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漫天大雨(中)


本站公告

    “此事到此为止。(五月中”

    半晌,百里雄抬起头,死死盯着殿下那几名正在挥毫疾书的史官。

    “若有敢私下妄论传扬此事者,寡人定会要他好看。”

    “夫君”

    女嘤嘤细语传入百里雄耳中,那丝忧伤和慌乱却仿佛一团火,点燃了他腹中未消化的酒。百里雄紧握着双拳,用力搂紧白伊伊人,温柔地轻声道。

    “没事了,没人会再欺负你了,爱妃放心。”

    众臣相隔较远,都没有听见百里雄说的后两个字,只有端坐席的老者余光扫向白伊伊,眼角微微抽搐,随后长叹一声,举起酒盅一饮而尽。

    “古来英豪都难过美人关,君王亦如此,君公,你又要开局了吗。”

    东来客喃喃自语道,他抬头遥望向殿外万里无云的天穹,阳光拂来,倾洒在他苍老的眸上,竟将那抹终年不变的阴鸷渐渐融化。

    天吾山,君峰。

    沙摩尼斜躺在松柏下呼呼大睡,不远处,浑然天成的石台前,周继君和月罗刹随意地盘坐在地,执对弈。

    即便周继君让了月罗刹两,可不到三柱香的功夫,月罗刹的白棋已然身陷黑龙,眉头紧缩,苦苦思索着。“罗刹,你虽然诡计多端,可论到布局却总喜欢处处抢夺先机,却不知你顾着压制对手,却往往疏忽了对手的心思。”

    周继君淡淡一笑,将后一颗黑放下,黑龙势成,必杀之局再无可能翻覆。

    月罗刹懊恼地哼了两声,拂袖将棋卷入树下的竹篓里,沙摩尼打着鼾,挠了挠头翻了个身又继续睡去。月罗刹望向打了个哈欠眼中生出倦意的周继君,陡然响起了什么,沉吟道。

    “三日前你方回天吾山,就嚷着要和我下棋,我问你什么都不肯说。小君君,现在你总该可以告诉我,那日在大殿上为何要轻薄皇妃,就算酒中有,又乱得了通天的心。”

    扭头望向天吾山下那座日复一日不断修缮扩大的府城,周继君眼中飘过莫名的情绪,他沉默片刻,开口道。

    “非是不和你说,而是我这几日,一直在考虑那件事。”

    “何事?”

    月罗刹疑惑地问向周继君,脑中回忆起那日大殿之上的情形,百里雄变幻莫测的眼神历历在目。

    “莫非小君君你想”

    “罗刹,你说他百里雄是留还是不留。”

    “小君君你”

    月罗刹张了张嘴,尔后苦笑一声,顺着周继君的目光望向原先赵王宫今日的北朝皇宫。当年几人转战扬州,周继君不顾一切地要将百里雄送出扬州,以之为日后夺取大煜江山的棋,那时候月罗刹尚没多少想法。然而,日一天一天的过去,渐渐的,到后来月罗刹隐约觉察出几分古怪,小君君如此倾尽全力相助百里雄,真的只是为了利用他夺下大煜江山以报血海深仇吗,抑或是想

    “小君君,当年并肩作战的几个兄弟,就剩下我们四人了。”

    月罗刹幽幽说道,他轻叹口气,嘴角泛起苦涩。

    “可是在扬州时候,他已注定成为我的棋。”周继君看了眼月罗刹,淡淡一笑道,“能被我真正当成兄弟,如今就只有你和摩尼,或许虚衍也算半个吧。”

    “怪不得小君君你是在逼百里雄对你下手,然后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取而代之了。”

    “取而代之?哈哈哈,罗刹你莫开玩笑,这七州绝非我久留之地。”周继君望向神情渐渐恢复自如的月罗刹,叹了口气,目光又落向皇宫,神情变幻,“他虽是棋,但我亦是以友待他,只要他记得往日恩情,我也不会狠下杀手。”

    “可是,这场局早已布好,这些年来你在他心底种下的怨气还不够深吗。你这家伙,喜欢在别人心思上作手脚,当年在京城和那些人交手时,你就总爱卑鄙无耻的使心计。”

    听着月罗刹的揶揄,周继君淡淡一笑,心底涌上一股莫名的亲切,时至今日,身边之人敢这么和他说话的,恐怕也只有月罗刹了。

    高处不胜寒啊。

    周继君心底微微一叹,他向前走了两步,山巅罡风袭来,银向后飞扬,眼角的那条已看不清澈的伤痂宛若风中龙蛇,若隐若现。

    “你还记得少年时候的那些事呵。”

    “自然记得,那时候可比现在逍活多了。”月罗刹阴阴一笑,走到周继君身旁,故作深沉道,“也不知京城青楼花坊里的那些小娘们,还记不记得当年为她们画黛眉的英俊少年了。”

    “咳,咳”

    周继君一口气没憋好,笑得轻咳了起来。时光飞逝,岁月荏苒,月罗刹依旧这么爱搞怪,而沙摩尼也仍旧懵懂憨厚,唯独自己总是不断地在变,时而道貌岸然,时而阴狠歹毒,或许这就是成为枭雄英豪所付出的代价吧,也不知是好是坏。

    两人并肩而立,各怀心思,长风吹来,一只白鸽扑棱棱地扇着翅膀,从远处飞来,落到周继君肩头。月罗刹放目看去,就见那之血喙鸽的脚上捆着个小竹筒,上面隐约刻着模糊的字。

    “小君君你在朝中的耳目还真不少。”

    周继君也不言语,抓住血喙鸽将竹筒解下,从中抽出一条绸带,细细看着。陡然间,他的眉头皱起,尔后嘴角浮起莫名的笑意。

    “又出什么事了。”

    月罗刹打了个哈欠,问向周继君。

    “我们的陛下终于忍不住,开始有所动作了。”

    “哦?莫非是兵天吾山。想到小世现在张口闭口的寡人,我心里就烦的慌呵。”

    “他若兵天吾山,那大军还不哗变倒戈。”周继君淡淡一笑,将绸带抛向月罗刹,“你自己看吧。”

    将口中的竹叶吐出,月罗刹接过绸带,一眼扫过,也如周继君般皱起眉头。

    “哦?他封狮王费无莽为东征军主帅,辖制豫东一切人马,又向李平增兵,两方各有二十余万人马,占北朝总兵力的一大半了。啧啧,他是想两线作战,将白家和大煜一起吞下,胃口还真大。咦,他还让那个国御随军出征。”

    “以前东南两方都有军队驻守,可重心全放在豫扬走廊,并不算两线作战。而百里雄这番举措,却是将战线拉长,难以成犄角之势,白家和大煜也非寻常贼寇百里雄也算是知兵之人,不可能不明白其中道里,他这么做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周继君朝着皇宫方向遥遥望去,目光闪烁。

    “我说小君君呵,你就是太爱面,若我是你,就三人齐力先将那个甚劳上人搞定,然后囚禁百里雄,或是取而代之,或是以为傀儡,将北朝大权收入手中,以你原先布好的局逐一灭了白家和大煜,大事成后再退位让贤,如此不好吗。”

    “爱面?”周继君淡淡一笑,“或许吧,我只想要名正言顺,否则心难安。”

    “好一个矫情的爷们。”月罗刹嘲讽地笑了笑,尔后又长叹口气,摸了摸鼻道,“你还是心怀侥幸对吗,想等到那一天,看他到底会不会向你下手。可是小君君,你在他心里种下的魔障早已根深蒂固,你既想得到北朝,可又念着旧情,希望他也如此那个杀伐果断的你到哪去了。”

    揉了揉眉头,周继君苦笑着,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厌恶,诚如月罗刹所说,自己种下了因果,如今却又摇摆不定,换而言之,就是虚伪,虚伪到极致。

    当初真不应该对百里雄推心置腹,渐渐生出朋友之情,他是棋,周继君为棋主,棋主当无情。

    “再等等吧,顶多半年,大煜恢复元气,白启图穷见匕,我麾下的星主们也该成长起来了,而百里雄也会面临这个避无可避的选择。我从来不喜欢选择,所以这个机会留给他吧。”

    “也好,半年后我们的修为也当远今日,那时出山,横扫天下平定江山再无悬念。”月罗刹哈哈一笑道,他背对周继君,摘下常年未褪的大斗笠,高风将他的梢卷向远方,那张脸仿佛白纸般,看不出任何神色和表情。

    “在七州呆了这么久,我也累了,等到平定江山,帮小摩尼救出美娇娘,我们兄弟三人就去四大部洲吧。”

    百变修罗月罗刹,若是没有周继君和千十七,这七州当是他的天下,即便有他们两人在,月罗刹也从未逊色过。只不过,有些人注定没有枭雄命,亦不愿意背负上那么多,流连花坊雕黛眉,逍遥天下酒空空,却让周继君无比羡慕。

    幽州,夜深人静,一座平平无奇的客栈前,杀戮之曲已近终篇。

    七个蒙面少年将两名须皆白的老者围于战圈中,那两个老者看了眼在大火中的残垣断壁,愤恨地咆哮一声,尔后两只三十余丈的法相从背后生出。

    “你们究竟是何人的手下,竟敢对我来福客栈连下杀手”

    “死到临头还问这么多。”

    一名少年冷笑道,他抬头望向高大的法相,眸中浮起浓浓的战意,腾身而起。

    四名地境巅峰的少年合击两人尊,竟丝毫不落下风,另外三人则抱臂守于战圈外,满脸轻松之色。

    大火冲天,来福客栈后一根梁柱轰然坍塌,血影从远处荡来,夜色下,一身火红战裙的女童手提头颅缓缓走来,她颊边沾着鲜血,宛如一抹冬日的胭脂,美艳底下却是让人心惊的寒意。

    “九长老”

    激战中的老者余光扫来,怔怔地看着那颗人尊强者的头颅,眼中渐渐生出几分畏惧。

    “追兵到了,杀了。”

    女童将头颅摔在地上,冷冷地说道,随后望向远方的夜幕,眸中血光流转,在那里还有五十七座客栈等着她去铲平。(还没有注册读读窝号的书友,请注册一下,然后收藏。票也都投起来。

    战火燎原,春去林来,七州的乱世也即将迈入第六个年头。

    五年中,大小战役近千场,强者如云,名将层出不穷,七州的武道也在刚刚进入鼎盛的时期后,随着山海秘境的修士、大煜十二仙神的登场,一垂不振,渐渐退出历史舞台,而坐镇三方势力的通天是将武者们的信念打破。七州修炼史进入了的篇章,却是以玄道为主宰,百家争鸣的局面,还能被人们记得的武道家屈指可数,有名的当是那个征战豫扬走廊的北朝杀神,淡出世人眼中半年之久的君公的徒弟。

    豫扬走廊漫长无尽,穿越数个山脉数条江河把豫州和扬州隔开。这半年时间里,北朝南征大军和大煜军队纠缠厮杀在豫扬走廊前,大煜虽然元气大伤尚未完全恢复,可有前扬州商业协会铁骑团,后有源源不绝的山海修士,皆为其助力,大煜虽无法击退北朝军队,可也让北朝大军止步于扬州之前,仿佛陷入泥沼般,进退两难。

    和南征军不同的是,北朝派往豫东的东征大军连战连捷,半年时间里,不仅将原先丢失的国土收复,还占据了雍州边境的数座府城。而北朝任国御空空上人也大放光彩,频频击退白家来犯的通天,有独战三名通天全身而退的战绩。世人大多喜厌旧,虽然半年未露面的君公仍旧为七州第一人,可世人议论多的则是那个崛起的空空上人,为他的特立独行,也为他的离奇身世。

    乱世风云,强者辈出,若隐于深山很就会被世人忘却,无论之前有过多少惊世骇俗之举,此乃万股不变的常理。

    豫扬走廊前,林风朔朔,背生双翅的少年一刀将对面修士的级斩下,在北朝大军的欢呼声中策马而回。两军阵前,另外两员大将厮杀正酣,李车儿侧目望去,就见那削瘦说的少年虽然正落下风,可他眼中的战意却愈激昂,回马,七杀星主佯装落败,可右手却悄悄伸下马鞍。和他交手的广元神君自然不会放过,他大笑一声,双脚离蹬,腾身向七杀星主飞去。

    “呵啊”

    就在广元神君即将追上之际,七杀星主陡然凝住身形,回身,从鞍下抽出榴莲状的法宝向广元神君砸去。那法宝只有头颅大小,飞到半空却突然一分为百,变成百多个枣核大小的流星锤,飞射向广元神君。广元神君也非等闲,他冷笑一声,举起双手,漫天黑沙从他掌心涌出,将流星锤阻挡在身前。黑沙似带着腐性,转眼间,流星锤皆被融成铁水,流泻一地。就在广元神君微微得意时,从斜刺里窜出一道人影,却是七杀星主突袭而来,手臂凝结如冰棱,寒气凛然。

    “死”

    广元神君虎目圆瞪,眉心炸出金光射向七杀星主,七杀星主也未慌乱,双臂间聚出厚厚的冰墙挡下这一击,尔后抽身疾退。

    鸣金声响起,广元神君看了眼黯沉的天色,又望向回转向己方阵营的少年,面色阴沉。他们四名神君被煜德派至军前压阵,可不知为何,每日交战时,北朝大军中的两名少年战将总会策马前来,指名道姓地叫阵。他们的实力要比神君们弱上一筹多,方开始,广元神君十合不到就将那削瘦的少年击败,险些斩杀当场。可到后来,耗费的回合越来越多,那两个少年的修为明明比他们弱上许多,可战技和经验却与日俱进。近来的日里,每次交手总要战到百合开外,虽占上风却又始终无法将他击败。

    “下次就没这么好运了”

    广元神君心中恼火无比,冷哼一声,一巴掌将身旁的战马拍成血泥,尔后飞回大煜军中。

    “可有斩杀的把握。”

    紫微星主望向杀气腾腾走来的少年,一把扯住他,轻声问道。

    “再过些日。”

    七杀星主揉了揉酸痛的臂膀,冷声道。

    “恐怕没时间了。”

    厚沉的话音传来,两少年回头看去,却是李车儿大步走来。

    “李兄此话怎讲?”

    紫微星主疑惑地问道,一旁的七杀星主也皱起眉头。

    深吸口气,李车儿展眉一笑,他遥遥望向北方,嘴角浮起笑意。

    “师父传书于我,让我们随时准备好伐东。”

    “公终于准备出山了吗”紫微心中一惊,随即苦苦思索起来,“东边战场有破军贪狼,还有那百里无生,为何又要派我们去。莫非,又出什么变化了?”

    “我也不知。”

    李车儿看了眼紫微星主,淡淡地说道。

    “公自由他打算,我们只需照着做就行。”

    “李兄说的好,紫微你别总是想那么多,公让我们怎样就怎样,即便让我们反了这北朝,也照做不误。”

    “我只是觉得有几分不对劲”紫微喃喃道,陡然间,他眸中闪过一丝一样的光彩,“听说那美若天仙的皇妃要生产了,公偏偏在这时候出山,你们说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天吾山,君峰。

    虎啸声传出,响彻林间,惊得枝头栖身枝头的鸟儿振翅而飞。巨大的老虎游走在老树下,时而伸个懒腰,或是挠挠头,若此时有旁人看见,定会惊觉这虎甚通人性。陡然间,破空声传来,一只凶暴的鹰隼从天而降,扑向大虎。那虎眼中浮起憨傻,怔怔地望向那鹰隼,须臾后,一虎一鹰缠斗在一起,在老树下打着滚。

    “哈哈哈够了够了。”

    清朗的笑声从不远处的亭中传来,白衣男放下茶盏,看着渐渐变回人身的沙摩尼和月罗刹,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们悟出变化之术,也不用如此没日没夜地变成飞鹰走兽,多了就无趣了。”

    月罗刹放开沙摩尼,整了整蓑衣,阴阴一笑,尔后学着女模样俏生生地走向周继君。

    “见过师父。”

    周继君强忍笑意,硬生生将口中茶水咽入腹中,上下打量着变成齐灵儿模样,将那分娇憨学得惟妙惟肖的月罗刹,刚想开口,就见一条火红的短鞭刺破夜色直直飞向月罗刹。

    变成齐灵儿的月罗刹掩嘴一笑,也掏出一柄短鞭迎了上去。

    “月叔叔,不准变成这个样”

    带着几分恼意的撒娇声传来,透过夜色,周继君抬眼看去,半年多未见的徒儿正带着七名精气神俱在巅峰的少年走了过来。

    “小君君,灵儿终于回来了。”

    月罗刹变回原形,哈哈一笑,躲过齐灵儿的粉拳,随后拉着满脸欣喜的沙摩尼去找正在闭关修炼的周古喝酒。

    “师父,北朝境内的来福客栈业已被灵儿铲除干净,地境巅峰五十三人,人尊八名,都已斩尽杀绝。”

    齐灵儿看向周继君轻声道,不知为何,眸微微红。

    明月高悬于空,星辉熠熠,洒向巍峨的天吾山。

    长夜漫漫,却无人入睡。在天吾山南门前的校场上,月罗刹和沙摩尼端坐石椅,不住训斥,却是在操练着刚刚征伐完来福客栈回转的七名星主。少年人们挥汗如雨,咬牙坚持,他们在杀戮中突破了地境巅峰,成功铲平了北朝境内的来福客栈,然而正式的试练却近在眼前,想要斩杀大煜十二仙神光凭地境巅峰的修为远远不够,只有抓紧一切时间,稳固修行,并突破到人尊境界有可能。

    月罗刹和沙摩尼也不藏私,耐心指点着少年们,可少年们却时不时遥望向君峰方向,眼中满是艳羡的神色。

    君峰,师徒俩盘膝而坐于屋内,却是大眼瞪小眼。

    “灵儿?”

    “”

    “我的乖灵儿?”

    “”

    周继君轻叹口气,看向嘟着小嘴对他不理不睬的齐灵儿,微微苦恼地揉了揉眉毛。齐灵儿回来后,只说了一句话,随后就紧紧闭上小嘴,僵着小脸,任凭周继君如何逗她也不肯再开口。

    “唉,我的好灵儿要变成哑巴了,车儿本来就沉默寡言,灵儿再不肯说话,真是苦了我这个师父。”

    良久,齐灵儿闷哼一声,眼睛却微微红,泫然欲泣。

    “师父你竟然真的把灵儿一个人丢在那,不管不问,若灵儿死在外面,恐怕你都不知道”

    看了眼满脸幽怨的齐灵儿,周继君淡淡一笑,尔后长叹口气道。

    “灵儿,师父虽然不在,可象神兵和孟极都跟着你,而你又这么厉害,怎么可能出事。”

    当日周继君让齐灵儿执行此事,只是为了磨炼她和麾下七名星主,也没有指望他们能将北朝境内的来福客栈连根拔除。来福客栈扎根七州数万年,历经无数个朝代风雨不倒,便是周继君也没有十分把握将它们斩草除根,孰料齐灵儿还真的做到了,也只是在开始用过两次象神兵,之后再没用过。

    周继君亦不知道齐灵儿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完成了这等足以惊动天下的大事,可直到现在,齐灵儿眼中那抹令人心悸的血光还未消淡,看得周继君微微有些心疼,那幅埋藏在心底深处的画面又渐渐浮现于周继君眼前。

    轻轻转动着几案上的棋,周继君深吸口气,将杂念和臆想散去,却听齐灵儿幽幽若泣地开口道。

    “师父,以后不要再这样把灵儿赶走好吗。”

    淡淡地不忍滑过心头,周继君嘴角泛起苦涩,他深深看了眼齐灵儿,缓缓点头。

    五年前,他初见齐灵儿,收其为徒,只是把她当作为日后的杀伐之。然而,朝夕相处,周继君对她的警惕渐渐消淡,竟假戏真做般生出师徒之情。正如同百里雄般,周继君种下因,却不得不在今日面对那颗苦果,百里雄对他心生猜忌,周继君能狠心废除,可齐灵儿却五年不变地对他如师如父,周继君再冷血无情,也无法再动杀心。

    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吧,至少今日的她只是我徒儿。

    “你是师父的徒,师父怎么会赶你走呢。”

    “嘻嘻。”心思单纯的齐灵儿破涕为笑,她扳着手指轻声道,“我一个,李车儿一个,师父现在只收了两个徒弟,我们天吾山这么大,就是收上个百八十也放的下。嘻嘻,师父你以后就多收点吧,我这个大师姐肯定会很威风。”

    “胡闹,整日没个正行。”周继君瞪了眼嗤嗤笑的齐灵儿,“收徒乃是机缘,岂可乱来。哼,光是你一个为师已经头疼无比,若再多几个岂不要整日烦死。”

    齐灵儿只顾着笑,熟稔地缠上周继君,就要往他怀里钻,却被周继君止住。

    “灵儿别闹了,为师喊你来可是有正事。”

    “什么事?”

    齐灵儿睁大眼睛,望向满脸严肃的周继君,憋了半晌,还是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苦恼地揉了揉眉头,周继君看向仿佛永远长不大的女童,轻叹口气,卷起袍袖,随后张开手,一只小猫打了个趔趄,随后喵喵叫着抱紧周继君的手臂。

    灵儿怔怔地看向那只小猫,又看了眼周继君,尔后嘴角浮起惊喜,连连拍手道,“师父,你什么时候会变戏法了,嘻嘻,以后齐灵儿不用再跑去看街头的大爷卖艺了,就让师父耍给灵儿看好了。”

    闻言,周继君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险些岔过气去。他冷哼一声,挥卷袍袖,那只活灵活现的小猫凭空消失,只剩一颗青枣。

    “你师父我可不是街上那些杂耍卖艺的闲人。”

    周继君起身,负手在屋内踱着步,余光扫过齐灵儿,却见她满脸迷茫,口中犹在嘀咕。

    “分明就是,坏师父,还不承认”

    “好了,好了。”

    周继君站住身形,揉了揉眉头,却是苦笑不已。他花了半年时间和月罗刹、沙摩尼参悟出神乎其神的变化之术,却被齐灵儿当作下九流的杂耍,若被月罗刹知道,肯定会嘲笑周继君这个师父做得太无能了。

    “就当是杂耍卖艺,灵儿你愿不愿意学呢。”

    “嘻嘻,好玩儿,灵儿要学。”

    齐灵儿蹦蹦跳跳地来到周继君身边,期盼地望向他。月华如水,从窗棂前泄下,贴在师徒俩身上,宛若镀上一层水银,晶莹剔透。

    “想要修得这番变化之术,第一等条件就是要拥有先天精气,且能如臂把使。灵儿你身世与众不同,生来就拥有凝聚天地之气的本领,因此早早地炼化出属于的你先天精气,因此我门下众人中,也只有你能习得这番本领。”

    周继君眉头舒展开来,眼见齐灵儿神情也渐渐认真起来,方满意地颔道。

    “气乃人之本,而天地之气亦为万物之本,只有明了气的本质,参悟天地生灵的奥妙,能以精气变化万物,掌握其中规则。我和你月叔叔沙叔叔苦思数月,相互应证,也得出天地间三种变化规则。分别是天罡斗数,地煞斗数,和星辰斗数。”

    “你沙叔叔生性淳朴,贴合地道,因此修炼了那地煞斗数。你月叔叔性飘渺无际,向往逍遥天下,因此习得天罡斗数。而你师父我这些年参悟星辰变化,却是择取了星辰斗数,并将他并入我君斗数之下,别于战技。”

    “地煞有七十二番变化,天罡有三十六番变化,我这星辰斗数只有十四样变化。可并非变化之数越多越好,斗数之变在于各自领悟,摩尼认为这天地之变有七十二种,罗刹认为有三十六种,为师则将世间万物变化融合成十四种。只要掌握这十四种变化,天地万物,包括千古异兽,绝世强者无不能比变之。”

    齐灵儿怔怔地望向临窗而立的白衣男,尔后眼中浮起好奇,张口问道。

    “那师父是不是将十四种变化都掌握了?”

    “为师炼化了九颗主星,已然掌握了九种变化,如今能变出的有飞禽、走兽、凡人、俗物、山川、河流、植类,凡火和风雨。”

    伸手推开窗户,星辰之光流转于天穹,周继君挥舞袍袖,卷来九道光芒,在屋内飞舞着,渐渐凝聚成星辰之态,而在这九颗主星之旁,若隐若现地悬浮着五颗黯淡的星辰。

    “灵儿,今夜为师就传你斗数之道,是为万物变化的根本,你需得用心修炼,日后自行参悟其中奥妙。”

    五日中,周继君只在君峰上教齐灵儿变化之术,山内大小事宜皆没去过问,别谈北朝之事。

    星辰斗数乃是周继君花费三个多月时间领悟出来的奇妙法术,可他也只是因为早早修悟了君斗数,在半年中又炼化了四颗主星念头,加上从前的五颗总共九数主星念头,这初通了那九种变化之数。而齐灵儿虽是八斋所生,天地精华所聚,生来天赋异禀,可一时间也无法明了其中奥妙,连一变之数也未曾掌握。这倒也激起了齐灵儿不服输的劲头,没日没夜地修炼领悟,勤奋得令周继君也啧啧称奇,而其余七名星主和刚刚回转的白天机,则在月罗刹的操练下日夜苦修。再加上已经闭关半年多的周古,此时天吾山上一派火热奋的景象,然而在这之中,却隐约浮出几分不同寻常的气氛,火热中透着期盼,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

    君峰老树下,周继君好整以暇地看向打坐修悟的齐灵儿,轻抿着盏中茶水。就在这时,生着血喙的白鸽扑棱着翅膀飞上枝头,扭头啄着羽毛,下一刻它已落在周继君手中。小心翼翼地将鸽腿上的竹筒取下,从中抽出那条丝带,周继君眉头微皱,轻声读了起来。

    “皇妃生产,三日前百里雄率两万轻骑回转平南府,却大雷霆,接连杖毙数十名宫女内侍空空上人亦随行。”

    “终于到了呵。”

    周继君直起身,负手在山崖边踱着步,面色平静,可眸中却时明时暗。停住身形,周继君放眼望向十数里外的皇宫,轻叹一声,诡道之力陡然运转起来,掐指而算。修炼到通天境界后,三道齐飞,诡道亦突飞猛进,再加上那日穹宇深处,周继君得到孔宣耳提面命,明了了机缘的道理。这半年来周继君将修炼重心放在变化法术上,可也未曾放松对诡道和机缘的修悟,渐渐的,却也初通那些大神通者的掐算之法。

    脑中浮起玄而又玄的感觉,念海之上,诡道蛇人操纵棋盘,棋盘之上氤氲其明若水镜的薄雾。周继君微微一愣,虽然半年前就早已隐约猜到,可当他看到棋盘之上的情景时,还是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就在周继君准备松开手指时,陡然间,一缕奇妙的气机从皇宫之上窜出,竟直飞天吾山而来。

    周继君直直盯着那道透明的气机,手中掐算连连,眼中渐渐浮起惊诧之色。不多时,那道气机落在沙摩尼所在的峰上,随后淡去。

    “那人竟和摩尼有缘?如此怎好”

    眉头蹙成川字,周继君抿着嘴,在山崖前不住踱步徘徊,心头微微烦躁,眼中杀机时隐时现。

    良久,周继君深吸口气,转身走向疑惑地朝他看来的齐灵儿。

    “师父,出了什么事吗?”

    齐灵儿抚摸着雪白的鸽羽,问向周继君。

    “师父要下山一趟,少则十日,多则一月,灵儿乖乖在这里修行,一切听你月叔叔的。”

    “师父,你又要丢下灵儿了吗?”

    “师父去去就回。此番事关重大,耽误不得,灵儿安心呆在山上,等师父回来。”

    说完,周继君不再理会齐灵儿,缩地成寸,转眼间就已到了南门校场。修行正酣的星主们眼见公到来,满脸兴奋地朝周继君行礼,却见周继君僵着脸,匆匆向月罗刹走去。

    “怎么了小君君,不在君峰陪你的好徒儿,跑这来做什么。”

    月罗刹摸了摸鼻,轻笑着望向周继君。

    “我即将下山前往平南府,这山中大小事宜就交给你了。”

    闻言,月罗刹脸上浮起错愕之色,尔后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开始了吗。”

    “嗯。”

    “不若让摩尼留在这,我陪你走这一遭吧。”

    “不可。”周继君摇头道,“若我们一起去,恐怕会引起百里雄的警觉。再者,天吾山乃是我们的根基,大变将至,你们两人需一同呆在山上我方放心。”

    深深看了眼周继君,月罗刹也不再争,他洒然一笑。

    “小君君诡计多端,这次定会马到功成,只不过,该狠心时要狠心。”

    “他若负我,我自然不会再挂念往日恩情。”周继君淡淡地说道,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递给月罗刹,“我十日间若没消息,你无需担心,若十日后还未回转,你就将它打开,依计行事。”

    笑容渐渐收敛,月罗刹皱起眉头,上下打量着周继君。

    “此事连你都无法掌控吗。”

    “若只是百里雄,那自然无虞,可若东边那个人插手,以此布局想要一举倾垮北朝,那就有些麻烦了呵。”

    “你那个师弟白启吗。”月罗刹阴阴一笑,“那货倒有几分本领,只不过想要一口吞下北朝,似乎太自大了点。”

    “若我不出手,恐怕还真会被他做到。”

    周继君幽幽一叹,他遥视平南府,在那皇气笼罩的宫殿中,一股暗流正静悄悄地隐伏着。

    “这何尝不是我将白家彻底击败的好机会,不多说了,看好灵儿,别让她下山。”

    说完,周继君挥舞袍袖招向天头,胖胖的白云奔涌而来,就在周继君准备驾云而去时,身后传来鸣吠声,却是长着大耳朵的孟极一蹦一跳地跑来,尔后蹿入周继君怀。

    “你也想和我一起去吗,也好,说不定会用上你那些古怪的神通。”

    周继君淡淡一笑,在少年星主们倾慕的目光中,驾云而起,直向平南府飞去。

    这些日来,宫人们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伴君如伴虎,皇妃数日前生产,诞下一女婴,却因为出血过多,险些送命。连夜赶回的陛下怒不可遏,不仅赐死了产婆和太医,就连当日伺奉于殿内的宫女侍卫也没放过,皆被杖毙。

    待到皇妃身体渐渐康复,百里雄平息了怒火,可却始终阴沉着脸,目光所及,内中隐约浮动着骇人的暴虐,宫人们胆战心惊,生怕稍有不慎惹恼了君王,落得个生死人亡的下场。宫内愁云密布,人人惶恐不安,就连宫内巡逻的侍卫也终日僵硬着脸,满脸谨慎。而在众多侍卫中,有一人却比他其余的同僚还要不安,短短数日里,双颊凹陷,已瘦下了一大圈。

    别人不知道,可齐灰却知道陛下到底为何而怒,那日皇妃生产时,他正在窗外守卫,女的惨叫声传出,清风拂过窗帘,齐灰虽知是杀头的禁忌,可还是忍不住偷偷看去。只是一眼,齐灰就觉得全身冰凉,如坠冰窖,脑中一片空白。当他反应过来时,面色煞白,急匆匆地去找统领,托病返家,那统领看他脸色古怪,也不责怪,就给了他四日假期。

    四日里,齐灰在家中寝食难安,如坐针毡,每当闭上眼时,总会想到那一眼所见的场景,如同噩梦。

    “我该怎么办”

    齐灰捏紧拳头,眼中闪过痛苦的神色,心中不断挣扎着。(还没有注册读读窝号的书友,请注册一下,然后收藏。票也都投起来。

    就在齐灰心底宛若被火烤般煎熬难忍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道飘渺无际的声音。齐灰微微一怔,转头看去,却见同僚们都僵着脸巡逻站岗,没一人开口说话。

    定然是幻觉了,也不知这场噩梦何时会醒。。。

    龙骑剑仙第295章:漫天大雨(中)(正文)h

    ┏━━━━━━━━━━━━━━━━━━━━━━━━━┓

    翰林网

    

    ;

    ┗━━━━━━━━━━━━━━━━━━━━━━━━━┛

    【……第295章:漫天大雨(中……】a!!

    
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