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得到孙承宗奉旨进京的消息,信王朱由检便起了上门拜访的心思。孙承宗担任乾清宫日讲官的时候,朱由检也跟着皇帝听过孙承宗的课,有着师生的情分。而天启帝又是个极其尊师重道的,作为御弟的朱由检自然有样学样。再加上孙承宗权高位重,又是入阁的热门人选,身为藩王的朱由检更是要和孙承宗搞好关系。
只不过,朱由检也知道自己身份尴尬,孙承宗又是个众目睽睽下的焦点人物,也就没有直接去孙府登门拜访,而是收拾收拾,到了皇宫外递了求见的牌子。
果不出朱由检所料,孙承宗刚一回京,朱由校就恢复了孙承宗的日讲官身份。朱由检到皇宫的时候,孙承宗正在给皇帝讲课。
先恭恭敬敬的给皇帝行了大礼,又从从容容和孙师傅打了个招呼,朱由检就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完成了。孙承宗是方正之人,有了这点师徒情分就可以保自己平平安安。可若是再进一步,就会引得各方非议。
看到信王来看自己,朱由校显得十分高兴。拉过朱由检并肩坐了,又提了几个问题询问信王功课。
朱由检一一的答了,朱由校更是觉得满意。
“五弟是个好读书的,可比朕要强多了。”朱由校虽也想在儒经上用功,可毕竟政务繁忙又思维定型,自然是事倍功半不求甚解。心惋惜自责之余,也对朱由检的聪明好学格外看重。
扭头看看孙承宗,朱由校更是有意卖弄,“孙先生,以五弟的才学,可以下考场了吗?”
孙承宗一阵错愕,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皇帝是在有意卖弄,有感于皇帝手足和睦,便凑趣道,“以信王爷的才学,下场考个举人还是可行的。”
举人以下靠苦读,进士却是要靠积累、靠实践,孙承宗说朱由检能考举人,已经是极高的评价。朱由校听得心花怒放,就好像孙承宗是在表扬自己似的,回手就是一掌拍在了信王的肩膀上。
“你不错,给朕争光了。”朱由校凝神看向信王,笑道,“说说看,你要什么奖励?”
朱由检心一喜,却推辞道,“臣弟只是多了几本书,那当得孙师傅这样夸奖。若是皇兄真的想给臣点好处,那就赏臣弟几块上好的贡墨吧。”
“给你,”朱由校笑着点点头,“反正朕的字又不好,用好的墨也是浪费。等会你去找找曹化淳,让他把库里的具任你挑选。”说完后,朱由校还是觉得有些不够,便兴奋的搓了搓手,“五弟书读得好,朕自然高兴。可五弟也不能光读书,这样吧,”朱由校稍微停顿了下,“朝廷正要出兵征讨朝鲜小国,五弟不妨随军出征,也好学习下军事,做个武双全之人……”
“皇上(皇兄),不可。”朱由校尚未说完,就听到了两声惊呼同时响起。
信王朱由检飞快的向孙承宗扫了一眼,果不其然,只见孙承宗正脸色铁青的看着自己。朱由检心只觉得一阵懊恼,原先被皇兄夸奖的喜悦已经是不翼而飞。
“皇兄,臣弟一直知道皇兄的爱护之情,知道皇兄是想让臣弟成材,也感激不已。”朱由检‘噗通’声便跪在地上,垂泪奏道,“可朝廷有法度,宗室不能带兵。若是皇兄真的爱护臣弟,请准许臣弟就藩吧。”
想想宫内宫外日益疏离的目光,想想奉旨去解经邦府上拜师时解经邦那防备的眼神,朱由检只觉得一阵委屈。自己一直都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可皇兄过分的宠爱却使得自己陷入了危险地境地。
朱由检的眼睛湿润了,忍不住抽泣起来。
“五弟,你这是什么话?”朱由校怔了怔,艰难的问道。
朱由检低着头,不肯出声。
“皇上,若是想保全这份兄弟之情,就准了信王爷就藩吧。”良久,孙如游才打破了伤感的气氛,“君臣名分已定,若是不严格遵循礼仪,必定会后患无穷。”
朱由校紧咬着嘴唇,过了好久才叹道,“朕一直想着我们兄弟能齐心协力,做番事业……”朱由校并没有接着往下说,而是摆摆手,示意信王退了下去,“若是你真的想走,那朕就给你安排就藩吧。”
“臣叩谢天恩。”朱由检破涕为笑,只觉浑身轻松,忙向皇兄磕了几个头,美滋滋的退了下去。
“这孩子,”朱由校苦笑的摇了摇头,却并没有接着说。
见皇帝心情十分沮丧,孙承宗也轻轻地叹了口气,“皇上日后若是想念信王,尽可以将信王入京朝拜。但无论如何,信王不能在京城内待下去了。若不然,必定会动摇储君之位,引起国本动荡。”
“你哪知道……”朱由校欲言又止,低头想起了自己的心事。
孙承宗皱了皱眉头,对皇上如此优柔寡断感到不满。想了想,孙承宗就想转移皇帝的视线,不让皇帝继续在儿女情长上打转,“皇上,臣这次入宫,其实有句话想向皇上提议。”
“你说吧,什么事?”朱由校心不在焉的应道。
“臣去兵部看了看,现朝廷在辽东的作战准备不足,”孙承宗说道,“实在难以完成攻克汉城的任务。因此,臣想向皇上提议,是不是朝廷大军引而不,迫降李倧。”
朱由校有些不太高兴,“孙先生,朝廷不是已经订好了攻朝方略了吗?怎么又有了反复。”说罢,还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孙承宗。
“若不是看兵部计划太过糟糕,臣也不想做这个恶人,”孙承宗苦笑着摇摇头,“如按照兵部的计划,朝廷需要抽调九边兵马十万以上。现在已经是六月旬,这十万大军若是在辽东汇齐了,最早也是十月底。那时候天寒地冻,根本就不可能出兵。而顿兵不前,又将会耗费大量军饷……”
朱由校打断了孙承宗的话,“不是说要派精兵直取汉城吗?”朱由校显得十分诧异,“兵部做的计划怎么是要灭掉朝鲜啊?”朱由校觉得有些不同,兵部的这个计划根本没有将自己和大臣们合议的战略体现出来,而是在盲打莽撞。
“皇上有所不知,直取汉城的方略被兵部否决了。”孙承宗回答道,“兵部认为,汉城距离边境线太远,道路有崎岖难行,朝廷军马根本不可能冲过重重阻截直奔汉城。即便是非要直取汉城,那也要是在边境经过几次大战,消灭了朝鲜军队主力以后的事情。”
孙承宗的话就像一盆冰冷的凉水,硬生生的浇在了朱由校已经热的头上。朱由校有些犹豫了,他在盘算着出兵朝鲜是否划算。毕竟,在本国形势不稳的情况下,将大量的军队、大量的财富消耗在朝鲜半岛上,这并不是个很好的选择。
可就在朱由校无限的倾向于孙承宗的提议,准备引而不迫降李倧时,却意外的迎来了胜利的曙光。
兵科给事卢象升在没有通过兵部的商议下,单独给朱由校上了个奏章,使得朱由校重新燃起了攻进汉城的希望。
说起卢象升,倒也是个知名人物。卢象升是天启二年的榜眼,正儿八经的天子门生。因为过于喜好军事,卢象升在点了庶吉士后,就不务正业时常往兵部、军校里面跑。时间长了,卢象升就引起了翰林院翰林们的集体反感,认为他这样做实在有损斯。可朱由校偏偏喜欢他这样的,见卢象升天怒人怨快在翰林院呆不下去了,就一道诏书将卢象升直接任命为兵科给事。为此还引起了吏部尚书周嘉谟的反感,好好的和朱由校打了场口水官司。
只不过,卢象升也真不愧是个将才,更没有给欣赏他提拔他的皇帝丢脸,在兵部如鱼得水深受众人好评。
自朝廷定下了出兵朝鲜的方略后,卢象升这个好战分子也积极行动起来。他精心制定份直接攻击汉城的计划,想得到兵部高层的认可。可负责制定攻朝计划的两个机构,新军参谋署和兵部尚书黄嘉善都觉得卢象升的计划是异想天开。
无奈之下,卢象升只好利用手的权利,直接将奏章送到了皇帝面前。
“诸位爱卿,你们都来看看,”朱由校笑吟吟的将手的奏章转交给大臣们,让他们一一阅读,“这份计划可是个天才的计划,我大明又出了个绝世将才了。”
大臣们都隐约听到了宫传来的消息,说是有个兵科给事给皇帝上了份奏章,引得皇帝拍案叫好。现在看到皇帝如此推崇这份奏章,心就多少有了点数。
“利用汉城离海岸近的特点,直接从仁川登6,直取汉城。”看到大臣们阅读的度比较慢,朱由校压抑不住心的兴奋,就主动给大家进行讲解,“如此出其不意的计划,怕是我天朝大军攻下汉城时,朝鲜上下还懵然不知呢……”
朱由校有些自豪,提前三百多年都能给朝鲜半岛来个仁川登6,直接将朝鲜王室斩,这是多么件惬意的事情啊。自豪之后,朱由校却又有些自责,仁川登6这样著名的事情,自己怎么能想不起来呢?不过,能借此得到一个将才,也算是个意外收获。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