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两人进了大殿,懒见外人的清虚子点了点头便告退了。
接过邓钧递来的一个蒲团,蔡青锄落座上去,稍作思量,面色愉悦地言道:“师弟你走得早,却错过了好些趣事。”
见得邓钧识趣地摆出一副恭听的神情,她继续说道:“这场乱子里,我与本门两个师侄合力,得了一百零八颗天罡寒沙;摇莲、摆荷、无双、无对合力得一套玉碟;再就是昆仑派的几人,抢得了一部紫府天书;旁的正教门派却未有所得,反倒遭了些祸事。”
“哦?”邓钧奇道:“什么祸事?可是要命么?
蔡青锄颇有些幸灾乐祸地言道:“茅山派死了一个玄玄子,一个玄元子;正一派死了一个肖龙子;五台剑派在混乱中不知被何方炼气士下了黑手,有三个弟子收了重创,便连太乙混元祖师赐下的太乙无烟罗亦被人夺了去;雷音寺的和尚被个未曾露头脸的元神高人夺了十八颗高僧舍利炼成的罗汉珠,宝树庵的尼姑失了一截庚金宝树枝。”
说到这里,她笑得愈发开心,又道:“师弟你可知最有趣的是什么?”
“我又不懂测算卜筮之法,师姐不说我怎能知晓?”邓钧苦笑着摇了摇头。
“便是那丹辰子!”蔡青锄笑得合不拢嘴,吐字都不甚清楚了,只道:“正一派的弟子都有本命灯供在道场中,那肖龙子身死灯灭,正一派便有元神高人出山赶来。结果只找到了尸身,却不见了临下山时赐给肖龙子防身的法宝妙音铃。那正一派的元神高人还道是魔教之人出手夺宝,结果循着他留在法宝中的烙印找去,却找到了丹辰子身上。”
邓钧适时作出一副诧异神情,却听蔡青锄又道:“那丹辰子分说了一番,却仍撇不清自身干系,被那盛怒难平的正一派高人捉去峨眉剑派山门问罪去了。摇莲、摆荷与无双、无对也跟了回去,一是向要派中掌教交代得宝之事,一是去看那丹辰子的热闹。”
顿了顿,她转了话锋,“邓师弟,我知你心中怨我当初推你出头去恶那丹辰子。”见得邓钧张口欲辩,她摆了摆手止住,道:“在世俗里,他本与我定过亲的,只是那人向有狂傲名声,却没甚脑子,我不喜他;后来得师父引渡入了仙流,却没想到那人也拜入了峨眉剑派霜眉真人门下,而后又来纠缠于我。”
望了邓钧一眼,她摇头道:“当日师弟你若是硬气些,咱俩联手起来,准能让他灰头土脸。他不过是峨眉三代弟子,有我和摇莲、摆荷、无双、无对五人挡在前面,他也断然不敢找上剑宗道场找你寻衅;只是……没想到师弟不愿做恶人。我一时有些怨气,却乱了分寸未曾及时替你出头,倒让你受了好些委屈。如今想来,却真我的不对。”
全未想到这出身名门的弟子会为自家过失道歉,邓钧颇有些不知所措,只是横于心中的怨气却渐渐消散。他自忖:“瞧她脾性,也不是个好说话的,如今能讲出这般话来,倒也真够为难的了。说到底不过是个修行年头不多的女子,我若再和她置气,却嫌不够大度了。”
想到这里,邓钧洒然一笑,回道:“师姐,这事也不怪你,说来还是小弟我不争气,白让你高看了一眼。”他叹了口气,“我又何尝不想做个做派硬气的人?只是仙流之中能人无数,我背后又没甚靠山倚仗,想将这剑宗门户维持下去已属艰难,实是不敢招惹那名门大派的弟子。”
两人把话讲明,中间隔阂笑了,气氛便和好了起来。邓钧复又玩笑道:“只待日后我有了傲跻群仙的修为,定会一展雄风,管叫丹辰子之流不敢招惹师姐你。”
这话若唤作旁人说,多少有些暧昧不恭,可邓钧是一副少年童子的形貌,蔡青锄常作男装,亦无多少小女儿心性,两人皆未觉着有甚不妥。经此一番,关系倒显亲近了不少。
便在这时,外间有两个剑宗子弟抬着火盆、铁架、水壶、茶具等一干家什送了进来,施过礼后便退了出去。邓钧猜是清虚子吩咐下的,也未多作问话,只取了一把茶叶投入壶中,便道:“我非大户出身,也不懂甚么烹茶之道,便胡乱煮些茶水给师姐润润喉吧。”
蔡青锄却长身而起,翻掌显出一堆蓝晶晶的事物朝着邓钧递去,边道:“还是等你日后学会了茶道,再来煮茶请我喝吧。这是此次莽山所得的天罡寒沙,我取了三十六粒送你,你且收下。我这还要回山门一趟,否则师父又会责怪我贪玩耽误了修行。”
邓钧推拒道:“我这临阵退缩之人,若是厚着脸皮收了师姐冒险得来的宝贝,日后岂不要遭无双、无对他们笑话?师姐你快快收了,莫来羞我。”
那蔡青锄这时抿唇一笑,道:“怎会被人笑话?总比偷乞丐的钱来得光彩。”言罢,她将三十六粒天罡寒沙丢在地上,召出青铜法车坐了,一扯牛尾破空去了。
听她最后那话,邓钧便知这青锄师姐是真个未同自家见外了,当即笑了起来;旋又将那与人透露了自家底细的宁家兄弟暗骂了一遍。
施展念力将那一堆天罡寒沙托起,他心中忽地一动,“这天罡寒沙却正合我练功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