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化验报告单的照片,一直冷冷的仰视着自己,让他无地自容。
他心甘情愿在这漫长的黑夜里,承受着自责、愧疚、痛苦和愤怒的鞭笞,即便饱受折磨的神经细如薄线,那也是自己罪有应得。
清晨的微光从被风吹动的窗帘裂口投射了进来,摇摇曳曳,在一片狼藉的客厅留下斑斑块块的形状。叶家文艰难的动了动有些发酸的肢体,拿起了手机,没有任何犹豫的拨打了李东城的电话。一晚的时间,他犹豫的已经够久了。
“喂?”李东城的声音带着几许梦呓,仿佛在睡梦中被吵醒。
“我是叶家文!”
“哦,现在才七点,你也太积极了!”李东城语气有些抱怨。
“不要说废话了,我只想知道我妹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叶家文厉声的说。
李东城打了一个哈欠,说:“好吧好吧,一个小时后,湾仔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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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以前的香港,安静的就像是得到满足的小孩子。华丽水平线的高楼大厦,初嫩的阳光下斜斜的铺洒下一道光晕,就是像是钢铁巨人露出的一副和蔼笑容。错综复杂的街道,往往只有在这个时侯才会显得宽阔明朗,很难想象得到一个小时后会被塞满各式各样的汽笛尖叫声和无数焦虑的叹息。
从维多利亚港湾迎面吹来的海风,温和的抚过了叶家文的脸颊,不远处开往尖沙咀的天星运轮拉响了起航的汽笛,低沉而悠远的发出了鸣叫。他曾经有多少次与阿宝来过这里,已经无法记清楚了,穷人家的小孩子是没有钱去游乐园的,但是自由自在的看着日景或夜景的“东方之珠”,对于小小心灵来说,亦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那时候的维多利亚港宽阔的仿佛能容下所有人类深邃的心,干净的海水,干净的海鸥声,干净的天空。而如今,香港岛和九龙岛拔地而起的威武大厦,反而吞下了将近四十二平方公里的海湾。
永远不会因为风停而息的海面,折折皱皱,斑斑粼粼。阿宝说,这是一块被搅合了的大果冻。
“怎么,等很久了?”李东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依然是一身高档梦西尼西装,清秀的脸颊从来都是一种淡定的神态,没有扎领带,也没有扣上西服的纽扣,以至于西服一角扬起的时候,隐约可以看到腰际的皮枪套。
“我现在,对什么都不关心,我只想知道,我妹妹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叶家文懒懒的双眼被海风吹得有些浑浊,他没有去看李东城,目光始终是停在海面上,仿佛是在搜寻着什么。
李东城笑了笑,走到叶家文身边,毫不顾虑的将梦西尼西装靠在铁锈斑斑的码头护栏上,然后说:“心急,永远是大忌。就像昨天晚上,你竟然傻乎乎的拨打政府待询热线查询第九局总机?得了吧,你在廉租房和Blacklghtclb沉静了快三年了,应该成熟一点了。”
叶家文身躯微微的怔了怔,却没有询问李东城是怎么得知的。第九局是什么,他并不关心,每个人的心中都会有许多好奇,但并不是每一个好奇都需要答案。
“好吧,我们就先谈谈你妹妹的事情。”李东城很随意的调开了话题,娓娓的说道,“你的妹妹是在1994年8月22日,也就是你从PTS毕业前最后一周的时候,在铜锣湾景隆街被一辆送海鲜的货车撞上,倒地时头部受创,在送往医院的途中确定死亡。你为了亲自下葬你的妹妹,整整请假了一周,甚至错过了PTS的毕业考试。虽然你的AC张SR为你做了担保,单独为你做了毕业补考,但是却无缘薛富杯,听说你可是94届PTS最杰出的学员呢。”
“没错,我是亲眼看着阿宝在公墓下葬的。”叶家文的语气充满了艰难的严肃。
李东城在海风中眯着眼睛看着叶家文,说:“1997年袁炳坤一案发生后,第九局私下撬开过你妹妹的坟墓,希望你不要见怪。”
叶家文眉宇皱了皱,一阵深深的喘息后,问:“那你们发现了什么?”
“棺木里确实还有一具尸体,但是经过取样化验之后,我们发现这具尸体并不是你的妹妹叶家文,而它的究竟是谁,在我们比对过失踪人口档案和入境事务司记录后,很遗憾,没有任何线索。”李东城表情依然轻描淡写,但是一双精锐的眼神却渐渐凝聚起有力的神光。
“什么?”叶家文震惊不已,他开始努力的撕扯着记忆,拨开所有零碎的细末,仔仔细细的回忆下葬家宝当天的情景。阿宝白皙的脸庞千真万确,包括左眼角的胎痔,都没有任何差池。“不可能,决不可能,下葬时候的阿宝就是阿宝,不会是其他人。”
李东城拍了拍叶家文激动难抑的肩膀,让他缓和了一下情绪,接着说:“令人惊讶的事情还不止这些呢,你妹妹叶家宝当年车祸的时候,右腿小骨断裂,但97年袁炳坤刺杀案的杀手,双腿却都完好无损,没有任何受过伤的痕迹。”
叶家文的神色越来越沉重,眼中满是惊讶。阿宝的棺材埋葬的不是阿宝,刺杀袁炳坤的杀手也没有受过车祸,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惜,杀手的左脸完全被打烂,那从小到大都没有离开过的胎痔无法辨认。尽管,虽然有DA和血样化验报告,但是事实让自己越来越没有信心。
“阿宝到底发生过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文,我不得不告诉你,第九局掌握的信息仅仅局限于此了,这其中秘密,目前谁都无法得知。”李东城耸了耸肩,略带歉意的看着叶家文,“不过,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想查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也许,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叶家文想起了昨天早上黄SR的电话,警队要让自己复职?他看向李东城,冷冷的问:“你想让我回警队?”
李东城饶有兴趣的笑了笑,说:“确切的说,是加入第九局!”
“第九局?它的存在我都表示怀疑!”叶家文肃穆的说,然而在他的内心身处却隐隐感到这个机构确实是存在的。黄SR的电话,知道昨晚拨打过政府待询专线,阿宝的化验报告,这一些非同寻常的细节,正渐渐的在自己逻辑思维中编织着一个信任的信号。
李东城只笑不答。
“为什么让我加入?是因为我妹妹的事情?”叶家文继续问道。
李东城叹息的摇了摇头,说:“阿文,你的确在颓废中呆得太久了,你应该动动脑子,如果我们需要你来调查叶家宝的事情,三年前就会找到你。很显然,我们需要你是因为另外的目的。”他顿了顿,挥手制止了叶家文正要脱口而出的反驳,继续说,“加入我们的团队,虽然不一定马上安排你着手调查叶家宝的Cas,但是,我保证你会总会有机会的。如果你拒绝,你就会连机会都没有,三天之后你会因为身无分文被赶出廉租房,一周之后你还会因为还不上高利贷而被泰哥砍掉一只胳膊。”
叶家文直直的看着李东城,浮肿的双眼正在凝聚着一种有力的神光。
这时,李东城的手机铃声响起了,他微微的看了叶家文一眼,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掏出了手机。
“Sr?我明白,半个小时内我会回来。”简短的对话,他挂上了手机。转回过身,他再次看向叶家文,从内口袋掏出了一个小信袋递了过去。
“九点半我还有一个报告要递交,”李东城说,“拿着这个东西,我相信下午三点你会来找我的。记住一个地址,军器厂街1号,西翼三十四楼。”
叶家文接过了信袋,眉宇微微皱了皱,没有犹豫的质问道:“三十四楼?我在军器厂呆了三年,虽然很少去西翼,但是我还是知道这栋大楼只有三十三层!”
李东城没有任何想要解释的意思,轻轻的笑了笑,再次拍了拍叶家文的肩膀:“在四楼换十五号电梯,记得用信袋里的东西。”说完,潇洒的转身离去了。
从尖沙咀返回的运轮拉响了进港的汽笛,沉重而悠远。
叶家文看着手中的棕黄色信贷,迟疑的没有将它打开。如果六年前阿宝出车祸并没有死,那么一直到袁炳坤刺杀案发生前的三年时间,她都在哪儿?她都经历过什么?
他缓缓伸出手,在脖颈处枪伤留下的疤痕上轻轻的抚摸过。医生曾说过,子弹再偏离一厘米,就直接命中脊椎神经,后果非死即残。三年前,杀手七枪命中四名G4和受护目标,每位G4只中一枪,都是在要害部位,而受护目标身中的三枪则全部都在额头。以这样精准的枪法,为什么第八枪会稍有偏差?
阿宝,你看到哥哥了?
只是,不管是不是阿宝,她都已经死了。这一次是千真万确的死亡,威力强大的3散弹命中头部,比斩断头颅都要致命。让叶家文感到痛苦的,却是自己要面对阿宝的两次死亡,双倍的打击堪比切肤之痛更加清晰和伤人。
为了阿宝,为了死去的队友,为了沉埋六年的真相,也许自己真的该做些什么了。
他打开了信袋,里面是一张激光码磁卡,没有标示,没有徽记,没有文字,只有一行英文:Braofnvstgat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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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叶家文乘坐计程车来到了阔别三年的军器厂街1号,香港警察总部。
让叶家文感到陌生的是,并没有想到昔日的警察总部主楼梅理大楼正处于拆毁重建的状态。这座以香港首位警司查理士·梅理命名的二十层建筑,为香港服役了足足二十七年,却比北侧更古老的坚伟大楼早一步退役了。当年他所在的保安部第四特勤处的办公室,就在梅理大楼的十五层,而现在,只有一层层绿色帆布笼罩着已经剥落干净的楼骨,满地散落的尽是灰尘和石头碎片,显出了一种庄严的凄凉。
它们是香港警队近三十年的见证者。
叶家文的脑海中缓缓掠过一段记忆的影像——那时阿宝还在读国小,他每天从中学放学后都会先跑去接妹妹一同回家,接着再悄悄溜到楼下的快餐店做送餐工。有一次,他突发奇想的拉着妹妹绕道来到了这里,指着威严的梅理大楼,许下了至今都无法兑现的诺言。
“长大以后,我一定要当警察,特种警察那种!这样就可以保护阿宝和祖父了!”稚气未脱的声音充满了豪迈,坚定的双眼仰视着拔地而起的高楼,心中感该万千。
“哥哥,特种警察是什么呢?”阿宝天真纯朴的看着哥哥,甜甜的笑问。
“呃,就像是飞虎队吧!”
此时,叶家文十分渴望随着梅理大楼的离去,能带走一些沉淀已久的惨痛记忆。可是事实总不能如意。一座楼房的消失,必定是为了另一座楼房的崛起,就像梅理大楼不在了,却凸显了一旁警政总部西翼大楼的华丽和耀眼。
沉淀的记忆,越是想挥去它,越是翻江倒海。
“喂,都到了,你下不下车呀?”突然,计程车的司机不耐烦的叫了起来。
叶家文从回忆中仓惶的逃了出来,神色一片复杂。他沉沉的吁出一口气,低目看了看计时器上猩红的价钱,一百二十五块,翻了翻口袋将今早翻箱倒柜筹集的几个硬币掏了出来,数也不数全部塞给了司机,然后头也不回的推开了车门,走了下去。
“喂喂,你给我站住!”司机看着屈指可数的硬币,顿时雷霆大发,打开了驾驶座的门站了出来,冲着叶家文叫道,“你有没有搞错,一百二十五块你才给我四十块?你要坐霸王车呢?”
司机气冲冲的追了上去,一把拽住叶家文。他冷冷的笑了笑,说:“呵,你以为这是哪儿呀,坐霸王车?警察局就在眼前,你要是不把省下的车前补出来,我们直接去里面坐着谈吧!”
叶家文没有神光的双眼看不出任波澜,表情冷淡,语气无可奈何的说:“SORRY,我只有这么多了。”
司机打量了叶家文一眼,褪色的外套,发皱的牛仔裤,毫无光泽的皮鞋,满脸零乱的胡渣,看上去就像是乞讨为生的流浪汉。他龇了龇牙,露出一副对比自己更低下人群厌恶的表情,平日里受惯了窝囊气,今日总算找到了一个可以发泄的对象了。
“没钱?没钱就老老实实的坐大巴,还坐计程车,你装大佬呢?”
叶家文面对着指责,没有任何怨言,沉默了一阵后,淡淡说:“这样吧,你在这里稍等一下,回来的时候我会付给你剩下的钱。”说完,他不想再纠缠下去,转身向警察总部西翼大楼走去。
“你以为你警务处长呢?”司机看到对方嚣张的神态,心中更来火,再次追了上去,“你给我站住,没钱是吧?那就拿你身上值钱的东西来抵!”他不等叶家文反应过来,直接伸出手向装有手机而鼓起的右侧口袋摸去。
对于一名特勤队员来说,右侧腰际永远是敏感的部位,叶家文略显迟钝的条件反射,卡夫玛卡特种格斗术猛烈的出手,狠狠的撞在了司机的下颚上。轻碎的骨骼错位声,司机的颚骨受到重创,带着疼痛的惨叫向后踉跄的退了几步。
这时,一辆巡逻经过的冲锋车闪动了一下蓝红两色的警灯,扩音器传来警告声:“路边的两位先生,站在那里不要动。”
冲锋车停了下来,车门大开,两名军装警员率先走了下来,一名便衣警员坐在车厢里警惕的看着这边。军装警员中有一位是警长,他看了一眼正捂着嘴疼痛难耐的司机,又看了一眼满是邋遢的叶家文,厉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你是不是袭击了这位先生?”
叶家文没有回话,看着那一身绿色军装,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想要流泪的感觉。他曾经也穿过这套制服,只可惜阿宝只见过一次,那一次她冒着大雨从北角搭车到黄竹坑PTS训练基地为自己送餐,娇弱的身躯在雨中瑟瑟发抖,却露出一副崇拜的笑容。
突然,一直站在警长旁边的军装警员怒气冲冲的向叶家文扑了过来,狠狠的抓住了他的衣襟向计程车上撞去。
“叶家文!你还有脸来这里?”年轻的警员不顾仪态,语气带着悲伤和斥责,一拳重重的打在了叶家文的胸口。
猝不及防的叶家文硬生生的吃下了这一拳,被击中的地方一阵翻江倒海。他捂住胸口,脸部微微有些抽搐,抬起头看向袭击自己的年轻警员,双眼露出了惊讶:“阿豪?”
“你记得我了,啊?那你还记不记得我的哥哥,就是因为你没有向杀手开枪,我哥哥为了替袁炳坤挡子弹,左眼被打穿了,都是你的错!”阿豪双眼通红,抡起拳头再次向叶家文打来。
警长赶紧上前抱住了阿豪,斥骂道:“家豪,你疯了吗?”
冲锋车上其他的警员看到动静,立刻全部跑下了车赶了过来,将情绪失控的年轻警员和叶家文拉开了距离。
“放开我,他这个废物害死了我哥哥,让我揍他。”阿豪流出了仇恨的泪水,双手挣扎着向叶家文扑去,但是被两名同事硬生生的拉了回来。
叶家文看着阿豪,身体的疼痛加心灵的疼痛,让他面部抽搐的更加厉害,强烈的负罪感就像一柄屠夫的镰刀,勾着五脏六腑向外翻腾。
曾经休假的时候,他经常与阿豪的哥哥阿峰一同去中学接阿豪放学,然后三人一起去电玩店打游戏,喝饮料,唱KTV,甚至通宵看足球。无论是阿峰还是阿豪,每逢他们生日的时候,他总是第一个收到请帖的人。自从祖父和阿宝相继去世后,他连续三年的生日,阿峰总会在十二点的时候拉着一帮同事带着许许多多的礼物突然闯进房间,打断了孤独的一瓶啤酒和一碗牛腩面。
就在阿峰中枪殉职的前三天,他还在阿峰的家里研究着阿峰新买的电脑。
不可否认,阿豪的哥哥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可是却因为自己的失误,让他的鲜血飞溅在眼前。
警长将阿豪交给了另外两名军装警员,脸色难看的走到叶家文面前,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眉宇紧锁,语态生硬的说:“你是叶家文?你知道不知道,三年前四名G4三死一残,这可以说是保安部特勤队成立以来伤亡最惨的一次。”他顿了顿,眼神带有几许怨恨,“97届以前的警员,他们都有份去浩园扶灵鞠躬。你呢?没有道歉,没有拜祭,就这么拍拍**一走了之了!谁都知道你是因为愧疚,但是你自己难道就不应该做点什么吗?”
先前被打中下颚的司机不识趣的凑了过来,指着叶家文向警长投诉起来:“阿SR,就是他,不给车钱还打人,快抓他!”
警长看了叶家文不修边幅的样子,缓了缓情绪,不耐烦的从口袋里掏出钱包,取出了一张五百块面值的钱币塞到了司机手里,丢下一句:“拿去医院做检查,有什么不满直接去报案台报案。”
司机还待要争辩什么,警长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最终灰溜溜的上车走人了。
“我不是帮你,我是可怜你!”警长转过身的时候郑重的留下了这句话。
叶家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走到了阿豪面前,低声说了一句:“阿豪,对不起。”然后匆匆的向警政大楼走去了。
“对不起?一句对不起能换一条命吗?你这个懦夫,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阿豪在同事的拉扯下,奋力的冲着叶家文的背影咆哮着。
路边的行人对于这一幕感到惊奇不已,纷纷的驻足围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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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政总部西翼大楼自一九九六年落成,便一直是建筑界的一颗璀璨明珠,就连香港回归后新警徽里出现的四座建筑,就将它包含在其中。
非警务人员是无法到达西翼大楼四层以上的行政单位的,叶家文乘坐公共电梯来到四楼,顺着大堂找到了十五号电梯。在梅理大楼工作的那段时间,他曾经因为几次会议出入过这座大楼,却一直没有注意到在四楼升降机大堂角落会有一座十五号电梯。
十五号电梯与其他电梯一样,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只是在电梯门正上方挂着一副“高层紧急专用”字样的铜牌,同时门侧按键的下方还有一处打卡感应器。叶家文拿出了李东城留给自己的激光码卡片,在感应器上触动了一下,电梯门应声而开。电梯内的楼层按键只有三个,分别是第四层、第二十四层和第三十四层,他记得第二十四层是警务处长行政办公室。
叶家文微微有些感慨,真是意想不到,自己曾在警察总部工作数年,竟然今天才知道有一个神秘的部门隐藏在这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