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再返黄家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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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岁时,黄云龙又一次回到了黄家堡。.

    一九二二年春三月初五,黄氏家族老宗长,八十三岁的老祖公驾鹤西去。黄氏族中所有重要人等,齐赴黄家堡奔丧。

    老祖公是因偶感风寒引起心力衰竭过世的,算是寿终正寝。临终前留下话来:一、丧事不必铺张;二、后辈儿孙当牢记祖训:“惟善最德,仁义传家”;三、云龙自幼聪慧,胸怀大志,且又生性沉稳,将来必有大成,可预立为族中少主。如有所需,黄氏族中人须尽力助之。黄云龙为此多叩了三个头。

    丧事办了三天。各方宾客盈门,冠盖云集,备极哀荣。最后,将老祖公葬于龙山脚下祖坟茔中。

    诸事已毕,黄玉良、黄征祥率众人返回盐湖城。但人群中少了黄云龙。

    黄云龙留在黄家堡是普济老和尚要求的。按普济和尚教给的法子练了三年,黄云龙觉得很受益。耳聪目明,手脚快捷。而且长得快,六岁的孩子看上去有十来岁的模样,力气也较别的孩子大许多。普济和尚测试之后,很是高兴,便向黄征祥商量,留黄云龙在黄家堡一段时间,进行下一步的学习。黄征祥倒也不反对。黄云龙当然是求之不得,于是留下。

    接下来,黄云龙每天就跟着老和尚练功夫。

    依旧是早上六点起床,练半小时气。然后,老和尚传功。老和尚说,这套功夫叫擒龙手,是专用于擒拿短打的近身工夫。十分阴狠,交手时一个控制不住,非死即伤。故告诫黄云龙不可轻用。黄云龙自然满口答应。这不就是给特种兵准备的功夫么?将来可是对付日本鬼子的好东西。跟着老和尚比划了几个动作,发现这功夫果然阴狠,不是锁喉,就是撩阴,再或是卸人关节。总之,招招伤人,手手致命。立即收起玩劣之心。练约一小时。吃早饭。饭后略歇歇,开始在山道上跑,开始是空手跑,十来天后背一口袋沙土,约五斤,然后逐步增加,最多加到二十斤。然后又在小腿上绑沙袋,从一边一斤开始,最多加到每边五斤。便不再加。老和尚说,目前黄云龙年纪尚小,压太重会影响身体生长。待以后,随着身子长成,可逐年增加。若加到负重四十斤,两脚沙袋各十斤,便足够了。下午却是练手劲,各式各样的方法,便不细述。

    除了练武,黄云龙有空就与黄孝勇等人聚在一处。黄孝勇同高**已在去年成婚。他二人本就相互倾慕,又是亲上加亲,故婚后自是恩爱相得。

    高仁忠仍是单身。他原对黄惠茹有意,去年也请父母托舅父黄稼祥探了一下二舅黄顺祥的口气,似乎也无不可。只是黄惠茹去年从盐湖女中毕业后,又考上了山西女子高等师范学堂,这事便搁了下来。不过,他二人时常鸿雁往来。高仁忠心里倒也笃定。

    这一日晚饭后,几人相邀沿河散步。

    黄云龙见黄孝勇脸上有些倦色,便关心的问道:“孝勇哥,这几日帮着伯父安置难民,是不是很累啊?”

    黄孝勇现在已是黄家堡乡“保卫团”的团长。协助他的父亲承担了更多乡里的事务。

    “累一点到是没啥,只是这局势……”黄孝勇无奈的摇摇头,“北京方面,直奉双方已是打得你死我活的了。”

    “这些无耻的反动军阀!就知道祸国殃民!”高**愤愤的骂道,依然口快心直。

    “这几年,各方军阀争权夺利,相互间打来杀去,遭殃的总是百姓。”高仁忠跟着道。

    “这两年,光我们黄家堡接收的难民已有五、六百人了。全山西接收的怕不有几十、上百万?唉!”黄孝勇摇头叹息。

    “是啊,这世道实在是不怎么美好啊!”黄云龙也感叹道。

    “好在我们山西情况还不错,阎督军这几年励精图治,确实是成效巨大。”黄孝勇振奋着精神说,“否则,我们也不会有能力接收这么多的难民。”

    “那到是。”黄云龙知道,由于阎锡山的休养生息的政策,山西这几年社会安定,百业兴盛,人民安居乐业。是有名的“模范省”。随即道:“孝勇哥,听说县已将黄家堡‘模范乡’的称号报给了河东道。不日即将批复下来。这里面既有伯父的操劳,也有你的协助之功呢。”

    “我哪有什么功?都是老人们辛苦,还有仁忠和**也都是出了大力的。”黄孝勇谦虚地说道。

    “对啦,仁忠哥,”黄云龙转向高仁忠,“据说黄家堡学生的入学率男生达到八成以上,女生达到五成以上。这可真是了不得的成绩啊!你们真是好样的!”黄云龙是真心佩服,一个民国初年的山乡,能达到如此高的入学率,那实实在在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

    “到也没有太难。”高仁忠略显矜持,一直以来,在这个风头太健的表弟面前,似乎始终有一丝仰视的感觉。如今,终于有一件值得扬眉吐气的事,能得到表弟的真心赞赏,心里还是很欢喜的。“全乡有七至十五岁的适龄学童一千三百二十二名。其中镇上有五百八十六名,其余七百多名大部分散于四周七个村寨中,极少数猎户和山民子女,居于山上。”高仁忠在去年接了父亲高长辉的班,当了校长,故说起学校的事是如数家珍。“七个村寨,最远的离镇子有十里路,其他的七、八里,五、六里,三、四里不等。若将所有学童集中镇上学校上课,则每个学童上学一次就须花费一天的时间。而且,学生上学途中无**照看,也潜藏一定风险。故许多十岁以上少年,因要帮着家忙活,只能放弃;十岁以下小童,家人又担忧安危,不能放心,只好放弃。”高仁忠所说的情况黄云龙非常清楚。黄家堡因地势比较集中,村民住的都不是太远,还算好的。其它的地方,可能有的间隔有好几十里。“要解决这个问题,唯一的办法就是‘分散教学’。也就是将初小打散,不再集中镇上,而是分散村中,各村因地因时因人制宜,大村条件适宜者,便多开班,三、五班不等;小村条件不适宜者,便少开班,一、二班不等,人数也不固定,十人可,二十人也可。年级也不固定,一、二年级一班,或三、四年级一班,甚或一、二、三、四年级都在一起,均可。上课时间也不固定,可分全天班、半天班,或夜校班等等。;老师则大村由乡校委派,专职教学。小村则可聘当地有文化之人担当,也不脱产。至学期结束,集中至镇上学校考试。合格者升级,不合格留级。教师考核则以学生成绩之好坏为据,优良者奖,低劣者斥。如此,事情基本上就解决了。”高仁忠心中得意,口里便滔滔不绝,一一道来。一抹夕阳的余晖,从柳枝中透出,映在他脸上,顿时给人一丝光彩照人的感觉。

    黄云龙心中非常的惊奇。真是个了不起的人才啊!据他所知,即便在他前世所处的二十一世纪初,有些偏远山区的儿童仍是这样上学的。“天哪,仁忠哥,你太有才了!”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长篇大论之后的高仁忠,心情十分舒畅,不由谦虚起来,“何况,这里面,既有爹娘和族中长辈的大力支持,也有孝勇哥、**等人的热情鼓励。甚至远在太原的惠茹妹也曾来信给过宝贵建议。实际上,我不过尽了一点微薄之力而已。”随即又道:“至于女生方面的事,基本都是我娘和**她们的工作。”

    高**此时来了精神,她满脸得意地说:“我们不但作了女童上学的工作。我们的妇女工作也是最好的!”

    “对,”高仁忠接着补充,“在动员女童上学的同时,我娘她们还作了大量的妇女解放工作,鼓励天足,鼓励妇女走出家门,参加工作和社会活动。学校请了好些女教师,乡里还办了纺织厂、缝衣社、招收女工……”

    “我娘还组织了妇女联合会。”高**抢着说,“保障女子权益,替被欺压的女性出头。我娘现在是有名的‘女包公’!”

    “啊?了不起!了不起!”黄云龙大是赞叹,“姑母真是妇女解放活动的先行者啊!”

    “姑母生性泼辣,又有文化,作起事来极有魄力,丝毫不让须眉,确实是女中豪杰。”黄孝勇在一旁补充道,“何况我们黄氏一族本就开明,老祖公生前就极赞同妇女解放,再加上姑父的大力支持。故而,黄家堡的妇女运动确实是气象日新,县上曾经多次明令褒奖。”话语中也颇感自豪。

    “我跟孝勇哥商量,还准备在‘保卫团’里建一个女兵队。”虽已成婚,但高**仍然以“孝勇哥”称呼丈夫。“名字我都想好啦,就叫‘木兰队’。另外还要成立一个‘女子救护队’,训练女医护。”高**一脸兴奋之色。

    “好!”黄云龙大声赞赏,“**姐也是个巾帼英雄!”随即转向黄孝勇道:“孝勇哥你的‘保卫团’训练得咋样啦?”

    “比起他们,我这是最差劲的啦。”黄孝勇谦虚的说。“黄家堡总人口七千八百七十六人。十八岁至五十岁丁壮有一千六百六十八人。其中外出上学、做工、经商者三百八十人,在家一千二百八十八人。除去有伤残者五十六人,‘保卫团’现有人数为一千二百三十二人。按地域编组,每个村寨编一个队,队以下按阎督军所推行之‘村民政治’所规定,每五户为邻,每邻设班或组,每二十五户为闾,每闾设小队。三至四个村设一大队。镇上也编了一个大队。团部设在黄家大院。平时训练以班、组长为主,每日晚饭前后,集合自行训练一小时。每十日,于村中集合进行半日训练。每月全团集合训练二日。农闲时,则脱产集训一至二月不等。训练内容平时以队列、跑步、投弹等为主;集训时则以行军、编队、拼刺、射击、进攻、撤退及挖工事、防炮击等为主。集训时皆有教官指导。平日训练,不补粮钱,集训时每人每日补粮二斤,农闲集训每月另补每人一块大洋,班长以上骨干多以曾经当过兵的人担任。班长以上发给枪械,但不发子弹。子弹由团部统一控制。普通团丁由班长教导熟悉枪械,射击训练时方发给子弹。团部设有一个常备警卫队,约100来人,有枪弹。请征祥叔派来两个军官,一个参谋,一个连长。每日领着操练。这部分人脱产,于全团中抽精干者组成,每半年轮换一次,每次换一半人,军饷每月二块大洋,家中税捐减半,伤亡者有抚恤金。”黄孝勇成竹在胸,侃侃而谈。

    黄云龙越听越喜,“又是一个人才啊!黄家堡真是个藏龙卧虎之地。”

    “好!好!实在是太好了!”黄云龙兴奋不已,连声叫好。“几位哥哥姐姐都是大才,所作各项俱是成绩斐然。能与哥哥姐姐们一起努力奋斗,我对将来的胜利充满信心!”

    黄孝勇正色道:“小龙,你自幼聪慧,且素有大志。这几年表现出的见识也极为不凡。老祖公一直认为你将是一个大有所为的人。临终前更是发话,遗命我黄氏族中俱要尽力助你。我们现在所作,都是在为你将来筑基。有何不当之初,你当予以指正。却不能一味夸奖哦。”

    黄云龙顿时一惊,立即正容道:“对不起!孝勇哥,我知错了!”旋即又道:“不知训练效果如何?”

    “集训时因有教官督促,到还好。平时自训,便不免疲懒。所以,这效果就不如人意了。”黄孝勇脸上不由闪过一丝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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