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息眼见她带着那随从走进里间,关上槅门,不由起来心思。看了眼屋内黑着脸墩在一旁的随从,嘿嘿一笑,这姓马的老头显然是不知道这八姐楼的来历,八姐楼刚起步的时候,靠的就是八个貌美如仙的姊妹坐镇。这八姊妹每天只接一个客人,这二楼的格局那是相当的有意思,二楼八个套房四周散开,八个里间刚刚好围成一圈。八个姊妹各占一间,却都彼此相邻,又有暗门相同,每个来玩的客人,那都是玩的兴致高涨、不亦乐乎!八姐楼也赚足了眼球,随着八姊妹的年老色衰,嫖客们也对这种游戏玩腻了,慢慢恢复了正常的经营。
古息一向就流连于青楼妓院之间,对这些暗门子那是熟的不能再熟了,他跟那老孙告了个急,一副尿急的样子跑出门外,唤过老鸨替他开了对间那个套房,关上房门,钻到里间,侧耳细听。
“……一共一万八千贯,多是乾元年间铸制的开元通宝,磨损极少。”
“好,小三呐,你跟了咱家这么多年,你的眼光咱家是相信的。咱家这边还有笔大生意要做,就不下去细看了,你替咱家把银票送下去,收了他的货就是!”
“公公,你真要跟他们谈?我看他们不太可靠,上次张公公回来时那副惨象……哼,还不都是他们做的!”
“唉,小三,你还是这副急性子,咱家跟你说了多少次,遇事多想想,才不至一时冲动,误了大事!他姓张的自己识人不明,没死在长安就算好的了!这个世道,谁不是为了那几分利活着,姓鱼的杀张公公,却不一定就要杀我。他还有那么多货物,除了我们,他还能卖给谁?”
“原来公公早就有了筹谋,我还以为……”
“好了,好了,少拍马屁了,早点凑齐陛下交代的数目,我们也好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唉,这长安,终究是不太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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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隔间二人就要出去,古息早一步走出房门,装作方便回来的样子,再次进了狄问心的包房。
狄问心早已经从房里走出重新坐定,看着故作镇定的古息,呵呵一笑,道:“古公子,实不相瞒,我的确是需要收购大量的铜钱,可这些天来,我们收到的基本已经够我们用的了,所以只好跟你说声抱歉了。”
古息心中早已安定,听了那番对话,已经完全相信了狄问心的身份,不慌不忙道:“马爷,我们之间也不必再打暗语。马爷是什么来头我们早已经一清二楚,在下也跟马爷交个底,在下名叫古息,长安城内一直都是我在替你们收集铜钱。你们上次派到长安的那伙人基本都认识我,你们初来乍到,想必还留下了许多以前的旧人吧,只要把他们叫过来认一认,就知道我没有说的是真是假了。”
狄问心重新审视其古息来,围着他晃了半圈,吩咐一个随从出去,再次坐了下来,静静等着。不一会一个麻脸汉子跟着那随从走了进来。想是那随从已经跟他吩咐好了,那麻脸汉子先是跟狄问心问了声好,接着就看向了楚辞,观察片刻,道:“马爷,这小子的确是跟张公公联络的那人,我们先前转运出去的货物多半都是经他之手买到手的。”
古息也认得他就是从前跟在那张公公身边的一个侍卫,他哪里知道这人早已经被俘,不由得更是相信了狄问心等人的身份,看狄问心点头示意那汉子出去,说道:“马爷,现在你该相信在下所说的了吧?”
“是,你曾经跟我的前任做过交易不假!可你们又是怎么做买卖的?张公公好心好意把你们鱼公子放回去,等着他来交货,可等来的是什么?上千兵丁的围杀!哼,如今就凭你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角色,也来跟我谈生意?你以为我会傻到步张公公的后尘?”
“如此说来,马爷是不相信在下了……”古息心里镇定的很,你刚刚还说张公公死活不关你事,这会又拿这事来说事,无非是想坐地起价,抬高自己的身份罢了,老子也不急,看你收不到足够的铜钱,自己回去跟你主子交代。
狄问心冷冷看了他一眼,疾言厉色地说道:“我只相信我自己的眼睛!你们上次做的如此不地道,你们连个交代都没有,还让我如何相信你们!”
虽然知道对方是在虚张声势,古息仍是有些紧张,这些人可是叛军出身,杀人都不带眨眼的,那天在竹林里举手投足间就伤了上百名官兵,真要惹急了他,岂不是自找苦吃。古息气势弱了几分,轻声解释了几句。
如此扯皮了几番,狄问心提出了条件:要交易可以,让鱼忠庆先来道个歉,再来商谈交易事宜。古息勉强接受了这个条件,匆匆告辞而去。他巴不得把皮球踢给鱼忠庆,上次因为古息被关,延误了交货时间,最后搞的鱼忠庆赔了二十多万贯钱。这几天鱼忠庆没少因这事骂他,他已经快被搞的崩溃了,现在有鱼忠庆亲自出面,总算是让他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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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古息二人已经下楼去的远了,楚辞从隔壁房间施施然晃了进来。他刚刚在隔壁听的真真的,心里一直在暗发感叹,这样子才算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不然总是板着张冷冰冰的脸,就跟不食人间烟火似的冷血动物似的。看着眼前这个老态龙钟般的老太监,不由呵呵取笑道:“原来狄大人也很会演戏嘛,活灵活现的,我若不知底细,也会被你骗了。”
这几天楚辞一本正经的分析案情,语言动作都是凝重的很,简直就成了狄问心的翻版,她都快忘了楚辞原来是什么样子,听到他的玩笑,害羞之余也有几分欣喜。
楚辞想到最开始被她的女扮男装给骗了还不自觉,不由有些感慨,说道:“其实人生在世,也不过是在演一场戏而已。快快乐乐是一辈子,不快乐也是一辈子,狄大人平日里又何必把自己演得那么辛苦?”
狄问心脸上一热,不知道他这是有感而发,还是另有所指,道:“楚公子,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就像你说的,快乐也好,痛苦也罢,反正都是一辈子。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你眼中的痛苦在他人看来也许是中幸福也说不定,又何必强求?”
你当我想要这样么?狄问心强忍着心中的委屈,道:“一时失状,让楚公子见笑了。我们还是说回眼前这事吧,依楚公子看来,这鱼忠庆明天肯来么?”
楚辞本有心再劝,听她已经转换了话题,只得答道:“鱼忠庆手里还藏着四十多万贯钱,若不卖给我们,只能去柜坊换掉,一下子这么多钱,柜坊一定要压他的价,他回收时已经亏本了,怎肯再亏?况且今天狄大人的戏演得那么逼真,古息显然已经完全相信我们了,那鱼忠庆岂有不肯之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