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张桂芳斩将夺旗,扰乱了邓九公的部署;又有风林、陈奇等分工配合,捉将的捉将,指挥的指挥,冲阵的冲阵,施术的施术。攻势一起,三军上下,犹如猛虎下山,洪水决堤,转瞬就将商军击破。
平时还不觉得,紧要关头一对比,立刻显露出不同来。
黄飞虎、南宫适等俱是军中宿将,自负骁勇,皆通兵法,麾下士卒,亦是精锐,怎么就慢了人家一筹呢?不觉心中暗叹,若有所思。姜尚研读过张桂芳拼凑的兵法,比照眼前的情况,感触更深,正是:
其徐如林,其疾如风,不动如山,侵略如火。
邓九公即败,哪吒、黄天化自然救回,唯独身上绳索松不开、割不断,一时不得解脱。
杨戬看见,忙寻到土行孙的豹皮囊,仔细审视了一番,叹道:“此是捆仙绳!”
“岂有此理,难道惧留孙故意遣弟子来,辅佐商纣?决无此说。”姜尚不信,又问:“可能确定?”
杨戬答道:“弟子反复看过,分毫不差,待弟子往夹龙山飞云洞去,探问一番,便知究竟。”
姜尚颜色一变,惊道:“若那矮子果真是惧留孙门下,岂非坏处?”
张桂芳淡然道:“我又不认得他,即是助纣为虐,阵前交兵,就要有死的觉悟,谁也怨不得谁。若是惧留孙来问,仍是此言,量他也无话可说。倘要记恨,也由他去。”
姜尚叹息一声,亦不再言,只命杨戬问惧留孙寻求解绳之法;杨戬领命,借土遁就往夹龙山飞云洞去,不提。
大军回城,姜尚命人将邓九公提来,说道:“邓元帅,胜负已分,便不为自己着想,也请为令媛着想。况且纣王无道,天下尽知,四方皆反,何苦逆天行事,自取杀身之祸?”
邓九公默然不语,姜尚知他心意动摇,又道:“邓元帅,时务要知,天心要顺,天理要明,真假要辨。方今弃纣归周,三分有二,正该建功立业,再造乾坤;若是一时难以决断,权且静想几日不迟。”
待将邓九公羁押,黄飞虎出来请命,说道:“末将和邓九公虽无深交,昔日也有同僚之谊,愿去劝说。”
姜尚许之,又入宫面见武王,把战果报上;武王大悦,命论功行赏,设宴庆贺。
唯是哪吒、黄天化依然未得解脱,气氛不甚热烈。
宴尽人散,风林、陈奇谓张桂芳道:“前者闻太师来,确实难敌;今者邓九公来,不过送命。然则大帅似乎不愿尽全力,方有拖延;日间威风稍显,果真一鼓即下。未知何故?”
张桂芳笑道:“败了邓九公,还有别人来,那时不好应对,何妨留他几日,稍享轻松。况且西岐大将众多,总要给人家点儿立功的机会。你等须得谨记,无令不许轻出;否则,送了性命,可别怪本帅没曾提醒。”
风林、陈奇等轻笑会意,各自散去;张桂芳自归府上,仍去思考,仍去修行。
张桂芳的修行已至瓶颈,能做的仅是不断巩固根基,抑或修炼国术,增强拳意。有时他甚至想,即是道念难成,不如专心修炼国术。至少已经摸到了“炼虚合道”的脉络,不必立刻止步不前。
况且仙凡的差距,又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大。譬如说凡人执了利器,照样可以斩杀修士。一来利器并不稀缺,尤其是针对根行不足的修士;二来修士本身似乎也大多不擅争斗,往往都是一招鲜。
威力大的速度慢,范围广的杀伤差;快而准的像暗器,强而猛的似太少。
凡人,尤其是军中大将,虽说未必适合修道,然而那个不是天赋异禀?个个筋骨强壮,并不是十分怕修士。
修士欲想致胜,就得摆奇阵,就要靠法宝;当然,最方便的办法,还是拿剑砍。
法术,或者说道术,不知是不够完善,尚待发展;还是能力不足,无法施展;又或需要准备,急不能用;总之,能拿来速胜的道术,大多归入了左道,流传并不广。
奈何国术之路将尽,进步余地有限。之前又曾出过差错,前途实在渺茫,不是良选。终归又回到了原点,需要凝结道念,但是道念如何凝结,却又不怎么了然了。
张桂芳心知是积累不够,领悟不足,须得苦读道典,钻研法术,又或游历天下,纵观山河,可惜身陷圄囹,不得解脱,只有完结封神,方能自由,就想去见姜尚,提议伐纣。
一日,忽有军士来报:禀元帅,姜丞相有请。
张桂芳正想询问姜尚,何时伐纣,一直等着也不是个事儿。方欲出门,又有军士送来一笺喜贴;翻开看时,原是黄飞虎说降了邓九公,二人又定下亲事,由黄天祥迎娶邓婵玉。
心下稍稍有些意外,张桂芳略略猜出黄飞虎的用意,可能和兵权有关;暗自好笑之余,却也不曾放在心上,自思封神之后,凡间一切皆休,就想届时把礼数尽了即可。
至相府,张桂芳见礼坐下,就听姜尚叹道:“吾本有意撮合你和邓婵玉,成就好事,不想让黄飞虎抢了先。”
张桂芳愕然,奇道:“姜师叔何出此言?”姜尚满脸狐疑,问道:“难道你无此心?”张桂芳肯定道:“绝无此心!”姜尚劝道:“男婚女嫁,天人之常,何必害臊?”张桂芳答道:“确实不曾。”
正说间,忽有门人进来:启丞相,外面有两个道童求见。
姜尚命请入,少时两个童子进来,倒身下拜,说道:“弟子乃杨戬门下金毛童子,特来谒叩老爷。”
原来杨戬去往夹龙山途中,偶得一口三尖两刃刀、一件淡黄袍,收了两个童子,命将刀袍先送回西岐。
姜尚大喜,令二人留在本府听用。
待两个童子退下,姜尚又说前事;张桂芳正为修行烦心,见姜尚不依不饶,心下纳罕,忍不住就去感应姜尚的念头,方知是马氏的主意,一时哭笑不得,又不好明言,只道:“仙凡有别,不劳费心。”
姜尚见张桂芳说的含糊,一时不曾想通,心道:“他修仙,我也修仙,怎说是仙凡有别?”
只听张桂芳忽问:“如今西岐兵强马壮,未知姜师叔准备何时伐纣?”
姜尚沉吟道:“前日四方诸侯送来表章,皆言纣王无道;我正欲向武王请旨,以有道伐不仁。奈何军令不一,物资未齐,还需多方筹划,非是一日之功。”
张桂芳断然道:“此事宜早不宜迟,理该尽快拿出个章程来。”
这壁厢他两个商议伐纣,分立职责,确定三军纲要,推敲进兵路线,又把粮秣军械筹备,旗帜文书设下,不觉信使来往,日月蹉跎。方拟入宫面呈武王,忽报商纣大军又征西岐,竟是妲己他爹冀州侯苏护来了。
要说那壁厢的纣王也真够呛,前者闻太师领兵三四十万,尚且败阵身亡;如今派苏护来,兵马仅有十万。
姜尚未敢小觑,忙招众将共议,先问黄飞虎:“苏护用兵如何?”
不意黄飞虎却道:“苏护秉性刚直,名为国戚,实与纣王有隙,一向要归周,时常有书至末将处,定无疑惑。”
姜尚愕然,随即大悦;张桂芳心道:“看来是没咱的事情了。”
三日过去,苏护一直按兵不动,又未遣使者来,即不降,也不战,不知想干嘛。
黄飞虎沉不住气,上殿来见姜尚,说道:“待末将探他一阵,就知端倪。”
至阵前,岂意苏护避而不见,只命先行官赵丙出战。黄飞虎百般述说,坐名叫苏护说话,惹恼了赵丙;二人大战,黄飞虎生擒赵丙回城。虽是旗开得胜,奈何苏护究竟是个啥态度,依然未知。
次日情况恰恰相反,苏护命五方急救使郑伦出战;黄飞虎请命来迎。
怎料郑伦原是西昆仑渡厄真人门下,炼就鼻窍中二气,与那陈奇原属一般,俱是左道之将。把秘术使来,一道白光喷出,登时迷了黄飞虎的魂魄,捉回营去。
姜尚闷闷不乐,黄飞化却是心下担扰。
来日升帐,黄天化请令出阵,欲探父亲消息;姜尚许之。黄天化领命,上了玉麒麟,提八棱银锤,出城来战。
郑伦见黄天化腰束丝绦,是个道家之士,寻思:“若不先下手,巩反遭其害。”忙把荡魔杵一摆,麾下乌鸦兵齐至,如长蛇一般;运起鼻窍中二气,似雷鸣一响,黄天化翻身落骑,亦叫乌鸦兵擒去了。
黄天祥看见大兄失利,急来救时,早叫郑伦喷出白光,一并捉去。又有邓婵玉赶来,不及数合,转骑就走,将五光石扣在手中,反身打来,正中郑伦面上。虽是胜了一阵,奈何天化、天祥俱叫擒去,不能挽回。
郑伦面上着伤,心中切齿,自己用丹药敷贴;次日讨战,坐名叫女将出来,欲报一石之恨。
探马报入城中,邓婵玉请命,姜尚劝道:“不可,他即敢来,必有深意。”张桂芳笑道:“吾观郑伦多日,心下甚喜,欲收入麾下,愿出城一会,定可擒来。”姜尚嘱道:“务要小心。”
张桂芳领命点兵,特意唤陈奇相随,笑道:“吾今日捉一将,竟是你的兄弟。”陈奇愕然不解,只道:“末将并无兄弟。”张桂芳笑道:“把你的飞虎军带上,且到阵前一观,自然分明。”
方至阵前,陈奇定睛看时,但见郑伦兵器坐骑,俱和自己一样;就连那乌鸦兵,也和自己的飞虎军相类,皆是挠钩套索。正觉古怪,张桂芳含笑问道:“感觉如何?”陈奇郁闷道:“不甚好。”
张桂芳哈哈大笑,嘱道:“他是啥套路,你应该清楚,稍后连将带兵,一并捉来,岂非妙哉!”
陈奇会意,心下仍觉古怪,说道:“量那郑伦本领有限,何需主帅亲去?不如就由末将出马,把他擒了。”
张桂芳摇首笑道:“你若去,飞虎军换我指挥,恐不能尽擒郑伦的乌鸦兵,诚为憾事。”
至阵前,郑伦喝问:“来者何人?换那女将出来!”张桂芳答道:“吾乃张桂芳,今日特来会你。”
“原是逆贼!”郑伦面上大怒,心中实惧,唯恐张桂芳直接唤名,急将荡魔杵一摆,来取张桂芳。后面乌鸦兵亦是闻风而动,阵化长蛇,各执套索,弯弯曲曲,左晃右摆,转折而来。
张桂芳照猫画虎,也将八极枪一摆,挺枪去迎。后面陈奇看见,指挥飞虎军亦化一线,蛇行赶至。
这壁厢郑伦大战张桂芳,不数合已知不敌,忙将火眼金睛兽斜催,运起鼻窍中二气,“哼”地一声响,白光出来。张桂芳欲使他心服,也不抖枪阻拦,自恃元功护体,不惧此术。郑伦眼见不能响应,心下大惊,又“哼”一声。张桂芳全然不理,又看飞虎军已至,把拳一握,隔空击来。神拳及体,双方离得又近,郑伦不备,跌落鞍下。飞虎军探出挠钩,扔来套索,就将郑伦擒去。
那壁厢陈奇指挥飞虎军,来拿乌鸦兵,钩对钩,索应索,一个有备,一个不防,一方行进有序,一方主将已失,心慌神乱。有心算无心,结果早已注定,一番忙碌,尽擒乌鸦兵。
羁压郑伦回城,张桂芳去向姜尚复命;陈奇自来劝降郑伦:“今已成擒,你有何说?”
郑伦十分怒色,答道:“大丈夫有死而已,但恨力有不足,没能把你等这些逆臣贼子诛绝。”
“原来你也知道力有不足,若非大帅手下留,岂容你施术,岂容你活命?”陈奇稍顿,又道:“你自诩忠义,却是不识天时,执迷不悟。纣王无道,谁人不知?偏你是个死心眼儿!你说不忠,难道天下诸侯俱是不忠?何必为那独夫,自取死路!况你是苏护之臣,当日苏护也曾叛,如今苏护也要降,你是忠于苏护,还是忠于纣王?”
“一派胡言!”郑伦怒道:“苏侯乃是国戚,岂会降周?”
“你竟不知!”陈奇笑道:“苏护早与黄飞虎暗通曲款!吾只问你,若是苏护归降,你可愿意在大帅麾下效力?”
郑伦默然不语,半晌忽道:“深为苏侯不值,竟要和你等这些争权夺利之辈同殿称臣。”
“无知之语!”陈奇面含嘲笑之意,说道:“大帅学究天人,实乃道德之士,当日连败数位天君,修为深不可测。又是玉虚门下,教中师友无不敬服;投身西岐,不过顺应天时,权宜之计,岂会在意些许功名?大帅与吾等名为君臣,实乃师徒,只是天时不合,未曾开山立派,暂缺名份。若非看吾面上,岂会收你?”
郑伦早觉张桂芳隐有宗师风范,虽是骤闻此言,但也深以为然,就问:“你我素不相识,怎说看你面上?”
陈奇笑道:“你我二人何其相似,吾胸中亦一术,仅是不从鼻中来,却从口中去;大帅见猎心喜,方起收服之意。”
郑伦恍然,终是仰慕仙道,心意早动,寻思:“苏护即已弃我,我又何必忠他?”就道:“若是苏侯果然归周,自领好意,愿效犬马;若是苏侯仍忠于商室,恕难从命,不能见弃。”
陈奇大喜,忙报张桂芳知道。
不一时,黄飞虎父子回城来,言道已和苏护说好,只等交接。
原来苏护果然有心归周,起兵时竟将家眷一并带来,仅是怕众将不服,唯恐出了差错,祸及妻小。又欲试一试西岐是否真乃天命之主,方始拖延至今。至于女儿妲己,苏护夫妻内心早已不认。
姜尚得知详情,心下大悦,亲自出城来迎,又命相关人等接收军权,不提。
郑伦闻讯,一时长吁短叹,不甚快活。
陈奇劝道:“吾观苏侯倒也非是欲害将军性命,唯是意见不合,未及直言。”
正说间,忽报张桂芳和苏护同来。
见礼坐下,苏护喜道:“幸见将军无碍,吾心方安。又知将军已愿归周,吾亦不必再劝。来日仍可同殿称臣,共为西岐效力,不亦悦乎。”
郑伦心结稍解,拜而谢道:“末将已经决定投入张帅门下,重求仙道,恐怕不能再为君侯效命。”
苏护虽是不舍,却也不以为怀,笑道:“即是自愿,正该成人之美,岂会阻拦?”
如是,郑伦正式归入张桂芳麾下;抑或拜在张桂芳门下?
PS:昨日抱歉,居然断更,不说相欠,只去努力。
唯是处理邓婵玉归属十分为难,原拟模糊处理,可惜前文已经提起,不得不做个交待。思虑再三,定了配属,仍不知是否能令众道兄满意。
又是不愿依照原文,以免贫道写的无趣,众道兄看得无聊,奈何苏护实在废材,不觉空耗了时光。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