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离京时间太紧、太急,育王图濠除了挑选一些育王府属官作为随从外,并没在朝廷官员中邀任何人随行。
这不仅因为朝廷官员离京都需要奉旨或是向朝廷请旨才能成行,同样因为育王图濠一时不知该带上哪些官员同自己一同前往申、盂两州。
何况这又不是奉旨视察地方,育王图濠也已经多年没到地方上巡视,带着些文官一起前去申州,尤其没有意义。而至于京城中那些有权无兵的武将,更对育王图濠在一路上的调兵遣将没有任何帮助,说不定还会产生争夺兵权的纷争。
所以,不是育王图濠要丢下那些官员独自前往申州,而是不想在没有多少时间可供耽搁的状况下还纠缠在该选哪个官员随行的问题上,育王图濠才连夜离开了京城。
这虽然看似有些不负责任,但也等于育王图濠对这些官员的一个考验。
考验他们对育王府的忠诚,考验他们离开育王图濠后的办事能力。
不然真等到育王图濠将来继位,也不知道该怎样任用贤能。
所以,突然得知育王图濠已经离京的消息后,安静了一、两天,那些育王府官员就立即开始四处奔走起来。
“龚大人,怎么育王爷也没带大人一起前往申州吗?”
虽然就官品而论,工部尚书祖昌期的职位还在大理寺卿龚泱之上,可同以育王府的关系而言,朝中却没人再能比得上龚泱这个育王大世子的亲舅舅。因此撇开留守育王府的二世子不论,祖昌期和许多育王府官员都选择了到龚府一起商讨将来。
而作为京城第一官商龚巩所在的龚家,龚家的一切却并非有多奢华,甚至还能用简朴来形容。
例如现在花厅中的百鸟朝凤屏虽然看似很高贵,实际却是柳木涂上朱漆所致,只是外表上看起来很奢华。
当然,这不是龚家没钱,而是龚家的金钱几乎全都投在了大世子图仂身上乃至育王府里面。
因为龚家知道,只有育王府的权势增长,龚家的权势才能增长。而也只有大世子图仂在育王府中的地位增长,龚家在育王府中的势力才能得到增长。
所以除了龚家自己,没人知道大世子图仂被万大户所劫给龚家带来的真正影响。
望了望几乎一个不少的育王府官员,龚泱却是双脸阴暗道:“还有为什么?当然是那个易少师太恶毒了,居然用这种方式将育王爷逼出京城,却让育王府的安排都没有做好。”
“龚大人不用再说什么安排了,现在大家都愿听龚大人调遣。”
“蔡御史说的对,我们都听龚大人的……”
“……都听龚大人的。”
随着御史蔡卺谄媚的说了一句,包括祖昌期在内的场中官员就全都应和起来。
因为他们都知道,只要图仂能安全从申州回来,不仅育王府现在的一切都不会变,甚至育王图濠只要能抓住太子母亲,他们都将随育王图濠一起鸡犬升天。因此,他们即便都可说是被育王图濠抛弃在京城,但却没有一人会选择放弃育王府。
听到众人话语,龚泱第一次兴奋起来,嘴中却仍是推托道:“众位大人客气了,但王爷说过,以后育王府的事情全由二世子来掌管。”
“不行,这怎能由二世子来掌管?二世子虽然多智,但那不过是孩子的智慧,又不是朝廷之智,我们还是听龚大人的。”
“对听龚大人的……”
“……我们都听龚大人的。”
再是随着御史蔡卺的大声奉承,一干育王府官员又全都应和起来。
当然,这不是说御史蔡卺原本就和龚泱走得有多近,而是因为芳香阁一事,蔡卺的儿子已经导致了三世子图僖失去皇室宗亲身份并被逐出京城,在不可能继续依靠三世子的状况,蔡卺就唯有投靠大世子图仂才将保证自己的将来利益。
而蔡卺等人对二世子图俟的态度即便再怎么不恭敬,龚泱却也被众人吹捧得有些飘飘然道:“众位大人客气了,龚某何德何能领导众位大人。以后育王爷不在,再有什么事情,我们还是商量着办吧”
领导众位大人?
虽然龚泱的话立即让一些人在暗中撇嘴,但口中却还是大声说道:“这怎么成,我们当然要听龚大人领导……”
“对,听龚大人领导……”
“……我们都听龚大人领导。”
“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们还日后上朝的事吧”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虽然知道众人现在都是在奉承自己,但在感觉到自己的确有让人奉承的资格同时,龚泱却也想表现出一些自己的能耐道:“祖大人,那你看我们还要不要继续每日弹劾易少师的工作。”
“弹劾易少师?龚大人高见,可以现在的状况,却似有些不妥。”
没想到龚泱现在还敢弹劾易嬴,祖昌期心中立即骂了声蠢材。
因为,若是没有育王图濠坐镇,谁又敢在朝廷中继续弹劾易嬴。毕竟易嬴都曾将箜郡王图兕逼出京城,他们这些官员或许能依靠育王图濠的庇护无法无天,但又怎能比得过箜郡王图兕。
听到祖昌期说不妥,龚泱心中虽然有些不满,但也很快反应过来道:“祖大人言之有理,但我们若是放弃弹劾易少师,祖大人又认为我们该以什么方式向育王爷表示我们在京城中的努力?”
“这个……”
随着龚泱质问,不仅祖昌期立即皱起眉头,其他官员也都不语了。
因为,他们或许不是没有工作能力,在自己的本职工作上或许也能说得上专精。但他们如果只是日复一日的工作,这又怎么能说是在向育王府表功的成绩?
或许育王图濠还要很久才能回到京城,但他们即便不能做出什么大动静,却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因此想了想,蔡卺却又在一旁说道:“龚大人,你看我们要不要推举二世子上朝,然后让二世子带着我们一起去弹劾易少师?”
“……让二世子带我们弹劾易少师?可为什么要推举二世子上朝?”
忽然听到蔡卺建议,不仅龚泱立即皱起了眉头,一干育王府官员也满脸惊讶起来。因为,二世子图俟即便再不可能继承育王府王位,可也是大世子图仂的直接竞争者。在大世子还没能确保安全前,众人实在不知道蔡卺到底想干什么。
看到众人都是一脸疑惑的望向自己,蔡卺说道:“龚大人,那你说育王爷都从不参与皇上朝议了,他会喜欢二世子去参与朝议吗?”
“而且在育王爷明言将育王府的一切交给二世子掌管的状况下,我们又怎能不意思一下?假如二世子在朝议中挑头弹劾易少师引起皇上不满,那不只是二世子的责任,也对大世子和龚大人极有好处。我们以后要听从龚大人领导,也不再是不听从育王爷命令了。”
“蔡大人高见……”
“……高见的确高见”
随着众人弄懂蔡卺的想法,不仅那些育王府官员再次一声声应和起来,眼中更充满了对蔡卺的忌惮。因为,蔡卺这根本就不是在帮育王府办事,只是借着帮育王府办事的名义,将二世子图俟往火坑里推。
害了一个三世子图僖不算,还要趁育王图濠不在时除掉二世子图俟。
这即便不能说是唯恐天下不乱,但也只能用人当道来形容。
可人当道归人当道,为什么这个世界上又会有人当道的事情生?那当然是因为那些人做出了一般人不敢做的讨好事。
因此,龚泱也只是短暂诧异一下,双眼顿时跟着闪亮起来道:“蔡大人果然高见,但二世子若是不愿带着我等上朝弹劾易少师怎么办?”
“那不弹劾易少师就不是我们的责任了。我们再要听从龚大人领导,已经被挂上胆怯之名的二世子又能做什么?”
“……龚大人高见。”
“龚大人实在是高见,高见……”
不能说佩服,但却不得不应和,也不得不说佩服。因为,打掉二世子图俟在育王府的地位即便不是这些育王府官员留在京城的工作,但这却绝对会是让大世子及龚家满意的工作。
因此不再去讨论别的事情,也没有再做讨论的必要,龚泱就将此事当成了育王图濠离京后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
※※※※※※
而在龚泱等人转变方向,开始考虑如何对付二世子图俟时,图俟却也第一次来到了宛华宫中。
只是在进入宛华宫后,图俟却相当惊讶。因为这虽然不是图俟第一次见到宛华宫的蒙面宫女,但他却怎么也没想到宛华宫中的蒙面宫女竟会有这么多。
想想那日夜间在自己面前摆出一副冷冽态度的宛华宫宫女,图俟就有些怀疑这些蒙面宫女的真正身份。
至于说图俟为什么敢公然拜访宛华宫?
一是因为易嬴证明了育王图濠不可能逮到太子母亲,二是图俟也不相信育王图濠还能安然回到京城。
不然若是真让育王图濠安然回京,那不是图俟的失败,而是大明公主和易嬴的失败。
不过,等到进入宛华宫书房后,没等图俟开始拜见大明公主,图莲就冷冷叱了一句道:“图俟,你怎么没按本宫的要求去做?”
“臣拜见大明公主殿下。”
作为皇室宗亲,任何时候都不能失去礼仪,而且图俟也不是易嬴那样的浑人。
因此先是老老实实拜见了一下大明公主,图俟才一脸恭顺道:“公主殿下是说让臣将和世子妃的关系公开一事吗?臣不是不想尊重公主殿下谕命,而是在前往请教易少师该怎样做才不会伤害世子妃及皇室宗亲的声望时,易少师却给了臣一个新意见。”
“因此臣不敢擅专,特来向公主殿下请示。”
“新意见?那家伙又给你出了什么主意?”
眼中瞬间闪过愤恨神色,图莲却也带着一丝恼意道。
而对于大明公主毫不掩饰的恼意,图俟并不认为她是在对易嬴不满。只是作为在朝廷中都拥有相当权势的大明公主,不可能喜欢被易嬴耍得团团转。包括图俟自己,同样对易嬴有种“爱恨交加”的感觉。
因此,图俟并不会在大明公主面前特意拔高易嬴的主意,只是以一种相当平淡的语气说道:“回禀公主殿下,对于臣的要求,易少师并没给予相应答复,却说臣应该先设法破坏大世子名声,等到箜郡王图兕在途中拦截育王爷后,再考虑下一步事情。”
“等到箜郡王图兕在途中拦截育王爷?箜郡王会拦截育王爷吗?”
不是说惊讶,而是因为要考虑的朝廷事务远比图俟和易嬴多得多,图莲同样没想到箜郡王图兕也会在途中拦截育王爷的事。
因此带着疑惑自言自语一下,图莲的双眼立即闪亮起来。
知道图莲已想到什么,图俟说道:“公主殿下睿智,或许这只是易少师和臣的想法,但我们却认为这的确有可能,而且淞郡王也答应配合我们行事了。”
“淞郡王?淞郡王怎么也插进来了?”
不是不解,而是听到易嬴居然又在自作主张,图莲就再次有些恼道。
图俟却没有更多犹豫道:“因为易少师的建议是,一旦箜郡王图兕在途中拦截育王爷,那不管结果如何,臣都可撺掇死忠育王爷的官员率兵或是自想办法前去救援,然后在他们经过乌山时,直接用乌山营对他们进行拦截。”
“如果他们答应效忠公主殿下自然好说,如果他们不答应,那就直接交给乌山营来处置了。”
“交给乌山营处置?”
眼中先是一亮,然后图莲又立即沉下脸说道:“你们还真是大胆,居然敢不经本宫同意就做下这等安排,你们还将不将本宫放在眼中。”
“公主殿下恕罪,这不是臣想要不经公主殿下同意就做出如此安排,而是臣不知道此事可不可行,又不知道淞郡王对臣和世子妃的关系是什么态度,所以才不得不先带着易少师的意见去见了见淞郡王,然后在淞郡王应允后,这才来请求公主殿下同意。”
“因为淞郡王说了,现在乌山营虽然还在淞郡王手中,但调动权却要听从公主殿下命令。”
调动权要听从公主殿下命令?
一听这话,图莲脸上立即次绽开了笑容,也不会像在易嬴面前一样吝啬笑脸道:“说的好,那图俟你此次前来就是想要本宫命令吗?如果是这样,本宫准了。”
“公主殿下恩典,但实际上,臣此次前来面前公主殿下,实际上还有一事相求。”
“哦你还有什么事情相求。”
“这同样与易少师的安排有关。”
虽然次序有些颠倒,但随着图莲流露出的和善态度,图俟才得以大胆的将经过易嬴变动的主意都给慢慢说了出来。
而在听到易嬴居然想将图襄变成一个受害者,甚至图俟和图襄的事情都未必需要公开就可将事情“完满”解决时,图莲脸上立即现出一阵恼色道:“这个老浑蛋,他当初有这种想法怎么又不说出来,早是这样说,本宫也不会勉强你们在三日内就将关系公开了。”
“公主殿下睿智,这或许也是易少师当时没想到育王爷会这么快离开京城吧”
“而关于此事,臣也已打听到一些可能对破坏大世子名声有帮助的女子。不过对于她们能不能坚持控告大世子,臣还望公主殿下能想办法找些人保护一下她们的安全,甚至是让易少师借出天英门弟子来完成此事。”
“若是有什么人因此想要伤害这些女子,同样也可借机削弱那些死忠育王爷的势力。”
“用天英门弟子来完成此事?这是不是有些题大做了。”
犹豫了一下,图莲语气中却第一次有了怀疑。
因为很显然,这肯定是图俟自己的主意,而不是易嬴的主意,不然易嬴又哪用让图俟来找图莲要易嬴的天英门弟子相助。
图俟却低下头道:“公主殿下睿智,虽然易少师的想法充分照顾了图俟的父子之情,但在明知育王爷有不臣之心的状况下,如果公主殿下准允,臣却认为未必不可在适当时机代表育王府公开投靠公主殿下及太子殿下。”
“反正现在育王爷不在京城,臣又是育王爷唯一留在京城的世子。顺者昌,逆者亡。只要公主殿下准允,大可不必那么多弯弯绕绕。”
大可不必那么多弯弯绕绕?
一听这话,图莲望着图俟的双眼就亮了亮。
显然,这不是说易嬴的想法不对,而是易嬴的想法只是一个臣子的想法,而只有图俟的想法才是一个皇室宗亲的想法,才是真正能讨大明公主欢心的想法。
不然别说一直受易嬴摆布算什么,如果图俟自己不能有所表现,又怎能让图莲安心将育王府交给他。
因此点了点头,图莲就说道:“这就是你向本宫要天英门弟子的原因?”
“是,只以有备无患而言,这也并非天英门弟子干政,臣更没有得到天英门弟子辅助,最多只是臣雇佣几个天英门弟子做护卫,以防备王府中有什么人不答应臣投效公主殿下及太子殿下。”
“好很好”
“天英门弟子的事你不用担心,自有本宫帮你去请她们。至于现在,我们还是先按易少师的主意来,先想办法破坏掉大世子名声,看看箜郡王是不是会袭击育王爷再说。”
“臣谨尊大明公主懿旨。”
听到图莲肯找天英门弟子帮助自己,图俟顿时就松了口气。
因为,不管那些宛华宫的蒙面宫女是否都是天英门弟子,对于现在的图俟来说,最担心的还是自己和图襄的安全问题。不然图俟即便再怎么能“代表”育王府投效大明公主,或许育王府中一些暗中留下来监视他的人都能立即将他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