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强弱悬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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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4强弱悬殊

    积尸成墙,雄城依旧,公元1163年那一场死战进行到了尾声,宿州城的第一次战斗也进行到了决战时刻。。讫石烈志宁的部队本已占领着绝对优势,但援兵的到来,却是女真军团惶恐的开始。高贵的苍鹫军团撕扯长天,来去自如,李显忠的部队斗志大振,杀气腾腾。此刻已经血战半日,烈阳之下,人马气喘,汗流透甲,却依然酣战不止。糊涂与神农一笑率领的生力军到达后,讫石烈志宁的部队就只能一寸一寸的后撤。中路战场一片较好,左翼的战争却陷入低谷,宋军已经扛不住金国骑兵的沉重压力,统制李福与统领李保都纷纷后退,却被李显忠截住退路,一刀抡过,将两将头颅斩下,大喝道:“诸军若有退者,以此二人为戒,若我李显忠有片刻倒退,无论是谁,都可以将李显忠的头颅取去!”三军战栗,齐声呼应,战得更加悍勇。讫石烈志宁久战不胜,而前方的猛安、谋克、蒲里衍一个个被抬到后方抢救,血透重甲,日薄西山,终于忍不住胆寒,眼见日光西斜,三军困乏,唯有暂避锋头,远远撤开,李显忠一马当先,击杀敌军上百,获得辄重无数。敌人尽退,诸军不再追赶,放声欢腾。李显忠立马高丘,眼见讫石烈志宁的军队远远顿开,却依然旗帜鲜明,行伍整齐,忍不住忧从中来,大宋任何一支军队,在溃败时,都不可能有如此的整齐,讫石烈治军,当真严谨。

    长空鹰啸,两只苍鹫从前方飞了回来,在山丘上降落,糊涂与神农一笑众人迎了上来。一名骑士跳下来,“李将军,讫石烈的军队远远退开,今日只怕也不能再战了,可是西北角又涌动过来了一支部队,看起来,至少有十个万人阵!我看得清楚,那支部队是仆散忠义的军队。”

    李显忠惊道:“仆散忠义,十万大军···”他回头望去,宿州城楼之上,一名战将悠闲远望,居然是副主将邵宏渊。若是邵宏渊肯出兵,今日之战,又何至于如此惨烈?他长叹一声道:“敌人纵然厉害,李显忠也死守宿州,不退一步!”

    另一名苍鹫骑士却说道:“糊涂先生,日光城中的战斗已经开始,完颜雍的十万人马,已经在一线天外集结,此刻,只怕已经开战了。”糊涂沉吟道:“我们只料到完颜雍会进攻日光城,可是没想到他会两路同时出兵,在今日进攻宿州城,哼···”他本当就此赶赴日光城,但宿州城却是军事要地,一旦失手,两淮难定。李显忠昂然道:“糊涂先生,日光城中战事要紧,此处有我李显忠便行了。”糊涂沉吟道:“讫石烈元气未伤,仆散忠义更是有备而来,将军只有十万人马,邵宏渊阳奉阴违,只怕···”神农一笑朗声道:“糊涂兄,既然如此,你便率领大军,前去日光城增援,神农一笑留下来,协助李显忠将军便是!”糊涂皱眉道:“神农你···”神农一笑大笑道:“糊涂,神农一笑一身本领,又岂是只在武道而已?你全力进攻完颜雍,打得越凶险,我们这里越安全!”

    远方的宿州城内,大军入城,人马疲顿不已,战士解甲,汗出不休。邵宏渊悠然而至,摇头大笑道:“如此炎热盛夏,纵然摇扇闲坐,尚且不堪,况蒸炙烈日中,被甲苦战呢。”他冷言冷语,冷冷看着远方的李显忠,你一个党项族的孽种,一个关西的莽汉,宿州城是守不住了,你想送命,老子却不奉陪!

    公元1163年的5月二十二日晚,日光城全部陷入金军的包围之中,那天黄昏,司空飞雪的长剑从日光城中送出,传到了完颜雍的手中,司空飞雪死了?司空飞雪死了?完颜雍忍不住长叹,这样有能量的臣子死去了,完颜雍不知道是应当悲伤还是应当安慰,但他知道自己一定会为司空飞雪报仇。金**队的攻坚战在战友们的尸体上展开,十万大军齐心合力,霹雳车纵横来往,将这安静的城堡带入了三十年前。雷霆与楚迎风伤疲交加,南宫玉树大限将近,只有东皇恨天与风满楼指挥战斗,胡大先生坐镇中央。这一战一直打到夜半时分,金**队才鸣金收兵。凭借着日光城的坚固雄伟,第二同盟好歹未有重伤。但人人都是满脸忧愁,金军如此强横,而己军都不善于守城,完颜雍亲自挂帅的十万大军,乃是金军精锐中的精锐,纵然糊涂先生的援军到达,又能将之平定否?

    已是后半夜,日光城内一处房舍之外,楚迎风与完颜沁守在门口,焦急等待。戴三娘暴躁的声音此起彼伏,“烧水,热水,这种水是用来干什么的?冰镇西瓜的么?”“喂,给个面子好不好,快出来啊,快出来!”楚迎风跺了一下脚,就要冲进去,沁儿将他拦住道:“戴三娘说了,女人生孩子,父亲是不能去看的。”楚迎风急道:“她是我老婆,我不去谁去?”沁儿摇头道:“三娘说如果孩子生不出来,那就全部是因为你了。”楚迎风瞪眼道:“我是他老子,我叫他出来,难道他还能不出来?”沁儿奇道:“他还没出生,他怎么知道他是你儿子?”楚迎风大怒道:“他怎么能够不知道?连自己老子是谁都不知道,岂非不孝!”

    这边的人夹缠不清,等待着新生命的降临,不远处的一间房子中,却有人担心一个生命正在离去。一张收拾的很干净的床上,南宫玉树静静的躺着。他还有呼吸,虽然只是有如游丝一般,虽然还是冷冷有如冰块。他的身边,南宫长万的伤口已经包扎,他深深的看着这个孩子,钢铁一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龙香缓缓在他身旁坐下,握住他的手。

    南宫长万身子一颤,盯着龙香,又将视线转到门口,一条孤独的身影站在门前,看着南宫玉树,他的眼神同样的堆满了来自血脉深处的挚爱。

    南宫长万长叹一口气,“你为什么不座过来,离他近一点?”他的声音很轻,担心将南宫玉树吵醒。雷逸峰淡淡看着他,缓缓走了过来,淡淡找了一把椅子坐下,看着龙香。龙香轻声道:“他还好,只是昏迷过去了,他会醒过来的,他会好起来的。他···”她伸手轻轻抚弄南宫玉树的长发,咽声道:“他不会有事。他不会有事。”可是她自己却承受不住,南宫长万将她抱在怀中,让她压低声音哭泣。

    南宫长万缓缓道:“雷逸峰,你会不会告诉他,那件事情?”雷逸峰一惊,低声道:“什么事情?”南宫长万硬着声音道:“你知道是什么事情。他···他不是我的儿子,是不是?他这样的英俊,这样的天才,肯定不会是我南宫长万的儿子···雷逸峰,你,会认他么?”

    龙香身子一震,从他怀中挣脱,“你,你一直都知道?”

    南宫长万苦涩道:“我知道,可是我一直都不承认,他是我的儿子,是我最亲的亲人,雷逸峰,你要我怎样承认,他是你的儿子···”他长长叹了一口气,缓缓道:“你会告诉他么?”

    雷逸峰沉沉看着南宫玉树,忽然摇头道:“我不会告诉他···不是为了你,是为了他,他不值得为你我的事情,浪费时间。”南宫长万仿佛呆住,忽然重重道:“我不会感激你的。”

    雷逸峰轻声冷笑道:“那又怎么样?”他看着天空中的那一轮月亮,长长叹出了一口气,南宫长万,到了现在,我难道还会在乎这些?

    南宫长万看着南宫玉树,缓缓道:“香儿虽然是我的妻子,可她的心却一直都是在你这里,我南宫长万自惭形秽,无可奈何!这么多年来你受尽苦难,我南宫长万的东西,一切你都可以拿走,就当是我南宫长万欠你的,可是玉树,他是我唯一的东西,雷逸峰,你不能把他夺走!”

    雷逸峰呆呆无语,南宫长万,玉树本该是我的儿子,难道他就不是你先从我身边夺走的么?这个时刻,每个人的心思都放在了南宫玉树身上,而雷逸峰、龙香、南宫长万之间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关联牵绊,他们却并没有理会。

    又或者,根本无法理会?

    明月高悬,长夜宁静,风铃的心却跳得沉重。那是一种沉痛的不安,仿佛她即将会失去什么。铁笼之内的生活其实并不是很坏,完颜雍对他们都很好,虽然看管严密,却款待的很好。北宫狼依然的来者不拒,风铃却还是滴水不进。

    北宫狼忍不住说道:“姑娘,你多日不饮不食,总是撑不住。放心吧,完颜雍将我们关了起来,就不会突然杀了我们。”

    风铃仿佛根本就没有听进去,只是望着天空中的光芒,我在完颜雍手中,随时都会死去,已经半夜了,这样安静的夜晚,玉树,你又在做些什么?

    两人都处身这铁笼之中,但多日以来,风铃不言不语,两人并不知道彼此的身份。北宫狼摇头道:“这些天你不和老夫说话,但是我也知道你是一个坚强的女孩,被抓住了又有什么关系,江湖儿女,担当道义,何必理会生死?”

    风铃愁肠百结,忽然低声道:“我不怕死,我不怕死,可是我死了,玉树都不知道,他···”一想到南宫玉树的绝情,她又忍不住心酸,但若是要她望了这个人,又实在是办不到。

    北宫狼叹了口气,这江湖儿女之间的感情纠葛,自己还是避而远之比较好。忽然前方远远传来发令官的号令,无数火把点起,一队队战士休息完毕,集合队列。北宫狼皱眉道:“他妈的,晚上也打,有完没完!”敌人这般前赴后继的进攻,日光城中的人只怕还真扛不住。他们身在牢笼,消息却很灵通,早知这一战是围攻日光城,而第二同盟的部队全在其中。

    风铃已经,挣扎着站起,看着日光城的方向,急道:“玉树,你不要死了。”北宫狼笑道:“原来你的情人也在这日光城中,果然是大宋的英雄儿女。玉树,是谁啊?听起来是一个女孩的名字似的。”风铃瞪了他一眼道:“你孤陋寡闻,南宫玉树的名称,江湖上谁不知道?”北宫狼笑道:“是,我孤陋寡闻,南宫玉树···”他悚然一惊道:“是南宫玉树,东方苍龙帮主的侄子,南宫长万的儿子?”

    风铃冷然道:“原来你还知道一些事情。”不去理会北宫狼。北宫狼却喃喃道:“原来他还没有死,原来他到了现在还活着。”他猛然站起道:“那你又是谁?”风铃皱眉道:“为什么要告诉你?”北宫狼摇头道:“你有没有曾经听过,‘北宫狼’这个名字?”

    雷逸峰缓缓离开那个房子,将家人的温暖留给南宫长万,反正我天生孤独,又何苦害得玉树死前孤独?一阵琴声缓缓流过,哀绪淡淡,正是七弦子月下抚琴,他的身边居然正巧又有一大壶酒。

    雷逸峰叹了口气,“你又要我陪你喝酒?”

    七弦子点头,“老雷,我心里不爽,你快过来陪我。”

    雷逸峰低声骂道:“我迟早会收费的。”

    “这是他生下来就有如附骨之蛆的死神诅咒,就连神农一笑都不能治疗的病症。这个孩子,他只是生来命苦。”七弦子向雷逸峰吐露苦水,却不知道其实现在最需要安慰的,却反而是自己身边这个真正的父亲。

    雷逸峰喝下一口苦酒,喃喃道:“难道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希望?”忽然一阵鼓声远远传来,七弦子皱起眉头,骂道:“他妈的,晚上也打,没完没了!”

    雷逸峰一把抓住他道:“难道就连一丝一毫的希望都没有?”

    七弦子叹了口气,“这种先天的疾病,也不是没有治疗的方法,这个世上曾经就有过一个北宫家族,他们就曾经找到过救治这种疾病的方法。可是现在又有什么用?北宫家族早就不存在了,我们到哪里去找到救治的手段?”

    雷逸峰冷然道:“北宫家,北宫家的人究竟又到哪里去了?!”

    风铃呆呆看着北宫狼,泣声道:“原来,原来玉树一直都有那种绝症,绝症···”

    北宫狼点头道:“当日我看见他背上的那一条伤痕,就觉得奇怪,为什么他的身体,和我们北宫家的人一样。可惜当时我人已重伤,此后更被完颜亮擒住,我早就应该想到,他也同样是被诅咒的人,同样有着北宫家人的悲哀。”风铃呆呆道:“可是你能够救他,是不是?”

    她期盼的目光盯着北宫狼,良久,他点头道:“对,我们北宫家确实掌握了治疗死神诅咒的方法。”他指着自己,“我们的解治方法,早就已经藏在了我们的血脉之中,天下没有任何治疗死神诅咒的解药,唯一的解药,就是我们北宫家人的血!可是···可是我们逃不出去,我们逃不出去。”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

    “不,”风铃冷静看着他,“我们会逃出去,我们能够逃出去···因为有我在这里!”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很重要的决定,看着牢笼之外那一队女真看守,大声用女真话叫道:“你们帮我告诉完颜雍,说我想见他!”

    日光城下,战事再次开展,这次进攻的金兵又是铁浮屠步兵,身穿重铠,完全不在乎城楼之上的弓箭,但却不得不当心霹雳车的威力。这霹雳车构造精巧,能将数十斤的巨石抛上高空,再呈流星坠落。这写器具是当年的天正教留下,第一同盟占领这座城池之后,便将霹雳车上主要部件拆除,锁入库中。但有风满楼在,顷刻间便修好了四台霹雳车,更将石弹改为硫磺弹,杀伤力更加惊人。不过霹雳车毕竟太少,更难以瞄准,有时一炮下来,乱石穿空,敌人安然无恙。

    日光城下,无数军士聚集在断天门前,他们靠近城墙,远程攻击的霹雳车反而不能对他们造成伤害。断天门外破城锤轰轰咚咚巨响,却不能在断天门上造成一丝裂痕。第二同盟不精守城,眼见断天门无虞,都是心安。猛然城下咆哮连连,一排排云梯伸了出来,挂上日光城城墙,步兵纷纷攀爬而上。

    东皇恨天指挥城防,所有使大刀巨斧的豪客都守在城墙旁边,准备停当,但有人头冒了上来,就立刻隆重敲击。一名重装甲士冒出头来,东皇恨天一剑斩去,将他一条左臂削了下来,哪知那人甚是勇悍,大吼一声,右手一刀斩了过来。东皇恨天眉头一皱,正要将他结果,猛然一支标枪横飞过来,深入此人胸口,将他远远撞了出去,坠落城下。东皇恨天大喜道:“你休息好了?”力量如此雄浑,自然是雷霆所为了。

    雷霆呼呼又扔过两根标枪,两名步兵刚刚探出头来便标枪刺穿头颅,远远跌落,连哀号都没有一声。他看着城下点燃的火把皱眉道:“死不尽,杀不绝!”他与司空飞雪一战,大耗战力,出得来生堡便开始昏睡,此刻却精神饱满,力量充沛,想来不但休息停当,更曾饱餐一顿。

    两人鸟瞰万军,火光之中斑斑点点,敌人的部队甚是整齐,城墙脚下的尸体堆积了数丈之高,攻城的敌人依然前赴后继,仿佛源源不断,无穷无尽。东皇恨天皱眉道:“到了现在,为何糊涂先生他们的部队还没有到达,难道他们也出了什么问题?”雷霆摇头道:“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到了现在,我们也只能靠自己了。”眼见云梯越来越多,不少金军士卒拼死爬了上来,防守一方,陷入了不利局面。

    忽听一人放声大笑道:“敌人人多势众,看来咱们全然的防守,也是没有意义了。他们这么用功,就让他们灭火去吧。”正是风满楼。雷霆回头望去,只见风满楼不知何时已经爬到了来生堡的最上层,战甲在身,威风凛凛,身旁更立有一台古怪机械,仿佛就是一个大箱子,但身上凹凸不平,藏有不少钢管,身下还有好几个大轮子。

    东皇恨天喜道:“此人精通机械,莫非他又有了什么鬼点子?”却见风满楼朗声道:“就让你等常常我‘炮车’的厉害!”他右手擎着火把,放在炮车背后,过了片刻,猛然“嗡”的一声,炮车中嗖嗖嗖嗖,想天空射出了四五十支长箭。这真是名副其实的“长箭”,一支箭镞,简直有三支箭的长度,尾后火星四射,颜色鲜艳。

    这些箭斜斜飞上重霄,冲了四十余丈远,尾部火yao燃烧已尽,啪的一声声,箭尾坠落,中段的箭身尾部又燃起火焰。原来这种“火箭”中藏有的火yao藏在了三段箭身中。从尾部开始燃烧,一节燃烧完毕,便将之抛弃,由接下来的那一节继续燃烧。第二段火yao冲力更大,箭则更轻,支持着火箭向前冲击了六十丈,啪的一声,又坠落一段,第一节火箭点燃,呼啸而去。

    这火箭在三段火yao的支持之下,向前推进了整整两百丈远,射入金军营帐之中。这下后院起火,金军都是大惊,只道宋人还有更多古怪花样,哪里还有心情攻城?一个万人队一个万人队的后撤,将营帐再退后了二十丈,背靠一线天。

    这天晚上的战斗到此结束,金军不敢再轻举妄动。第二同盟好歹有了喘息的机会,整理战场,修理武器,治疗伤员,补充给养。

    雷霆走到城墙边上,倚栏远眺,只见远方火把无数,汇成一片江海,金军进退有序,虽是在退兵之中,依旧井井有条,再看火光之下,尽是北地大汉,身强体壮,装备精良。八方营帐井井有条,往来士卒纪律森严。雷霆忍不住一声长叹,他曾参与长江会战,也曾独闯宋宫,但看起来即使是李显忠的军队,甚至是宋国皇宫之内的护卫军团,都远远比不上这支军队。而眼前这支军队,甚至都不一定是金军中的最强战斗力。面对军备如此强大的金帝国,纵然今天这场战争我们赢了,可是以后呢,以大宋的羸兵弱卒,如何能够长久的保持国家安定强盛?

    在这一刻,他忽然有种心灰意冷的感觉。北伐的目的,并不是夺取三四座城池,更不是为了要在这些军团的压迫下得到胜利。北伐的目的,是北定中原,收复故土。可是看着金军那强大的阵容,雷霆心中忍不住一片冰凉,如此强敌,自保尚嫌不足,北伐,如何能够成功?他心中昏乱,忍不住长叹一声。

    一个苍老的声音淡淡道:“大战之际,何必长叹?”雷霆回过头来,微微一笑,“师祖,是你。”胡大淡淡点头,冷眼看着那金军队伍,问道:“你看着这金国的队伍,你觉得如何?”雷霆摇头道:“如此雄师,只怕战无不胜。”

    胡大先生远望重军,淡淡道:“这些军队,就是你眼中所谓的雄师?嘿嘿,比起大宋的军队,他们的确是大大的雄师了。”他叹了口气,仿佛意兴萧索。雷霆忍不住问道:“师祖,在你看来,和日光城,守不守得住?”胡大先生淡淡一笑道:“日光城?第二同盟万里奔波,就是为了守住这个日光城?”雷霆略一沉吟,问道:“师祖,你以为,北伐,会否最终胜利?”

    胡大冷冷一笑道:“这需要问我么?你自己说,自从盘古开天辟地以来,所谓的北伐,有过成功过么?这中原的历史,不就是,南方的文明人,要被北方的野蛮人给统治么?所谓的北伐,不过是笑话罢了。别说这次北伐不可能成功,北伐永远不可能成功。国家的首都一旦迁移到长江以南,这个国家就永远都只能偏安一方,永远不会有北定中原的力量了!”

    雷霆一愣,正色道:“可是,可是山河破碎,黎民苦难,我等侠义之士,难道就坐视不管?”胡大先生冷笑道:“山河破碎,黎民苦难,莫非金瓯无缺,黎民便不苦难了?中华这几千年,战国混战,百姓苦,汉唐强盛,百姓难道就不苦了?圣贤百代君王,又有谁人能够大蔽天下寒士了?”雷霆愕然道:“那我等保家卫国,拼死血战,难道就没有意义了?”

    胡大先生沉默了一阵子,忽然说道:“天下兴亡,百姓皆苦,但天下兴亡,匹夫都是有责的。只是这天下,这天下···”他看着远处的一线天,摇头道:“自从秦始皇帝一统天下之后,华夏人都知道,这世上有国家,同样有天下,天下,重于国家。匹夫的责任,也许就是让天下重归一统吧。天下只有实现了统一,民族才能融合,百姓的生活,才会稍为好一点,不至于颠沛流离,赤地千里。可是,你说,这天下,是大宋国,能够统一的么?”

    雷霆吃了一惊,北定中原,已经是大宋子民世代梦想了,何况天下?他沉默不敢言,糊涂点头道:“凡是汉人建立的国家,如果在它建立后的十几年了不能统一天下,它就永远没有统一天下的能力了。它的君主会越来越无能,它的政府,会越来越腐朽,它的军队,会越来越软弱。赵匡胤没有统一天下,大宋就永远不能统一天下。”雷霆呆呆不语,回想起来,李显忠的算是一代名将了,但他**来的兵也难以比拟女真铁骑,赵玮算是大宋皇帝中最为果断决绝的,可也断然不是完颜乌禄的对手,他踌躇道:“那天下,难道要让女真人来统一?”

    胡大先生冷冷一笑,“女真族为什么就不能统一天下?汉人能够统一,女真人便不能统一了?哼哼。不过,女真族也失去了他们的最后机会了,他们的国家,由于汉化的太过于迅速,也在像大宋一样,变得软弱。你看到这支军队,说是雄师,可是比起四十年前的铁骑军,也不过是插标卖首者而已。宋国一向软弱,金国也正在软弱。天下的统一,等不到他们了,也许要靠西方的日耳曼人,也许要靠东岛的大和人,也许,就只能靠北方的蒙古人了。总之,我们这个民族,内心中就没有觉醒,就好像草地上的羊群一样。狼群来的时候,还可能聚成一团,同舟共济,狼群去了,就只知道埋头大吃,只知道窝里斗,只知道变得累赘肥胖,唉,被人统治,天理如此。”

    雷霆如坠云雾之中。知道此人说的没错,但就是不愿意接受。摇头道:“那难道天下的统一者到来了,我就要放下雷刀,不去抵抗?甚至与他一同,收伏江南?”

    胡大先生叹道:“天下兴亡,家国盛衰,如何取舍。也让我久久迷惑。”他指着远方,“强吞弱,大胜小,这是天道。猛虎吃掉麋鹿,你认为是对还是错?”雷霆愕然道:“那又有什么对错之分?”胡大先生笑道:“那若是麋鹿吃掉猛虎,你认为如何?”雷霆一时呆住,摇头道:“这怎么可以?麋鹿,麋鹿怎能···”他一时想得迷糊了头脑中浑浑噩噩。

    胡大先生大笑道:“你想糊涂了?我当年又何止糊涂?痛苦不已啊。雷霆,既然猛虎吃掉麋鹿,乃是天道,大国吞并小国,也是天道,那为何当年墨者会辗转天下,协助守城?一直延续到今日的丐帮?”雷霆讷讷道:“难道,难到墨者、丐帮,都是逆天行事?”胡大先生哈哈大笑道:“逆天行事怎么了?天是什么东西,就不能逆么?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它自己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告诉你,这世上,不止有天道,更有人道!人行于世,便当行人道,大宋会不会亡,天下会由何人统一,何必去管?苍天造世,自有它的安排,我们何必为它操心?人生所行,只需问心无愧,便是人道了,其他的东西,何必去管!”雷霆惊得呆住,他生为楚人,早就是我行我素了,却没想到胡大先生更加的无法无天。他也不知这个老人说的是对是错,但心中震撼,却非通寻常。正要再问,胡大先生大笑道:“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着,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泪下。哈哈哈哈···”负手飘然而去,不再言语。雷霆迷迷糊糊,似懂非懂,忽听远处东皇恨天大声道:“苍鹫,那是苍鹫!”他手指天空,奔到雷霆身边。一对身影从月亮边缘掠过,向日光城俯冲而来,正是轩辕墓的看守苍鹫。

    黑天之上,双翅迎风,城头之上,降下一头苍鹫,背上那名骑士向雷霆奔来,大声道:“闪电侠,完颜雍兵分两路,一路在此处围困第二同盟,另一路却已经对宿州城展开了总攻,李显忠将军几乎守不住。此刻糊涂先生也唯有分兵,神农一笑率兵继续在宿州城死守,而糊涂先生的两万大军正向日光城赶了过来。”

    雷霆吃了一惊,“分兵?李显忠守不住?师父他们何时能到?”那名骑士摇头道:“糊涂先生请闪电侠坚持守城。如今局势大乱,只怕我们的增援···只怕我军的增援···”雷霆拧住双眉,将这人提起,大喝道:“我军如何?我军如何?”那骑士气喘吁吁,摇头道:“糊涂先生说,我们算计司空飞雪,可是司空飞雪也不笨。我们的军队,遭遇了金军的伏击···敌军十万!是,是仆散忠义从汴京带来的军队!”

    雷霆大惊,手足无措,东皇恨天骂道:“独守空城,独守空城!攻城的,可是十万金军啊,十万!宿州城···宿州城外,讫石烈志宁有十万部队,此刻再添上仆散忠义的十万军队,这,我们两路受敌,进退失据!”

    忽听一声声号角,从金军营寨传了过来,火把重新点起,战马嘶鸣,敌人居然又准备列队出击了!东皇恨天抽了一口凉气,惊道:“这些女真军,他们难道不用休息么?”他冷冷摇头,抽出腰间绝天刀,大声道:“全部人等,回到岗位。金军的进攻又来了一轮,必须坚持住!糊涂先生的部队,马上就会来增援我们!”

    雷霆低头鸟瞰战场,皱眉道:“这是为何?”只见从金军营帐中冲出来的,火把星星点点,却只是不过两三千人的骑兵部队。日光城雄伟无比,这区区三千人,又能有什么作为?只见那些军队奔腾而来,城头上箭雨如蝗,一轮急射下去,居然只有两名骑兵倒地。这一队骑兵在城下分开成了两队,向左右两翼散去,又急速后撤集结成一队,马上又调转方向,再次冲击。这样的战术,毫无意义,金军莫非吃饱了撑?

    他猛然身躯一震,想到其中奥妙,大声道:“停止,停止放箭!这些骑兵全身铠甲,射不死!他们是来消耗我们的箭镞的!”众人理科恍然。但一旦停止射击,这些骑兵又囤积断天门下,轰轰轰轰不止,居然在马上用上了破城锤。等到武林盟众人以巨石箭镞向下砸击,骑兵队又马上撤退,绕转而回。

    东皇恨天狠狠道:“这些恶贼!他们就是要用这三千人,将我们死死拖住,消耗我们的军备和体力,剩下那九万多人,可都在养精蓄锐呢!”雷霆握紧双拳,他并非精于军团交战,而两军实力相差这么多,纵然是孙子吴起在世,也未必能想出破解的方法。

    日光城下的军队凶猛进攻,第二同盟死守城墙,却实在难以抵抗这潮水一般的军队,接着断天门处轰轰作响,在破城锤无休无止的进攻之下,就连断天门都不得不屈服。人人大惊失色,当下便有数百人前去增援断天门,却疏忽城头守备,不时便有上百人爬上了城中。风满楼急率大队好手赴援,这才将那一百人全歼墙头。在这样的战斗中,第二同盟纵然没有太大的损失,也都耗得筋疲力尽,难以应付。

    脚步声渐渐传来,风满楼自来生堡奔下来,指着远方道:“我们这里是刀兵铁马,敌人的营帐背后,可正在做饭呢!我在塔顶看见了,敌人至少有三万人已经休息了,马匹至少是两辈!”若是所料不差,天亮之后,他们的总攻就要开始了!雷霆暗自盘算,大声问道:“那现在距日出,又能有多久?”风满楼看着天际,说道:“只怕还要有三个时辰。”雷霆怒道:“只有三个时辰···难道,难道第二同盟日光城一战,结局就是我们全军覆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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