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英门弟子为什么能代大明公主选定西齐府的指挥使及知州?
因为,即便不是天英门弟子,除非北越国朝廷和大明公主决定从国内选派官员前往西齐府担任指挥使及知州,他们都必须听从,并在一定程度上接受西齐城本地人的意见。
而同样要接受他人意见,甚至还要接受原本并不熟悉的人的意见,在大明公主而言,自然更相信天英门弟子的选择。
万一天英门弟子选择错误,不说更改起来容易,朝廷也不必为此承担责任,最多只是用人不当而已。
当然,这只是其他人的想法。
因为对大明公主来说,她能选择沅和芡带队前往西齐城,大明公主就没有不相信她们的理由。
“什么?许鲎、海庆做了西齐府的指挥使及知州?”
自从帮都司琮兕传递完消息,韩冬就没有急着回东郡王府,而是与琮兕一起留宿在《百莺楼》中。
因为,即便是在《百莺楼》中,韩冬也可以知道西齐城中的几乎所有消息,何况这件事本就有韩冬的责任。至少在大局定下之前,韩冬并不想急着去触东郡王贾垣的霉头。
不过琮兕是继续住在赛媚儿的房间,韩冬却另外找了个住处。
只是从步英处得到消息时,韩冬也被步英一起拉到了赛媚儿房间。
但韩冬却怎么也没想到,同样是颜守等人被杀一事。柯镇等人没从东郡王府捞到任何好处,许鲎、海庆却从天英门弟子手中捞到了好处。
一边端着酒杯在手中摇晃,步英也大声叹息道:“某就说是吧?这事绝对出乎了所有人预料。要说当初可还是末将去通知许鲎、海庆的颜副将被杀一事。没想到两人却因为与东郡王打对头,居然还打出了一片新天地。”
“娘的,琮某怎么就没这样的好机会”
“要不琮都司也试着去投效一下天英门弟子?”
一边听着琮兕在那里骂娘,一边帮琮兕揉着肩膀,赛媚儿就开始轻声细语劝说道。因为这即便对赛媚儿来说没有任何益处,但赛媚儿却想以此证实一下天英门弟子现在西齐城中的影响力。
因为,与大明公主乃至北越国朝廷拥有多大势力、多大野心不同,天英门弟子几乎遍布整个大陆上的所有朝廷。
不知天英门弟子为什么突然在北越国、在西齐城投入这么心力,赛媚儿就有些不解。
“啪”一声拍了下桌面,琮兕就抱怨道:“娘的,琮某也想啊但现在西齐府的指挥使及知州二职都已被许鲎、海庆那两个幸运子拿去了,即便琮某前去投效大明公主,又能得到什么?”
“不管能得到什么,不管是不是投效大明公主,琮都司现在都应该找个人投效吧”
“毕竟看今日的状况,西齐城以后就是天英门弟子的天下了。”
天英门弟子的天下?
虽然不满赛媚儿想要劝说琮兕投效天英门弟子,可随着赛媚儿这话出口,韩冬的脸色就立即沉下来。因为,仅凭钟厚已经不是钦差,那些天英门弟子却仍是钦差一事,不说西齐城中就已无人可挡天英门弟子。以着大明公主的两道懿旨,西齐城也的确成了天英门弟子的天下。
“这不可能吧难道天英门弟子以后会常驻西齐城?”
虽然韩冬已被步英拉到了赛媚儿的房间,但由于沅乃是在皇宫广场前当众宣读许鲎、海庆的任命,所以不用韩冬通报,高先生同样得到了消息。
而即便是刚被送回《百莺楼》不久,翟青却也在高先生的调教下很快苏醒过来。
躺在床上,翟青也是满脸苍白地担心道:“这的确是个问题,难道我们又要离开西齐城吗?”
“离开西齐城?这却未必。”
面对翟青的担心,高先生却有些不经意道:“既然天英门弟子现在没来对付我们,那她们以后也不可能来对付我们。”
“高先生,翟青不是这个意思。”
出于对天英门的了解,不仅高先生很熟悉天英门的行事作风,翟青也相当熟悉天英门的惯常做法。可即便如此,翟青仍是躺在床上,苍白着双脸摇头道:“虽然天英门未必会因为此事追究我们的责任,可有天英门在西齐城,以后我们又能在西齐城中做些什么?”
“这个……”
光想着会不会被天英门弟子追究责任,突然听翟青说自己以后在西齐城的展会不会也受天英门弟子影响,高先生第一次有些踌躇起来。
虽然两人现在没有珠帘相隔,但坐在翟青床边,高先生脸上却也遮了一块面纱。
半是犹豫,半是迟疑,高先生也是好一会才说道:“天英门真会常驻西齐城吗?”
“这就要看大明公主如何吩咐了,虽然天英门作为一个江湖门派,自己是没有长留西齐城的必要,但如果是大明公主命令……”
大明公主命令?
一听这话,高先生的整张脸都沉了下来。
因为,天英门弟子或许没有长留一地的习惯,但如果是已进入辅佐官员状态的天英门弟子,随着官员命令,她们却极有可能长留在某一处地方。而且大明公主身边又不是只有一、两名天英门弟子,她完全有余力在西齐城中留下足够天英门弟子。
以现在西齐国刚刚并入北越国的状况,大明公主都知道让天英门弟子作为钦差来西齐城示威,又怎会轻易放弃对西齐城的控制。
因此一边大皱眉头,高先生就说道:“难道我们真要离开西齐城吗?难得西齐城这么好的环境。”
“那除非高先生以后再不去做会引起天英门弟子介意的事。”
高先生为什么要说西齐城的环境好?
因为在古代社会最重要的是什么?不是土地,而是人口。在各个国家都遍布着大量缺乏人力耕种的荒地状况下,只有人口众多的城市、国家才更吸引人、才能让那些向往权势的人满足。
当然,与琮兕和高先生相比,得知皇宫兵谏的最终结果,整个西齐城官场立即全都沸腾了。
不仅使团驻地瞬间冷清下来,更有无数官员开始在皇宫门前排队请求,希望得到天英门弟子的召见。
因为,西齐府的指挥使和知州两职既便已被许鲎、海庆两人拿去,又即便西齐城中再没有多少值得追逐的钦官位置,可他们将来若要前往北越国朝廷为官,同样要打好与大明公主的关系。
因为与钟厚代替育王府的空头许诺相比,沅和芡却是确确实实拿出了西齐府指挥使和知州两个要职赏给了许鲎、海庆。
事情已摆在面前,自然没人再会去怀疑大明公主对朝廷的影响力。
而受此影响,东郡王贾垣虽然已在家中闭门不出整整三日,府中却仍能不时听到贾垣的怒吼。
“混帐,混帐,那些天英门弟子真是混帐……”
这不怪贾垣会谩骂出声,因为在许鲎、海庆的表率下,即便那些贾垣一系的官员并没有立即离心离德。可考虑到现在贾垣与天英门弟子的关系,特别是许鲎、海庆如何获得西齐府指挥使和知州职位一事后,柳参将等人的家眷也都陆续来到东郡王府请回了柳参将他们的棺柩。
即便他们这样做已经不可能再像许鲎、海庆一样得到天大好处,但以贾垣与天英门弟子的关系,现在已没人敢轻涉其中。
顶着贾垣在书房中的咆哮,或许其他人能躲,师爷林嵩却不能躲。
硬着头皮来到:“王爷,那些官员已在外面等着了,不知王爷需要人叫他们上哪里等候。”
“上哪里等候……”
刚想暴怒出声,扭头间贾垣就现书房内又被自己掀了个乱七八糟。只得沉了沉脸,贾垣才说道:“他们来了多少人。”
“所有人都来了”
“……什么?所有人都来了?这怎么可能?”
不是不相信,而是有些难以想像。
因为,当天英门弟子在皇宫城墙上拿出大明公主的懿旨后,贾垣就知道自己在西齐城中已很难再得到官员支持了。不过即便如此,贾垣也没有太过灰心。所以在安置完那些将领遗体后,贾垣立即将那些原本忠于自己的官员都召到了东郡王府中。
只是,召是召了,贾垣却不认为所有官员都会到齐,更相信肯定会有官员好像许鲎、海庆一样背叛自己,却没料到他们竟然全都到齐了。
林嵩却一脸淡然道:“王爷过虑了,如果他们现在背叛王爷,不说其他人会怎么看他们,他们的行为又真能得到天英门弟子接受吗?因此至少在短期内,王爷还不必担心他们的背叛。只是以后再要用人时,王爷却还需要稍加注意就是。”
“短期内?本王明白了,那林师爷你带他们到花厅相见。”
点点头,贾垣也很快反应过来。
因为迫于名声,那些官员可能短期内不会背叛东郡王贾垣,可贾垣往后如果继续失势,那就很难说他们会不会出卖贾垣了。
于是没再做耽搁,先让林嵩去安顿那些官员,贾垣才了一下仪容慢慢往王府花厅走去。
“微臣参见王爷……”
“……下官参见王爷。”
“末将参见王爷……”
随着众多官员一起向贾垣见礼,双眼微微一扫,贾垣就点了点头。因为正如林嵩所说的一样,不仅琮兕这种原本就是东郡王贾垣的嫡系都已经赶到王府,甚至鸿胪寺卿姚兆这种新投效贾垣的官员都没有缺席。
不去考虑将来怎么样,至少眼前的群官荟萃已让贾垣非常满意。
抬手示意一下,贾垣就说道:“各位大人免礼,这里不是什么正式场合,用不着这样拘礼。”
然后坐回主位上,贾垣再次说道:“前日皇宫广场上生的事情,我们就不再多说了。现在本王只想问问你们,我们以后该如何继续与大明公主、与天英门相抗的事。”
与大明公主、与天英门相抗?
乍一听这话,不少官员脸上都露出了傻眼神色。因为,他们即便不可能现在就背叛贾垣去投靠天英门弟子,但也知道继续与大明公主和天英门弟子相抗会是怎样的下场。
当然,更多官员脸上却都是漠然表情。因为在大明公主懿旨下,谁又能保证自己不会被摊上阻挠西齐城子民效忠朝廷的罪名。
那可是格杀勿论,并不是削官去职。
等不到回答,贾垣就皱了皱眉头道:“怎么,就没人想要说话吗?”
“王爷,下官有话想说。”
投靠大明公主、投靠天英门弟子?如果是去到北越国京城,鸿胪寺卿姚兆或许真会去仔细想想,但在自己仍留在西齐城的状况下,鸿胪寺卿姚兆却宁可什么都不做,都不愿被人当成是背主求荣的官员。
这就好像陆中正如果不是前往了北越国京城,鸿胪寺卿姚兆也不会转投在东郡王贾垣旗下。
而与往常一样,在看到鸿胪寺卿姚兆想要说话时,琮兕就哼了一声。
只是与在朝上两人随时都会因为对方开始争吵起来不同,现在东郡王府中,除非别人先对鸿胪寺卿姚兆提出反对意见,琮兕却不能轻易做出这种让东郡王贾垣不满的事。
听到琮兕哼声,鸿胪寺卿姚兆也挑衅般地望了他一眼。
知道两人积怨很深,东郡王贾垣也不想多去劝解,直接问道:“姚大人,你想说什么。”
“启禀王爷,下官认为我们现在不应急着考虑该如何继续与大明公主、与天英门相抗的事,而应该先想办法证实,那些天英门弟子究竟会在西齐城停留多长时间的事。”
“停留多长时间?难道姚大人认为她们不会随使团队伍一起离开?”
随着东郡王贾垣追问出声,花厅中的官员脸色立即全变了。
因为,天英门弟子如果随使团队伍一起离开,他们在西齐城再做什么都没有关系。可天英门弟子若是一直滞留西齐城,他们却也很有可能会永世不得翻身了。
面对众人眼中惊疑,鸿胪寺卿姚兆说道:“王爷容禀,虽然下官也不敢保证天英门弟子会在西齐城中停留多久,但王爷不认为这次前来西齐城的天英门弟子太多了吗?”
“所以,不说我们不该急着去考虑如何对付天英门弟子的事,以她们手中所拿的大明公主懿旨,下官就觉得我们最好还是静观其变。不说等她们离开西齐城,至少也等她们将该办的事情办好再说。”
“姚大人认为她们还打算在西齐城办什么事?”
随着姚兆的提示,贾垣也开始追问出声。
因为,这次大明公主可是派了足足十名天英门弟子来西齐城,不说装样子不可能这样装,摆威风也不是这样摆。
姚兆却摇摇头道:“下官不知,但总归不是一、两名天英门弟子就能办好的事。”
听完姚兆说明,不止那些大臣,甚至东郡王贾垣也不再言语了。因为不说那些天英门弟子手中有没有大明公主懿旨,这次来西齐城的天英门弟子都似乎太多了些。
而在天英门弟子手持贾氏王族以下都可格杀勿论的大明公主懿旨状况下,还有什么需要她们带那么多人手来西齐城?
不弄清这点,早早就说什么对付大明公主及天英门弟子的确有些不妥当。
因为,不说这样会不会再次走上颜守等人的结局,谁又能在对敌人一无所知的状况下做出必胜的准备?
因此,姚兆即便并没给东郡王贾垣带来什么好主意,贾垣也知道自己不能轻视姚兆的提醒了。
想了想,贾垣说道:“那姚大人知道天英门弟子来西齐城到底想干什么吗?”
“下官虽然不知,但西齐城中肯定有人知道。例如一直坚定支持天英门弟子的西齐王,以及忽然倒向天英门弟子的武将军,还有突然被天英门弟子提拔的许鲎、海庆等人,他们肯定都知道天英门弟子到底想在西齐城干什么。”
“姚大人所言甚是……”
“……姚大人高见。”
“下官也是这样想的……”
虽然不满姚兆抢去了众人风头,但随着姚兆提出几人名字,一众官员立即纷纷附和起来。因为,不说一直支持天英门弟子的西齐王,武霸天的变化及许鲎、海庆的突然被提拔都很能说明问题。
于是不用东郡王贾垣再做提醒,花厅中的议论立即就开始围绕着许鲎、海庆两人展开了。
毕竟比起去动西齐王贾浃及武霸天的脑筋,不仅要从许鲎、海庆身上弄清真相较为简单,只因为心中那点妒嫉,众人也不会让两人好过。
而当众人都在议论纷纷时,贾堇却也被芡带到了花厅顶部的暗处苦着脸说道:“师父,你说父王为什么要一直与天英门做对啊”
“这就是权势,权势的魔力。”
“权势就能让父王改变那么多吗?”身为东郡王贾垣的女儿,贾堇不是不理解芡所说的权势。只是想想自己师父已经放过了父王,自己父王却还在想着要怎么对付自己师父,贾堇就非常不解。
“堇儿你错了,改变的不是你父王,而是堇儿你自己。”
摸了摸贾堇脑袋,芡却不在乎让贾堇多接触一些朝政的黑暗面。因为这即便会让贾堇不高兴,但却能避免贾堇将来走上弯路,或者说是识人不明。不然总说什么保护孩子,不让孩子知道真相,最后被害的人仍是孩子。
因为,孩子即便现在不知道真相,将来也会知道真相。即便不从这件事中了解真相,也有可能从其他事情中了解真相。
而天英门的所有教导却全都是围绕着真相来展开,因为只有真相才是最好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