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镇的南边有个小旅馆。7七路中bei精ai请记住我们的疯'狂'打)”滑溜一边连珠炮似地说着,一边把背心脱下来,绑在他的马鞍上;“我过一个钟头去那里找你们。”那小个儿男子说着便转过身,消失在人群之中。
“大家都下来。”老狼简短地吩咐道:“我们牵着马走。”
众人都下了马,然后牵着座骑,慢慢地从广场的边缘绕过去,尽量贴近广场边的房子,并把马挡在自己与卜力尔之间作为屏障。
经过凯洛格和他的手下,把奋力挣扎的林波尔拖进去的那条窄巷时,嘉瑞安朝巷子里看了一眼,然后嘉瑞安抖缩了一下,赶快把眼光转开。一个绿色长衫的身形堆在幽暗的角落里,而且巷子里的墙壁和脏污的石板地上,都溅了厚厚的血渍。
一行人出了广场之后,便发现整个镇都骚动起来,而且不安的情绪在某些地方蔓延。“你刚刚说的是林波尔吗?”一个穿着蓝色长衫、脸色被嚇白了的商人,对另外一个显然也是受了惊嚇的人叫道:“那是不可能的。”
“我兄弟刚跟一个在场目睹的人谈过。”另外那个商人答道:“艾根派了四十个士兵,在大街上袭击林波尔,而且立刻就当着路人的面,把他给杀了。”
“那我们怎么办?”第一个商人颤抖地问道。
“我是不晓得你要怎么办,但是我要去躲起来;既然连林波尔都死了,那么艾根的手下大概把我们赶尽杀绝。”
“他们才不敢呢”
“谁会去阻止他们?我要回家去了。”
“当初为什么要听林波尔的话呢?”第一个商人哭喊道:“我们本来是可以完全置身事外的”
“现在讲这些都太迟了。”第二个商人答道:“现在我要赶快回家,然后把我家的门堵起来。”那人说着便匆忙地走了。
第一个商人瞪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然后也转身飞奔而去。
“我看这些人没完没了了。”巴瑞克评道。
“为什么军团都不管?”曼杜拉仑问道。
“军团对这些事情保持中立。”老狼答道:“这是军团的原则。”
滑溜说的那家小旅馆,是个方正整洁的小房子,周遭围着一道矮墙。众人把马系在院子里,然后走进旅馆。“我们还是吃点东西吧,父亲。”宝姨说着,便在阳光普照的餐室里,挑了一张洗刷得很干净的桌子坐了下来。
“我只是要——”老狼的眼睛盯着通往酒吧的那道门上。
“我知道。”宝姨说道:“但我觉得我们应该先用餐。”
老狼叹了一口气。“好吧,宝佳娜”
上菜的人给他们送来一盘切成薄片的熏肉,以及浸在奶油里的厚片面包。在目睹了方才广场上的血腥事件后,嘉瑞安的肠胃还有点翻腾,但熏肉的香味马上就把那个感觉给盖下去了。他们快吃饱的时候,一个猥猥琐琐,穿着亚麻衬衫、皮围裙,戴着油腻腻帽子的小个儿男人,走进餐室里,然后大刺刺地挨着他们,在餐桌边坐下来。不知怎的,他的脸看来有点莫名的熟悉感。“酒”那人对伺应生喝道:“还有吃的,给我端上来”强烈的阳光,透过黄色的玻璃窗照了进来,那人眯着眼睛左右打量了一番。
“这儿的餐桌多的是。”曼杜拉仑冷冷地说道。
“可我就喜欢这里。”那陌生人说道。接着他逐一看着每个人的脸,突然笑了出来。嘉瑞安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因为那人的脸竟然松了下来,皮肤下每一条肌肉都挪回正常的位置;原来这个人是滑溜。
“你怎么弄的?”巴瑞克吃惊地问道。
滑溜对巴瑞克笑笑,然后开始以指尖按摩脸颊。“这靠的是专心再专心,以及一再的联系,巴瑞克。不过这样下巴会有点痛就是了。”
“这应该是很有用的技巧——如果用得上的话。”希塔淡淡地说道。
滑溜假意地鞠了个躬。
“那你这一身衣服是哪儿来的?”杜倪克问道。
“偷来的。”滑溜耸耸肩,然后把围裙脱掉。
“卜力尔在这儿做什么?”老狼问道。
“煽风点火之类的老勾当。”滑溜答道:“他跟人家说,凡能提供有关我们消息的,都可以跟一个名叫艾夏拉克的摩戈人领赏。卜力尔把你形容得非常真切,老友不太恭维没错,但是很真切。
“我想,我们大概过不了多久,就会处理艾夏拉克这个人。”宝姨说道:“这人开始惹恼我了。”
“还有一件事。”滑溜边说边吃熏肉。“卜力尔逢人就说,嘉瑞安是艾夏拉克的儿因为我们把嘉瑞安掳走了,所以艾夏拉克提供了大笔的赏金,要把嘉瑞安找回来。”
“嘉瑞安?”宝姨尖锐地问道。
滑溜点点头。“那赏金的数字,大到够让特奈隼上下的每一个人都睁大了眼睛找线索。”滑溜伸手拿了一块面包。
嘉瑞安的胃因为焦虑而剧烈收缩了一下。“为什么找上我?”嘉瑞安问道。
“为了把我们拖慢下来。”老狼说道:“艾夏拉克知道宝佳娜会停下来找你,而且其他的人大概也会因此而绊住;这一来,力达就可以趁此逃开了。”
“这个艾夏拉克到底是什么人物?”希塔问,眼睛眯了起来。
“他应该是个安嘉若祭司。”老狼说道:“他的行动范围颇广泛,应该不是寻常的摩戈人。”
“怎样看出他是个安嘉若祭司,而不是寻常的摩戈人。”杜倪克问道。
“你看不出来的。”老狼答道:“两者看起来几乎是一样的。其实安嘉若祭司团的人,属于戈若林族,摩戈人则属于摩戈族,这两者原是不同的宗族;只是他们之间的关系,比起他们跟其他安古拉克民族之间的关系紧密得多。任谁都可以看出嘉渥奈人和苏尔人之间的不同,或是苏尔人和玛洛里亚人之间的不同,但是摩戈人和戈若林人之间实在太像,所以你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我就没有这个问题。”宝姨说道:“戈若林人的心灵,跟摩戈人差远了。”
“这样事情就简单多了。”巴瑞克促狭地取笑道:“我们就把接下来遇上的摩戈人的头给砍下来罢,到时再劳你指点一下,到底差别在哪里。”
“你最近跟滑溜混得太久。”宝姨看不惯,说道:“连讲话都开始像他了。”
巴瑞克朝着滑溜挤个眼睛。
“等这儿结束了,我们就静悄悄地离开镇上罢。”老狼说道:“这地方有没有后巷什么的?”老狼对滑溜问道。
“自然有啦”滑溜便吃便答。
“那条后巷你熟不熟?”
“拜托喔”听滑溜的语气,像是受到严重的冒犯似的:“我当然熟啦”
“算了算了。”老狼说道。
滑溜带他们走的那条巷子很窄,既荒废、又很臭,但是这条巷子一路来到这镇的南门,所以他们一下子就重新登上大道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把距离稍微拉大一点,倒不会有什么害处。”老狼说道。他两脚往马腹上一夹,开始快速奔驰。直到天黑许久,他们仍在赶路;看来肿胀且不健康的月亮,慢慢地从地平线上升起,那苍白的月光,似乎将大地所有的颜色尽皆洗去。老狼终于停下来。“整晚赶路实在没什么意义。”老狼说道:“我们找个地方,睡几个钟头,明儿一早就出发。如果可以,这次我打算赶在卜力尔前头。”
“那边如何?”杜倪克提议道,手指着离大道不远处,在月光下显得黝黑阴暗的杂木丛。“可以。”老狼判定道:“我看我们也不用生火了。”众人领着马,走进树林里,并把货包里的毯子拿出来;月光从树丛中照下来,映得铺满树叶的地上斑驳杂陈。嘉瑞安用脚探到一处还算平坦的地方,于是卷了毯子躺下去,然后翻来覆去,也就睡着了。
嘉瑞安突然惊醒,眼睛被六、七支火把的亮光,照得有点睁不开。一只沉重的脚压在他的胸口,而他的咽喉上,则坚定地抵着一把利刃。
“通通不要动”一个严厉的声音说道:“谁动了就没命”
嘉瑞安在惊慌之下,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而抵在他咽喉上的利刃,则压得更深了。嘉瑞安转头左右看着,发现所有同伴都被人以同样的方式压制住。负责守夜的杜倪克,则被两个歹徒似的士兵架着,而且嘴里塞着一块破布。
“这是什么意思?”滑溜对那些士兵问道。
“你等一下就知道了。”带头的兵粗嘎地说道:“把他们的武器收起来。”那人在做手势的时候,嘉瑞安发现他的右手少了两根指头。
“这一定有什么误会。”滑溜说道:“我是波多克城的雷达克,我是做生意的,而且我这几个朋友跟我并没有做错事情。”
“站起来。”那个只有三根指头的兵命令道,他根本就不把那小个儿男子的抗议当一回事。“如果有人想逃跑,我们就把剩下的通通都杀了。”
滑溜爬起来,并匆匆地戴上他的无边帽。“你到时候一定会悔不当初的,队长。”滑溜说道:“我在特奈隼,也认识不少有势力的朋友。”
那士兵耸耸肩。“我才不管那些。”那人说道:“我只听德弗拉伯爵的命令;是伯爵要我们来抓你们的。”
“好罢。”滑溜说道:“那我们就去看看这德弗拉伯爵吧这个误会马上就会澄清,所以你们也用不着拿着剑挥来挥去。我们会好好地跟你们走,而且我们的人都不会去做刺激你们的事情。”
在火把的映照下,那三指士兵的脸色沉了下去。“我不喜欢你的口气,生意人。”
“人家是付钱叫你护送我们去找德弗拉伯爵。”滑溜说道:“又不是付钱来叫你喜欢我的口气。现在我们应该可以走了吧愈早见到德弗拉伯爵,我就能愈早给他一份关于你行为举止的完整报告。”
“把他们的马牵过来”那士兵咆哮道。
嘉瑞安挪到宝姨身旁。“你就不能想个办法?”嘉瑞安悄悄地问道。
“不准讲话”抓着嘉瑞安的那个士兵吼道。
嘉瑞安无助地站着,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胸口齐平的那一把剑。
他自称是医生,经营一家所谓的‘太阳标记诊所’,许诺可以帮人通过太空测试成为太阳族人。开始我常纳闷他干吗没给自己打上太阳标记,最后我明白了,他原来是个桑底西莫特务。
“爸爸妈妈一定也是桑地西莫组织的人,可是他们从未告诉过我。我家地板底下有一个坑,他们有时在那里藏些东西,并警告我不准乱讲。有时是非法传单,有时是沉重的小箱子,里面一定装着武器或者。
“爸爸用垃圾碎片给我做了一辆绿色小推车,我拉着它翻山越岭,寻找能食用的冷饭冷菜——我对人必须这样讲,尽管有时我拖的冷饭冷菜底下藏着那种箱子。我猜这些箱子是沙拉丁医生给发过来的,但我没有多嘴打听。”他晃晃光秃秃的头颅,斜眼看着阴沉沉的地道。
“真是糟糕的岁月啊,孩子,我真想忘掉那些岁月。一天深夜,一个男人和一个女孩儿气喘吁吁地跑进我们那间破屋,一瘸一拐地。而且满身是血。妈妈刚把他们藏到地下,警察就到了。他们踢开房门,看见妈妈正在削烂土豆皮,于是捂着鼻子把爸爸抓走了。
这一走他就再没回来过了。
“从此妈妈变得古怪起来。她老往沙拉丁医生那儿跑,后来还把我也带上。沙拉丁医生身材矮小,长着一双吓人的眼睛,黑得发亮但冷酷无情。每当谈起科万家族和太阳帝国时,他微眯的眼睛就直冒凶光。他那样憎恨太阳族人,自然就不愿打上太阳标记了。
“尽管满怀恐惧,我还是要求他给我弄个太阳标记。他莫名其妙地冲妈妈笑笑,满口答应了我的请求。终于,他真的帮我上了太空。我后来才知道,他原来是要我做个桑地西莫的内奸。
“妈妈死活不让我走。她告诉我,不出一两年太空就会要了我的命,因为我没有太阳人基因。即使有太阳人基因,暴君的人在天网中抓住我,发现我没有太阳标记或者旅行证,他们也会杀了我。
“沙拉丁的诊所根本不能改变我的基因——那诊所不过是个幌子,借这个幌子他们大搞所谓的‘运动’。但我并不在乎。只要能在太空呆上一年——”
“就一年?”
“对我而言,所有的冒险就没有白费。我死缠硬磨,最后妈妈只好让沙拉丁的人在我脸上刺了个假太阳斑。他们给我伪造了一张旅行证,然后在科多把我装进一个阿尔德巴伦待装的救急舱内。
“这样,巨头的旗舰装备完毕——当然那时费尔兰多只是飞船司令,还不是巨头。
“朝光圈进发”
克雷又从他褐黄的手掌中深吸了一口。
“你不知道,那一刻我是多么激动,一个普普通通的地球小子,刚满15岁,就去做伟大的远征了。”他的笑容消失了。“后来我知道,好多事我还蒙在鼓里。桑地西莫那帮人在物资箱里塞满了,想把飞船和费尔兰多司令一起炸掉。
“我拿了个小玩意,那帮人对我说是信号装置,并叫我一等司令上船起飞时就给他们发送信号。可等我们飞上天时,我激动万分,把他们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再说,那时我还想得起什么沙拉丁吗?“后来,我在舱里把水喝光了,于是想到物资箱里弄点水喝,这时我看见了。我一下子吓懵了。我想这回我死定了。缓过神来后,我把手伸进内务箱,找到了一根生命刹注射针。我用针猛戳自己的脑袋——所以我的头发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克雷自我解嘲地笑了一笑,然后将红帽往后一摘,用褐黄色的手摸摸同样褐黄而且光溜溜的头顶。
“这样我得救了,服用了生命刹,人们就不需用食物,甚至也不需要空气了。上天两个月以后,他们终于发现了我。我脸上那块假太阳斑已经开始蜕皮,那张假旅行证只能让我死得更快。卫兵把我押到基恩?卡本面前,他是船长。他准备再给我打一针生命刹,然后把我连同废渣一起抛出船外。
“这时,杰生救了我。”
克雷的脸扭曲了一下,似乎吃进了什么苦涩的东西。
“杰生?科万,飞船司令的儿子,六岁左右,一个爱捉弄人的淘气鬼,有太阳斑,跟小猫咪一样伶俐可爱。他非常狡猾,有时又装出逗人喜欢的样子,他不想让他回到太阳那边,所以把他弄上了飞船,但司令对他百依百顺。
“这个小杰生救我的命,倒不是因为他喜欢我。卡本船长责骂他偷走了一支激光枪,小狐狸就把我带到司令跟前,准备告船长一状。
“为了让杰生高兴,费尔兰多把我领到了他的住处。不知为什么他喜欢上了我,看见我脸上蜕皮的太阳斑,他大笑起来,问我干吗要藏在飞船里。他还说,我的基因不会太差,要不然生命刹早弄死我了。
“我对他讲,物资仓里有。那帮人给我那个无线电小玩意原来是引爆器。船上的保卫想毙了我,费尔兰多拦住他们。他和我谈了很久,问了许多问题,好像他真的很关注人们加入桑地西莫组织的原因。后来他终于相信我不是那个组织的人,就让我在他的舱里作勤杂工,而且准许我在他书房里读书。
“就这样我在飞船里住下了,直到今天。”克雷乐哈哈地笑着,然后歪头直盯着奎恩。“孩子,我讲这段经历的目的是让你看看太阳那边有多糟糕,明白吗?”
奎恩不想和他争论,就点了点头。他要去的地方可不是边陲小镇,他的父亲肯定有太阳标记,他是天网的人,那地方和阿兹特卡简直不可同日而语,比光圈站也好一千倍,至少没有外星人在黑暗中盯着他们。一想到那些外星人,他仍然胆战心惊。
他看见克雷又挤了一滴星雾在手上。看来他还有时间谈上一会,于是奎恩问,那些外星人是什么。
“谁知道。”
“妈妈说,你们上这儿时,外星人袭击过飞船。”
“没错。”
奎恩看着他喷出一股香喷喷的烟雾。
“当时三艘飞船相距一百万公里,以便增加探测范围。我们打出激光灯,注视前方的反应。从科多出发一年,我们从没收到任何回音,终于有一天,斯比卡号报告说遇到了东西。
“斯比卡号的信号官叫雷纳德?卡本,他是卡本船长的儿子。他打开探照灯,折回来的光线十分耀眼,根本不可能是探照灯的反射光。这束光线和他的探测频率一样,但他弄不懂它的波动曲线。种种迹象表明,光源正向他靠近,速度是飞船的10倍。
“扎(贝拉?扎是斯比卡号的船长)赶紧请示。司令叫他们继续观察,随时报告。又有迹象显示,那个不知底细的光源正放慢速度来截获他们。不一会儿,他们就看见了一个不明飞行物的反光,那东西和他们一起飞行,相距不过60公里。
“那是我们听见的最后一句话,之后无线电对讲机和激光对讲机都哑了。再也不说话了。我们围着斯比卡号的轨道,朝它应该处在的位置发射探照灯,但没有任何回音。我们找不到斯比卡号了。
卡尔?诺思(他指挥另一艘飞船)失去了信心,说不要白费力气了,剩下的两艘船还是赶快逃吧。”
克雷张开嘴笑起来。
“但费尔兰多不知逃跑为何物。我们继续前进,不知不觉就到了光圈,终于探照灯有了回音,我们发现了简诺特。这儿没有外星人的迹象。也没有任何活着的东西。于是我们着陆,建立了光圈站。费尔兰多让基恩?卡本负责,自己赶回家,后来成了太阳巨头。
“这样我们就呆在这儿了。”
“要是他们抓住斯比卡号——”奎恩牙颤了一下;这光圈里会冲出什么模样的东西来?“难道你不怕他们来这儿伤害我们?”
“怕?”克雷从瓶里呷一小口星雾,微眯双眼惬意地品尝着,然后吞下肚去,舔舔嘴唇,睡意矇眬地冲奎恩眨眨眼睛。
“在老家当孩子的时候,我怕过,看见石筐从天而降,起初我怕过,我怕过警察,还怕过桑地西莫那帮人。”
他用块大红颈巾擦擦手。
“可现在我们有邻居了,孩子,喏,在那儿。”他朝星星方向挥挥颈巾。“也许他们比我们聪明,懂得怎样在光圈生活。我猜,他们要杀我们易如反掌,但我觉得他们不会那样干。老卡本对他们还是胆战心惊,而我——我倒渴望遇见他们哩。”
奎恩是在教室认识卡本的,他给学生讲天文,讲太空航行。卡本又矮又胖,一头光生生的黑发,脚下稍快点就上气不接下气,常穿着紧身闪亮的黑色制服,一副趾高气扬的架势,模样滑稽得很。
有时他乐哈哈的,但对手下十分傲慢,如果惹他生气,他就哮喘不止。
克雷从不惹他生气。因为卡本特爱喝酒,而且很嘴馋,克雷就成了他特别的朋友,他把自己从地球带来的种子种在花园里,收获些葡萄、松露和其它美味品送给卡本。
奎恩常和他们一起,因此也染上了让老卡本挥之不去的那些恐惧和仇恨。只要谈起外星人,这位可怜的指挥官就乐不起来了。每当想起外星人掳走了自己的儿子,他肥胖的脸就开始抽搐,黑黑的眼睛似乎喷出火来,说话的声音也陡地升高。
“见鬼”当克雷说他希望与外星人交朋友时,他吼了起来。
“他们跟那些启示者们一样该死他们抓了斯比卡,还杀了我的雷纳德我非呆这儿捉住他们报仇不可”
“他难受呢。”奎恩母亲说。
克雷点头道:“外星人把他气昏头了。我喜欢他在花园里工作或请我吃饭,但我不喜欢他现在这个样子,因为他怒火中烧,想报仇都快想疯了。”
“可”奎恩看看克雷,又看看母亲,奇怪他们居然一点都不害怕。“如果真有东西在那儿”
“他们不可能在寻找咱们。”克雷耸耸肩膀,笑着说,“如果找我们,他们不需那么费劲,因为我们根本在明处嘛。我们着陆后,就一直将探照灯开着,还发射激光脉冲去探测小光圈,可我们什么也没看见。要是有邻居,我真愿意见见他们,也许他们也想跟我们认识呢或许那就是他们扣留斯比卡的原因。”
“要是他们真的要咱们——”
“别想它了,孩子。”克雷大笑起来,“光圈站可是个好地方。”
奎恩不再争辩,但有时他做噩梦,梦见的就是外星人。他们从黑黢黢的太空钻出来,扑闪着黑色的翅膀。他想躲,可他们的眼睛像激光一样明亮,可怕极了。他们用硕大尖厉的爪子抓住他,吓得他动都不敢动。他无法动弹,又不能呼吸,一大群凶恶的外星人飞来,嚎叫着将他生吃下去。
奎恩7岁那年,他们抓住了那只外星鸟。
请愿去完成这次探星任务时,魁克史密斯激动得全身抖个不停。他太想去了,但知道主任会拒绝他的请求。让他惊喜的是,那个老家伙居然一直听着他把话说完,他高兴了一阵,一会儿又狐疑起来。
恒星观察站外形像一个小型的太阳系,各种设备都置在一个小光圈的轨道中。主任实验室像一只透明的大贝壳,从那儿看出去外面的星星又近又明亮,太空中没有空气,他们通过光子辐射交谈。
“这事刻不容缓。”魁克史密斯急不可待地说。“这是我为艾尔德效忠的最好机会,我也想借此垂名青史。”
主任朝上游了一下,用一种无所谓的神态看着他,这让他很气恼。这个老学究不愠不火的态度着实让魁克史密斯受不了。
“主任——听我一言吧我们真的不能再等了”
“上面已经建议我们取消这次任务。”主任终于开了口,毫不在意他急迫的样子。“太冒险了。”
“冒险?也许吧。”他说道。“可我也不指望长生不老。”
“你还年轻。”主任停下来,若有所思地打量他一会。“只要懂得不急不躁,你还会活很久的。”
“我没有你们的那种不急不躁。”他努力放慢语速。“我怀疑,行星上的人也没有。”
“行星人的确急躁得不知好歹。”主任嘟哝道。“自从上次发现他们进行核试验后,他们这次又摸上了光圈,其间他们的进步很惊人呢。我们的确需要加紧监视他们了。”
“所以我恳请您郑重考虑——”
“我们一直都在郑重考虑。”主任将忧虑的目光转向探测仪器:“但暴力嘛,能够避免就得避免。上面建议我们不要再冒险跟他们冲突。”
“让艾尔德坐等——”他努力压制住内心的恼火。“行星人的船还在那儿,空荡荡地飘浮着等我们去检查,我想不会有冲突。因为其他行星人从来就没走近过那船,也许他们是害怕了。想了解他们,这要比其它方法强得多”
“也许吧。”主任闪闪眼睛。“可我们正在跟抓获的标本谈……”
“他们说不出什么来。”他脸上闪过一丝鄙夷。“我已经试过了。
一群傻蛋,无故攻击我们,现在他们妄想逃跑,正自相残杀呢。”
“结论不要下得太早。”主任不同意他的说法。“虽然应该给他们点颜色,可我开始有点佩服他们了,你想想,用这样一艘破飞船,他们居然敢飞上太空,至少说明他们胆子不小哇。”
“都是些蛮子”魁克史密斯不再着急,纳闷老家伙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他们那些三脚猫技术,还有动不动就杀戮侵略的习惯,总叫人捉摸不定。他们确实应该受到关注了。”
“这些原始人用自己的技术来互相残杀,艾尔德已经掌握了许多记录。”主任停下来,带着关切的神态再次注视着他。“所以我们必须小心行事。”
“我一定小心。”他保证道。“我只需一条小艇把我送上行星人的船,完成任务后再来接我回去就行了。没准他们连我去过都不知道哩。如果出了问题,不就是我一条命吗?”
主任的眼睛眨了又眨,终于他再也按捺不住。
“好吧进驻光圈,这些家伙确实需要走近研究了。只是这项任务大家都不愿去,所以刚才我想考验考验你的决心。我相信你的能耐,现在就派你去。你去准备一下,小艇即刻备好”
外星鸟斯比卡号飞船残骸上发现的外星人,它显然有思考能力,正忙着拆船。卡福迪奥船长试图与其交流,于是将其带到简诺特,然后又通过天网运至苏黎克,但外星人却在那儿死掉了,其生理、产地以及登上斯比卡的目的等重大问题仍无法找到答案。
光圈站的供应船每两年上来一次。供应船总是延误,其理由从未让调查官员满意过。即使没遇到麻烦,老掉牙的阿尔德巴伦号上来一趟也要花数月之久。
卡福迪奥船长这次又在太空中耽搁了。语言学家奥雷利娅?兹恩随船而来,带着设计好的信号设备,以便探测在光圈上有没有智性动物。距光圈站还有3AU的地方,她的探测器测到了不明物体。
由于对方没有反应,卡福迪奥船长决定停船去看个究竟。
原来那物体是失踪飞船斯比卡号的残骸,仍然漂在其飞行轨道附近。靠近之后,他派兹恩博士和她丈夫以及两位船员驾微型飞艇登上飞船残骸。他们没有发现明显的搏斗痕迹,但船已被拆过了。
安全舱不见了,货舱门开着,气压表消失了。温度接近绝对零度。船员失踪了,供应品、记录表、驾驶盘全都不翼而飞,连很大部分机身也未能幸免,为了寻找线索,兹恩来到后舱。
正是在那儿,她借着头灯,看见了外星人。它正在忙着拆除发动机和离子推进器。拆下来的零件用塑料绳整齐地捆在一起,“那绳子细得几乎难以看见,但似乎比科万龙线还要结实”。那外星人看见灯光,立刻缩成一团,朝机身孔逃去,推动它前行的是一种压缩成了一团白色蒸气的发射器。
也许因为被灯光刺了眼睛,外星人一头撞在了舱壁上。几个人一齐上前抓它,才发现它非常虚弱,而且明显没带任何武器。他们将它押回到阿尔德巴伦船上。卡福迪奥把它锁在一间空物资箱里,然后带着它上了简诺特。奎恩的母亲见到了外星人,因为卡福迪奥叫她上船去帮忙检查。回来时她脸色苍白,头晕目眩,奎恩看见她吞了一粒药片,那些药片本来是帮助她在太空生活补身体的。
稍稍舒服一点之后,她给他们讲起了那只“外星鸟”——这奥雷利娅?兹恩给取的。物资箱里有股奇怪的氨气臭味,让她一下晕了头。她发现那东西缩着身子尽量躲开从外面射进箱子的灯光。当她跳进去时,它呼地站起来转身面对着她。
“原来它站立起来有那么高比人还高”她仍在发抖,奎恩想,她应该再吞一颗药了。“但不强壮,似乎很虚弱。身子差不多是圆的,布满了鳞片一类的东西,也许是金属的,有黑白相间的图案。它有三条下肢,不像腿,倒更像触须——医生说那些下肢是空的。它用手指操作发射器。
“它的眼睛——奇怪的眼睛镜子一般,真的,又大又圆。我想象那是望远镜。那东西准是从很远很远的黑暗之地来到这儿的。
我猜它想和我们说话,只不过不用声音,因为它的生活中没有空气。
“它朝我挪了一步,那双大眼睛闪动着,我像是看见了五光十色的彩虹。我想它是在用光说话。它肯定明白我听不懂它的语言。
不一会儿它又缩了回去,合上眼睛——用‘眼睛’这个词有点滑稽,因为那不过是一层薄膜,合上时就像凋谢的花瓣。
“我很难过啊——”
她摇摇头,眼睛润湿了。
“它想和我们交谈,我们也想和它交谈,可我们没有机会。它身上的氨气味道让我只好跳出箱子。但兹恩博士找来了面具,于是我和她一块又进了箱子。我让她把灯光调暗点,不要刺了那东西的眼睛。
“我们在箱里呆了两个小时,什么法都想遍了。声音、无线电、激光、话筒、彩色灯,可它就是无动于衷。甚至用手摸它,它也毫无反应。我想它是不舒服了,而一想起它我自己也感到很不舒服——”
“是不是受了伤?”克雷道。“他们抓它时伤了它。”
“我想还中了毒。”她点头道。“中了我们氧气的毒。它肯定不习惯氧气。”
卡迪福奥在站上住了几周,检修了推进器,把物资箱都加满。
飞行指挥部听说外星人的事后,命令船长将它活着带回太阳那边,以便在科万实验室加以研究。奥雷利娅的丈夫,蒂肯?兹恩将担任光圈站的新任信号官,奥雷利娅也将留下来在站上服役四年,她将把一些信息符码射进光圈,然后等待任何智能生物的反应。他们开始架设设备,奎恩的母亲则回到飞船照看那个外星人。
她将灯光压低,并将空气放出箱外。她穿上太空服回到箱内再次仔细看看它。它似乎还活着,但她不敢断定它是否还有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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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风飘949:波尔(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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