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门内哼了一声:“你在示威?”
涵少假模假式地告声罪:“小涵岂敢?多谢二哥体谅,二哥为三界四地谋福祉,其心可赞可叹,有二哥在实乃三界之福。”
二郎神明察秋毫:“就会捡好听的,说白了不就是夸自己是福祉么?进来吧!外头风大。”
进了石门,是间装饰简单却不简陋的小厅,二郎神并不在此处。
涵少径直走向主位,熟门熟路地在一处毫不起眼的装饰后摸索,一道暗门悄然滑开,一条甬道通向未知的某处。
“这么长的通道啊!”
不想涵少并不起步,又在那装饰上一按,另一道门在甬道壁接近入口处出现了。
依依额角流汗,这么变态……不,曲折的设置,也真难为建造者了。
那密室中间吊着架九层八十一盏的珊瑚琉璃飞天灯,灯上不点油不燃脂,置的都是一般大小的东海夜明珠,极尽华贵,圆润的光泽照得密室亮如白昼。屋角燃着熏香,散发着淡雅的味道,沁人心脾。
就在这富丽又不显奢侈的氛围中,两位主人悠闲地品着茶下着棋。
这就是传说中的“闭关校注佛经”?分明是带着老婆在躲懒嘛!
不过两人是打着谢恩的幌子上天的,这礼还是要做足。
“上官涵/上官依依拜见真君殿下、公主殿下。”
涵少收敛起在外间的不羁,领着依依跪在中间:“前番家妹失踪,多劳大人费心,涵惶恐之至,今特来拜谢,大人恩典铭感五内。”
因在自家后院,两位殿下皆衣着居家,杨戬更是连发髻都未束起,只用条墨色发带随意地绾着,随手一摆:“起来吧,自己家中哪用那般虚礼?再说不是磕过了么!”眼睛始终盯着棋盘,貌似苦思对策。
四公主得意地抿嘴一笑,下了罗汉床来扶起两人:“就是就是,也不嫌累得慌。”拉着依依道,“这么水灵的小丫头就是小涵家的妹妹么?真真令人喜爱。”
这娇俏可爱模样与宋时相差无几,只多了几分成熟妩媚,越加夺人眼球。
“依依早闻红姐姐大名,果然闻名不如见面,今日一见,令人心怀亲近之意,像是几百年前就熟识了的。”那时她们可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敖红笑得更加花儿一样:“是呐是呐,我也同感,足见我俩有缘。姐姐做了糕点,现下应是成了,走,咱们去看看。”
“姐姐会做糕点,教教依依可好?”“只要妹妹想学,姐姐定倾囊相授。”
说话间,两人已携手而去。
“你妹妹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涵少还在那规规矩矩地垂着手:“足见她们两人有缘。”
杨戬乜斜着他,抬手丢去一枚云子:“你就跟我装!”
涵少侧首避过,伸手捞住,再回首已变了表情,笑得极尽“谄媚”,双手捧着云子,小跑着奉到杨戬面前:“小涵再会装也逃不出二哥的法眼呀!”
杨戬也不接,另捏起一枚:“臭小子!就会找事!”虽是责骂,却满是宠溺。
将云子揣入怀中,涵少半蹲在杨戬身边,殷勤地为师长捶着腿:“小涵如此排场还不是为了显示对大人的崇敬尊敬恭敬么?九天神佛一见,心想着,哦,这是真君神殿出去的上官涵回来了,这小子不错,懂礼貌,真君殿下会教学生,见微知著,殿下的品行自是极好的。”
杨戬冷笑一声:“说得好听,你肚中那小九九我还不知道?你大张旗鼓是要让那些吃饱了闲的家伙们都注意到你,然后我若见了你,依了你的所请所求,自是无事,若不依你,你保管会在神殿外广场处跪个三天三夜,令流言传闻漫天飞,你呢只管在那委委屈屈地装着弱势群体,令诸神皆以为我虐待了你……你是想借势,借舆论的压力迫使我松口是吧?”
涵少笑得越发无赖:“大人说什么呢?小涵哪会如此无赖,不过是想用诚心打动大人嘛!”
“诚心?你是成心给我找麻烦!今儿是什么风把上官大人吹来了?”
“瞧二哥说的,好似小涵没事就不来一般。今天么,自是来谢恩的。”见这理由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涵少眼珠一转,“二哥,我妹她失踪,你是不是早知道她落到宋朝了?”
杨戬口中敷衍着,注意力始终在棋局上:“此言怎讲?”
涵少嘿嘿一笑:“我妹失踪后,我来求见二哥,无意间发现二哥在时间之轮处作法。”
“哼,你眼睛倒是够长!于是冰雪聪明的上官判立即想到了对策……我说你怎么就不急着去寻人,反而赖在神殿不走了。”
“唉……这上天入地我能求的不只有二哥您了么?”涵少故作委屈,眼梢却发现杨戬连瞄都没瞄他一眼,悻悻收了表情,“二哥,既然你能驱动时间轮,为何不当时就把我妹他们带回来?也省了老大他们东奔西走的装模样。”
“你以为时间轮那么好控制?我只是去查看确认而已。”
涵少心中不屑:你也和我装,确认要去好几次?
杨戬知道这自己调教出来的小子没那么好糊弄,终于转过身来,轻咳一声续道:“某次我去老君家闲坐,想起年前你说卜到依依有牢狱之灾,于是为你们向老君求了三卦,算到依依与红儿命有变数,危险来自过去,于是回家闭门推演,待得推出详情,依依刚巧失踪。”
涵少满头黑线:“我妹都已经失踪,你推出详情有毛用?”
杨戬抬手欲打:“顶撞师长,欠拍了吧?”
“二哥莫打,小涵错了错了。”涵少赶紧求饶,“那究竟是什么?”
“你可记得我曾赠你一枚玉佩,后又转于依依?其上有我残留气息。然依依失踪后我未能感应到那气息,结合我推演卜算显示的千年前,猜测是否落到了北宋,于是借时间轮搜寻,果在宋仁宗时寻得回应。”
“难怪你总是胸有成竹模样,原来一切尽收眼底。”涵少回忆起依依和欧阳分别向他叙述的穿越经过,大胆推测道,“于是你借时间轮左右当时的自己,与依依他们‘偶遇’,借欧阳之手将盛有红姐姐正常时候的龙血交到宋时的你手中。后又借自己之手,将事态控制在可承受范围之内,还将褚紫辰和朱瑜捉拿归案……”涵少由衷叹服,“哎……二哥,你导得好戏!”
“过奖过奖!”杨戬心情很好,把注意放回棋局中,“凡人不是常说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么?依依他们发挥得不错。”
顿了一顿,杨戬忽然了然地叹道:“铺垫的话题结束了,说吧,究竟什么事?”
涵少收起嬉笑,恭恭敬敬地跪在杨戬脚边,双手作揖:“上官涵恳请大人告之含墨去向!”
杨戬被他感染,也收了调笑:“当年你不是说找到她了吗?”
“近日才发现,涵错得离谱,那人不是她,只是位善良的旁人。”
“两百年前你说你放下了,现在却又旧事重提,是何道理?”
“因那时候以为她就是含墨,只要含墨觉得幸福,我忘不忘都不重要,可她不是,我的含墨还在等我。”
杨戬复又捏起云子,稳稳落入棋盘:“你可知道,三四百年过去了,她都没有出现,许是当初就已经死了。”
“泪姬告诉依依,当年她就在左近目睹一切,有位厉害人物将含墨救走了。”
杨戬失笑:“那你就该去寻那厉害人物,来我处做甚?”
“当年当时,上天入地除了大人,还有谁有能力在意怜悯我与含墨?”
杨戬为之默然,半晌后又把云子从局中提起:“这么多年,你还忘不了么?”算是默认了。
“涵此生不忘。”那段过去,是我过不去的过去。
“依依说你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此言诚也。”
“情长也好,气短也罢,望大人怜涵一片痴心。”
“见与不见,有何区别,终归已是前世因缘,今世陌路。”
涵少抬眼直视杨戬:“涵不欲相扰,只求暗中见她一眼,于愿足矣。”
杨戬呵斥:“你可知这一句话,许又牵出一段纠葛。你果真见一眼就满足了?你能放得下那雪家二小姐?还有李家鬼医姑娘,那可也是你惹下的旧债。”
涵少心中一惊:慧眼如炬的真君殿下,果然是什么都逃不出您的法眼!
答得愈发实诚:“大人洞若观火,明察秋毫之末。翩翩于我不离不弃,含墨待我有情有义,诚然涵确无法取舍。而嫣然,以‘好友’二字已解。现下涵只求大人告之含墨去向,以解心头所念。至于之后,之后……”
“至于之后么,走一步看一步,可对?”杨戬将云子掷回罐中,对棋局已经意兴索然:“小涵啊,你说为何我解不开这棋,莫非是红儿棋艺突飞了?”
被杨戬说穿心事,涵少脸上大红,强按着尴尬回答:“二哥曾教导小涵,为人为事当身在局中心在局外,方得拨云见日,云开月明……”说到此处自己顿住了,莫非是在点拨他?
见他滞愣,杨戬笑得欣慰:“等你想明白这句话了,任何问题都会迎刃而解。人道人生如戏,依我看,人生如棋也不为过,一切都在棋中。”施施然站起身来,将涵少一手搀起,“走吧,她们二人许久不回,莫不是把我那厨房给点了?”
涵少只好跟在后面,对杨戬给的佛偈一样的回答一头雾水,心中郁结:我要的只是一个地址或者一个身份,大佬您说那么深奥做什么,现在我哪还有心情猜谜啊?
杨戬见他郁郁寡欢,心中不忍,但还是按捺下心情,故作不见。他自己结不开这结,谁也结不开,这解铃还须系铃人!而且他陷于情字四百年,若还堪不破,如何能成大事?
走到门口涵少突然想起一事:“二哥说曾为我求过一卦?老君怎说?”
“……天机不可泄露。”
涵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