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信手从李自清的桌上拿了白纸和圆珠笔,如同捏着毛笔般捏着圆珠笔,笔尖一触及到纸面,不禁微微皱眉,他实在用不惯这种硬笔。这一世当傻子的时间太久了,也没怎么用过笔,反倒还是用毛笔习惯得多。
“桂枝、白芍、川朴、杏仁、防风、藏青果、陈皮各二钱,五味子、甘草各一钱,生姜两片,红枣五枚。每日一剂,水煎,分二次温服。服药七剂后,咳嗽即消。”
洛阳口中念诵,下笔如行云,眨眼间写好方子递给那个当妈的。当妈的一愣,下意识的就接了过来,可是现在她手里两个方子,却不知道该听哪个的才好了,只好把眼睛去看李自清。
李自清此时却是正在震惊呢,洛阳所说,不但引经据典,而且所言一针见血,症状、起源与为何如此医治都说的明明白白。正是知其然而知其所以然,就算是自己未必就有洛阳这等眼力。其实李自清也不是就看不出来,只是有些着急而没有仔细询问,这时方才知道原来洛阳果然是个高手。
可是即便如此,也只知洛阳是高手而已,却未必就让李自清信服。但洛阳那一手笔走龙蛇的中医专用字体——悬壶体,却绝不是随便谁都写得出来的,甚至其中几个字的写法早已失传了!
中医一门,由于字体特殊而自成一家,悬壶体形似草书却是更加飘逸自然。但是由于时代的变化,毛笔的用途早已被圆珠笔、签字笔所取代,所以学习中医的即便是医科大学的博士生,也不会写这悬壶体。
除非是那种传承百年以上的中医世家,才有可能学习到悬壶体的写法,只是非嫡系而不亲传,是以这世上还真没有多少人会写悬壶体了。即便是亲传的,这一代代下来由于个人习惯不同,总会有所偏差,可是洛阳这一手悬壶体却是写得潇洒自如,甚至连李自清也是自叹弗如。
李自清在这中医一道浸淫数十年,也有幸见识过这悬壶体,却是只会写几个字而已,已经是平生最自傲的事情之一。他清晰记得在他还未出师的时候,师父草堂中悬挂着的悬壶体联子,是师父最珍爱的宝物,亦是文化瑰宝。李自清还记得清清楚楚那幅对联写的是:“仙曰乾坤大,壶中日月长。”其中句首镶嵌仙壶二字,就是他师门的由来。
而且如今中医大多是说克,难得还有洛阳这样开方子还用钱这个传统计量单位的。这更让李自清确信了心中的想法,带着难以抑制的喜悦,李自清对那对母子说道:“就用他的方子吧。”
那母子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以为李自清这位老中医是生气了说反话呢,当妈的赶紧说道:“不不,我还是用您的,我更信任您!”
“别……”李自清尴尬的站起身来,从当妈的手中拿过了自己开的方子,三两下撕得粉碎,丢入垃圾桶中。诚恳的以中医传统的理解对洛阳拱手道:“没想到你竟然是中医世家子弟,不知你是出自哪一门的嫡系?”
洛阳摇了摇头,他没必要对一个并不熟悉的人去交底。而且交了底的话也麻烦,所以洛阳并没有做出任何回答。
“哦,我明白了。对不起,是我太过于唐突了。”李自清顿时明白过来,但凡是出自中医世家的嫡系子弟,都是很高傲的,性格也多古怪,还是不要多问了,以免触犯到人家禁忌,坏了大事。
转回头,李自清对那对母子说道:“这位小兄弟开的方子,你们回去就照着抓药吧,今天我们诊所义诊时间就到这里了,两位请回吧。”
那对母子将信将疑的看看李自清,又看看洛阳,终于还是离开了。
等他们母子一走,李自清脸上才现出欣喜之色,对洛阳拱手道:“那天在古玩一条街多有冒犯,还请小兄弟不要怪罪。这件事事关重大,不知小兄弟你有几成把握?”
洛阳一手漂亮的悬壶体加上开方的习惯,都已经让李自清彻底相信了洛阳,因为这绝不是普通中医能够掌握的,而是数百年的中医文化沉淀啊。
所以李自清已经不怀疑洛阳是否能够做到中医麻醉,也不怀疑洛阳是否真的会无影手,他其实只是想得到洛阳一个正面的回答,就足够了。
洛阳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十成!”
“十成?”李自清原本对洛阳十分信任,但洛阳这么一说,他却忐忑起来了。如果洛阳说八九成,李自清是一点怀疑都没有。可是洛阳竟然敢说十成,再参照洛阳的年纪,李自清不禁又有些担心会不会是年轻人说大话了。
洛阳却是真的有十成把握,御医,和普通的中医不同。
御医只要失手一次,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被死亡所逼迫着,御医出手,必然要有十成十的把握!这对御医的眼力、手力、经验、反应、思维等等各方面要求都是达到了极致,可以说御医就是一个时期内中医的杰出代表。
洛阳含笑不语,却是透着强大的自信。
“好吧,那到时候还请小兄弟你尽力施为吧。”李自清也没有办法,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而且一时之间他也确实难以找到比洛阳展现出的更强大的中医传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