在下虽经九死,也要尽力为之。愿君侯一路平安。”叶未央向天许愿:“任君侯赏识我,是个好人。老天,我愿在秋雨中苦淋两天。老天,你让我病了吧,让我遭受苦痛。我受折磨,我心欢乐。但愿任君侯将要遇到的灾难,全被我代受。但愿轩辕黄帝、蚩尤兵主保佑君侯安康。”那年月,佛教还没传进中国。叶未央求的那些神,都是土特产。您也许问,求求轩辕黄帝也就算了,怎么还有蚩尤啊?蚩尤不是妖怪吗?轩辕跟蚩尤不是死对头吗?我给您解释一下。秦汉时代,蚩尤名声还没那么坏。他被奉为兵神。想当年,刘邦起兵争天下,刚做沛公的时候,祭祀的神仙,就是轩辕黄帝和蚩尤兵主老哥俩。
古人迷信,认为苦难可以代受。叶未央说到做到,回到小巷,恰遇秋雨连绵。他不听人劝,执意淋了三四天雨,结果称心如意地病倒了。他没想到,这场病来势汹汹。得病的第三天,他就人事不省,眼看性命休矣。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