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鲁士军事理论家克劳塞维茨在《战争论》中提出了一个著名论断:“战争不过是政治以另一种手段的继续”,这句话的本质是战争应该是政治的继续——只有这样的战争才是有意义的战争。历史上那种打昏头的战争还是不少的,往往战争打昏了头,都是军队主张在战争期间军事第而不满在战争中,以政治干扰军事行动。
军人有军人思维的长处,同样也有他的狭隘之处,往往军人是从战术目的上去思考一个问题,而忽视战略问题,但任何一场战争,却都必须要有明确的战略目的,甚至每一次战役都必须要带有明确的政治、经济考虑的。
任何战略或者战术问题,最终都要服从一点,就是必须经已方的经济、军事等诸多实力为基础,否则所谓的战略就会化为疯狂的妄想。
对于中国来说,虽然历史的惨痛教训,使得军人们都渴望通过一战重扬国威,但任何一个理智的军人都知道,中国远还未拥有可以圆此梦的经济与军事实力,尽管作为军人,他们同样赞同战争中军事第一的观点,不愿看到政治干扰军事行动的生,但对于帝国近卫军的年青将校军官来说,他们虽然年青而冲动,但并不意味着他们没有大脑。
有限的战役目的、一定的战略回报,这是他们赞同这场战争的根本出点,实力,实力永远进决定战争进展的最关键因素。
甚至在“中立战役”刚一打响的第三天,身为帝国近卫军参谋总长的蒋方震,在见到外交部长梁敦彦时,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现在有媾和的可能吗?”。
战争一但打响,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结束战争
在这一点上,无论是对于东方的两国家,却是惊人的一致,日本对俄国报着这种想法,中国对日本亦是报着这种相法。
也正是这种想法,近卫军从一开始就没有抱着彻底将日军打残的念头,否则在初步的战役目的达到后,就不会变成以堑围战为主。
把近三十万日军变成“堑壕围城”中的质子,其目的就是为结束战争创造机会。
3月22日,上午九时三十一分。
在“中立战争”爆后的第八天,中日两国间的谈判,不出意外的在英、美两国的督促与斡旋下展开了,这场谈判更多的是日本向中国寻求和平,而非中国向日本寻求和平,正像是伊藤博文作为天皇的特使来到南京一样。
“梁部长、伊藤院长”
尽管朱尔典并不是东道主,但是在这场会谈中,他却是协调中日两国利益的最佳主持人,英国作为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在日本、在中国都拥有一定的影响力。
“中日两国因中立问题生的冲突,是英国、美国以及任何一个文明国家都不愿看到的,为维持东亚的和平,英国毅然承担起主持此次会议的责任,本公使希望,两国都能够秉持和平之心,极早结束这场战争。”
朱尔典作着这番讲话的时候,他并没有把视线投给伊藤博文或是梁敦彦这两位文官,而是把视线投给了另两个人,一位是身着日本6军礼服的日本参谋本部参谋次长长冈外史,而另一位则帝国近卫军参谋本部参谋次长王士珍,他们是代表军方,直接谈判停火事宜。
在朱尔典看来,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中日两国必须要立即停战,尤其队对鸭绿江军的攻击,这场战斗直接关系到中日两国间的战争,是否能够在谈判桌上停止,而不是两国不计代价的大打出手。
在这场战争中,队已经表现出他的战斗力,朱尔典已经从派至第一军团的军事观察员那里得到了报告。
“数量惊人的机关枪与型简易火炮的配合,使得华军拥有任何一个国家都难以比似的进攻、防御优势……火力,充足的,甚至十倍于敌军的火力运用,使得他们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撕开任何一支军队的防线,但铁丝网、地雷、机枪堑壕组成的华军防线,却不是他**队所能突破的”
无论派去的观察员说什么“一流的装备、二流的意志、三流的军官,最严酷的军纪”之类的话语,但至少,现在队完全有能力在抚顺达到他们的战役目标,而且他们正在对那里依照战役目标,加以进攻。
“下午六时前,全歼鸭绿江军”
这也就意味着,朱尔典必须要在中午之前,促成中国停止对抚顺的进攻
“所以,为了中日两国的持久和平,同样也是为了给谈判创造良好的氛围,本公使希望,中日两国能够在今天实现战场停火并主动后撤一定距离”
“这不可能”
没有一丝犹豫,王士珍立即开口否决了这个提议,现在近卫军正在向华北调兵遣将,正准备朝另一个方向起新一轮的攻势,岂能因为朱尔典的一句话,就停止这一切。
“王将军,日本帝**队,并不会永远保持现在的这种冷静,如果说贵国一意孤行的话,那么一切后果都需要由你们自己来承担”
长冈外史压抑着内心的愤怒冷声说道。
“你这是威胁吗?”
第一次在外国人面前挺起腰杆的王士珍冷眼看着长冈外史。
“如果说这是威胁的话,我想,我们可以在东北战场用枪炮来说话”
“八噶”心底暗骂一句,长冈外史倒没有说话,他曾接到一份满洲军参谋长,也是他的老师,儿玉来的一份电报。
“无论如何,必须要停止东北与华军的战事……在对露作战中,损失惨重,弹药不足的满洲军,根本没有任何能力抵挡毒气,并撕开华军的防线为避免现在的损失,并为将来谋求转机保存力量,务必实现停火……”
现实不容他意气用事,可他却又不愿看到这些卑鄙的中国人这般的张狂,几年前,他们甚至连自己的都都不能保护。
“王将军,我想,我们今天坐在这里,是通过谈判解决中日两国间的争执,并不是在谈判桌上继续进行这场战争这是这场谈判的根本出点”
伊藤博文接过了长冈外史的话,主动向王士珍示好。
“正如朱尔典公使所说,现在实现前线停火,华军主动撤军,是确保中日两国永久和平的唯一选择,任何拖延,都有可能造成战争进一步扩大化我想这并不是贵国皇帝陛下所愿意看到的”
王士珍朝着梁敦彦看了一眼,随后开口说道
“我们不可能撤出前沿”
见朱尔典等人有些不解,他随即补充了一句。
“这一点是不容谈论的,这是出于战场安全的考虑,同样也是维持国家尊严的唯一选择,而且,以铁岭至四平一线来看,伊藤伯爵,我军的防御纵深是多少?如果我军撤出的话,贵军再次向俄军起进攻,那么我们将不得不被迫,重新卷入战场,这场战争的根本动因,是为维持我国的中立地位希望阁下能够谅解”
朱尔典看着王士珍,他明白为什么中国人坚持这一点,实际上,对于中国人来说,在奉天和铁岭两地二十四万日军,于一定程度上,根本就是中国的人质,只要他们愿意,就可以用毒气进攻这两支被围围包围的日军,只要日军的主力,还在他们的包围圈之中,日军自然会投鼠忌器,从而确保其不向南方进攻。
“那么就实现战场停火吧”
“实现战场停火,必须要有一个先决条件,日本帝国必须要向国际背约,不将战事扩大到山海关以南地区。”
朱尔典的话音一落,梁敦彦就先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并且由英国背书保证”
这个补充条件,到是让朱尔典为难了起来,英国是不可能背书保证什么,即便是《英日同盟条约》在朱尔典看来,英国也在那里玩弄着文字游戏,更何况是中国。
不过,这个背书保证,同样可以在做一些文章。
“这个条件是合理的,您认为呢?伊藤阁下”
“梁部长,中国是否能够保证,立即停火,并从抚顺后撤至少十五公里”
伊藤博文所关注的依旧是抚顺,那里最危险的地方,随时都有覆灭的可能。
“那么日本是否能够保证在大连后撤呢?”
在伊藤提出抚顺时,梁敦彦把大连提了出来,日本高层关心抚顺,同样的中国也关心大连,大连以一旅之兵守了八天,日本想保鸭绿江军,而中却想保住大连的独一旅。
在达成抚顺和大连两地战线停火后,接下来的时间里,双方不断纠扯着东北其它几处战场的停火,正像在会谈之前,得到的指示一样,梁敦彦和王士珍两人不断的把对方的注意力转移到铁岭、奉天,甚至于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他们为什么要把战场停火如此细致化?”
相比于伊藤博文关心战场的态势不同,朱尔典反倒是从谈判中,梁敦彦,尤其是王士珍的要求中,觉察出一丝异样的味道,就像是阴谋
“细化停战地域也好,停战也罢,其实都是为了过一段时间再打一仗”
在6军参谋本部的作战地图室内,伏身于地图案前的蔡锷开口说道,然后他又拿着一杆笔,用软尺在东北作战地图上,将一个个点用线联起来,那一个个点就是这场战争的兵站。
良好的后勤保障对于的近卫军而言,不仅仅是充足的弹药供应,其中还有士兵的食物供给。留学日本的近卫军参谋官们,和日本人一样认为军人在战时的忍饥耐寒能力是靠平日训练出来的,人在处于半饥半饱的状态下才会有进取心、攻击性和勤奋的工作。尽管这是日军的一家之言,但却很受国人的赏识,无论是蒋方震或是蔡锷亦或是其它在日本学习军事的军官们,大都对此非常欣赏。
他们看到日本军人平日喝冷水、洗冷水澡,而且每顿饭总是千篇一律地只有薄薄的几块腌鱼片、一点儿蔬菜和一铁盒白米饭,所以在光复军后期一改初期保障供给的传统,平时的伙食定量标准是让人吃七八分饱,甚至像日军一样用豆豉提供蛋白质。
不过于日军平时用七分饱训练士兵“忍饥耐寒”的能力,以便在战时让士兵更能忍饥耐寒不同,在战时,近卫军作战部队会得到条件许可内,最好的食物和后勤保障,只要条件许可,他们可以吃到大块的肉食、鸡蛋、白米饭、馒头以及包子等等,当然在行军打仗时,除去炒面、炒米之外,还能得到鱼肉或牛肉罐头。食物的丰盛绝非平常可比。
而这种变化却出人意料的带来另一个效果,相比于七分饱的平时,士兵们更渴望战地生活,尽管随时可能失去性命,但丰厚的食物却又让他们甘愿冒此风险。
而近卫军参谋部在打仗时亦计算每一个士兵的日均消耗物资、当地采购数量,从而加以最充分的后勤保障。输赢不仅决定于火力,而决定于后勤,根源于兵站。尽管近卫军在某种程度上师从日本,但与日本轻视兵站不同,近卫军却非常重视兵站的作用。
“停战,那怕就是停三天,对我们来说都是有利的,从13号到22号,将近三十万近卫军,消耗15万山野炮弹、7万迫击炮弹和345万枚手榴弹,364万子弹,照这种打法,原本计算能支持两个月物资,只够用一个月,甚至还可能更短,前线需要更多的弹药,更多的物资,停战三天,我们至少可以把一万吨物资送到前线去”
蒋方震不无赞同的点着头。
“上个月,从蒙古征用的十万匹马和一万马夫,已经到位,如果停战能够持续十天的话,我们才有可能维持部队未来入朝作战的后勤保障”
“总参谋部”是陛下的参谋部,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就像他们是陛下的将军一样,他们可以封驳陛下的一些军事设想,但是如果说陛下的某一设想有可能实现的话,参谋部唯一的责任,就是尽一切可能实现陛下的军事构想,就像入朝作战计划的制定和准备。
“入朝作战需要保障十二个师的供给,直线作战36o公里,无良好道路条件,唯一可依赖之铁路,就只有日本人去年抢修的安奉铁路,而且朝鲜半岛多山地,虽说日军于朝鲜半岛西北部无重兵集团,但仍可以料想战时可能面对之困难。而最大的困难就是后勤,只要能保障后勤就行”
蔡锷赞同着蒋方震的意见,他之所以在地图上勾画那么多点线,就是为了将东北的近百处兵站联络在一起,从而计算保障在朝作战部队后勤难度。
“目前我们已经从蒙古、西北以及西南征召了五十三万匹骡马以及近六万马夫,其中过八成早已置于各兵站,如果全力保障朝鲜,那么在东北,部队就有可能面对一定的保障困难,可惜不能在东北放开手,如果把库存的毒气悉数用于东北,那么我们就可以抛开任何顾虑进攻朝鲜”
“到那时,没有了日军的顾虑,我们就需要考虑海军的顾虑了,出山海关有上百公里的关内外铁路,再加上鸭绿江口,这些地方都需直接面临日军舰炮威胁,只需要一个分舰队,就能在渤海和鸭绿江口搅断我们的后勤保障,按照参谋部的推算,海军威胁关内外铁路,后勤供给减少四成,威胁鸭绿江口,后勤减少七成,只剩下三成物资,连吃饭都成问题,就不要再提什么打仗了,到时就算我们横扫了整个朝鲜半岛,只要日军在海军的支援下,固守釜山一个点,他们就能把咱们打回到鸭绿江所以说”
蒋方震的语中带着一丝赞赏的意味。
“陛下虽说在一些军事问题上有点一意孤行的意思,但至少在某些方面拿捏的恰到好处,只攻占朝鲜西北部,只要俄国的海军威胁还在,那么,日本的海军就肯定会呆在军港里等待出击迎战俄国海军,如果我们在西北部取得战果的话,那么俄国在图门江一线的军队,势必不会看着我们去占便宜,俄军一动,图门江一线的日军就不敢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冒然调动阻止我们的进攻。”
在提到这里时,蒋方震提起头看着自己的老朋友,脸上挤出了一些笑容。
“现在俄国人比任何时候都渴望获得胜利,一但他们现日军最薄弱的一个环节,他们当然会有所行动,只要把俄国人拖到朝鲜的混水里,就不是我们要日军撤出东北,而是日军主动要主撤出东北,日本和我们的目标不同,他们要的是斩断俄国的大6威胁,可若是俄国占领了朝鲜,威胁就到家门口了即便是他们赢了海战,俄国人也不可能放弃朝鲜,到那时,日本的外部局势比战前还严峻,战前面临的可能的威胁,可战后,如果俄国人控制朝鲜,那就是一但北极熊养好伤,随时扑面而来的报复,中国反倒退居其次了”
两人同时露出了笑容,进攻朝鲜无论在战役上或是战略上,都是一着妙棋,即可以把战场移出东北,又能令原本从置身事外的俄国重新卷入战火,同样可以逼迫日本人和俄国人不死不休,反倒是中国到那时,却能够充分利用这种局面,谋求对自己有利的条件结束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