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对于乔万尼的来历并不是太关心,他只在乎乔万尼是不是真的能把小麦运进来。那个年轻的小麦商人一副居高临下的表情,一直强调着:“任何地方都不可能给出这种价格,所以你最好什么都要听我的安排。”
他问了小麦的产地、成色、用什么容器装着、出虫没有。对于这些问题,乔万尼倒是应付自如,在一年里面的大部分时间里面,乔万尼与其说是一个军官,倒不如说是一个农场主,他要经常性的去巡视农庄---他有足够的动力去巡视。
乔万尼在自己的口袋里面装了一小袋的麦子,他解开了那只小口袋,把那把麦子倒在了桌子上面。那个年轻人皱着眉头盯着那些小麦,嘴里嘟嘟哝哝的说这是他今年看到的最差劲的麦子了。
我实在感觉有些无聊,而且冷得厉害,就站起身来四处的溜达。这里的房子主要用石头修建,看起来很坚固,冰冷得很。这些石头被打磨的很光滑,上面有一层黑漆漆的苔,地板散发着霉味。地板这下面就是水,仔细听还能听见流水的声音。一扇狭窄的窗户透着暗淡的光,街上面空荡荡的,偶尔有巡夜的士兵走过的时候,他们的皮靴踩在石头上的声音就会传进来。
一只小小的皮球砸到了我的腿上,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小胖子跑了出来,他身后留着一扇开了一条缝的门。这个胖小子看见了皮球,就跑过去把它抓在手里。他看了见我,狡猾的笑了笑,然后把皮球用力的朝我丢过来。我没想到他来这么一手,勉强的一扬手,把这只皮球挡开。小胖子变得有些生气了,他气鼓鼓的跑去把皮球又捡起来,又朝我丢了过来,这一次我没有挡住,这皮球砸在了我的肚子上。
这让这个小子开心不已,他哈哈大笑,又准备去捡那个皮球。
我一下子恼火了,抢进几步走到那个皮球边上,把它拾了起来,这个小子抱住我的腿,锤我的腰,让我把皮球给他。
我把他推开,然后把皮球从那个窗户丢了出去。
小胖子撒下了我,急急忙忙的跑到窗户边上去了。他踩上一个凳子,努力的想看着外面,但是却不够高。于是他回过头来,冲着我喊道,“把我的球捡回来”
他的保姆这个时候也搓着围裙走来了,一路嘴里念叨着:“少爷小心点跑啊”
看见了那个女人,这个小胖子插着腰,指着我说,“这个混蛋把我的球丢了你打他你打他”
那个保姆看了看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顾去安慰那个小胖子了。保姆一边哄他,一边亲着他胖乎乎的脸。但是那个小胖子还是愤怒的不行,他握紧了拳头挥舞,用力的打在那个女人的脸上,“你打他他是坏人你去打他呀”
这个小子真是被惯出毛病来了。
我身后的房门开了,乔瓦尼和那个小麦经济人一边聊天一边走了出来。
那个小麦经济人一看见那个小胖子,就露出了充满爱意的笑容,“我的小英雄你怎么还没有睡啊”
小胖子找到了靠山,他用拳头打开保姆的手,自己跳到小麦经济人的怀里。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这是父子俩,而且这对父子真是相似的很。图克老头看见了这个小孩,也跑过来逗他玩,但是这个小胖子看起来不喜欢图克,对他吐着口水。
小麦经济人对乔万尼说:“你明天再来吧,我们再细谈一下。”
“好的,”乔万尼说,“我们今晚住哪里?”
“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图克插嘴说,“在兵营旁边,你就安安心心的睡吧不过事先讲好,一个晚上十九个银币,一个子儿都不能少吃吃喝喝的随便你点,花钱就能买到”
“杀了他们”那个小胖子看见我准备走了,就大声地嚷嚷着,“爸爸把这个大坏蛋和这个小坏蛋挂在绞架上”
“怎么了,我的客人怎么惹你生气了,我的小英雄?”小麦经济人笑眯眯的说。
“他把我的球弄丢了他们是坏蛋让街上的士兵杀掉他们,送他们上绞架图克老头你说过,我们要干掉西部佬的打他呀打他呀”
这个小胖子小脸通红,大声的呼喊着。
图克的脸在这个小子说‘干掉西部佬’的时候,脸抽搐了一下,但是他很快就掩饰了过去。那个小麦经济人笑了笑,挥挥手,让我和乔万尼快点走。图克就领着我们一起走掉了,那个小胖子的吼叫声还在我们身后回响。
“你怎么还跟小孩子闹起来了?”乔万尼好奇的说,“犯不上吧。”
“他拿皮球丢我,被我抢过来丢到门外去了。”我老实的承认。
“哼,”图克老头听到后有些不满的说,“你应该再揍这个小鬼一顿,他爹把他宠的没边了,在家里的时候谁都敢惹,现在以为所有的人都要围着他转呢。”
我想到下午图克勒索乔瓦尼的东西,在心里暗想这种小孩子出生在这种家庭倒也挺合理。
“把钱给我吧”图克说,“你们今晚住的地方可是好地方,床单是上个月才换的,晚上还有姑娘主动来找,当然,给钱就行。”
乔万尼一下子变得战战兢兢,“先生,我的钱可都在您那里呢,我现在可是全部仰仗您了。”
图克听了有些不高兴,“我不相信你身上没有钱,说不定你的靴子里,帽子里就缝着钱,我可没有一处处的检查。要是你再跟我耍花样的话,就是辜负了我的一片好意了”
乔瓦尼说,“先生,不瞒您说,我真的没有钱了。我来之前听人说小东湖城里面有很多士兵,情况乱糟糟的,晚上一个人走夜路的时候钱就会被抢走的,所以我来的时候就只带了一袋子的钱```如果您不信的话,可以搜一搜我的身上。”
“谁告诉你这里有很多士兵的,别瞎说,”图克揉了揉鼻子,“见鬼了,你这么穷来做什么生意?我就没见过你这么落魄的商人。”
“大人,请你相信我。”
“这样吧,我给你把钱付清,但是要记在你的账上,以后你要一并还我。你知道,小东湖城的生意不是一笔两笔的,你也看见了,小麦经济商是我的亲戚,要是你以后长久的来做生意的话,是会有很多的优惠的。我跟你在一起真是吃亏死了,大晚上的领着你到处跑,还要给你贴钱真倒霉呸”
乔万尼受宠若惊,“您辛苦了,这次您帮我把钱顶上,等生意做完,我一定还您”
“真倒霉”图克清了清喉咙,吐出了一口浓痰,“真倒霉”
我们被领到了一件小小的木头旅馆前面,一个彪形大汉在门口生了一堆火,正在搓着手烤火。他看见我们过来,就站起了身来,图克一见他就皱起了眉头,“滚开我们不要姑娘”
那个男人鄙视地骂了图克一句,然后瞪了我和乔万尼一眼,就继续烤火去了。
我们穿过了一个烟雾缭绕的大厅,图克让他认识的两个男人盯住我们,这两个男人都形容枯槁,表情阴狠,脸色发油。
乔万尼试着跟他们两个人打招呼,但是这两个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警惕的看着我们,防止我们溜走。
然后,一个极胖的女人就走了过来,这个女人就是兵营里面的人喜欢的类型,浑身肥胖,浓眉大眼。这个女人的脸上一定有一斤的粉膏,这个女人审视的看了我们一眼,“我说,这两个人可别有什么问题,出了事情我可付不了责任上次来了一个假药贩子,结果来捉他的士兵把这里弄得一团糟你可别给我整麻烦事了”
“不会,”图克笑眯眯的摸了一下这个女人的屁股,“这都是正经人,你看,他的儿子都带来了,不会跑得”
这个女人的嘴唇抽动了一下,然后一扭头,示意我们跟上。
我们沿着路朝着上面走去,楼梯狭窄而肮脏,不时有衣衫不整的男女嬉笑追逐,我明白了,这是一家ji院。这是我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不由得好奇的四处窥看。这里的一切都很稀奇,听说这里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只要这个城市里面有什么消息,就一定能在这里打听到。不过对于外乡人来说,还是不要随便找人打听消息,不然的话估计所有人都会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胖女人吩咐着,“床单和被子等会自己下楼来拿。两把凳子,两张床,要是坏了,你们自己赔。要姑娘的话,到二楼来找,概不赊欠,当面把钱付清。晚上不要乱跑,出了什么事情我们可不负责任。蜡烛六个铜板一枝,要的话到一楼在找我。食物、饮料应有尽有,只要有钱,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懂了吗?”
“是的,是的。”乔万尼说。
我们上了三楼,然后从一个快要腐朽的楼梯继续往上。我有些担心这个胖女人会把这个楼梯压垮,但是我们终于安全的抵达了楼顶。
图克骂骂咧咧的跟在后面,他刚刚强吻一个姑娘的时候被人打了一巴掌。
我们的房间是一个阁楼,阁楼里面阴暗潮湿,天画板有一处破了,用木板遮着挡雪,但是雪花还是从缝隙里面飘了进来,这里面冷得可怕。
“有炉子吗?”乔万尼问,“这里可睡不了人。”
“你这是什么话”那个女人扭动着腰走来走去,“这可是好地方,想来这里的人多的是呢,要是不愿意,你就去别处吧。炉子在墙角,要柴的话,掏钱卖:整块的松木柴三个银豆一块,碎柴一个银豆一捧,去楼下交钱。”
乔万尼用祈求的眼光看了看图克,图克的胡子抽动了一下,“你这个人毛病真多。”然后他转过去面对女老板,“亲爱的,送两捧碎柴来吧,我来付账---用我自己的身子付账”
图克捏了一下女人的脸。
女人尖笑了一身,“就你这小身板哈哈我怕你死在我床上,弄得我明天早上要去订棺材不过也行,一个小号棺材就能装下你。”
图克也不生气,“今天晚上我就要进你的小棺材,恩?”
女人锤了图克一拳,然后他们就一前一后的走了。
图克走之前威胁我们说,“你们最好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明天我来送你们去仓库,要是你们溜走了,我有一百个人在这里知道吗?”
“是的,大人”乔万尼说。
我和乔万尼把地面上面的破布和碎木头弄走,把床往更里面挪了挪,乔万尼下楼去拿床单和木柴去了,我就在这里把毛毡子铺在床板上面。
乔万尼过了一会就回来了,带来了两捧碎木柴,一截蜡烛。我们围拢在一起,他用蜡烛点燃了一片木头,不久之后,炉子里面就跳动着火焰了。我们兜着冰冷的床单,在火焰变上面把它们烤暖和,铺在床上。乔万尼在门口转了转,然后回来把自己的包裹整理了一下。我们有一搭没有搭的聊着天。
过了一个多小时,乔瓦尼就走了出去,挥了挥手。
一个男孩子马上走了过来,问他要干什么。
“一条烤鱼,碎面包,黄油,两杯啤酒,如果有熏肉的话,给我切几片来。”乔万尼数着指头点着。“还要芜菁汤,蜂蜜水。”
“先生,您点的东西总共要三十七个银币。”那个男孩子不一会就算出了价钱。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里的东西太贵了,在兵营里面,甚至在瓦兰科夫,这些东西都是十个银币以内的价钱。
“记在账上吧,”乔万尼说,“你可以去问你们的女老板,我的费用全部记在图克先生的身上。”
“那是不可能的,”小男孩说,“图克先生和我的女老板现在都很忙。”
“是啊,他们很忙。要是你想坏了他们的好事,就只管去问吧,图克可是坏脾气。如果我说的是假话,我明天早上还是会在这个地方,你担心什么呢?”
那个男孩将信将疑的走了,一边走一边回头。
不过过了一会,这个男孩就把我们需要的所有的东西都送了上来,男孩说,“如果不能直接给钱的话,价钱要加价的,明天早上给的话要三十个银币。”
乔万尼挥了挥手,“没问题,你再给我们送点送木柴过来。”
“整块的松木?”
“整块的。”
“五个银豆一块?”
“你去拿就是。”
男孩子开开心心的跑下楼了。
他走了之后,我问乔万尼,“你哪里有这么多钱?怎么敢这么花。”
“反正又不是我出。”乔万尼低声的说,“快点吃吧,吃了早点睡。晚会儿我叫你起来。”
“要干什么?”我一下子明白过来了,“你要逃跑”
“我们要换个地方,不是逃跑。”乔万尼纠正我说。
我于是很快的喝完了啤酒,吃完了烤肉,就着黄油把碎面包吞了下去。不一会,酒意上来了,我就睡着了。如果不是酒,我估计很难睡着,我有些紧张,不知道乔万尼准备怎么做。
我似乎睡了很久,然后就被摇醒了。房子里面黑漆漆的,只有炉子里面没有烧尽的木柴噼噼啪啪的发出声响。
我看见乔万尼已经穿戴完毕。
“准备走了。”他低声的说。
“怎么走?”我一边把衣服穿好,一边问他。
“门外有一个男人盯着走廊;还有一群人在楼下守着;那个小男孩明天要找图克拿钱,所以整夜都不敢睡觉,把我们盯得死死的。”乔万尼面无表情的说。“我们只要一开门,人们就会知道的。”
“那我们怎么走?”
“我们不走门。”乔万尼说。
他走到了天花板坏掉的地方,若有所思的看着那里的木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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