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姜尚、玉鼎真人与张桂芳约定,不觉时日已到,于是结伴往张桂芳府上来。
张桂芳将他二人接至演武场,考虑到皆是道门,就选了太极拳教授,即容易理解,亦适合身份。
大致将拳理叙过,姜尚和玉鼎真人不觉动容,又有几分怀疑,寻思:“名字叫的这样响,立意取得这样深,又是以静制动,以慢制快,大违常理,未知实际效果如何。”
张桂芳说完,就已来到场中,开始演练。
初始时,张桂芳动作缓慢,又无异像;姜尚和玉鼎真人只看得面面相觑,不知这样动作有何用处。
待到张桂芳练完一遍,又练第二遍时,起势就有大不同。无极桩站定,混元之意稍出,天地灵气登时一振。继而势化太极桩,灵气分阴阳,意动拳出,拳出法随。同样的动作,不同的效果。抬手间气机密布,振臂间鹤影乍现,拳出如锤击,掌落似刀锋。招尽式收,灵气平静,地上却留下一副太极图案。
姜尚只看得心驰神摇,十分向往;玉鼎真人却是心领神会,非常惊讶。姜尚道行有限,不识拳中真义;玉鼎真人则不然,寻思:“此非炼拳,实乃悟道,非是道术,胜是道术。”
随即,张桂芳开始分拆动作,讲解拳理,又强调桩功的意义及其必要性,不觉已是大半天过去。
姜尚、玉鼎真人一边听,一面边记,一面尝试,一面体会;就在全神贯注、津津有味时,忽有军士来报:禀元帅,杨戬、哪吒二位将军有事来寻姜丞相。
“请来!”张桂芳吩咐一声,又来转告姜尚;姜尚一看天色,叹道:“不觉天色已晚,险险误了大事。”
少时,杨戬、哪吒进来,把礼行过,说道:“禀师叔,陆压老师心血来潮,算定闻太师已然察出原由,欲命两个门人去岐山抢夺箭书。又言箭书若失,吾等无生,请姜尚师叔须加防备,方保无虞。”
姜尚一惊,忙道:“即是如此,你二人速到岐山去。”
杨戬、哪吒领命,刚待离去,张桂芳忽道:“且慢,箭书抢去事小,武王安全事大,若至岐山,切不可轻离。”
姜尚会意,又道:“正该如此,千万小心。”
杨戬、哪吒奉令而去;不意至岐山时,箭书已叫陈九公抢去,本欲追赶,又忆姜尚、张桂芳嘱咐。二人正踌躇间,忽有军士来报:“营外有一道童请见。”
请入一问,道童说道:“吾乃清虚道德真君门下黄天化,因久在山中,候师不归,想念之余,遂到山下。不意撞见一人鬼鬼祟祟往这里来,吾观看多时,见他不似好人,就用‘攒心钉’打死了,抢得二物。”
杨戬、哪吒一看,正是钉头七箭书和广成子的番天印。
次日一早,探马报入城中:闻太师出战,欲续“十绝阵”前约。
姜尚命人击鼓升殿,众将皆来;张桂芳亦在其列,忽见多了一人,经姜尚介绍,方知是黄天化。
亦知昨夜之事,张桂芳心中暗叹:“天数如此,绕来绕去,终归又回到了原点。”
随即点兵出城,芦篷下列队,张桂芳随姜尚至篷上坐定;商营中飞出一人,叫道:“谁来会吾的化血阵?”
之前已有曹宝死在了化血阵,燃灯直接就命太乙真人:“你去会那孙天君!”
太乙真人领命下篷,战了五合,孙天君转身入阵。太乙真人把手一指,地上现青莲两朵,顶上有庆云一片,至阵中不一时,就用九龙神火罩烧死孙天君,破了化血阵。
营中躺了一个,阵上又死了一个,闻太师急怒攻心,乘黑麒麟欲来取太乙真人。
芦篷上黄龙真人看见,坏笑道:“张贤侄,你到阵上走一遭,把闻仲劝回去。”张桂芳无语,领命至阵前,说道:“太师,十阵方会其六,岂可失言?”闻太师满脸怒色,奈何不敌,只好恨恨而退。
待张桂芳复回篷上,商营中有白天君出来,大叫道:“玉虚门下,谁来会吾阵?”
燃灯顾看左右,陆压忽问:“此阵何名?”燃灯答道:“烈焰阵!”陆压笑道:“吾去会他。”
陆压乃火内之珍,离地之精,三昧之灵,与那阵中烈焰原是一家,自然无碍;又取一个葫芦,唤作斩仙飞刀,但见三丈高一线毫光起,现出七寸长有眉有眼物,两道白光反罩,钉了泥丸元神。
白天君不觉昏迷,莫知左右;陆压就在火内一躬:“请宝贝转身!”那宝贝在白天君头上一转,已取了首级。
烈焰阵即破,又有姚天君跨鹿而来,声如霹雳一般,问道:“谁来会吾的落魂阵?”
燃灯目光先向张桂芳一扫,又望赤精子一眼,问道:“你二人谁先去?”
张桂芳和赤精子面面相觑,默然无语;半晌,张桂芳忽然计上心头,向赤精子施了一礼,说道:“还请师叔为我掠阵!”赤精子面色一变,叹道:“这如何使得!”张桂芳笑道:“无妨,我自有主意。”
叔侄二人下了芦蓬,赤精子犹豫了一下,问道:“贤侄,你可有把握?不如——”张桂芳面色如常,含笑道:“天数如此,师叔不必多想。”赤精子叹息一声,说道:“吾不如你!”
张桂芳即不乘穷奇,也不拿八极枪,赤手空拳来至阵前;姚天君看见,奇道:“张桂芳,你就这样来会吾阵?”
“有何不可?”张桂芳放声大笑,嘲笑道:“难道你还敢与我动手不成?”
“竖子欺人太甚!”姚天君闻言大怒,提锏来取张桂芳,寻思:“他虽武艺非凡,但他空手,吾有何惧!”
岂不知张桂芳正等他来,否则也不会故意做态。
“姚道兄小心!”闻太师看出不妥,待要阻止,却已迟了。
“来得好!”张桂芳向右一避,闪至姚天君左侧,探右手来抓面门。
姚天君慌忙挥锏,来打张桂芳探出的手臂。不防张桂芳右手一缩,避开金锏;左手却狠狠向下一拍,正中鹿头,登时脑浆迸裂。姚天君死了坐骑,平衡顿失,正好倒向张桂芳。
张桂芳眼明手快,一手抓腕下了金锏,一手握喉碎了气管;随即扯将过来,抬肘提膝,分取眼眶、下阴,同时左臂曲挥,一拳打向背心。三处攻击几乎同时生效,左拳更是直接打穿了姚天君的胸膛。
甩掉姚天君的残尸,张桂芳浑身是血,狂笑道:“还请师叔破阵!”
交战时间实在太短,免强能算一合,几乎是瞬间就生死立判。除了张桂芳本人,谁也不曾想到,竟是这样结果,还能如此破阵。兼之,张桂芳残忍暴力,姚天君悲凉凄惨;观阵者无分敌我,尽皆哗然。
这壁厢赤精子下意识地冲入阵中,忽然省起姚天君身死,落魂阵其实已经名存实望,根本不用费力气。赤精子叹了口气,寻到阵心八卦台,打翻黑砂,坏掉阵基,又将太极图收回,然后出阵。
那壁厢闻太师即惊且怒,只气得七窍生烟,胸中燃起一股无名业火,再无顾忌,催动黑麒麟,提鞭来取张桂芳。张桂芳夷然不惧,心知劝不住闻太师,也不废话,直接挥拳遥击,竖掌空劈。
闻太师从来不曾经历过这样战斗,即不知如何抵挡,亦不知如何闪避,一时间接连中招。虽说伤害有限,但也架不住拳影密集,尤其是身上的衣物饰品,根本经不起这样摧残。转瞬中,冠落发散,甲松鞍歪,形容十分狼狈。闻太师郁闷难当,怒吼不断,奈何拳劲掌力全是隔空而来,实在无法抢到近前。
过了半晌,闻太师方才省悟,忙将双鞭祭出。张桂芳哈哈一笑,就把元功运起,探手抓住金鞭。任凭闻太师如何努力,亦催动不得金鞭半分。张桂芳停下身来,笑道:“太师,还要再战么?”
阵前一片寂然,敌我双方,鸦雀无声。如果说张桂芳瞬间打死姚天君,仅是出人意表,惊诧骇异;那么张桂芳赤手空拳大战闻太师,并且占据绝对上风,则是声震八方,神威赫赫了。
见闻太师一脸木然,张桂芳又道:“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却待何如!”
其实张桂芳的声音并不是特别大,奈何两军阵前太过安静,又是空旷之地,但闻其音隆隆,回声不断。兼之,张桂芳先前表现出来的神勇,已然深入人心。本是随意一问,结果威势大增。
商纣阵列,包括闻太师在内,不觉尽数一退,登时骚乱起来。寻常军士畏惧,容易理解;闻太师则是接连败于张桂芳之手,信心受到打击,一时难以接受,此刻忽然惊醒,仅是下意识地退避,并非真个就畏惧至斯。
张桂芳哑然失笑,又见赤精子已经破阵而出,随手就将金鞭一扔,自回篷上复命去了。
闻太师收回双鞭,脸色一阵青白,正待下令收兵;王天君看见张桂芳如此猖狂,心中虽亦生畏,却也恼羞成怒,忙出老营,将红水阵排开,大叫道:“张桂芳,可敢来会吾阵?”
张桂芳经过一番激战,正是精神振奋间,但有自知之明,若能选择,他才不愿去破阵呢。随赤精子一道上了芦篷,不意燃灯看见张桂芳来,忽道:“张桂芳,王奕即是坐名唤你,何妨一并将他料理?”
“呃!”张桂芳愕然,觉出非是直接命令,知有回旋余地,沉吟片刻,方道:“弟子仅能勉力一试,若那王奕已入阵中,请恕弟子无能为力,改派别人去红水阵。”
燃灯呵呵一笑,复对清虚道德真君说道:“你觉如何?”
清虚道德真君点头同意,向张桂芳言道:“还请贤侄尽力!若是不成,吾自入阵,生死由命!”
张桂芳应诺,心下却是古怪,不知为何会是自己;众叔师的态度也是大变,恶意者忌惮加深,善意者赏正浓,清虚道德真君更有几分讨好之意,实在蹊跷难解。
叔侄二人下了芦篷,张桂芳骑了穷奇,反握八极抢,跃空又至阵前。
别看王奕坐名叫张桂芳来会,心中实惧。见张桂芳真来,王奕话也不说,转身就想入阵。
张桂芳早知如此,深吸口气,大喝出声:“王奕不下鹿,更待何时!”这一声吼,张桂芳尽了全力,非止唤名之术,还有虎吼震慑之意;即使唤不倒王奕,亦能借势强压,借音急迫,夺人心神,丧敌胆气。
其声方生,音已隆隆;其音方出,声已阵阵。乍起时恰如霹雳横空,稍次递正似荡气回肠;轰然间好像江河滔滔,寂然时仿佛云雾滚滚。非是龙吟,非是虎啸,实乃天音,原为地声。
玉奕就在鹿上一晃,却是修为略逊,元神不如,又是心早有惧,胆已生怯,不觉中神魂稍迷,复又震醒,双耳失聪,四肢酥麻,七窍内流血,五脏里发慌,就自鞍鞒上跌下来,不醒人事。
张桂芳面色一阵潮红,也在穷奇上晃了几晃,险险跌下,原拟欲作暗器的八极枪,也未投出。急扶穷奇之背起身时,却见王奕已经跌落尘埃,竟让闻太师等抢回阵中。张桂芳没奈何,只得复归本队。
刚待和清虚道德真君说话,忽听商纣阵中,闻太师悲呼出声:“吾累道兄遭此不测之殃,使我心如刀割。”
张桂芳怔住,只见清虚道德真君把指一捏,面色古怪道:“贤侄,那王奕受了惊吓,已经肝胆俱裂而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