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户张勇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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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云龙一到垣曲,就直奔“高升行”而去。.

    垣曲县“高升行”的掌柜徐进,对黄云龙的到来早有准备,待黄云龙刚一说明意图,他立即就从身后的密室里拿出一本外表普通的帐本来,翻开其中一页,恭敬的递给黄云龙,“龙少爷请过目,这是在下三年来搜集的一些关于满天星匪帮的情况,也不知道有无用处?”

    黄云龙接过,只见密密麻麻好几页,仔细看去,相关资料很丰富,有三个匪首满天星、胡大头、和尚及手下几个重要头目的个人资料,也有整个匪帮结构、人员、装备等情况,还有匪窝三山连环寨的地形、路径草图。最后,还列出了几个与匪帮有关联的暗线嫌疑人。

    “太好了!”黄云龙很欣喜,极口称赞:“有了这些资料,剿匪又增添了几分把握。徐掌柜,你当记首功!”

    徐掌柜谦恭的笑笑,又道:“在下已将商行负责走豫西北一路的商队执事顾五叫来,他常年随商队行走,与各色人等多有接触交往,眼色好,路途清,龙少爷如有需要,可将他带在身边。”

    望着徐掌柜白白胖胖挂满了笑容的圆脸,黄云龙心里想:“这个徐公明和三国猛将徐晃徐公明可是八杆子,哦,八百杆子都打不着。”口里却问道:“徐掌柜,请恕我好奇,你三年前就开始搜集资料,却是为何?”

    “这是在下的一个习惯,每到一地,都要多了解一些当地的各种情形。”徐掌柜仍然挂着谦恭的笑容,继续说道,“这三山连环寨正卡在垣曲与豫西北商道的要隘处,‘高升行’六成以上的生意都靠着这条路,在下自是不免要同他们打些交道。对他们多了解一分,也许我方就少吃一些亏。何况,这王屋山也属晋南管辖,在下心想,黄将军早晚肯定要动手剿匪的。”

    “嗯,徐掌柜心思深远,不愧是我二叔的好臂助!”黄云龙心中已有了主意,这徐掌柜是个搞情报的人才。

    “龙少爷过奖了,徐进当年孤苦伶仃,生活无着,全靠少东家收留,才得以苟全性命,后又蒙少东家多方指教,提拔重用。徐进便是肝脑塗地,也不能报黄氏和少东家之恩。但有所遣,自当全力以赴。”徐掌柜正色道。复又说:“龙少爷如有经过沟前村,可找一个叫张勇强的猎户,此人多年在王屋山中行猎,对山中各处几乎了如指掌。而且,这人又是一个孝子,人品极为可靠。如能得到相助,或可有所裨益。”

    黄云龙点点头:“好,我记下了。”

    张勇强带着福娃在王屋山中已经找了三天了。他们在找一头吊睛白额大虫。一个多月前,也不知从哪里窜来了这只畜牲,连续在沟前村一**没,已经拖走了好几只猪、羊,还差点伤了人,搞得村里人心惶惶。张勇强决心打掉它,一来为村里除害;二来,老娘的哮喘病又犯了,这虎皮值不少钱,打到了也可好好为老娘治治病。为此,他专门到垣曲城里最大的商行“高升行”去了一趟,同掌柜徐进商讨了一番,并赊了一支崭新的太原造和五十发子弹。那徐掌柜人不错,出的价比龙王镇王镇长家开的山货行高出了一倍。王镇长心太黑,怪不得背地里人们都叫他“王剥皮”。

    福娃是村里的孤儿,七、八岁上死了爹娘,先是跟着教书的老先生杜秀才过。几年后杜秀才也死了,村里便有人说福娃命硬,会尅死家人,张勇强几次叫他来家一起过,他也不来。好在山里人都很善良,有吃的也匀他一口。于是,靠着吃百家饭倒也活下来了。十三岁上,张勇强便带着他进山打猎。几年下来,也成了一把好手。

    这次进山打虎,张勇强原本还约了二楞、铁蛋几个。不料,临走时,都被家里拉回去了。大家伙儿都说了,打老虎不怕,怕的是山里的土匪。去年,树春哥和他的儿子小春,进山打猎,在三山连环寨后山附近被满天星手下的土匪逮住,硬说是探子,给活活的吊死了。张勇强给龙王镇送了好几张皮子,央王镇长出面帮忙。结果,只领回了两具尸体。树春嫂见了差点哭死。自打那以后,村里人打猎再也不敢往三山连环寨方向去。而这老虎跑路可没这规矩,万一窜到了匪窝附近,到时候虎没打成,反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太不值了。对村里人的担忧,张勇强也不是没考虑,可他实在太想打到这只虎了。于是,不顾众人的反对劝阻,将老娘托给树春嫂照顾,便领着福娃进山了。临时倒也问了福娃一声怕不怕,不想福娃却对此嗤之以鼻:“怕个毬!他要敢动我,我就和他干!我手里的枪也不是吃素的。”

    眼下,离目标越来越近,他俩也越发小心。这老虎可是兽中之王,如果不小心,说不定反被它伤了。又不敢随便开枪,那虎皮上如果满是窟窿眼,可就不值钱了。

    爬上一道小山梁,一阵微风拂面吹过,张勇强闻到了一股腥骚味,赶紧一拉福娃,两人爬下向山梁下望去。天!不是它是谁?只见一窝树丛里,一身黄白相间纹路的大虫,躺那睡得正香呢。

    “可逮到你啦!”张勇强既兴奋又紧张,看了一眼福娃,只见他双目放光,浑身微微颤抖。张勇强轻轻拉住他,附耳小声说道:“你在后护着我,别乱放枪。”

    福娃不吭声,只咬紧了牙关点点头,双手紧紧握住手中的枪。

    张勇强强自镇定了心神,检查了一下手中的太原造,轻轻把子弹推上膛,又把腰上的猎刀移到趁手的位置,再看福娃也作好了准备,便向他作了个手势,两人相跟着,慢慢向老虎睡觉处掩去······

    此时,一群穿着花花绿绿军装的人,正在二楞和铁蛋的引导下,向距此几里的山神庙搜索而来······

    而另一道山梁后面,几个巡山兼打猎的土匪也正拖拖拉拉向这里走来,距此不足二里······

    黄征祥是个生性果决,雷厉风行之人,既下决心剿灭满天星匪帮,行动上便十分快捷。剿匪大军到达垣曲,并未多作停留。连夜召集垣曲县长、保安团长、警察局长等人开会,布置了相关事宜。第二天一早出发,下午二点就赶到了龙王镇。这是离三山连环寨最近的一个集镇。将指挥部设在王家祠堂,立即通知各部主官开会,布置任务。

    见人到齐,黄征祥也不废话,直接下达命令:“张团长,你率三十五团直属部队和一营,配属师迫击炮连、工兵连,散会后立即出发,务必在下午五点前赶到二十里外的三岔口,并作好进攻准备,听候攻击命令。”

    “是!”张团长和一营长赵义同时立正回答。

    “二营长,你率二营同张团长他们一起出发,从三岔口前出连夜行军,直到五十里外的晋、豫交界处,那里有一个白石峡,乃是三山连环寨通往豫西北的一条密径,你部务必堵住匪徒这条南逃的通道!”

    “是!”三十五团二营长彭伟立正回答。

    “警卫营一连余连长,你率一连立即赶往沟前村,配合特战队行动。”

    “是!”老朋友余连长立正。

    “三十五团三营作为预备队。警卫营负责封锁和戒备龙王镇。”也不理两个营长,扭头向伍干臣,“参谋长补充。”

    伍干臣拿着黄云龙给他的资料,补充说道:“张团长占据三岔口时,须将在三岔口开茶食店的朱七等人抓住,那是土匪的耳目。等下我会派人跟你去认人。”接着又向二营长道:“我派的人叫顾五,待他认完了人,就由他给你营带路前往白石峡。你要保护好他的安全。”

    两人齐声应诺。

    待众人散去,伍干臣又叫住了余连长,“龙少爷带着特战队昨夜就到了沟前村,据回来联络的人说,今晨龙少爷他们在当地猎户的引导下,已经往三山连环寨的后山潜入,伺机而动。你立即带一连随联络人员赶去沟前村,配合特战队行动,你要听龙少爷指挥。”

    “是!”余连长立正敬礼而去。

    黄云龙昨天下午从“高升行”回到师部,把相关情况向老爹黄征祥和参谋长伍干臣作了汇报,并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取得首肯后,他马上带着特战队全体人员连夜赶往沟前村,去找猎户张勇强。谁知到沟前村一问,却说张勇强三天前带着福娃进山打虎去了。黄云龙看时间已到半夜,便安排了警戒,令队员们休息。

    今晨天刚蒙蒙亮,特战队就已作好了出发准备,黄云龙请二楞子和铁蛋带路进山找张勇强,二人欣然应允。这下不用再怕土匪了。正象那娃娃长官所说的,“不趁此时将那些祸害人的东西灭了,将来哪有好日子过!”

    黄云龙派了两名后备队员去龙王镇向师部通报特战队的行踪,同时带警一连回来,又在村里留下一组后备队作警戒。并命他们在警一连到后,领警一连到山神庙汇合,然后将其他的人分作两队,由二楞子和铁蛋作向导,分头向十多里外的山神庙搜索前进,沿途留下印记并每隔二、三里留下一名后备队员作警戒和联络。

    山神庙是这一带几个区域的交汇点,离沟前村约十五里,离三山连环寨的右寨,约有三里,离满天星的后寨约有五里。

    中午时分,黄云龙他们已搜索到了离山神庙约三里地的一片山林里。黄云龙命队员们略事休息并吃点干粮。

    张勇强掩到离老虎只有十多步的时候,脚下踩着了一根枯树枝,只听“啪”的一声,枯枝断了。张勇强两眼一直盯着老虎,并没太注意脚下,这下不由一个踉跄,顿时将一丛树枝摇得“哗啦啦”一阵响。张勇强暗道一声:糟了!果然,老虎醒了。人与老虎四目相对,张勇强立时浑身的汗就下来了。老虎略楞一楞,翻身爬正,仰天一声大吼,四肢用力往地上一按,腾身而起,就向张勇强猛扑过来。张勇强魂飞魄散,下意识端起枪对着老虎的血盆大口,扣动了扳机。

    与此同时,身后的福娃也开了枪。

    只听“轰”的一声震响,老虎直端端掉在张勇强面前。

    张勇强两腿一软,坐在地上,望着面前口鼻出血,微微抽搐的老虎,半晌动弹不得,只觉小腹一阵阵发胀,一股尿意几乎要直冲而出。

    还好,福娃已从惊慌中回过神来,几步上前,先用枪比着老虎,见老虎已不能动了,才兴奋的大喊道;“勇强哥,老虎死啦!老虎死啦!”

    张勇强这时才渐渐有了一些力气,他一手柱着枪,一手拉着树枝,慢慢站起来。口里中重复着:“是啊,老虎死啦!老虎死啦!”

    直到两人用藤条树棒将老虎捆扎好,一前一后抬着往回走的时候,张勇强才终于相信,他们走了狗屎大运,竟然真的如此轻易的把老虎打死了。

    醒过神来的张勇强马上又担上了心,这里离土匪的山寨太近了。“福娃,我们得赶紧走!刚才的枪声肯定已经惊动了土匪。”

    但已经晚了,刚到山神庙,就被六个巡山的土匪赶上了。张勇强一看已走不掉,赶紧将老虎往地上一放,示意福娃藏身树后戒备,自己也侧身靠着另一棵树,与福娃成互相掩护之势。

    “何方来的朋友,咋不到敝寨打个招呼呢?”一个小头目模样的土匪,带点冷气的问道。

    “几位头领误会了,小的二人是山中的猎户,今日偶然从此经过,不敢扰了贵寨。头领们,请各位海涵。”张勇强一边说,一边陪着笑脸拱手为礼。

    “猎户?”那头目看了看地上的死虎,眼里放光,口中却依旧冷冰冰的:“哪里来的猎户这么大胆,敢来我三山连环寨探寨?”

    张勇强心知今天麻烦大了,弄得不好,恐怕连人带虎都得留下。按下心中的波澜,依然陪着笑说道:“几位头领明鉴,小的二人是沟前村的,祖辈都在山中打猎为生,头领们一问便知。”

    “沟前村,”那头领上下打量着张勇强,“沟前村有个叫张勇强的猎户,你可认识?”

    “小的正是张勇强,贱名有污头领尊听。”

    “哼哼,张勇强号称王屋山第一好猎手,怪不得敢到敝寨讨野火,偷猎我山寨中的野物。”那头目一脸寒霜,“看来你是全不把我三山连环寨放在眼里了。说不得,今天只好将你请到敝寨,与我们当家的分说分说!”说完,将手一挥,其余数人立即将张勇强二人半围了起来。

    对方六个人,四人有枪,两枝快枪两枝土造,另两人是标枪和大刀。以张勇强和福娃的身手,在山林中要脱身而去倒是不难。但那就得把豁命打来的老虎丢了,张勇强实在舍不得,那不但是老娘治病的药费,还有树春嫂家下半年的粮食,树春嫂家可是已经揭不开锅了。如是不想放弃老虎,恐怕就得跟对方干一场。先不说今天能不能干得过(那头领手上有枝快枪,看神情也是把硬手),就算今天胜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土匪报复起来,沟前村怕是不会有人能活下来。张勇强心中风车般转着,实在两难。

    为防万一,张勇强一脚退后半步,将身子半隐在树干之后,又把枪挪到顺手的位置,口里仍在继续争取和平,“这位头领真会说笑话。这头大虫一个多月来多次在我沟前村出没,已拖走了村中好几只猪、羊,日前还差点伤了人。小的二人追了三天,今日豁命将它打到。却并非偷猎贵山的野物。此地离贵山还有好几里呢。还望几位头领高抬贵手,我兄弟二人感激不尽。”

    “你倒说得轻巧!人脏俱获,还要狡赖。有道理去向我们当家的说去。”几个土匪慢慢向张勇强二人逼来。

    “他娘的,欺人太甚!”一边的福娃年青气盛,心中的怒火按捺不住,用枪瞄准那头目,大声喊道:“退回去!不然我先给你穿上两个眼儿!”

    那头目口中恶狠狠的道:“你敢开枪?我叫你死无葬身之地!”一头却心虚的退了回去。这两人明显不好相与,真打起来己方几人恐怕讨不了好去,何况,自己估计真得先吃枪子。

    双方各有所忌,便僵住了。

    正当张勇强二人焦急万分。准备不顾一切破釜沉舟时,黄云龙他们到了。

    看着一群身穿着花花绿绿服装的大兵,突然从树丛中扑出,三拳两脚,便如老鹰抓小鸡般将几个土匪制住。张勇强和福娃都是一脸的迷茫和惊讶。许多年后,当了上校特战队队长,大名杜福的福娃说,他就是那时萌发了加入特战队的心思。“当时就想,这兵多威风啊!我要当了这兵,看他娘的哪个土匪还敢欺负我!”

    从二楞和铁蛋口里知道了相应的情况后,张勇强向黄云龙表达了深切的谢意,同时主动表明愿听差遣。“承蒙长官和各位老总相救,大恩不敢言谢。如有用得着的地方,小人定当效力。”他一边说,一边向那个十多岁的娃娃长官躬身为礼。

    黄云龙呵呵一笑:“张大哥,垣曲‘高升行’的杜掌柜盛赞你是一条响当当的好汉子。因此,我不揣冒昧,就直接找上门来。张大哥果然义薄云天!”随即话锋一转,正色道:“剿匪一事,虽说利国利民,但毕竟是官方职责。何况,打起来难免就会有伤亡的危险,张大哥还请多加考虑。如有不便,不可勉强。

    张勇强一时豪情勃发,慨然道:“大丈夫生当有所为!”张勇强少年时曾跟杜秀才读过几年书,可不是无知莽汉。“这些土匪穷凶极恶,祸害乡民。我们早就恨之入骨。去年树春哥父子无端被害,我们就想跟他们拼了。可考虑到村中老弱妇孺,只得忍受。”想到树春父子,几个年青猎人也都眼冒怒火。“如今,官军前来剿匪,正是我们报仇雪恨的好时机。”扭头对福娃说:“福娃你带二楞、铁蛋把老虎抬回去。我带老总们进山。若是我有个三长两短,今后就拜托你替我给老娘养老送终啦!”

    福娃一听,立即跳了起来,“不行!不行!你带二楞、铁蛋回去,我带老总们进山,我孤家寡人一个,没有拖累。”

    黄云龙笑了笑,说道:“两位大哥,别搞得跟诀别似的。我们是要去消灭土匪,可不是去让土匪消灭。两位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你们这样让我很没有面子呢。”特战队员都是轻松一笑,“这样吧,张大哥带我们进山,二楞和铁蛋把老虎抬回去,振武派个人跟随他们,然后带警一连到此。”打发他们走后,黄云龙继续布置任务:“振武你率一队人留下守备山神庙,周青率一个组由福娃带着去左前方那个山包,警戒后山。在警一连到达之前,务必将此地控制在手中。警一连到后,你们把此地防务交给他们,并听余连长指挥,告诉余连长,一定要牢牢钉在这里,不得放一个土匪脱逃。涂勇带一队人跟我行动。”

    各人应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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