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一同从村里出来打工的李娜把我拉到没人的地方,小声问我:“晓雅,老板娘给你说了没有?”
我有些奇怪她的样子:“娜娜,老板娘给我说什么?”
李娜脸红红地告诉我:“老板娘昨天说,如果我愿意陪客人吃饭,工资每个月能拿五百。泡-书_吧(WwW.)”
我顿时被李娜吓了一跳,“不行”两个字脱口而出。我望着李娜的眼睛,心想这个李娜是怎么了,刚来三个月,就忘记了我们曾经在村口发过的誓言吗?“自尊自重,洁身自爱,绝不被肮脏的城市污染。”
这一句话,走出村子的时候,我们三个农村女孩,可都郑重地面对着自己村子说过的呀,当时虽然没有其他人听见,但是我们自己听见了,那时说出口的时候都深深被彼此鼓舞,确信我们一定可以做到。
这时李娜低着头,不敢和我对视,她忽然眼泪滴下来,一滴一滴,接着倾巢而出。显然,她还记得那句誓言!
我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不久之前,还记得在乡下,我们还一起冲着村里偷偷溜到田间深处年轻的恋人们起哄,嘴里重复叫着简单的三个字:谈恋爱、谈恋爱、谈恋爱……
当时我的心里无比伤痛,我失望地望着李娜的眼睛:“娜娜,来吃饭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我去送菜时,经常看见他们把小姐拉着坐在自己腿上。那些小姐坐在男人的腿上,难道你没看见吗?”
李娜哭着说:“可是家里年前要盖房子,娘说再盖不起房子哥定好的媳妇就要退婚。”忽然陪李娜痛哭。在那一刹那我们成熟,“三婶家的爱佳昨天去相亲”与“我看到前院家成偷着拉二艳的手……”的时代已经过去。
那天晚上,李娜就进去包间里开始陪客人吃饭,饭后告诉我,客人并不太下流,并且有小费收,有人给她五十元。
我默默无语,认真地收拾那饭后的狼藉。两天后同来的另一个女孩李琴也加入了陪酒的行列。很快三人行,变成我一个人坚持,常常她二人窃窃私语时候,见我出现就会同时戛然而止,怯怯地望着我,似乎不知该和我说些什么,而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头也不抬地走过,目不斜视。
某日我在寝室里补袜子上的破洞,被李娜看见,好心地说她刚买了一包丝袜,要我把手里破了的丢掉,她送我一双。
我当时并不是赌气,我很认真地对她说我穿不起。李娜哭了,哭得很伤心,她问我是不是看不起她?
我这才想起来生她的气,把自己反锁在屋子里哭,听李娜在门外哭。
我最后哭着哭着心里原谅了她,于是打开门让她进来,告诉她,我并没有看不起谁,大家一起出来,前后邻居了十多年,亲眼看着彼此长大,怎么会不知道她们的难处?生气是因为她们两个人联起手来疏远我,好像我是她们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