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之寒站在街边,抬头望去,羊城经贸集团的标志高高嵌在二十二层高楼的正,在阳光下反射着光泽,很是有些气派。路过羊城,他临时起意跑到集团来看一眼,事先没有和伍思宜打招呼,是自己打出租过来的。
大楼西门进去,是羊城经贸集团自己独家的接待处。江之寒走到近前,前台小姐很职业的站起来微笑招呼他,“先生你好。”
江之寒微笑点头,“小姐,麻烦找一些下伍思宜。”
前台小姐眉毛好看的微微扬起,“您要见伍总?请问您有预约吗?”
江之寒摇头。
小姐浅浅一笑,露出个为难的神情,“先生,请问您是?”
江之寒说:“我叫江之寒。你不愿打扰你们伍总的话,这样,你打个电话给张姐吧。”
张姐是伍思宜的秘书,从伍阿姨办公司起就跟随左右,是伍思宜最信任的几个人之一。
小姐愣了愣,“那好,您请稍坐,我打个电话。”
两分钟后,她放下电话,一抬头,江之寒还站在那里,“不好意思,张经理她不在办公室。江先生您……”
江之寒打断她,“那帮我找一下汤晴,或者老唐也行。”汤晴现在是伍思宜旗下出版部门的副总经理,而老唐也是伍思宜从他那里继承下来的老臣子,现在负责汽车销售和外贸这两块儿业务,堪称是集团公司实权最大的副总。江之寒刚才拨了伍思宜的手机,想必她在开会,所以没有人接。
不到五分钟,胖乎乎像个肉球一样的唐毕贤推门走了进来,前台小姐看见一向不苟言笑的唐总满脸堆着笑,老远就伸出肉乎乎的手,“江总,稀客啊稀客”
江之寒哈哈一笑,“哎哟,唐总,您怎么亲自下来了,找个秘书来不就行了?”
唐毕贤热情的和他握手,“看您说的?年底了,江总忽然来微服私访呢。”
江之寒对他的语功底很无语,呵呵一笑,“唐总,你气色很好啊看起来又年轻了几岁。”
唐毕贤笑道:“年轻倒是没有,又重了几斤是真的。不是在你面前倚老卖老,以前跟着伍总母亲的时候就觉得她年轻有为,更不用说你们这一代人啊不过有一处却是真的,公司里年轻人多,多和年轻人在一起,心态也跟着年轻一些。”
他比江之寒矮了大概十公分,还拉着江之寒的手臂,他说:“我们刚刚开完一个会,伍总可能还没有回办公室。来,我引你上去。上半年我们重新布置了一下公司的格局,效果还不错。”
两人坐电梯上到二十楼,出了电梯门,左拐,迎面看见两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站在那里。
唐毕贤皱起眉头,“生什么事了?”他的办公室便在楼下。
有人接话道:“没什么。”
两人看过去,只见张姐和汤晴正并肩走过来。看到江之寒,两个人都惊讶的咦了一声。
张姐朝江之寒点了点头,便走到一边,和唐毕贤低声耳语了两句。
江之寒看着汤晴,“好久不见。”
汤晴莞尔一笑。几年不见,那个胖胖的女孩儿完全不见了踪影,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她的眼睛尤其明亮,眸光流转,能让人感到自信和淡然。
江之寒玩笑道:“可怜见的,看来被思宜压迫的不浅。”
汤晴沉下脸,“几年不见,不用见面便提醒我以前有多胖吧。”
江之寒摇头叹道:“要是在街上遇到,还真不一定认得出你。”
汤晴白了他一眼,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
江之寒微微扬眉,跟着她往前走了几步。
汤晴朝走廊尽头努努嘴,江之寒正要说话,隐隐的听到远处房间里有人高声的在说话。
他给汤晴一个疑问的眼神。
汤晴说:“是张行长的妈妈。”
江之寒愣了愣,“张行长?”
汤晴跺了跺脚,“就是小张。”张行长虽然三十三四,但江之寒这个圈子里的人都学他背地里称呼他小张。
江之寒微微皱眉,“她来干什么?小张呢?”
汤晴说:“一个人来的。”转头看见唐毕贤已经进了电梯,说:“具体的,让张姐给你说。”
张姐素来深知江之寒和伍思宜一家的关系,所以并不避讳他,“今天前台的人给我打电话,说是张行长的母亲来找思宜。我亲自下去接待的,她说有事和思宜讲。那时候正在开会,我便安排她去小会议室,没想到她说就去总经理办公室等。我当时考虑到张行长和思宜他们一家都非常的亲近,所以便引她去了办公室。开完会以后,我告诉思宜张行长妈妈在等她,然后泡了两杯茶端过去。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张行长的母亲在大声训斥,我一推门,看见思宜坐在沙上,仔细一看,脸上好像有红印,像是被人打了。老太太指着我叫,出去出去你知道,我不是很能听懂她的方言口音。思宜那时候对我说,张姐,你先出去。我看了她一眼,她说我没事的,出去吧。我于是退出来,把门关好,就站在那里,听到里面声音越来越大,九成九都是那个老太太在咆哮。所以我想了想,不要搞得人尽皆知,总是影响不好,便叫了几个保安,让公司其他的人暂时不要到二十楼来。这不又打了个电话给汤经理,让她上来商量一下,是不是等一会儿让她进去看看?”张姐之所以叫上汤晴,是因为她知道伍思宜和汤晴有很好的私交。
江之寒眉头紧锁,“她打人了?”
张姐点头,“我看着是。”
江之寒冷声道:“她凭什么打人?就因为人家不愿嫁她儿子?”
砰的一声,似乎办公室里有什么东西打碎了。
江之寒扬了扬眉毛,便要往前走。
汤晴一把拉住他,“我去看看……”
话音刚落,门开了,一个穿着式棉袄,脸瘦瘦的,眼光很锐利的高个子老太太走出来,把门在她身后使劲关上。
江之寒眯着眼,盯着她。她显然感觉到了,朝三个人走过来,抬着头挺着胸,脸上带着一丝不屑一顾的神情。走到几个人面前,她忽然转脸看了江之寒一眼,“你盯我做甚么?……你要做甚么?”
汤晴吃了一惊,下意识伸出手使劲抓住江之寒的一只手。她和伍思宜私交越来越好以后,慢慢的知道些江之寒的脾气。
江之寒瘪瘪嘴,不屑的把眼光投向天花板。
老太太狠狠的盯了他一眼,气哼哼的往电梯口走去。
等她进了电梯,张姐才摸摸胸口,好像松了口气。她看一眼江汤二人,“我进去看看……”
江之寒对汤晴说:“好久不见了,到你这里怎么也要招待我一顿午的工作餐吧。”他深知伍思宜的性格,不愿现在进去面对她。
汤晴点点头,又朝张姐点头示意,陪着江之寒下到三楼的餐厅,不折不扣的招待他的便是工作餐。
江之寒一点儿不介意,要了一个炒面拼盘,坐下来,对汤晴说:“比青大食堂还是好很多。”
汤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筷子拨拉着盘子里的饭粒,却不怎么吃。半晌,她开口道:“思宜前两个月就同我讲过,小张三十三四了,在他们老家早过了结婚的年龄。听说他父亲去世的早,是妈妈辛辛苦苦养大的。他很厉害一个人,这几年一直催着他结婚生小孩儿,他压力也很大。”
江之寒抿抿嘴,“可是思宜和他讲的很清楚啊,并不想和他结婚。”
汤晴叹了口气,“因为思宜也没有正式结交别的男朋友吧,他也许觉得还有希望,只要坚持下去,总是可以感动她的。”
江之寒耸耸肩,“那很好啊,他既然如此决定了,就设法说服他,别让她跑来搞三搞四的。要等也是他自己的决定,干嘛赖在他人身上。爱情既然对他如此重要,晚两年生娃是啥了不起的事儿。”
汤晴深深看了他一眼,“思宜说,她家里的人,身边很多朋友,都觉得小张不错,一直劝她呢。”
江之寒不屑道:“不喜欢便是不喜欢,总不能因为对她好点儿就一定要嫁给他吧,当朋友不可以吗?思宜才二十六呢,干嘛需要急着嫁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汤晴忽然闭上嘴,脸上神情有三分古怪。江之寒看了她一眼,他现在也是个人精儿,一回头,便看到伍思宜正端着盘子站在身后。她脸上补了较重的腮红,但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到两道浅浅的红印。
江之寒有些心疼,脸上却是一副啥也不知道的模样。站起身,他很绅士的把身边的椅子拉开,“伍总,你们这下面的餐厅很不错啊”
伍思宜白他一眼,坐下来,淡淡的问:“鬼鬼祟祟的,忽然跑到这里来干甚么?”
江之寒哈了一声,“唐毕贤说我是来微服私访的。”
二女同时报以不屑的一声哼。
江之寒道:“我一个人到南边来办点事儿,转机路过羊城,忽然想起下周便是感恩节了,不知道你们这里有什么热闹可看,便临时退了机票,打了个车过来瞧瞧。”
汤晴一推盘子,“我吃饱了……一点多还有一个作者座谈会,我得先上去了。”
江之寒指指她的盘子,“同学……谁知盘餐,粒粒皆辛苦。”
汤晴妩媚的一笑,“不介意的话,你帮我解决了吧”她挥挥手,走了两步,忽然又返身回来,“对了,你使劲扒拉要做的那个媒,兴许要成了。”
江之寒哦了一声,很兴奋的指着她,“橙子?”
汤晴警告他说:“我上次和舒兰通电话,感觉她有这方面的意思。不过我告诉你啊,别自作聪明先去给橙子打电话。舒兰说啊,她现在有些担心,橙子是不是还……”
江之寒摇头道:“你们这些女生就知道瞎担心,橙子会不接受她?开什么玩笑,如果是那样的话,明天太阳都不会升起来。那小子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花开蒂落了。唉……”不知道为何,长长的叹了口气。
汤晴重复她的警告,“我认真的,之寒,你先别去搅合,听到没有?”看见江之寒点头,她才挥挥手,转身走了。
回过头来,伍思宜正打量他。
江之寒嗯了一声。
伍思宜问:“你下午有事吗?”
江之寒摇头。
伍思宜说:“那好,陪我出去走走。”
江之寒坐在座位上看窗外,街道上人来人往,大家都行色匆匆,用完午餐办公室里还有一大堆的事情堆在那里。像这座城市65天的每一天一样,拥挤,繁忙,快节奏。
就这样,日复一日,月复一月,时间飞快的驰过。
仿佛一转眼,羊城经贸便已成了个庞然大物。小张已经三十三,而自己和思宜,也朝着三字头疾奔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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