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山谷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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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一章山谷来客

    白鸽谷。

    我记得是在最后一个冬天吧,我和祖父迎来了一位客人。

    那个时候,祖父变得越来越沉默了。人们说南边已经遍地在打仗了,说乱兵随时可能打到北边来。

    这种消息传的很厉害,有一段时间,那些赖在我家闹事的兵痞们都收敛了很多,他们看着我的家人的时候都会惊恐的窃窃私语。

    我听到仆人们说,父亲已经到了乌克斯豪尔了。

    也许是父亲要回来了,所以这些人都不敢在欺负我家人了吗?我不知道。

    在祖父的书房里面,我曾坐在他的腿上看了看一副大地图,那是一幅我生活着的大陆的地图,花在一整幅羊皮上面。祖父说这是萨兰德人绘制的,非常的精美,要比大陆人自己绘制的还要精细,这是他在多年前和萨兰德人打仗的时候,从一个哨所里面搜出来的。

    “萨兰德人的士兵都有这种地图吗?”我问祖父。

    “不,提米,”祖父摸着我的头说,“这是一个萨兰德的贵人的。你知道吗?你的父亲后来在战场上面的时候又碰到他啦,你父亲回来告诉我的,说是那个萨兰德贵人已经是苏丹啦。”

    “哦。”我没有把祖父的话放在心里,我指着地图上面说,“白鸽谷在哪里啊?”

    祖父说:“白鸽谷不在这个上面。”

    “为什么?”

    “因为白鸽谷太小啦。”

    “苏诺呢?”

    “苏诺在这里啊。”祖父指着一处指甲盖大小的图案,那里绘制着一个小小的城堡,下面用我不认识的文字标注着什么。

    “怎么只有这么一点啊?是不是画错了。”

    “没有,提米。苏诺也太小啦。”

    我瞪大了眼睛,回头去看着祖父,祖父摇了摇头。然后慢慢的用手指在地图上面划动着,喃喃自语的说:“这是你父亲上大学的地方这里,是出海的地方嗯,加米奇堡垒乌克斯豪尔真的已经到乌克斯豪尔了吗。”

    “父亲大人就要回来了吗?”

    “。”

    “是不是白鸽谷太小了,所以父亲大人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恩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不管怎么说,家族的衰败突然出现了一种逆转。

    真是很奇怪啊,当父亲出现在乌克斯豪尔的消息传来之后,很多事情都变得好起来的。

    有一天早上,彼安文爷爷告诉我说那些兵痞送回了前段时间被他们抢走的牛羊,还送回了一些被偷走的家具;

    不久之后,一个常常到我家城堡里面叫嚣的小官员给我家带来了礼物。他说不愉快的时代可能就要过去了,以后还要拜托我家多多关照;

    那些已经搭着帐篷住在我家的穿黑衣的寡妇们,也在某天的早上走的干干净净了,一个农夫说那些女人借着月光跑到山谷外面去了。她们走之前带走了十二袋面粉、两筐奶酪和两大包羊毛。

    山谷前面被人胡乱的修建起来的围栏也被拆除了,在那一段时间里面,虽然我们依然不能自由的走出白鸽谷去,但是已经没有人进来骚扰我们了。我觉得这样已经很好了,我不会再在半夜的时候被喧嚣声吵醒了,家里的田地又可以被重新的翻种了,那架水车很快就要被修好了如果父亲回来了的话,尤也应该快要回来了。

    苏诺城内送来了几封被积压了很久的信。里面最早的一封还是父亲从御霜堡寄来的,在信里面父亲说他还随信邮来了不少的蜜饯,但是现在那些东西很明显找不回来了。

    这些东西让我们家安心了不少。

    山谷似乎要复苏了啊,虽然山谷外面已经变得越来越紧张了。

    农夫们啧啧称奇的说,在山谷外面的农地里面,十四岁以上的男孩子都在接受着训练,这些男孩不会上战场,但是他们的父辈却都被编入了军队里面,等到那些成*人离开之后,这些男孩就要在各种岗位上面接替父辈,以让生活平稳的度过这段岁月。

    我对局势还是很模糊,我不清楚为什么在白鸽谷外已经阴云密布的时候,白鸽谷内反而出现了那种宁静。

    彼安文爷爷对我的训练变得越来越严格了,他教我用剑的姿势和勇气。我的力气不如他的孙子们大,那些男孩总是能用木棒把我手里面的木剑打飞,我抗议说我也要用木棒,因为那武器拿起来趁手,木剑却总是感觉有些单薄。

    彼安文爷爷说,“你是要用剑作战的,木棒不是你的武器。”

    “可是您的孙子就在用木棒。”

    “你是领主的儿子,你的敌人要危险的多。”

    “谁是我的敌人?”

    “把剑拿起来把,提米小少爷。”

    那段时间我并没有学到太多的东西,我从心底里觉得学剑没有太大的意思,我更喜欢射箭,但是当我发现我连最轻的一张弓也都拉不开毫厘的时候,我又迅速的厌恶了拉弓。

    祖父没有责怪我,他对心急得彼安文爷爷说我父亲开始学习格斗的年龄要大的多。

    彼安文说,“少爷小时候不学剑不会有危险,提米呢?”

    祖父默然不语,不再过问。没有了祖父的阻止,彼安文爷爷对我的训练一点都没有减轻,反而变本加厉了。本来自由自在的下午,我都用在练习击打一些伤痕累累木头人,彼安文爷爷会不时过来检查一番,但是我的进度永远不可能满足他的标准。

    与格斗相比,我更喜欢祖父的书房。我很喜欢久久的打量着那幅萨兰德地图。

    祖父告诉我,在地图没有画到的地方,还有一百个和大陆一样大小的世界,在这些世界的边缘,还有无尽的大海,在这些世界的头上,还有漫天的星辰;

    祖父告诉我,从一个方向出发,一直向前走,总有一天可以回到原点:“因为和月亮,和太阳一样,我们生活的世界是一个巨大的球,像苹果一样。”;

    祖父告诉我,在白鸽谷外面,每隔三十里,就会遇到一个岔路口,从岔路口继续走下去,每隔三十里,又会有一个岔路口。世界就这样被无数条岔路两边的大路连接起来了,那些道路的尽头有无数的村庄和城镇、有一千位公主和一万名将军、有北海人的舰队和沙漠人的花园、有东方人的丝绸和草原人的马刀。

    “可是,祖父,知道这些有什么用呢?城里的大人不是说,我们连白鸽谷都不能出去吧。”

    我问完这句话的时候,祖父的眼里就会闪出悲悯的光芒来,过了好一会,他才说,“会有用的如果有一天你能看见它们的话,你就会知道。”

    没有了与外面的生意,白鸽谷的气氛变得很冷清。那些还留在山谷里的农夫每天做的事情就是聚在一起烤火、讲讲山谷外的见闻,然后到城堡里面来询问当天要做的活其实也没有什么要做的了,在入冬之前,祖父就已经把粮食装进了仓库、把毛皮打成了包裹、把多余的肉类腌在了木桶里、把待售的家俱打磨一新。

    每一个冬天过后,白鸽谷都会焕然一新:年轻而漂亮的人们会打开仓库,把囤积了一个冬天的希望打开,人们会在春天的山谷里歌唱,年轻的男女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结合,祖父会接受新人用鲜花编制了花环,然后作为家长出席他们的婚礼。

    那个冬天,祖父把我带到了田野里。

    冬天的土地冻得干硬发灰,祖父缓缓的走在光秃秃的田野边上,我跟着祖父走到了一条石桥边。夏天的时候,祖父带我到这里钓过鱼,我们俩打了一下午的瞌睡,结果什么都没有钓到,祖父和我约定不要告诉别人我们的战绩。现在,小溪已经被冻住了,不过祖父说在冰下面,其实还有溪水,等到春天到来的时候,被冻僵的水流就会重新的流通。

    “已经冻到底了的小溪也行吗?”

    “是啊,提米。不管冬天多么冷,春天来的时候,它一定会复苏的。”

    祖父告诉我说,他刚刚到山谷的时候,苏米祖母赤着脚坐在这里玩耍。祖父说当年苏米祖母还没有我现在高,满脚都是泥巴,祖父来的时候,苏米祖母却一点都不害怕。

    那个时候,苏米穿着米黄色的连衣裙,毫不躲闪祖父的目光,安静的看着来到山谷的不速之客。那是夏天,风从草丛里面吹过来,祖父骑着瘸腿的马,一身的尘土,看着马前的少女露出了微笑。那时山花灿烂,如果能够选择的话,世界就应该在那一天凝固住,然后在那种昏黄的午后阳光里永恒下去。

    可是时间就一点点的过去了,祖父的故事快要结束了,这个世界却还在继续前进。

    那一天,山谷里面显得铅灰一片。我和祖父坐在石桥上面打量着周围的景色。天空是湛蓝色的一片空明,没有一丝的云朵。

    多年之后我在维基亚的时候,常常会好奇的看着天空,维基亚一年四季的天空都是这样,天空在冬天的时候尤其显得干净,如同一块罗多克的蓝色冷绸。

    那天下午,山谷里来了一位客人。

    我和祖父就坐在石桥上,提前一个小时就看见了那个骑着骡子、笨拙的爬着山的旅者。走到我们面前的时候,那个人跳下了骡子,然后挽住了缰绳,气喘吁吁的说,

    “你们好啊,我叫哥布林,来自苏诺。我来看望这里的领主。那个请问你们可以带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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