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过了一连串的事件之后,连云滩这块地头眼下是糜竺在主理。由于姜游与李雪的离去,连云滩的造船业已经是处于了一个基本停顿的状态,原先造出了那十艘海马级海船的船坞也几近于荒废,眼下只有少数当初不肯去夷州的工匠还留在那里,以为渔民们制造与维修那些小型的渔船为业。
糜竺不懂船业,加上连云滩原先的主力工匠团队都被李雪带去了夷州,所以是想搞也搞不起来,更何况以刘备这股势力目前的处境,也没有什么时间让糜竺去搞。因此糜竺是将连云滩的重心放在了盐业与渔业上,以期为刘备提供大量的钱粮以便整军备战。
这时的时间已经到了建安四年的秋八月末。
秋季是收获的季节,而连云滩地区虽说没有什么像样的农田,但海里却正是秋鱼正肥的时候,所以在连云滩的码头上是人声鼎沸,买鱼的卖鱼的都忙得不亦乐乎。若是再细看整个的连云滩,亦会发觉连云滩的居民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大量的腌制咸鱼。
像连云滩这种渔盐双收的地头,在入冬之前大量的腌制咸鱼可是一种粮食与经济的双重储备,早先姜游与李雪还在连云滩的时候就大力提倡,并且对旧有的腌制工艺进行了改良,所以几年下来连云滩的百姓早都习惯了……
俗话说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姜游与李雪虽然已经离开了连云滩,但他们当初兴建的许多设施仍在,而糜竺此刻就站在主码头的一栋灯塔之中,望着鱼市中繁忙的景象轻叹不断:“唉……若是姜游尚在连云为吏,又会不会使这般景象更加的兴旺上几分?可惜啊!”
正轻叹间,忽有家丁禀报道:“当主,东南方向的海面上有船队正在靠近,外观船形应是夷州来的船队。”
糜竺楞了楞便反应了过来,急忙下令道:“速着人去码头清出地界,好教船队靠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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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
“小妹!?”
由七艘海船组成的远航船队中的旗舰尚未完全靠岸,船舷甲板上的糜贞便在向糜竺挥手而呼。再过了一会儿船停锚落舢板搭好,糜竺就急急的奔上了船来。至这对兄妹走到一块儿,方欲兄妹之间见礼时,糜竺看清楚了糜贞身上的装束,整个人就当时的楞在了那里——
眼前的糜贞身上是一身轻飘飘的衣裙,飘逸漂亮是不假,但露的地方也多。什么肩头、颈下、小臂、小腿,全都看得见肌肤……也别想歪,其实糜贞这会儿穿的就是一身短袖的连衣裙罢了。
“小妹,你你你、你这是……”
糜贞看看周身上下,知道糜竺是在为什么事而吃惊,当下便摇了摇头向糜竺解释道:“大哥不必如此,你是不知道夷州那边的天候有多么炎热。秋冬之季还好,一到入夏时节……哎呀,不提也罢。至于小妹身上的服饰,其实到与南越女子相似。”
南国的天气异常炎热糜竺是知道的,再听说糜贞身上的服饰与南越一带的女子相似也就为之释然了,都说入乡随俗的嘛!再说了,这会儿再仔细的看看糜贞身边的几个带剑的侍女,装束个个如此,多看数眼也就觉得没什么了。
各自的向手下人吩咐了一下装卸货物的事,糜贞就把糜竺请到了主舱之中,茶点奉上之后糜竺问道:“怎么今番的船队是由小妹你来率领?不是说改由陆幽统领的吗?”
糜贞把陆幽转驻去了吴郡的事说了一遍,糜竺听过之后楞了半晌,犹豫道:“小妹,我糜氏族人在淡水怎样?”
糜贞道:“大哥你放心,我糜贞族人主居淡水城东,陆氏族人主居淡水城南,彼此之间两不相干。开垦出来的土地在收获两次之后,便归各族所有。我糜氏族人去得早,现在已有桑谷良田千顷。实在是因为人力有限,不然想抢多少都有。”
糜竺的耳膜剧痛:“多少多少?桑谷良田共计千顷?”
糜贞点头道:“大哥,你没有听错,是千顷。按说我糜氏一族眼下在夷州不过六百余众,是耕种不了千顷的良田,不过紫炫有帮小妹想办法,这千顷良田除去稻田之外,还包括着桑园、果园、酒厂。哦对了,夷州果酒的酿制紫炫全都让与了我糜氏宗族,他族所酿只可自饮却不可转卖,否则连船都上不了。”
糜竺皱了皱眉:“如此说来,她到确实是挺照顾我们糜氏宗族的,毕竟我糜氏宗族与她有着姻亲之实。”
糜贞笑了笑:“大哥啊,紫炫是个多厉害的女子,你该早就心中有数才是,至少小妹对她是自叹不如。啊,这是这次船队所载货物的清单,还有这个是这次所需的货物清单,大哥且看看有没有什么难处。”
两卷纸卷递给了糜竺。糜竺那也是见多识广的人,一看见纸就楞了楞道:“这是蔡伦纸!夷州现在有纸出产?”
糜贞道:“为数尚不多,主要是用在政令行文之上。小妹这次有带两车来,不过是要送往许都作礼献之用。”
“许都礼献?”
糜竺又皱了皱眉,当下就把刘备逃回了徐州的事说了一遍。本以为糜贞会有点什么惊慌之态,却不料糜贞只是略显无奈的笑了笑道:“大哥放心,此事紫炫早有料到。依她所说,眼下刘皇叔兵马未齐,尚不便与曹公交战,面上仍需示之以恭顺,所以对礼献商队不会有所阻拦。非但不会有所阻拦,只怕还会着人护送。大哥,现在旁话不说,请大哥安排一下车马,好送柔姐姐去往许都与夫君相会。”
糜竺闻言又楞:“送韩柔去许都?”
糜贞点点头:“不错。大哥啊,不这样做,只怕到时曹公与刘皇叔相争,必会殃及夫君,真到那时小妹又该如何?”有些事糜贞不能向糜竺明说,所以只能是用这些话来压住糜竺的话头。
“……好吧,我去帮你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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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二十来天之后,一支商队开进了许昌城中。乱七八糟的杂事办完,商队的领头人陈笠也得到了老曹的接见。又是一番的场面话之后,老曹便收下了夷州送来的礼物,再就是李雪发回来的书信。
李雪的信文回应得很简单,就是老曹想要的东西,李雪实在是没有办法买到,请老曹断决购置枪支的念头。老曹虽然既不满意也不怎么相信,但现在却也是不答应不行。为什么说不答应不行?因为徐州现在是落入了刘备的手中,也就是断绝了与连云滩之间的货运联系。万一李雪在这个时候弄了枪支来,那岂不是直接的便宜了刘备?所以老曹这会儿还是稍有那么几分庆幸的。反正有姜游在手上,就不怕到时候李雪不听话。
由于夷州不属于大汉十三州之列,所以目前是作为异邦来对待。如果是以汉庭惯例,应该对夷州主事之人封赐官爵再赐以回礼,但老曹却是一不封爵二不回礼,仅仅是把夷州当成汉庭的一个寻常郡县来对待。换言之,老曹这是想要李雪完全的听命于己,姜游则是形同于外臣遣送至朝庭的人质。
又是一番乱七八糟的闲话,大体上曹操就是在向陈笠询问夷州的状况。陈笠并不笨,加上之前又有李雪的提醒,所以有意的隐瞒了夷州的实际情况,总的来说夷州淡水的现状,陈笠是打了个对折再说出来。
老曹对此既便是半信半疑,却也无可奈何。都说山高皇帝远,你老曹再有本事,现在也管不到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夷州。有心想派个使节什么的去夷州看看,却又怕去了就回不来,毕竟夷州是隔着大海的地头,往返都要有船才行,不是说回来就能回得来的。
再说了,其实老曹早就有派细作混在流民之中前往夷州,可要么就是上不了船,要么就是到现在都回不来。李雪对登船人员的管理可是很严的,去夷州的流民是不会查什么,但回航的人员却都是额定的。每条船上都是那些个人,有什么不对劲的人一查就能查得到,所以可说是典型的有去无回。
谈着谈着,陈笠自然就要提及他这次有把主母之一的韩柔给护送到许昌来与姜游团聚。老曹听过之后心中暗喜,因为姜游的家眷一到,就意味着老曹对姜游多了一份制肘。同时老曹也或多或少的相信,姜游的确有留在朝中出仕为官的意思。
碍于嫌隙,老曹这会儿也不能召韩柔上来露面,所以在谈得差不多的时候,就让张辽带着陈笠去见见姜游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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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将军,久违!”
一行人正走在路上,陈笠没来由的冒出来这么一句话,张辽当时就楞住了:“陈文杰(陈笠字文杰)认得在下?”
陈笠笑道:“在下本为徐州陈氏族人,只因家境破败才往投他处。旧在徐州之时,曾见过将军数面。”
“哦……”张辽点点头。
陈笠自怀中取出两封书信交给了张辽:“这是公台先生与高将军在临去天竺之时,请雪郡主转交给张将军的书信,请张将军过目。”
这两封信虽然是陈宫与高顺所写,但内容却当然是假的,为的则是尽可能的隐瞒夷州真正的实力。毕竟老曹对姜游的记恨很大程度上是来自于陈宫与高顺,如果说这二位并不在夷州,老曹的恨意怎么说都会少上一些。
却见张辽看过信后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公台先生与阿顺远赴海外异域,不再过问世事如何,到也称得上是自此逍遥自在,只可惜了他们身上的才识与武艺。”
陈笠道:“人各有志,不可强求……哎?张将军,我们这是去哪里?在下前番赴许,至今仍记得去主公的府坻并不是走这条路。”
张辽很不知所谓的笑了笑再摇摇头:“你家主公嘛……哎!某都不知该如何开口去说了。他话不说,随某来便是。”
七拐八拐的,一行人来到了许昌城的一所槛牢之中。说是槛牢可能有点过份,因为寻常的槛牢不会像这里打扫得那么干净。确切的说,只是有个槛牢的样子而已,再就是守卫确实有如槛牢那么的严密。
到得门前,张辽翻身下马,门人向张辽施过礼后,张辽问道:“思归先生可曾安好?”
“回禀将军,思归先生终日都只在大槛之中研读经卷、抚琴弄笛,唯有在晨间初起之时才会在院中稍事走动。”
张辽摇头叹道:“他这又是何苦来哉?主公若真疑心于他,他又岂有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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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ZZZZZzzzzzz……”
咱们的酱油猪脚这会儿正在所谓的“槛室”中睡得正香。正迷迷糊糊间,忽然感觉到有人在推搡自己,一时间连眼都懒得去睁,在榻上翻了个身也不加理会,口中含含糊糊的道:“别吵别吵,到吃饭的时候再叫醒我。”
“夫君,小柔来了。”
“哦……嗯!?”
姜游立时便翻身而起,再睁眼时见榻旁跪坐着一个俏丽的素颜女孩,正是韩柔!
“小、小柔!?你什么时候到的?”
“今日方到……”说着韩柔扭回了头,望向了槛门前的张辽与陈笠。
姜游顺着韩柔目光所指看到了二人,慌忙的翻爬起身,向张辽拱手笑道:“失礼失礼!”
张辽也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摇了半天的头才勉强笑道:“思归先生,你在这牢中呆了有快一个月了吧?是不是也该出去了?若是想出去,某为先生代传句话给主公便是。”
“这个嘛……”姜游想了半晌,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我到有进身之计,能有功与曹公的时候再说吧。”
张辽也是拿姜游没辙,只能是摇了摇头再行告辞。
张辽走后,陈笠很是疑惑不解的向姜游问道:“主公缘何下狱?”
姜游也不知道外面是不是有人偷听,当下是半真半假的回应道:“唉!别提了,都是让‘留黄书’给害的。你们从徐州过来的时候,应该知道徐州现在是刘皇叔在坐镇吧?其实刘皇叔是从许都逃出去的……”
(R,又得在网吧里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