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唇枪舌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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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初露,清风拂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沙帐飞舞,帘幕飘动,带进丝丝缕缕的桃花香。

    常年形成的习惯,使苏越早早地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一张放大的俊颜赫然出现在眼前。

    他的黑发散在脸侧,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掩住了他狂傲的双眼。鼻梁高挺,清浅而平稳的呼吸就在她的脸旁吞吐着,温热的气息微微吹乱了她的心湖。

    他的手越过了界线,横过她前胸,霸道地环在她的腰间,修长的双腿压在她的身上,仿佛无声地宣告着所有权。

    他神情轻松,毫不设防地沉睡着。

    睡得这么香,真象个孩子。

    昨晚他突然被她抱住时惊慌失措又不敢置信,等反应过来想要回抱她时却被她躲过,那副既懊恼且郁闷的模样,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她静静地凝视着他,扬起唇角,微笑。

    不想惊扰到他的睡眠,她小心地拉开他的手,双臂一曲,以肘撑着床板,悄悄地把身体从他的钳制下一点一点成功地移出来。

    “早。”宇文澈暗暗低叹一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呃,早。”苏越尴尬地偏过头,不看他的眼睛。

    “准备一下吧,今天要进宫。”宇文澈瞥了她一眼,利落地着好装,提着剑到林中练习。

    “哦。”苏越轻应一声,盘腿坐在床上练习吐纳功夫。

    门板上传来“笃笃”几声轻响之后,四个婢女端着洗漱用具鱼贯而入,姿态优雅地候在一旁,静待他们二个练习完毕,并不发出半点声响,显见得等候已久。

    用完早膳,苏越端坐在妆台前,任他们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拨弄,梳了宫装髻,头插镏金喜鹊发釵,配一套点翠镶金发饰,穿着金丝滚边绣深蓝襦衫,再配上一条精美的同色印花罗百褶裙。

    最后再踏上一双银蓝凤鞋,在镜子前转了一圈——高挑修长,身姿窈窕的她,居然凭添了几分古色古香的味道。

    就连那次披上嫁衣替泰泰代嫁,都是仓促成行,如此盛装打扮,对苏越而言还是第一次。她颇不自在地拉了拉裙角,深吸一口气,在四婢女惊羡的目光中挺直背,慢慢地走了出去。

    静静地等在外间的宇文澈隔着珠帘,见到那道款款而来的倩影,唇角一扬,逸了个满意的笑容:“准备好了?”

    “嗯。”苏越略显局促,眼睛不敢瞧他,只低低地应了一声。

    这样子的她,在别人的眼里,会不会很奇怪?

    “放心,宫里也没什么好怕的,你只要象平时那样就可以了。”宇文澈以为她对即将进宫见驾有些畏惧,忍不住握住她的手,温言安抚。

    “嗯。”她抬眼瞧了他一眼,这才发现他也换上了正式的朝服。

    深紫的罗袍,青玉的朝带,青缎毡里厚底皂靴。腰间用红绳垂着一块圆形的玉佩,不羁的头发用一条深紫的发带高高束起,额前一枚青玉,越发衬得他风神俊朗,卓尔不群。

    这还是苏越认识他以来,第一次见他穿朝服,没想到会如此潇洒俊挺,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怎样,还满意吗?”他趋前一步,附在她耳边低声调侃。

    “快走吧,该迟了。”苏越浅笑,紧走两步率先到了早候在院中的大车旁。

    夜影打起帘子,恭敬地等在车旁。

    “你不是骑马吗?”苏越弯腰上了车,刚刚坐稳,暗影一闪,语文澈已挨着她坐了下来。

    “咱们新婚燕尔,当然得同进同出。”宇文澈答得理直气壮。

    “去!”苏越笑睨他一眼,紧张的情绪不知不觉已放松了下来。

    “端木皇后是黑雪人,或许会问些家里得事情,你也不必害怕和心虚,只管按我们预先做的功课答就是了,尽量不要说的太详细。实在有没有想到的,也不要瞎编,就直接回说不清楚就可以了。”宇文澈再次跟她敲定细节。

    “放心,我有分寸。”苏越自信满满。

    别的没有把握,作为一个现代军官,面对瞬息万变的战场都必须适时做出反应,这点随机应变的能力还是有的。

    “嗯,那就行了。”宇文澈挑起帘子望了一眼近在眼前的宫门,冷然而笑:“相信我,皇帝没有什么可怕。”

    “我知道。”现代人眼中,人无贵贱之分,只是各自的岗位不同而已,何惧之有?

    “好,下车吧。”宇文澈说完,轻松的跃下马车,回过头搀着她的臂,扶她下车。

    苏越淡淡一笑,知道这也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也不推辞,搭着他的手,钻出了车外。

    本以为在见识过故宫的雄奇之后,再看到任何建筑也不会感到惊叹。

    但是,当威武雄壮的朱雀门矗立在她的面前时,她依然为之震撼了。

    皇帝抱恙,无法上朝,常住养心殿,因此,他们在朱雀门下车后,换乘软轿,经西华门,穿过御花园,直奔养心殿而去。

    虽是奉诏入京,进到养心殿后,依礼仍然需在殿外候传。

    养心殿处里绿树成荫,环境清幽,亭台楼阁随处可见,水榭回廊数不胜数,屋宇相连,红墙绿瓦,雕栏玉砌,极尽工巧之能事。

    “三皇兄,你回来了?”清润的男音如珠撞玉盘,一条修长的人影匆匆自屋内奔了出来。

    来人一身杏黄蟒服,不是别人,却正是藏月的监国太子宇文哲。他一脸喜气,一把握住宇文澈的手,激动地上下摇晃。

    “参见太子殿下。”宇文澈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轻轻挣脱他的手,略施一礼,语气平淡,全不似他的热络。

    “这位一定是三皇嫂了?”宇文哲不以为杵,转过来望向苏越,躬身行了一礼:“还未恭喜三皇兄与皇嫂大婚,真是失礼了。”

    “参见太子殿下。”苏越微笑着回了一礼,不着痕迹地把这兄弟二人暗中做了个比较。

    这兄弟二人长相颇有几分相似,宇文哲长年处在深宫,未经风浪,肤色更为白皙,身材瘦削,隐隐还带着几分天真和文弱。

    宇文澈比他多了几分野性和沧桑,看上去更为孤寂和冷傲。

    两兄弟一刚一柔,互异其趣。

    “哟,这位莫非是传说中的三皇兄?”养心殿外并肩走来两位长身玉立的年轻公子,缓缓在他们身前站定。

    此二人,一人白衣胜雪。潇洒俊逸;另一人全身大红,风流不羁。

    两人的目光在冷傲孤寂的宇文澈身上掠过,齐齐落在了盛装打扮得苏越身上。

    苏越因搞不清二人的身份,只微微颔首,微笑以对,静观其变。

    从他们身上虽然感受到明显的敌意,却也知他们绝非心怀善意。

    “老七,老八好快的消息。”宇文澈似赞似讽,淡淡一笑。

    苏越侧身福勒一礼:“七弟,八弟。”

    老七老八?那就是七皇子宇文清和八皇子宇文漓了?

    听说七皇子宇文清性好读书,是九位皇子中,唯一一个参与科举,并取得探花功名的,白衣的那个斯文儒雅,应当就是了。

    至于八皇子宇文漓风流倜傥,成日游手好闲,进出青楼舞榭,是个浪荡成性的家伙,穿红衣的目光游移,似笑非笑,不羁之态尽显,必是宇文漓无疑了。

    “三哥进京,这一路上可谓声势浩大,清弟又岂会不知?”宇文清淡淡地反击了回去:“未能远迎,失礼之处还望宽恕则个。”

    “这位想必就是三皇嫂了?”宇文漓不理宇文澈,唰得展开一柄翠玉折扇,大剌剌地绕苏越转了一圈,朝她挤了挤眼睛,双手抱拳一辑到地:“早就听说三皇嫂驰骋沙场,英姿飒爽,是个不让须眉的巾帼女杰,没想到原来如此窈窕婀娜,刚柔并济。只可惜……”

    心知他迂回了这么多一堆废话,其实只在暗示她的年龄与永宁公主不合,又讽刺宇文澈依靠一个女人来提高声威。

    她的年龄,待会进到宫里见到皇上自然有一套说词。至于宇文澈,他的能力摆在那里,是否依靠女人成势,也容不得别人信口开河。

    苏越默然不语,镇静地笑望着他,并不多做解释。

    宇文漓夸了一长串之后,望了苏越一眼,突然停顿,不再说话,原以为苏越定会接着追问。谁知她只静静地微笑,并不搭言,不由深感无趣。

    “老八,只可惜什么?”好在宇文清适时发问地解除了他的尴尬。

    “只可惜三嫂容颜有些……出老呢,看不出才十七岁呢。”宇文漓故左惶恐之态,抱拳赔礼:“小弟个性耿直,若有不敬之处,还望原谅。”

    果然不出所料。

    苏越哂然一笑,坦然以对:“相比同龄人,我的确有些老,这是天生的,谁也无法改变,旁人只是腹诽,嘴里不说,又哪比得上八弟直言不讳,无须道歉。”

    “八弟此言差矣,这些日子三皇嫂长途奔波,未免劳累了些……”宇文清急急曲肘轻撞了他一下,向他使了个眼色。

    “咳,”见她神色坦然,宇文漓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这才接了下去:“三皇嫂虽天姿丽色,却也不宜过度操劳呢,累坏了身子可要心疼死三皇兄呢。”

    “三皇嫂驰骋沙场,又亲至堤坝与灾民一起抗洪的壮举那是天下皆知,实是国之大幸,百姓之福。”宇文哲忽地抢上前来,躬身朝苏越行了一礼:“小弟万分钦佩!”

    “太子过奖了,我不过是做了份所当为之事,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苏越侧身躲过他这一礼,淡淡摇了摇头。

    “对了,哪天有空,三皇嫂可否跟小弟说说风陵渡之壮举?”宇文漓折扇轻摇,笑嘻嘻地睨着苏越。

    “好了,我们别在这里聊了,先进去看过父皇吧!”宇文澈上前一步轻轻握住苏越的手,把她从宇文三兄弟的包围中拉了出来,朝养心殿走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