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慢步挡住何进的人三十余岁,相貌不甚英俊,浓眉薄眼,断鼻细唇,身材亦不算高,不过说来奇怪,就是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却能给人一股心悸的气质,仿佛他天生就是一颗不俗的星宿,这个人叫做曹操,现任西园八校尉之一典军校尉。
眼看来人是曹操,何进的脚步微微有些停滞:“孟德,天色已晚,你不在府内歇着,来本将门前所为何事?”
恭敬的做了一揖,曹操颇为忧郁的打量了何进一会,言道:“大将军此时出门,莫不是想要急着入宫?”
“恩...”
何进点了点头,言道:“天子崩塌,国之将动,本将受蹇硕急信,入宫与其商议册立新帝之事,事关天下大势,本将焉能不急....正好,孟德既是来了,便与我一起入宫吧!走!”
说罢,抬脚便要往门外的马车上迈,却见曹操突然上前一步,用身体挡住何进,低声言道:“曹某有一事不明,还请大将军教我,既是册立新帝,那依大将军之见,当立何人方可坐守天下?”
何进闻言,颇为不满的转头瞪了一眼曹操,暗道你曹孟德平时还算挺精明一个人,怎么到了这个关键时刻,竟然会问出这种问题?本将要册立新帝,自然是要立我那侄儿的!难道本将闲来无事,去将那王美人的儿子推上帝位?然后再等着董太后,张让,段珪他们诛我何家满门不成?
看着神色自然淡定的曹操,何进不耐烦的挥手回道:“孟德问的甚是无趣,皇太子辩,至善至孝,聪慧端庄,有帝王之相,自然可承天下!”
曹操闻言,嘴角露出了一个明悟的微笑,言道:“大将军果然高见,只可惜蹇硕等人未必与将军心意相通。”
何进闻言眉毛一挑,却见曹操不慌不忙的续言道:“操来京中时间虽然尚短,却也知道陛下在日,常常言太子举止轻佻无威仪,不适为储,有意改皇子协立之。只因顾及将军,故而未敢轻动。上月陛下病重之时,每日皆招蹇硕入宫,名之为叹论,但实则恐有托孤之意吧?”
“托孤?”何进眨巴眨巴两下眼睛:“托谁的孤?”
曹操脸色不变,继续言道:“若是为太子托孤,以大将军舅亲之理,焉能不托孤与将军?如此,恐怕便是.....”
“哼!”曹操话还没有说完,便见何进怒哼一声,愤愤然道:“莫不是将王美人那孽种托于蹇硕!”
神色复杂的看了何进一眼,曹操淡淡言道:“大将军慎言,陈留王亦属皇子,非是什么孽种....”
“哼!本将便叫他孽障又当如何?难道谁还敢拿我问罪不成!蹇硕那个老匹夫,既然已是心向孽种,那此番相邀必然是欲对本将不利!.....来人,速唤中军校尉袁绍领建章骑营前往皇宫等候军令!本将倒要看看蹇硕老匹夫究竟能使出几分手段!孟德也速速回营点兵,等候本将调度!”
“诺。”
吩咐完毕之后,便见何进车前的马夫一鞭扬起,马蹄飞溅,车轮滚滚,少时便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之中。
望着渐渐远去的何进,曹操的嘴角挂起了一丝微笑,似无奈,似嘲讽,又似惋惜....接着,但见他轻扬袍袖,转身向着自己的府宅而去,丝毫没有奉命去军营的意思。
“区区一个蹇硕,袁本初一人足矣。何须如此阵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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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风起云涌,不过离着京城不远的各处周边小县却是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
此时的中牟县府衙内.....
看着县衙门口那块都要掉下漆字的匾额,还有公堂的桌案之上厚厚的一层飞灰,凋零的屋脊,朽木的房梁,郭嘉的心仿佛有点在滴血,好嘛,本指望这次来中牟县好好大展一番拳脚,当个白面包青天!可...可是这硬件设施未免有些太次了吧?
无奈的抚了抚额头,郭嘉转过头去,但见身后站着县丞,县尉,主簿,管仓以及数十衙吏正静静的注视着他们的这位新县令。
轻轻的揉了揉鼻子,郭嘉开口问道:“郭某...啊,不是....本官初来中牟,对于这县中事务不甚相熟,汝等皆在县中所任何职?皆可自行报来!”
话音方落,便见这几个手下一个个迈步上前,开始自我介绍
“在下中牟县丞拜见县令,在下主责文书、仓库管理之事。”
郭嘉闻言点头:啊~!如果说郭某属于县长的话,那这家伙应该就是属于副县长了吧!
“在下中牟县尉拜见县令,在下主掌治安捕盗之事!”
啊,这个是本县的公安局长。
“在下中牟县主簿,主管典薄记录之事,见过郭县令!”
哦,这个应该是郭某的秘书....哎呀,长的有些寒碜。
众人一个个自我介绍完毕,郭嘉一边听着每一个人的介绍,一边默默的在心中将他们一一记在心里。
少时,等众人自介完毕,便见郭嘉大步流星的走到正堂之间跪坐而下,来回的打量了他们一圈,接着又看了看残破不堪的府衙,道:“哎,你们中牟县府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难道这县衙遭过兵乱?还是遭过贼人,你们怎么也不想办法修葺修葺!”
眼见堂下的众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最后,还是县丞迈步出来,对着郭嘉作揖言道:“启禀县令,中牟县衙之所以变成这个样子...不是遭过兵戈贼人,只因...只因是上一位县令...他...他...”
只见郭嘉双目微微一眯,言道:“上一位县令?他是个贪官?”
但见县丞闻言语气顿时一塞,过了半晌方才叹口气道:“正是...中牟县的上一位县令乃是在京城的张常侍那里买...买来的...”
“哦!”但见郭嘉恍然的点了点头,难怪难怪,这中牟县的上一任县令原来是拿钱买的,那这买县令的钱从哪里出?那自然羊毛出在羊身上,贪呗!
单凭着这个中牟县衙的破落样子,郭嘉就能主观的断定,这中牟县的百姓活的也是不怎么样的。
轻轻的揉了揉下巴,但见郭嘉老身在在言道:“县中的可有堆积的文案?给本官看看!”
县丞闻言顿时脸色微变,接着试探性的问道:“县令大人当真现在就要断理文案?”
“废话!本官到这里来,就是专门来为民做主来的!难道是来游闲的么?速去将所有文案拿来,本官今日便要当堂处理!”
话音落时,却见手底下的官吏一个个脸上顿时都露出喜色,那县丞急忙冲着郭嘉拱了拱手,接着领着几个衙吏转身而去。
少时,便见这几个衙吏抱着一捆捆的大竹简来到郭嘉面前,接着向桌案上猛然一放,顿时将郭嘉吓了个够呛.....
“这...这么多!”眼巴巴的看着桌案上的竹简,郭嘉不由得轻轻的咽了口吐沫。
“回郭县令,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但见那县丞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心,低声道:“县令大人,此事我等亦是无奈,只因上一位县令自打到任之后,便少管政事,只顾着收刮民财,加重徭役。县中大小事,皆弃如敝履,不加理论,惟独偶尔处理几件案子,也都是状告本地世家的冤案,大人,您看这....”
“行了。”但见郭嘉抬手挡住了县丞的话头,接着扶了扶冠戴,言道:“有何公文,统统拿来,还有堆积的沉案,一并派人卓原告前来县衙!”
“郭县令您这是....”
话音未落,便见郭嘉狠狠的一拍桌案,放声喊道:“来啊,升堂!看郭某如何治理这百里小县!”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