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层到四层,珍宝阁每层楼所藏、所卖的珠宝都各有不同。越往上走,珠宝也就越贵重。
虽然焦玉已在京城、在申州、在万府见过不少珠宝,但只有到了珍宝阁中,她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珠宝。
一直来到珍宝阁四层,不仅焦玉满脸已是震惊之色,余锦的双眼甚至都已被金光闪闪所笼罩道:“厉害,太厉害了,这就是珍宝阁吗?少师大人居然将珍宝阁赠给了玉儿,难道他不是以贪财著称吗?”
“这或许是因为他没亲眼见过珍宝阁,也或许是因为鞭长莫及的缘故吧”
焦玉不是没为珍宝阁的豪奢震惊,而是她现在乃是以太子母亲身份接下珍宝阁,或者余锦可以语无伦次,但她却不能。
一直将三人恭迎到珍宝阁四层的一间房间内,周酉才说道:“太子母亲,这里就是寻常吴掌柜和黄掌柜用来办公的地方,另外桌面上的是账本,太子母亲如果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地方,可以人。”
与外面用来买卖的展室一样,即使是用来办公的房间,屋里仍是沿墙摆放着许多珠宝展柜。
看到展柜上的珠宝比外面更胜一分,余锦就有些激动难奈道:“周总管,既然太子母亲已经接掌了珍宝阁,那这些珠宝都属于太子母亲了吗?太子母亲可不可以拿这些珠宝离开。”
“可以,但按照珍宝阁的老规矩,即便是珍宝阁掌柜,每次都只准拿一件珠宝离开。”
周酉并没去询问余锦身份,只当她是焦玉的同伴来回答。
余锦却又急切道:“每次只准拿一件?那准拿多少次?”
“每日都可以拿一次,这是当年珠宝阁为了结交权贵所定下的规矩。”
周酉一脸自信道:“但到现在,几乎已经没有掌柜再这样拿珠宝了,所以阁中的珠宝才会越积越多。而且新掌柜接掌珍宝阁时,都可依照规矩一次拿走十件珠宝。”
“虽然珍宝阁在吴家手中时没人用过这规矩,但黄掌柜在接掌珍宝阁时就曾一次拿走了十件珠宝,可后来的每日一次她就没再动了。”
听着周酉语气好像是在嫌柜台中珠宝太多的样子,焦玉也不禁有些吃惊道:“周老,虽然每日拿一件珠宝不算多,但珍宝阁就不怕这样聚沙成塔、积少成多吗?”
“太子母亲仁慈”
周酉一脸恭谨道:“可太子母亲有所不知,往日生意兴隆时,珍宝阁里的珠宝都是每日数十件的进出,以每日数十件珠宝的增减程度,仅是少了一、两件珠宝,那并不算什么。最近生意虽然衰落了些,每日也还是有十几件珠宝进出的。”
“……妾身明白了,妾身还是先看看账本再说吧”
每日数十件的珠宝进出?一听这话,焦玉不仅立即明白了珍宝阁已强大到何种程度,也明白了往日盂州城已繁华到何种程度。
虽然以珍宝阁规模,每日来珍宝阁购买珠宝的人肯定少不了,但如此强大的购买力,仍说明盂州城的确不愧是北越国第一大城市。
然后焦玉移到桌前观看账本,余锦却没去凑热闹。因为她可记得周酉说过新掌柜接掌珍宝阁就可一次性拿走十件珠宝,她可要因此好好看看才行。
而与此同时,一路护送焦玉前来珍宝阁的铁三早就说不出话了。
不得不说,铁三运气非常好。
那就是每当铁三犯下一件错误时,很快就有另一件大事冲谈余容对铁三所犯错误的印象,等到事情过后,余容也不好回头追究铁三了,这才是铁三依旧能留在余容身边做参事的原因。
可即便如此,铁三仍旧没想到焦玉竟会天上掉馅饼般得到珍宝阁这么庞大的家业。
这已经不能用幸运来形容,只可说是疯狂了。
至于黄妙伶为什么没提醒易嬴珍宝阁乃是一巨大财富,一是在黄妙伶眼中,珍宝阁根本比不上杨邹氏的价值大,二是她也看不出易嬴真有多贪财。不然一百万两银子的进出,又哪能与一个国家的进出相比。
而且珍宝阁远在盂州,他们也不可能每日叫珍宝阁运一件珠宝过来。
或许赠给焦玉的确不是件事,但为了自己名声,焦玉应该也不会允许余容乱动珍宝阁里的珠宝,这也算一种变相保护。
不过,说来说去,这还是黄妙伶想恶心一下易嬴。
等到易嬴知道珍宝阁巨大到何种程度,想必他一定会因为将珍宝阁送人而懊悔不已。
这也算对易嬴强占自己身体的一种报复。
只是,翻看了一下桌面上账簿,焦玉却有些满脸疑惑道:“周老,虽然这些账簿是没问题,但珍宝阁的周转和盈余资金怎么这么少?”
“珍宝阁自然是买卖珠宝的地方,只要有珠宝就够了,要那么多现金盈余干什么。”
周酉却仿佛一脸骄傲道:“所以珍宝阁一有盈余,绝大多数都会拿去购买新的珠宝,至于说柜台里的一些现钱,那都是用来打赏下人、付工钱,还有应付零碎需要的东西。”
没想到往日珍宝阁竟是这样来经营,焦玉知道自己一时半会也改变不了什么,只得说道:“那是这样,周老,妾身现在想用珍宝阁的钱来帮少师大人印一本书,你看妾身该从什么地方挪银子出来才好,还有找哪家书局来印书才更快、更好。”
“当然,因为这是少师大人要印的书,所以书局不能有任何篡改,周老有信得过的书局吗?”
“帮少师大人印书?是写《三字经》、《百家姓》的少师大人吗?印来干什么?是收藏还是对外发行。”
“就是写《三字经》的少师大人,印书当然是为了发行,少师大人要收藏也用不着拿到盂州来印。”
“如果是发行那就简单了”
周酉一副大包大揽的样子道:“不用拿出去卖,我们直接就以珍宝阁和太子母亲的名义印书,印好书后,整个盂州城的每家、每户都送一本,那也费不了几件珠宝。”
“珠宝?珍宝阁都是用珠宝来与人结帐吗?”
“如果在盂州城内,那就是这样。大家都已习惯了,也信得过珍宝阁给的珠宝只多不少。”
“妾身明白了,这是少师大人要在盂州城印的书,周老你亲自盯好了,千万不能给书局胡乱修改。”
“小人明白,这不仅是少师大人的颜面,也是珍宝阁和太子母亲的颜面。”
小心翼翼接过焦玉递过来的书卷,周酉眼中就微微露出了激动之色。这不仅因为易嬴曾写出了《三字经》、《百家姓》那样的名篇,同样因为易嬴是第一个将珍宝阁送人的掌柜。
虽然易嬴并没有真正接掌过珍宝阁,但不是吴家无后,珍宝阁也不会落入黄妙伶手中。
可即便如此,不是易嬴,谁又能做出将偌大家产都送给一个外人的事,即便那外人是太子母亲都不可能。
※※※※※※
从珍宝阁出来,焦玉没有再去担心小说的事。
因为从周酉等人工作的一丝不苟态度上,焦玉也可相信他们的工作能力,再说这事情不用焦玉去操心,小雨也会在一旁盯着不让出茬子。
不过,虽然有珍宝阁保护,焦玉在离开珍宝阁时还是深切感受到了那些在珍宝阁外围观的盂州子民对自己的热情。
当然,由于那些盂州子民真正感兴趣的乃是太子母亲,为避免被他们询问到什么尴尬事,尤其是涉及余容的尴尬事,焦玉并没在那些盂州子民面前现身,而是换了一辆马车前往知州府。
“什么?太子母亲来访?她果然还是来了呢”
“可某那义兄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将珍宝阁赠给那样的女人呢?那可是珍宝阁,珍宝阁啊”
不用等到焦玉前往珍宝阁,甚至在焦玉进城时,李睿祥就已知道焦玉前来接掌珍宝阁的事情了。甚至说还在焦玉知道自己可以接掌珍宝阁前,出于珍宝阁的独特规矩,李睿祥也已从周酉那里得知了易嬴代黄妙伶将珍宝阁转赠给了焦玉一事。
不是说叹息,而是无法理解。
只要想起易嬴上次为了几十两银子都要从宋天德腰包里抠钱的事,李睿祥就很难想像易嬴竟会如此简单就放弃了珍宝阁那样的庞然大物。
没看到珍宝阁不知道珍宝阁有多大,没做过盂州知州,李睿祥也不知道珍宝阁对盂州城究竟意味着什么。
常人都认为是先有盂州城再有珍宝阁,但直到成为盂州知州后,李睿祥才知道真正的真相乃是先有珍宝阁,后有盂州城。这不是说盂州城乃是在珍宝阁之后建成,而是没有珍宝阁的源源不断支持,盂州城根本就发展不到现在的规模。
虽然吴家后人已经死绝,没人知道珍宝阁为什么如此大度,但正是因为有珍宝阁的支持,盂州城才能发展到好像今日一般繁华。而因为盂州城变得繁华起来了,好像珍宝阁这种专门面对富裕阶层的珠宝行也变得更加风生水起一样。
可即便现在已没人知道珍宝阁的历史,李睿祥还是难免惋惜和嫉妒焦玉竟然如此轻易就得到了珍宝阁的所有权。
而在李睿祥叹息时,旁边的师爷程冼却没有太过吃惊道:“或许还有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
李睿祥只是在自怨自艾,没想到程冼竟然真想给自己一个答案,顿时就有些吃惊。
程冼却依旧带着一种思索表情道:“那或许就如同易少师在离开兴城县后,也将万府让给了太子母亲一样。”
“将万府让给太子母亲?你的意思是说?太子母亲对珍宝阁来说同样只是一个过客?”
对于李睿祥来说,在易嬴已将珍宝阁让给焦玉后,易嬴为什么这么做已经不重要了。但珍宝阁自入了焦玉手中后,对李睿祥来说,最重要的还是焦玉如何处置珍宝阁的事。
想想当初焦玉也是对万府秋毫无犯,只是在图仂贪性大发时,万府才真正遭了一劫,李睿祥就不得不同意的确有这个可能。
而李睿祥为什么会知道余容都不曾知道的事?
那一是因为余容根本不关心焦玉离开后的兴城县事务,二是李睿祥并没急着将当初留在兴城县关注易嬴的手下急于撤回来。
所以,不去关心万大户抓了图仂意味着什么,只想着盂州一事,李睿祥却真有些挂念焦玉究竟会不会真是一个过客了。
程冼却说道:“大人不这样认为吗?那可是太子母亲啊即便陛下现在不好给她什么封赏,但等到太子继位,她还会只是太子母亲吗?”
“对了,她可是太子母亲这个太子母亲做得……,可真够味啊”
在程冼提醒下,李睿祥也终于想起了焦玉的真正身份。
虽然李睿祥也对焦玉居然会和余容走在一起的事感到很稀罕,但不管余容现在能给焦玉什么,等到将来太子登基后,余容又怎可能比现在的太子可给焦玉的东西更多?
而在看到李睿祥突然兴奋起来时,旁边的月娘也知道他在兴奋什么,低啐了一声道:“大人,你就别在这里瞎高兴了,人家太子母亲可还在外面等着呢难道大人还想让太子母亲继续等下去?”
“对,对,不该让太子母亲继续等下去。月娘,快,快给本官换官服。”
随着李睿祥换好官服出来,虽然没等多久,余锦却已在花厅中抱怨起来道:“这个小祥子,到底在里面搞什么,怎么还不出来。”
“锦姐,你怎么又叫小弟小祥子了,小弟现在可是堂堂的知州大人呢”
听到余锦抱怨,一边走入花厅,李睿祥脸上就露出了欢快笑容。
但余锦却依旧是一脸不屑道:“屁知州大人,在锦姐眼中,你就是当年那小祥子。”
李睿祥虽然来到盂州的时间不长,但当年却也可说是与焦玉、余容等人一起长大,不过比起焦玉经常和余容腻在一起的关系,当初李睿祥还是与余锦闹得多一些。当然,以岁数论,李睿祥自然是被余锦欺负的对象。而且不是余锦,谁又会将小时候的事情挂在嘴边。
然后李睿祥坐下,焦玉才羞笑一下道:“李大人,相信你已知道妾身接掌了珍宝阁一事吧”
“玉姐你这就有些太客气了,我们又不是外人,珍宝阁的事情好说了。”
李睿祥平常虽然并没有余锦那么豪放,但想想焦玉可能留在盂州的时间也不长,为了将来的利益着想,李睿祥也跟着拉近了双方关系。
不知李睿祥想法,感觉李睿祥的话很对自己胃口,余锦就兴奋道:“就是,小祥子出来做官后,好像越来越懂做人了”
“锦姐客气了,那只是小弟不想让玉姐太拘谨,不过关于珍宝阁的事,以后小弟可还有许多需要仰仗玉姐的地方。”
“仰仗?这怎么说?不是说玉姐接掌珍宝阁后,需要来知州府报备一下吗?”
面对焦玉的不解,李睿祥却一脸坦然道:“玉姐误会了。实际这里面的事情也是小弟在接过盂州知州工作后才知道的。玉姐恐怕还没在珍宝阁听说,实际上珍宝阁每年都会将大量银子以知州府的名义投入到盂州城的建设中。”
“还有这样的事?怎么周老先前没跟妾身说过。”
“因为这需要珍宝阁老板与盂州知州见过面后才能说。不过玉姐尽管放心,好像这事情主要都是由知州府方面提出相应的建设申请,然后才由珍宝阁派人监管并实施,并不是简单拿银子给知州府使用就完了。由于涉及的程序比较复杂,所以才需双方头面人物见一个面。”
“如果是玉姐先执掌珍宝阁,小弟新来,那就是由玉姐对小弟进行说明,不然就像现在一样,由小弟来对玉姐进行说明了。”
“好吧你先说来听听。”
事实上,从看到珍宝阁的账本第一眼起,焦玉就感到珍宝阁的现金收益好像少得可怜。
而珠宝买卖又不同于一般买卖,买卖的价钱根本就没有一个定数。不是说焦玉不关心珍宝阁账目,而是知道自己暂时还不能着急,所以才选择先放在一旁。不过,焦玉怎么都没料到,李睿祥这边却还有一说,顿时让她大感讶异起来。
当然,李睿祥也不是空口白话对焦玉怎么说。
而是让程冼找来一份账本,一边指着上面的一条条细目,一边开始向焦玉说明珍宝阁与知州府是怎样合作振兴盂州城经济一事。
好像盂州城内大大小小的桥梁,不仅其中有五座桥梁都是由珍宝阁捐助的,甚至每当有什么重大修葺工作,一旦知州府金库不富裕,也会选择向珍宝阁调银子,而为了监督珍宝阁的每一笔银子都是使用在实处,这些金钱几乎都不会经过知州府过手,直接由珍宝阁来进行给付。
等到完全弄懂珍宝阁与知州府的合作方式后,焦玉也不禁惊叹道:“没想到,没想到珍宝阁与知州府还有这样的合作方式,难怪黄掌柜和少师大人会将珍宝阁轻易赠给吾呢”
“玉姐所言甚是,珍宝阁在盂州城的收获虽多,但付出也多。而珍宝阁付出越多,收获也是越多。若不是吴氏血脉的凋零速度实在可惜,那也应是兴盛盂州城的真正人杰。”
“妾身明白了,既然这是珍宝阁的一贯所为,那我们也暂且照此办下去。至于将来的事情,还是等妾身熟悉了珍宝阁的一切再说吧”
吴家的所作所为值得佩服吗?值得。
可不得不说,对于这里面的收获与付出,不同人却也会有不同看法。
这不是说焦玉对珍宝阁暗中支援盂州城建设的事情有什么不满,但同样不是什么人都能接受这种怪异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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