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特点在芬德拉港口上面的时候就被阿列克谢发现了。他发现无论怎么安慰我,我都害怕走到马车里面去。我觉得马车那黑魁魁的入口是一个不能进去的地方,只要进去了就会受到折磨,只要进去就会```就会失去一切。
我没来由的觉得马车不详。
反倒是当一个侍从把我拎到马背上去的时候,我显得驾轻就熟,一点都不排斥。
阿列克谢的表情甚至可以说是很欣喜,我的这种怪异举动反倒让阿列克谢满口称赞:“没错没错男孩就应该喜欢马背上的马鞍而不是马车里的软垫”
虽然如此,他还是走了进去,然后把上身探出来帮我整理了一下褶起来的衣服下摆。在马车里面,我发现还有一个人已经等在那里了。那个人的脸影影绰绰的出现在开门的一刹那,然后就彻底的消失了。我们去冬泉大学的路上,这个人将简单的向阿列克谢介绍一下我们将要拜访的势力---彼安文家族。
要说这是一个家族的话,真的是一个很可笑的夸大。整个家族姓彼安文的只有两个人,吉尔和他叫雷诺的养子。在军队里面,吉尔用一个女人和持续的资助与安德烈将军维持着亲密关系;在诺德人和维基亚人里面,吉尔则与马汀和伊万像兄弟一样的生活在一起。这些人都是彼安文家族里面的一员---一个松散家族的核心成员。
除了安德烈,这个家族没有一个人拥有贵族血统,但是在这样的一个时代里面,血统已经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不过在东方情况可就不一样了。习惯了大家族世代统治的东方人对于血统极为重视。即使是不名一钱的贵族子弟也能畅行无阻的游dàng在东方,并且可以在任何的时间敲响主人的大门,得到热水和面包。没有了土地和领民的人,只要拥有纯洁而古老的血统,就能够迅速的召集起大批的追随者---即使是这个人并不是太出色。这种对血统的狂热崇拜会让人忍不住的去回忆几百年前的古老帝国时代,那个时候的人们也是把血统当成了比活命更重要的东西。
当然了,一个负面的影响就是对于骗子来说,东方并不是好地方。在亚伦、御霜堡甚至是帕拉汶,一个冒充贵族的诈骗犯可能只会被判处鞭刑,然后丢到什么采石场去砸几年的石头。但是在东方,一个冒充了贵族的人一定会遭受到最可怕的折磨---斩首与绞刑与那些可怕的折磨手段来比都是温柔无比的体贴手段。
所以一个准备去东方的人最好一开始就明确自己的身份,是贵族的就堂堂正正的去当个贵族,是平民的也没有关系,只要拿上剑,背起盾牌,在东方也一定能找到雇主的。
那个地方满目残破,盗贼横行,虽然土地féi沃,但是却长满了杂草。野稻在鲜花之间飘舞,死人与野苹果一起在原野上慢慢的烂掉。那是火与剑的大陆,那是一个男人带着一包盐和一柄短剑就能征服世界的地方,那是一个罗曼诺夫家族正准备施展拳脚的地方。
我背后的侍从穿着银亮的皮制盔甲,下半身穿着粗布长裤,一双泛白的皮靴擦得干干净净。他脸色发黄,不是很舒服,他不断的朝着路边的草丛里面吐痰。过了一会,他的队长发现了他失礼的地方,回头低沉的冲他说了几句话,他就勒住了马头等别人都走远了再继续走。然后他继续吐痰---在没有人看见的情况下。
“少爷,”他用蹩脚的维基亚话跟我说。“我的头头不让我挨着别人走,请你体谅。”
“好。我不是少爷```。”我突然记起了阿列克谢的话,不要跟任何人多说自己的境况。于是我当即改口,“算了,没事,你继续走吧。”
他舒展了一下肩膀,长长的开始吸气,我听见痰堵在他胸腔里面呼呼直响的声音。
“先生,你不舒服?”我终于忍不住问道。
“没错,”他点了点头。“有一条鱼,或者一只青蛙变成的精灵堵在我的喉咙里面了。我整个夏天都像个风箱一样响个不停。呵呵,少爷,我招你烦了吧。”
“喝点茶。”我随口说道。“你就会好的。”
“茶?”侍从的鼻子发出了讽刺的轰响,“少爷,我有钱买那种xiǎo树叶,早就花钱找人用一把刷子把我的肺刷得干干净净了,就像白床单一样干净。”
“去东方吧。阿列克谢说去那里的人可以随意的喝茶、吃麦饼、狂饮维基亚酒。”
“谢谢你,少爷。要是马汀老鬼没有要我的命的话,我会去东方拜访你们的。”
我从他的语气里面听出来了,他没有把我的话当成一回事。但是我说的是真的,阿列克谢在跟我描述东方的生活的时候说过,在东方,可能罗多克的蜜饯和斯瓦迪亚的漂亮的衣裳再也不好nòng到了,但是只要是大地上面出产的,罗曼诺夫家族就有办法把它们从原野里面源源不断的挖掘出来,并用它们装满自己的仓库。
“维多”阿列克谢当时在船边看着夕阳说,“在那边,我们会比世界上面的任何人都更早的看见日出和日落,我们也会比世界上任何人都更快的收获粮食和金币。”
阿列克谢总是为我把前景描述的很美妙,在到芬德拉之前的时候,他就这么描述过芬德拉。
我从阿列克谢那里学到的第一课就是一切也许并不是那么好。对于很多人来说,生活就像是那些压着苦力的货物包一样。对他们的遭遇我无能为力,而有能力做点什么的人则说:“他们不再考虑之列。”
我背后的侍从不再说话,很明显,他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我也就不再和他多说了。我想起了船上的一个老水手,他有一把萨兰德冷铁打造的剃刀---有人说那是一把匕首改造的。这个水手的刀法很好,不管是修理胡子还是斩断纠结的头发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如果想要跟他客套几句,说几句话那就难上加难了。他帮我修理过一次头发,他把我显得有些长的头发一缕缕的割断,然后把头发剃得还剩下xiǎo拇指第一截那么长。我试着和他说话,但是他只是报以沉默。
没有话说,我就会昏昏yù睡。
阿列克谢后来皱着眉头说:“在别人给你nòng头发的时候睡着?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别人要是恶作剧的话,会剃光你的眉máo,让你的老婆笑上一整晚;别人如果想杀你的话,我的天,轻轻一使劲你就没了。维多,最好自己nòng头发,实在需要别人动手的时候,把眼睛睁大,千万别睡着。”
阿列克谢总是说个不停,虽然我发现他对我苛刻的要求,很多连他自己都不一定能遵守。
在船上时,他有一次让我在用刀叉的时候xiǎo臂不能碰到桌子。结果一群水手很鄙视的起他的哄,说他穷讲究。他后来自己吃完了烤猪ròu之后袖子也沾了油,也就不再要求我该怎么做了。
水手们吃饭的时候,一个浆手会提一大桶面包来,这种面包又干又硬,中间因为没有水分凹了下去。然后另一个xiǎo工会把一大锅热汤端来,里面煮着洋葱、碎ròu、大块芜菁和剁碎的韭菜,这个xiǎo工会用一个大勺把这汤舀起来,每人的面包上面倒上一瓢。水手们就赤手抓着上面的菜吃掉,再把已经泡软的面包敲碎后也吞下去。到了最后,每个人会去xiǎo工那里喝几口浓汤,午饭也随之结束。
我很喜欢吃那种面包。
面包硬邦邦的,据说水手打架的时候常常首先去面包房抄家伙。阿列克谢说水手头上有伤的,大部分都是受的‘面包伤’。在船上面,用刀子和火把打架的人会在下一个泊地被撵走,但是用面包打架的话,阿列克谢只能bī他们不喝水把面包吞下去,打得越凶,吞得越多。
这种面包做的很结实,边边角角上的面包渣只需要一点点,用牛nǎi泡开就能泡出一大碗粥,加点杏仁和蜂蜜就是很不错的甜品了。当然,没有哪个水手会这么吃。我渐渐的知道了很多美食的做法,其实材料都很简单,但是大多数的人的没有心情去改善一下自己的伙食。
“中午吃什么?”
我想着船上的食物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从早上开始就一直没有吃饭了。于是问了我身后的侍从一句。
“恩?”
“我是说,我们中午吃什么?你说的马汀队长和你们都吃什么?”
“抱歉,”他瓮声瓮气地说。“我知道马汀十年前的菜谱,那时候他和我吃的一样,现在嘛,少爷,我就不知道啦。你等会可以自己去看看。当然,如果你觉得他吃得不够好,可以让他跟着你去东方。”
“你害怕去东方吗?”
“我老爹害怕我去东方。”
“好吧。”
话题再一次中断了,我又一次陷入了无聊之中。而且很不幸的是,我开始昏昏yù睡。虽然阿列克谢教导我在和别人呆在一起的时候,最好睁大眼睛,但是和一个一点谈xìng都没有的人呆在一起的话,不睡觉是很困难的。
我开始睡过去了。
我梦到了水煮苹果、脆皮烤猪ròu和杏仁牛nǎi泡出来的面包粥。
然后我感到有人在打我的脸。
我睁开眼睛,阿列克谢正架起我的胳膊把我nòng下马来。
当我被举过他头顶的时候,我看见了一大片空地,在远处有成群的白色建筑,如同上百枚萨兰德方糖块码放在地上。
“这是哪里?”
“冬泉大学。”
一口离我们不远处的喷泉中,一柱水舌突然射向了天空,然后在半空里被风吹散。
阳光照下来,我发誓,我突然看见了彩虹。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