饱死鬼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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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怎么脱离险境,怎么回家,他就象回忆陈年往事,意识模糊,一点影像都没有。从第二天起,喜宝病了。向队长请假,队长不批,他不信喜宝说的鬼话。我和他一同去枞树堰,在翠花垮塌的坟里,找到了喜宝那晚穿过的那双布鞋,它被半腐的棺木紧紧卡住。就象一双有力的手,紧紧捏住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那双布鞋,我很少见喜宝穿过,也不是我亲手为他做的,每次换洗晒干后,他象收私生儿得密不透风,就如隐瞒当年那场婚事。其实,他与翠花的恋,我在进他家之前早有耳闻。两感甚笃,倒是很般配的一对,无奈翠花父嫌喜宝饭量大如牛,担心山也吃崩,借故两八字不合,死活不同意,逼得翠花自寻短见,五年前投淹死在枞树堰里。坟墓就在堰塘的面,只隔两块梯田,而喜宝吃蛋后睡觉的地方,距坟堆不足丈远。

    喜宝连续两天躺在,昏昏乎乎,粒米不进。第三天,他死了。吊死在屋后楂树林里一株老樟树。我是在食堂得到死讯的,火速赶回家,却没办法将他弄下来,最后邻居拿来一把锯子,将树锯倒,只见空心的树腹中两条小青蛇,相互盘绕,如同搓紧的鬃索,众见状,无不惊异万分。

    据我娘讲,喜宝午还不见常,娘还抱着孩子到边问他想吃点什么,他还是老样子,只是摇。下午,她抱着孩子外去兜了一圈,三四点钟光景,回家准备做早晚饭,却发现米坛里没米了,到厨房一看,饭桌一个土炉,一个炖钵,一双碗筷。土炉里余火未尽,碗钵里空空如也,桌下散落一地的骨,几只狗正争得打架。家里唯一的一只老没了。再看,喜宝不见了,我娘当时心中一喜。她以为喜宝吃饱后工地去了。她想,一个大肚汉,饿了几天,一顿吃掉全家几天的粮食,也不值得怪罪,毕竟家里的顶梁柱能站起来挣工分了。哪里想到,他会去做饱死鬼呢。

    草草埋葬喜宝,全家老小挨了几天断粮的子。虽然在枕底下翻出了他留下的八元钱,还完账也所剩无几。或许由于悲伤,我和亲都不想吃东西,碗柜里除了孩子吃剩的半碗米粥,再找不出吃的。没想到喜宝那死鬼,在间同样过着饥不裹腹的子。

    转眼到了七天回煞的那天。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天半所受的惊骇。糊糊刚入睡,厨房门嘎的一声开了。那门本来没闩,平时用一把椅子抵着。开始我以为是狗闯进来吃猪食,后来感觉不对。明明是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径直走到碗柜前,听得柜门被拉开,随后碗碟被翻得嘭嘭响。似乎一只只在查看。碗柜门有一那么高,且双门紧扣,应当不是狗所能为。我吓得直冒冷汗。只巴望我娘醒着就好。

    直从喜宝死后,我就独睡外间,打开门就是厨房,娘和两个外甥睡里屋。虽没有什么隔开,厨房的动静里屋是听不见的。所幸娘耳尖,她也醒了。只听她对着厨房喊道:“喜宝,你怜悯她们子咯,晚柜里只有半碗冷粥,是你儿子明天吃的,你寻食去吧!”那语就象跟活在说话,边说边披衣下。点亮了灯。我胆量倍增,扒开蚊帐子向娘摆手,示意她别起,可是她没理会。

    碗柜还在翻螺壳似的响。娘从屋角找出一把破油纸伞点燃,顿时屋里弥漫一桐油香味。她一步一拜在房子里绕了一圈,然后经过我前直入厨房,中复叨念那句话。这时碗碟不响了,却听到揭锅盖的声响。然后是咕咕喝的声音,锅盖原本罩在缸,面放一把大木瓢。就在娘推开门的一瞬间,我看得真切,随着哐啷一声,锅盖和木瓢同时掉落在地,木瓢还在地飞快地打转。

    收拾好瓢盖碗盏,抵好门,老摸索着进来,对我笑笑,说“没事了”,教我别怕。就去睡了。约莫一个小时后,那死鬼又来了。这次没听到开门声。起先,是那熟悉的脚步声把我惊醒,我眼望窗外,借着朦胧月光看到一个影,就站在前,穿死后我亲手为他缝制的那套青平布衣,只不过襟敞开,毛毕现。我听到他踏板脱鞋的声音,就吓得惊起来。

    蚊帐被撩开,隔着搭在前薄薄的线毯,我感觉一个沉重的躯倒在我边。同时闻到喜宝那熟悉的体味,顿时而使我忘却恐惧。我破大骂“死鬼”。并用脚使劲踢他。一只毛茸茸的手正好搭在我的左肩,我用手指掐,继而用牙齿咬,边咬边拼命喊娘救我,那死鬼见我如此凶狠撒泼,有些招架不住,一个鹞子翻滚到那去了。不一会,又丁点动静没有了。只见灯又亮了,娘手持一柄扫把,站在我前,我一把抱住我的娘,嚎淘大哭起来。这一,我不许娘再离开我半步,害她坐在沿陪我到天亮。

    喜宝过世四十多年,去了他该去的地方。他以让活经受恐怖的方式回访世,正如翠花现芳魂,伴他行。皆因生死不离,死犹恋生。世间鬼,快刀斩不断。我也将随他而去。偶尔也会回来走走,只是不再为了找吃的,而是缘于留恋今世的美好,做鬼也想多看一眼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