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未央等人被释放了。叶未央拦住一个宫吏，问：“挟书律废除了吗？”宫吏说：“正在拟旨。”叶未央想：“明天就能昭告天下了。”弩兵上前一步，拉住叶未央，说：“老兄，你真是上天派来的吗？”叶未央纵声大笑。弩兵说：“不管你是不是上天派来的。我都佩服你。老兄，你要是不嫌弃，我愿意跟你义结金兰。”叶未央狂妄地说：“不必了，我很快就会飞黄腾达了，怎么能和你这么个小兵子混在一起呢？”弩兵说：“老兄，不管你怎么看我，我都佩服你。我叫林无伤，以后有事，尽管吩咐……”
叶未央没理睬林无伤。他仰头望天，说：“黑夜该过去了，星星回家吧，太阳出来。”说来神奇，随着他的呼唤，夜色渐渐遁去，群星隐去。片刻之后，太阳出来了。灿烂的阳光，照得人们一阵眩晕。刚才的惊恐慌乱，仿佛是做了一场梦。
众人如梦方醒，大病初愈一般面面相觑，然后像望着妖邪一样，惶恐地望着这个有着神奇魔力的恶少年。
叶未央面向众囚犯，傲然说道：“你们这些死人，都占了我的光。要是没有我，你们就得做冤死鬼。”公孙卿等人本来心存感激，结果，叶未央的一句话，令他们惊愕无言，感激全变成了愤激。
叶未央沾沾自喜地扬长而去。他走在长安天街上。惊魂未定的人们挤在街头巷尾，对刚才的奇事议论纷纷。人们都一口咬定是上天发怒了。叶未央觉得很好笑：什么上天发怒，不过是日蚀而已！他望着人们，心想：“挟书律就要废除了，一个噩梦的时代就要过去了。”
刚才，在未央宫外，劲弩车前，有一口气顶着，他生死不惧，谈笑以之。现在，安全了，功成身退了，气泄了，他忽然虚弱了，疲惫了。他觉得脚步沉重，一步也不愿多走了。他想：“靠在墙上闭闭眼，养精蓄锐。”这一养精蓄锐……结果养得睡着了，溜着一户人家的墙根睡着了。
叶未央在梦中梦到安静的童年，梦到秦朝末年的战乱，梦到颠沛流离中受到的那些屈辱，梦到收留他的河间儒生毛苌。那个可敬的老儒生啊，面目还是那么慈祥。毛苌疼爱他，呵护他。他做了错事，毛苌生气地教训他。叶未央在梦里惊喜地告诉毛苌：“我完成您的遗愿了。我虽然还是不爱看书，可是，我做了一件让您高兴的事！挟书律废除了。您不是一直盼着它废除吗？我让挟书律滚蛋了！”他梦到毛苌为了保护他，深陷在乱军之中，他梦到自己在尘埃里哭得死去活来。他梦到那个美丽的河间姑娘，梦见她对他念《关雎》、《静女》，梦到那姑娘忽然羞红的脸颊和低垂下去的眼帘，也梦到她投入悬崖粉身碎骨的惨状。叶未央从梦中哭醒，揉眼看看四周。四周阳光如醉，秋风细碎。他打个哈欠，又沉沉睡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