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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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回到县城,搞得大张旗鼓。只因王易开口,刘韶和陈烈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给大家封赏。不过这让众郡国兵自是十分喜庆。

    王易回到自己的府邸,刘韶赶紧让下属们给王易安排。又是搬运装载文案的竹箧木柜,又是清扫积尘甚厚的暗室……暮气沉沉的海盐县府衙,总算露出了些生机勃发的迹象。王易意气风发地进入自己的府邸,见除了一个主簿外,还有几个刀笔吏作辅佐。

    老主簿头昏眼花,听到自己的顶头上司来上任,竟连半丝反应也没有,只如枯树般斜立着身子,双唇如同秋叶般毫无节奏地快频率颤动着,睁圆眼睛似要将王易看个清楚。王易见他这副样子,起初险些惊叫出来,到最后倒很快适应,心下十分无奈。不过他随即十分高兴,因为他发现那个给他出谋划策的邓当竟然也是他的掾属。

    王易想了又想,只觉得在耳熟能详的三国豪杰中,并没有一个叫邓当的……

    其实刘韶和陈烈一回到府邸就陷入了一种惊慌失措的状态,也有一些出征的老兵惴惴不安。毕竟盐场遭遇了严白虎的洗劫,而从严白虎的手段和人数来看,海盐县城已经被推置了悬崖边,局势随时有崩坏的危险。

    而大多数兵丁虽然被盐场的惨况震慑住了魂魄,但那只是暂时的。他们很快乐观地以为只要有王易在,什么严白虎都是土鸡瓦狗。

    “敌暗我明,形势危急。”王易打发胥吏和主簿出去,只留心腹在他的府邸上进行密室会议,“想不到严白虎这匹夫也能料算于先,走在我之前!”

    刘馥和董昭神色肃穆,乐进和徐盛却不以为然,而管亥却在外头张望警戒,以防闲杂人等进入。

    “主公何必如此?这严白虎只有区区几百人马,虽然游移不定,比得殒命于平丘的彭脱如何?又比得在濮阳的卜己如何?”徐盛急声说道。

    乐进也接着说:“严白虎不过是乌合之众,主公只需缓下心来,就定能擒杀此贼!”

    王易点点头,说道:“从目前的迹象来看,这严白虎似乎是冲着我来的。既然如此,那我就只能以诱敌之计,诓他出来。”

    刘馥却道:“白虎不可小觑。从盐场的情况来看,严白虎应当是劫掠了黄氏盐场不少的盐丁,他留着这些人不杀,便是要向他们陈清子云尽灭黄氏之事,到时候昔日的黄氏盐丁个个骁勇善战,悍不畏死,那子云可就麻烦了啊!”

    董昭也表情凝重地颔首道:“如此观之,严白虎完全不是等闲之辈,他尚懂得一些挟裹人心的伎俩。”

    在后世,江东小霸王大战吴郡大盗严白虎乃是小说家们津津乐道的一个篇目。但按照正常的历史轨迹,这个轰动一时,乃至影响到江东势力分布的战役要等到十多年后才爆发。而十多年前的今日,虽不能说严白虎就没有蓄夺吴郡之心,但从他目前的一举一动来看,他的确是个年轻有为,才识过人的盗贼。

    王易说道:“白虎虽然有些本事,不过他毕竟刚越狱数月而已,根基不深,而听县长刘韶所说,他此行又纠集了会稽名盗周勃、黄龙罗等。因而我料想这些盗匪组织涣散,纪律不察。见到机会就急进之,见到锋芒就急退之。海盐县城防备人数不多,不过两百余人,而且多是些临时招募的郡国兵,可饶是如此,白虎也不敢一举攻城,只是在境外游弋,洗劫了三个村庄。而此行海盐县城可谓倾巢而出,他们找到机会,在我们之前拼尽全力攻破盐场掠夺人口壮大实力。诸君,难道不是这样吗?”

    刘馥微微笑道:“盗贼么,自然是如此了。盗跖曾言:在盗贼中,争先恐后就算是讲义气。可见盗贼自身顾虑颇多,而盗贼一旦汇聚,则互相猜忌,各自钳制。”

    董昭皱眉道:“可如此一来,岂不是更难捉住这严白虎了?”

    王易笑道:“公仁恐怕没有完全领会适才我所说的。其实我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要诱杀严白虎。”

    徐盛抢着问:“主公要如何诱杀他?”

    王易娓娓道来:“如今不是盐场受袭,损失惨重么?我们正可趁此机会,叫县城的官兵尽数去那里补救,再让他们召集四周的青壮,作势要重建盐场。这样严白虎等人会以为县城空虚,自然会奔县城而来。届时我们只需暗路埋伏,就可一举擒杀之。”

    董昭还是疑惑不解:“此前县城郡国兵倾巢而出,白虎也不敢寇城,为何这次又敢呢?”

    刘馥替他解释道:“此前在严白虎看来,海盐县城始终警惕,况且有子云这一支一直按兵不动,他不知虚实。而这次子云表面上是带着大部人马和官兵一起去盐场的,严白虎定会以为自己已经探清了县城的情况。况且严白虎现在实力有所增加,所以他的余地就大得多了。”

    略一沉吟,刘馥继续说道:“当务之急,乃是修我戈矛,整我衣袍。子云的童子军府兵橐弓甚久,也应再试试锋芒了。”

    王易呵呵笑道:“何谓‘府兵橐弓’?精兵的锋芒不在刀剑,而在人。童子们身体日益完强,武艺不断精进,互相协作又逐渐默契,这都是这几个月来勤学不怠的成果啊。”

    谈笑间,王易等人重振了信心,胸中胜券在握。

    而刘馥主动请缨,愿到刘韶那陈述一下计划,让他出兵盐场来作配合。

    刘韶惊疑不定,只是他现在发现自己完全被架空,宛如一个提线木偶,一颦一蹙都要由王易来牵动了。

    在王易这里,武装的成年人配置一水的犀皮甲:此甲只护前胸后背,但是因为犀牛皮有一定厚度,因此还是具有相当的防御力。武器一长一短:长兵器统一为长近三米的特殊铁铩,而铁铩的两只镡鼻向上弯曲,作钩镰之形;短兵器与汉朝正规军人同,便是格斗用的环首战刀。成年人们内衬的着装与童子军相同,只是不戴圆边的宽檐帽。

    童子军经过王易的重新整顿,全部配置黄榉木柄的长矛——与他们平日里斗枪赛时的比赛用枪十分接近,只是长矛乃是铁制,而且呈长三角形,内嵌多条血槽。另外每个人也有环首战刀。但是童子军没有护具。

    不过没有护具到底是十分尴尬,因此王易琢磨着是不是让他们穿上斗枪赛时的比赛服——竹藤铠。

    回到根据地,见到分成十几个整齐的蛇形小队奔跑在新开垦的田垅上的童子军,他们在风车下的影子拖得长长,与四周精心移植的树丛、匠心独具的道路互相掩映,王易只觉一股朝气蓬勃的清风迎面而来。

    多么好的年轻人啊!王易是不忍这样的苗子死在一群烂污泥一样的人的手里的。

    还是配置上竹藤铠吧!王易这样想着。他设计的这套竹藤铠的材料全在桐油中浸泡过,不易变形,而且极为牢固。此铠的防护面积极大,配套的头盔还配置面罩,为了方便携带,还可以用钩形结构将其与铠甲相连。

    王易手下并非没有手艺精湛的铁匠,而他的工匠们近期来也在周围发现了各种金属矿石和煤炭资源。但这些资源尚在积累。而王易那些人只是为了手艺不生疏,只在王易的授意下先打制了一些小件器皿。

    以当前的条件,临时赶制出坚韧的铠甲和锋利的兵器是不现实的。所以只能尽可能地利用现有条件,以诡道来击灭敌人。

    就在原先那处大木屋内,王易开始了他的临战会议。

    在摊开地图的那一刹那,众人突然为王易的深谋远虑所折服。王易奔波在外的时候,时常绘制地图,或在一些重要地标做记号,起初大家都是不以为然的,少数几人也仅以此认为王易是勤学的罢了。而到了战乱一揭时,他们才发现未雨绸缪是多么重要。

    山峦河流、森林沼泽、野兽出没地和罕见植株花卉产地都被刻意标记出来。

    刘馥走到窗边,眺目望去,却见阔大的旷野间,那些等待修整开发的土地上都插着标记;道路与建筑用地旁用草绳分割;而纵横交错的田拢间,也有辛勤的工匠在用绳墨丈量土地,这一是为了土地耕种,也是为了日后能整齐有序地种上行道树。

    整个根据地已经初现小镇的面貌——而这种面貌,乃是这个时代从未有过的。刘馥猛然发现,在这片土地发生的任何举动,虽然十分和谐,却又那么陌生……

    王易的手在地图上果决迅速地游移,“大家看,海盐县城周围道路平坦,四周零星分布着三个村庄,另外就是大片大片的庄稼地和杂草丛,很少见树木。”

    常桓接着说道:“也有一些小河小溪穿插在其中。”

    见大家目色凝重,王易问道:“诸君可知道我要说些什么?”

    徐盛道:“主公是要说,在这样一片地域埋伏,是十分困难的?”

    裴元绍道:“既然如此,为何不在周围的森林的山坂间埋伏?”

    王易摇了摇头:“如果到森林山坂间,地方太大,很难捉住严白虎的行踪。而且即使是捉住了,也很难保证对方不会立即逃走。盗贼都是见风使舵的好手,我们不能打草惊蛇。”

    “这该如何是好?”周仓挠着头问。

    刘馥哈哈笑道:“各位跟随子云如此之久,竟也没有一个像我这样熟悉情况的人。”

    刘馥董昭以及李严因为身份是客人的缘故,都坐在窗边的长椅上。这长椅有个斜靠背,坐面也不是整的一块木头,而是两条长木拼接而成,而且之间留有空档,因而在此时人们的眼中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不过刘馥和董昭早已适应,倒是李严局促万分。

    大家都知道刘馥足智多谋,也早把将他当作了自己人。见他自信满满,大家哄闹着揶揄他,叫他出主意。

    刘馥伸出手臂一指墙壁上挂着的那件吉利服,笑道:“子云的计划,就是叫兄弟们潜伏在严白虎和你们认为不会有埋伏的地方,然后出其不意地杀出。”

    那件吉利伪装服以绳网为架,以网为枝蔓,系结上浓密的树叶。只是当时制作这些伪装服时乃是夏末初秋,叶片极为浓绿。而此时青黄不接,树叶苍翠,并不如夏季那样奔放浓烈,所以拿这套服装潜行,反而会引起疑惑。

    “大家何不采集树叶,另制隐蔽之服?”刘馥笑颜逐开,提出了解决之道。

    王易见大家醍醐灌顶,便笑道:“如此一来还不够。所以接下来就要检验这几个月来我们训练的成果了。县城外的草丛非常浓密,间或有河流穿梭,稍有不慎就会发出响声。所以,每个人都要全神贯注,千万不能发出一点声响。”

    旋而他又道:“此战我们依旧先以陷阱挫其锐气,然后以强弩硬弓追迫之,最后四面围攻,给他来个‘夹肉饼’!”

    听王易如此一说,堂内群情激愤,已恨不得立即出战了。

    “切勿心浮气躁。”王易还试着安抚一下士气高涨的众人。

    会议散去后,人们都在热情洋溢地讨论着布置完毕的各项步骤。王易则仍停留在那里,仔细揣摩着地图。

    “子云与众位手下议事,也真是独特。”李严没有急急走开,他走到王易身边,似笑非笑地说。

    王易见他突然间以这种口气说话,不禁十分好奇。他笑道:“正方那以为我独特在何处呢?”

    “推心置腹。”李严破口而出,“子云与士推心置腹,与人和蔼可亲,此等风范着实令我敬佩。”

    王易想不到李严对他的评价这么高,不过他知道李严这几日在他王易这里的生活经历对李严的触动非常大。

    李严嗫嚅着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子云,此次剿灭严白虎,可否让我随同?”

    “有何不可?”58xs8.com