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黑色的、带着硫磺味的。这是横道河子的颜色和味道。数不清的炮弹夹风带火地从天而降,弹片撕裂了空气,爆炸掀起的烟尘几乎令人窒息。
窝趴在似被炸平的战壕内的近卫军的战壕们,被炮弹冲击波或碎石扯扯的破烂不堪的军装虽不是衣不遮体,但却翻卷着棉花,被爆炸的焰火燎燃的棉花闷烧着,然后闷烧的棉花又被炸开的尘土扑灭,窝在战壕里的战士,一动不动静候着炮击结束后敌人的进攻。
在他们忍受着炮火的侵袭时,在山脚下越来越日军开始进攻了,古贺并没有像战友们一样,排成散乱的线式队型朝着山上冲锋,从地形上来说,他知道自己处于极为不利的境地,防守的华军,敌人从堑壕里仅露出脑袋进行射击,他们完全暴露在火力网下进行仰攻。为了活命,他选择在树木和岩石的掩护下朝前冲锋。
“炮击一结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死去”
在古贺的心里冒出这么一个念头的时候,曾经划破天空的炮弹啸声突然消失了。
糟了
与此同时设立于山腰机枪堡里的重机枪射出的火鞭高高低低左左右右地覆盖着像浪潮一般朝着山头蠕动的敌人,可那藏青色的浪潮仍然在做直线式的快动,不时有人被打倒,可却无法阻挡着浪潮的涌勇,更多的枪加入了这场欢快的屠杀。
仰攻的古贺仰看着那曳光的弹道从自己的身边掠过时,立即朝着另一块岩石跑了过去,刚一咆过去,他就听到岩石处传出几声脆响。
呼……
深吸一口气,古贺庆幸着自己又保住报命令,拉下来应该是掷雷了吧
已经参加了四波进攻古架知道,华军有效的武器,就是那种扔下来就爆炸的掷雷和机关枪,尤其是掷雷,从头上飞掷下来,几乎让人寸步难行。
“手榴弹”
在古贺听到这声尖叫的时候,他知道敌人的堑壕里一定又抛出了那像黑色石头一样的东西,那东西的尾部拖着一道白烟,掉在山坡上就会向下滚动着,出嘶嘶的响声,紧接着一声爆炸,掀起一团烟尘,当硝烟和尘土散开后,战友们满身是血,到处都是伤兵的呻吟。
对这一切,他并不陌生
终于,“期待”已久的一阵爆炸声之后,在伤兵们出呻吟声的时候,原本一直躲在岩石后的古贺猛的跳了出来,他知道,现在的距离应该只有5o多米,现在不冲更待何时。
“天皇万岁”
一声震耳的呐喊声从古贺的嗓间迸出来,他像是疯了一般的挺着枪朝着山下冲了过去,一子弹似乎都像躲着他一样,他冲了十多米后,原本躲避爆炸的日本兵立即跟着他的叫喊着。
“天皇万岁”
朝着华军的阵地冲了过去。
在山上的世敬德的眼中,这是一张年青而狰狞的脸,看着逼近的敌人,听着消失的机枪声,那是在换弹匣或换枪管,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绝不能让日本人夺去自己的阵地。
“为了中国”
在抽起步枪跳出战壕时,世敬德并没有喊出“皇帝万岁”之类的口号,而是喊出了另一个口号,这声口号要远比天皇万岁更震慑人心,每一个人都知道,如果这一仗打败了,会生什么。
中国会割地赔款
“为了中国”
一阵咆哮声中二十几名战士义无反顾的朝着数百名日军冲了过去。
“天皇万岁”
在古贺距离那一道战壕只有两三米的距离时,突然在那看似被炸平的战壕内,跳出了一个灰色的身影,那迅雷般扑出身影后跟着一阵身影,那个冲在前方的灰影直接朝着他冲了过来。
挺着刺刀冲过去世敬德如猛虎下山一般,朝着自己的目标赴了过去,就是那个动了冲锋的日本兵,他同样挺着刺刀朝着自己冲了过来,冲下山坡的时候,借着冲势在对方挡刀的时候,猛的一个下压,被血染成了黑色的刺刀只在晨光一闪间,便以捅入那个日本兵的胸膛,刺刀没入胸膛的直没至柄,
猛虎下山般的冲势,使得的刺刀穿透人体的度太快了,以至于将将那人钉倒地上的借着这个冲势,世敬德才稳住脚,然后狠狠地搅动起枪刺,每一次的搅动都能引起那个人的一次颤抖。
“妈……”
被刺刀刺穿了胸膛的古贺,躺在地上,直到死亡的时候,他都没想明白,明明自己已经算好了一切,可为什么……没有得到答案的他躺在了那里,看着那一个个跳动的,咆哮着“为了中国”的华军士兵,似猛虎下山一般的用刺刀收取着敌人的生命。
“嗖……”
就在这时,炮弹的破空声响了起来,山脚下日军的炮兵全不顾山下正在进攻的部队,朝着山便是一阵扫射炮击。
“炮击”
听着空中的啸声世敬德的声音刚一喊出,他便丢下眼前的日本兵,猛的滚入了旁边的一个弹坑之中,
“娃子”
就在炮弹将要落下的时候,赵大个子看着依然和一个日本兵在那里拼命的娃子,喊了一声,便朝他扑了过去,下一瞬间接连十数声爆炸后,赵大个子的身体挡住了那无数飞溅的弹片,
“大个子”
在推开身上的尽是血的赵大个子时,李大娃哭喊了起来,从天刚亮,打到现在,已经了两个大哥为了保护他丢了性命。
这会他甚至忘记了战斗,只是抱着身子被炸飞一半的赵大个子在那里哭喊着。
梁柱从血泊里面爬了起来,现自己的肠子流了出来,他用手猛的把肠子往肚子里面一塞,左手捂住肚子,右手操起地上的支冲锋枪向刚站起来的日本兵的方向猛扫了一匣子弹,在看到旁边有一个日本兵正在血水中挣扎着,轮起枪托朝着他的脑袋上砸了一下,这时阵地上的机枪欢叫了起来,在反冲锋的刺刀和炮火中被杀伤的日军被打退了。
看到敌人被打退了,正要站起来梁柱扑通一声倒了下去,再也爬不起来。躺在被炮弹炸软的土地,他看到旁边躺在血泊中的胡子,他吃力的爬过去,掏出自救用绷带想为他包扎,可是的身上到处是伤,而梁柱的手这么也不听使唤。
“……胡子”
听到了班长的呼唤,胡子费力的睁开双眼用微弱的声音说,
“长……长官,我好渴”,
摘下军用水壶,水壶上布满了弹孔,水早就漏光了。扬起水壶看着透壶而过的光线,梁柱苦笑了一下,再也撑不住的他倒在了胡子的身上,两个战士,你靠着我,我枕着你,慢慢的两人的眼光没有了一丝神采。
“还有几个带气的”
吐了口灰土,世敬德从弹坑里站起身,冲着旁边喊了一句话。
“赵大个子”
没有人回答。
“胡子”
“梁……柱”
耳朵被炮弹震的晕头转向的世敬德喊着,久久的,没有一个回声,泪似雨下的从他的脸上滑了下来,打了一上午,他从排长打成了连长,可他排里的兄弟们的呢?
赵大个子、马大哈、梁柱、胡子……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这会都消失了。
就在他绝望的叫喊着的时候,世敬德看到一个瘦的身躯,拖抱着半截躯体,正朝着战壕的方向拉着,再看一下战壕那边,战壕里的兄弟大都还带着气。
“连长,连长,俺……俺还活着……”
“好……好……”
世敬德擦了把眼泪,瞧着战壕里一张张陌生的面孔,这都是半天补充过来的,不少都是后勤兵,他的排完了,他的连也完了。
他听着山的另一头传来的密集的枪声,那边的战斗依然继续着,这意味着他这里不可能再得到什么补充。
掏出怀表,世敬德看了一下时间,上午十点十五分。
五个时
“带口气的,报个数”
“一、二、三……二十二”
二十几秒后,活着的人报完了数,世敬德喃喃着最后一个数。
“22、22、”
“大娃子,去扒点子弹来,咱们子弹不多了”
“是长官”
在大娃子去在尸堆里头扒子弹的时候,世敬德看着眼前还活着的兄弟,先咽了口口水。
“兄弟们,还有不到一个时,只要咱们再撑着半个多钟头,也就是两袋烟的功夫,咱们就算完成任务了,仗打到这份上,全靠着兄弟们用命去填,弟兄们不容易,我知道,我只拜托大家伙,再咬咬牙,再撑一个钟头,撑到中午……”
世敬德站起身时,身体一摇一晃的,他早就没了什么力气,可他还想站起来给兄弟们鼓鼓劲。
“长官,你就放心吧”
揣着轻机枪的一等兵,看了一眼长官。
“俺们能撑住,无非就是……”
他没说完,可人们都知道他们要拿什么去撑,再撑一分钟,都是拿命去撑,可到了这份,不拿命去撑,他们还有啥法子。
“只要咱还有一个活人站在这,阵地就不能丢,明白吗?”
就在世敬德下达这个命令的时候,一个通讯兵喘着粗气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