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份告示周围总是站着一两个神色坚毅的魁梧士兵,他们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将告示上的内容大声朝围观众人背诵一遍,反正不过便是那发粮吃饷征兵,内容倒也简单好记,如此便可防止榆林人不识字亦可获知消息。
除了这些告示之外,榆林卫所里的热闹之地纷纷竖起了招兵大旗,在这些旗帜旁边,许多会些姓名书写的士兵纷纷陪同梁涛向周边地区征辟来的书生之流,给前来应征的青壮登记军籍等等。若是没有功名在身的书生,以梁涛的身份还是可以启用的,而且此事一毕,自然还能拿些物什作为劳酬,这对那些灾陕地区大批的吃了上顿没下顿穷书生来说自是不会有太多的问题。
很快,榆林的老老少少纷纷为之所吸引,每张告示之前纷纷围了大批的人流,对此议论纷纷。
征兵?年饷还发十两?
真的假的?!
朝廷普遍欠饷之事早已不再是秘密,这边关重镇之地的百姓又岂能不知?
几个招兵之处倒是被诸多人围了起来,却是无一人上前,十两,多诱人的东西,想上,却是怕个饵、被骗呐。
解难军士兵轮流招了一上午的兵,却是围观者甚重,而无一人上前。
梁涛闻讯,不得以,只能亲自出去了解详情。他带着几个亲兵,一身便装,缓缓向榆林卫最繁华热闹的一处招兵之地走去。
“你这招兵真能保证俺们每年都能领到十两银钱?”
远远的大嗓门传来,想必是榆林的百姓定要问个明白,毕竟这些年的大明威信渐丧,稍微有些脑子的百姓都要掂量掂量朝廷关于银钱的问题。
“自然如此,我等大人岂会虚言?···”
那员解难军兵士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道:“我看,若是你给我等每人发二十两的安家费,我等便把命卖给你家大人,日后的银钱不要也罢,只要管饱便可,你看如何?”
安家费,顾名思义,也叫买命钱,买了命以后便没了年饷,乱世啊,都这样!
“这个···”几个士兵互望了一眼,却是做不了主,当即一人拒绝道:“我家大人未曾答应此事,我等还要回去禀报再说···”
“不必了,”梁涛此时挤开了人群,来到那人跟前,他挥了挥手,制止了几个解难军兵士的行礼,对那人朗声说道:“给你二十两又有何不可?只是我等乃是为国朝辽东征兵,若是给了你二十两,你可敢于我等去辽东与建奴战之?”
那健壮汉子狠劲拍了拍胸脯,大声道:“俺陕北的汉子,那可是响当当的,只要朝廷老爷给足了银钱和吃食,那建奴又有何惧?当年的蒙古人何等猖獗,却愣是不敢越我榆林一步,那可不是吹的,那可都是打出来的名头。”
他这话一点不假,榆林这地儿属于真真正正的古秦发源地,其民风可不是一般的彪悍。这么说吧,若是蒙古人或是哪股贼人到这来打劫一回,这的男女老少,绝不会带个‘逃’字的,操起锅子锄头便会跟人家干,干到人死光为止,不是你死便是我死。当年秦国的口号便喊出了这些古秦地的民风之悍勇--赳赳老秦,血不流干,复我河山!这是何等的壮烈啊!
“好!好一条汉子,既如此,我手下倒也有几条好汉,你可敢与之比划比划?”
周围众人初一见那几个兵士向此人行礼,便知道此人怕是一员官吏,如今见他如此一说,正合了胃口,陕北的好汉子本就尚武,人群当即大声嚷了起来,要比,当然要比。
那条汉子一见七里八乡的乡亲如此鼓劲,自然不愿落了面皮,当即一拍胸脯,吼了一嗓子道:“比就比,有何不敢?”
人群顿时空出一片地儿来,梁涛朝李大柱一努嘴,李大柱亦是抱拳而上。
“喝!”李大柱大叫一声,当即周围一片叫好之声,瞧这位军爷,那体格,那气势,怕是杀过人了才会有这等威风。
“小的牛大力,若是不幸赢了军爷,军爷勿怪啊!”牛大力“嘿嘿”一笑,却是亦对自己信心十足,旁边之诸多熟人亦是纷纷喝彩“牛哥加油!加油!”瞧着阵势,这牛大力亦是这十里八村的领头似的人物,今日便是要站出来替这蠢蠢欲动想要参军却又心有顾忌犹豫不决的诸多汉子问个明白的。
李大柱一听大怒,这厮竟敢如此猖狂,不给他点颜色瞧瞧,岂不堕了我李爷的威风。
如今解难军营里有三员姓李的骁勇之将,且名字里都带个大字,那三个货自然是李大彪、李大锤、李大柱,这三人倒并非完全是本家,只有大锤和大柱祖上有些关系,然而陕西关中之地本就是李姓的发源地,因为个中缘由姓李的一大批,那最终堕翻了明朝的李自成可不就是李姓?
这三人因为名字里头碰巧都有个‘大’字,且打起仗来都是不要命的汉子,像那疯狼一般不惧生死,于是解难军营里“拼命李大三狼”的名声便传了开来。李大柱‘凶名’远播之人,如今被人那么一讽刺,自然心中大怒。
“来!”李大柱一个饿虎扑食,立马朝牛大力的腰间搬去。牛大力亦是神色肃然,不敢有丝毫的马虎,扎了马步死死稳住下盘。
“哈。”牛大力亦是毫不示弱,双手挽住李大柱的膀子,两人手脚并用,上下翻腾起来。
···
两人喘着粗气,在场中均赤裸着上身,这一搏便搏了个昏天黑地,半个时辰竟未分出胜负。
两人死死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却是各自掩在一边各自积蓄体力,已发动下一波攻击,两边众人纷纷宁息凝神,深怕打搅了二人,以使得惊了如此精彩的一场竞技,周围数百米挤满了榆林卫老老少少的人群,人人均垫脚翘目以观之。
“好!”梁涛不禁拍手打断了两人的相搏,“今日且到此为止,算个平手如何?”
两人闻听此言,已经有些力疲的他们当即互相瞪了一眼,朝两边观众抱了抱拳,示意献丑,也各自穿起了衣衫。
两边群人意犹未尽,却是纷纷鼓掌以示对二人勇武的赞同和敬佩。
梁涛压了压手,身后一员军士顿时上前大喝一声:“止声!”
人群顿时一下静了下来,官便是官,官便是天,官便是那规则,规则要停,那便要停下来。
梁涛指着李大柱,缓缓朝牛大力说道:“此人乃是我麾下一员游击,前先日子随本官征战辽东,亦是立了大功之人,你能与他战成平手,也算了得。”
‘呀’,两边百姓纷纷抽了一口冷气,是辽东军吗?还是一员游击将军,牛哥当真了得啊,竟能与之战成平手!
牛大力远远朝李大柱抱了抱拳,表示敬重,李大柱亦是回了一礼,表示一般一般。
梁涛缓缓道:“本官给你二十五两安家费,你给敢把命卖给本官?”
梁涛大喝一声:“可敢!”
二···二十五两?牛大力呆了呆,他顿时满脸通红,当即单膝跪下,朗声大叫道:“小的愿意。”
“好!好汉子!你且也算有几分本事,本官暂且封你个解难军总旗之职,你可去自行招纳五十人为你旗下之兵卒,可好?”
解···解难军?
“莫不是那威震辽东的解难军?”旁边有人顿时起了轰来,解难军,那支败了十万建奴的大明军队吗?
几个解难军兵士掩盖不了满身的自豪,纷纷抬头挺胸,瞧这···再瞧这,咱们就是解难军。
牛大力满脸喜色,他狠劲一拍胸脯,朗声道:“大人尽管放心,别说五十人,便是五百人,小的也是手到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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